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走水(感謝雪花盟主打賞仙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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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媽媽也是心焦,可現在該怎麽辦還得夫人拿個主意。

林氏癱坐在軟榻上,目光有些失神的凝著一個點,思緒似乎已經飄到遠方。

馮媽媽沉吟了片刻,見林氏不說話,便囁諾著上前提議道:“夫人,咱不能讓王守財攛惙著任婆子上衙門領銀子啊,要不......老奴讓那府外的小廝送二十兩銀子給他們,王守財有了銀子還賭債,不就打消了上衙門的念頭了麽?”

“阿馮,賭徒都是瘋子......”林氏回過神來,陡然鳳眼圓睜,她一把抓住馮媽媽的手腕,冷笑道:“你跟瘋子講什麽道理?他憑白得了銀子,知道咱們害怕這件事被捅出去,就會順杆子往上爬,拿捏著這個秘密當籌碼要挾咱們,往後他便再無後顧之憂,也不用再擔心輸了錢被賭坊的人打殘打死,有事直接來找咱們,那時候,咱們該怎麽辦?幫是不幫?”

馮媽媽打了一個哆嗦,夫人說的完全有道理,還是她目光短淺,隻想著解決眼前的問題,不曾細思後續帶來的一連串的不良效應。若真的拿銀子幫王守財解決了燃眉之急,他是不會再讓任婆子上衙門領銀子了,可她們也便從此轉主動為被動了,他王守財以後有什麽需求,還不緊咬著這點抓著夫人不放啊?

馮媽媽抬手打了自己一個嘴巴,自責道:“老奴真是不中用了,盡出些沒腦子的主意......”

林氏卻是安靜了下來,她緩緩地放開了馮媽媽的手,深吸了一口氣之後,鳳眸一閃,一絲淩厲的冷光乍現,“阿馮,咱要想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

一勞永逸?

什麽意思?

馮媽媽眨了眨眼睛。小聲喚了一句:“夫人......”

林氏朝馮媽媽招了招手。

馮媽媽忙湊過去。

林氏俯身貼在馮媽媽的耳畔細語,房間內一片靜寂,除了風吹進來撥弄了粉玉珠簾撞擊的脆響之外,便隻剩下一臉蒼白的馮媽媽倒吸著冷氣的聲音。

林氏沒有理會僵立在原處的馮媽媽。徑直步入屏風後麵,將藏在落地衣櫃裏頭的檀木箱子搬出來,取過頭上的銀簪,銀簪的尾端是一個鑰匙的形狀,她小心的將之插進鎖洞,擰開後,打開盒子,取出裏麵一遝疊放整齊的銀票。

這些銀票都是她攢下來的,掌管了內宅這麽多年,用青春和精力換來的。就隻剩下這一遝銀票了......

她真是可悲的慌!

林氏自嘲的笑了笑,抽了五張麵值一百兩的銀票,將檀木盒子鎖上放回原處後,緩步走到麵色惶惶的馮媽媽麵前。

“阿馮,照我說的去做。這些銀票,讓外頭的人好好打點!”林氏不緊不慢的說著,將銀票疊成方勝,塞進馮媽媽的掌心。

馮媽媽愣怔的看著林氏,那雙美麗的鳳眸裏此刻隻有狠絕和堅定,馮媽媽知道再勸無益,且她們從十三年前做了那事開始。便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

不管前麵是康莊大道還是刀山油鍋,她們別無選擇,隻能繼續走下去......

“好,夫人放心吧,老奴這就去安排!”馮媽媽說完,朝林氏欠了欠身。轉身走出梧桐苑。

粉玉珠簾不斷搖擺著,撞擊出聲聲脆響。

林氏脫力地往軟榻上一倒,眼角沁出一滴晶瑩。

這個老賤人!

陰魂不散的賤人!

