天藍藍,水清清,長天碧空,一片清明。老朽沒想到自己竟然成了你們的媒人。看你們好了,便想,你們以後的日子一定過的不錯,一個是大宋開國皇帝的愛子,一個是大宋開國元勳焦老將軍的掌上明珠,結成連理,也是人間一段佳話。可沒想到,六年過後,再見到你們的時候,卻是另外一番光景。

太平興國四年,二月季節。華王來時已經身染重病,當時身為越國夫人的焦羽靈陪著他來到雁鳴湖畔的固住寺休養。

皓月當空,湖麵迷蒙,德芳著天青色蠶絲長袍,月白的束發絲絛隨著晚風隨意飄著。他對著湖麵站著,偶有陣陣壓抑的咳嗽聲逸出,淨白繡帕快速的拭去嘴角的血跡,將手帕收於寬大的袖中,不想讓那人看到,又惹來一陣憂心。

拿著狐裘披風的手不覺間已經緊了幾分,手指關節處骨骼頂著皮膚,顯出點點瑩白。羽靈抑製住如潮水般洶湧的恐懼,緩緩來到德芳身旁。

一陣暖暖的氣息籠罩著自己的身體,德芳緩緩地回過頭來,看到一直陪伴在身旁的那人。這些年,宮變也好,權謀也罷,還好不是隻有自己孤單一人。

“答應我,好好的,好不好?”羽靈眼神灼灼的看著眼前絕世的容顏。

“好...”

“不要死,好不好?你若敢死,我就留在這陪著你,一生一世,幾生幾世在這陪著你,一次一次的把自己折磨死給你看。”

德芳嘴角染上些許苦楚,多少年了,任性的性子依舊不減。伸出已略顯蒼白的手指輕撫上那人的臉龐,多少不舍、眷戀溢滿雙瞳,顫顫的吐出一個字:“好...”

羽靈淚滿眼眶,擁他入懷,緊緊地不敢放手。

可是,自來天若有情天亦老,沒想到這雁鳴湖就是王爺的葬身之地。

陰雨綿綿,臨窗而坐的那人手中書卷無聲的滑落下來。剛剛端著藥盞進屋的她瞳孔驟然收縮,整個人連同那藥盞一起跌落到地上,藥盞碎了,自己胸口中也有物什碎掉的聲音。手掌摁在藥盞碎片上,血汩汩的順著藥汁流散開來,疼痛已經不知。喉中已嘶啞不成聲,但看那口型依稀可辨,那是顫抖著在喚:王爺...德芳...

剛剛逸出軀體的魂魄,看到那人如此光景,心中不忍。因一絲執念而生,不曾遠去輪回。

可是王爺生前並非修行之人,死後的魂魄亦非冥靈,稍不留心很容易魂飛魄散。老朽當年修為有限,勉強也隻能幫王爺將魂魄定住不散去,更不敢讓他到墓外去。隻能勸他修好神魂,待等到修成夜遊之法,便可去見你。

哎...誰承想姑娘也是癡情冤家。王爺去後沒多久,便也抑鬱而終。

那日,外麵傳來陣陣哭聲。正在冥修的王爺心下微顫,便覺不好,不顧一切就往外衝,老朽怎麽都攔不住,隻能招來陰雲遮住日光,布了結界定住四風,來護王爺一縷精魂。

“那...那位羽靈姑娘的魂魄這樣就能跟王爺相見了吧?”易靈聽至此,心中憐憫之心大盛。

隻見韓老捋了一下胡須,哀憫的搖了搖頭,站於白霧之上的德芳也別過去了頭。

“哎...晚了晚了...晚了一步,竟然等了千年。羽靈姑娘的魂魄應經過了黃泉路,上了轉輪台,輪回轉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