戌時十分,雨終於停了。

天際依然是一片混沌的陰霾,黑沉沉的罩在整個葦村的上空。陰冷低沉,壓抑得讓人喘不過起來。

巷道裏傳來了幾聲狗吠聲,緊接著又有遠處的犬吠聲附和,此起彼伏。

一個穿著黑色中衣的男人提著兩個酒壇子,極為熟悉的在迷宮般縱橫交錯的巷道內穿行著。

他的麵容隱在昏暗的光線裏,再加上濃密的絡腮胡子,看得並不真切。

男人在王守財家的院子門前停了下來,抬手準備敲響門扉,卻聽到裏麵傳來了一聲聲激烈的爭吵聲。

瓷裂聲炸響,裏麵瞬間安靜了下來,而巷道中的狗便爭相著吠叫起來......

男人伸手推了推木門,門沒有栓緊,一下便推開了。

他提著酒壇子快步繞過天井,剛想進屋子,便見王守財被任春從屋內推搡著跌撞出來,險些將黑衣男子撞翻。

“老王,你們這是怎麽了,兩口子鬧矛盾了?”還好黑衣男人長得壯實,身形搖晃了兩下,便站穩了。

任春見來人是王守財平日裏的豬朋狗友,冷冷瞪了他一眼,轉身將屋門砰一聲關上,竟沒有將客人迎進來的意思。

王守財擺了擺手,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長長吐了一口氣,紅著眼道:“老朱啊,你老哥哥我怕是過得了今日沒有明日了......”

那個黑衣男子老朱嘿嘿一笑,大手拍著王守財的瘦削的肩膀,沉聲說道:“瞧你說的,不就是欠一點兒賭債麽?老弟明日一起幫你想想法子就是,來,我今兒個手氣還算不錯,買了些好酒,你可得陪我好好喝一盅,中不中?”

王守財見老朱開口願意幫他,又聽他說今日手氣不錯,贏了錢,那想必明日是有銀子借他還給賭坊的。想到這兒,王守財不由來了精神,忙說道:“中是中,不過老朱,說話算話啊?你明日借我銀子?”

老朱哈哈一笑,兀自搬著矮木桌下天井,又自來熟的走到廚房裏取了兩隻陶碗,大喇喇的往小凳子一坐,一麵倒著酒,一麵含糊道:“好說好說,咱先喝酒!”

一股甘醇的酒香撲麵而來,王守財看著老朱大碗喝酒的愜意模樣,喉頭不由跟著鼓動起來。他咽了咽口水,在老朱的召喚下拐著步子過去。接過陶碗,大口喝了起來。

爽啊,好久沒有這樣喝酒了......

“這酒......真香!”王守財抬肘抹了抹嘴角的酒水,眯著眼睛讚道。

“香吧?這可是一品香的好酒啊!”老朱又小酌了一口。拉著王守財的手勸道:“喝啊,老弟我買了酒,第一個就想起你,這不,兩壇子全帶來了......”

王守財嘿嘿一笑,摟住老朱的脖子,感慨道:“還是你有心呐,咱生意失敗了,情意還在,不像他們......”

王守財神色變得黯然起來。想起這些年好好的日子變成今日這般境地,心情便沒來由的沉悶,他晃了晃腦袋,幹笑道:“不說了,咱喝酒......”

老朱又舉起了陶碗。二人碰了碗,仰頭大口喝起來。

外麵喝酒喝得怎樣昏天黑地,任春也不想管。

她閉著眼睛躺在鋪著舊被單的木榻上,烙餅似的翻著身,一遍又一遍地在心裏念著觀音咒。這是任春多年來一直保持著的習慣,沒有念觀音咒,她根本無法安然入睡。

不知道念了多少遍。任春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巷道內一名打更的老漢剛剛打完二更,便見不遠處似有濃煙冒起。

他揉了揉眼睛,不解的嘟囔一句:“才剛剛下過雨,正潮濕著呢,又不是天幹物燥的,怎麽可能起火?”

他心中雖然狐疑。但還是負責任的往前去一探究竟,畢竟半夜走水,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街坊鄰裏都在睡覺,一個不察覺。就要殃及池魚啊。

打更老漢加快步伐往前走,才走了十幾丈,便見起煙的地方陡然竄起了火舌,烈焰衝天,嚇得他往後退了好幾步。

緊接著,老漢急急的敲響了手中的更鑼,大聲喊道:“走水啦,走水啦,快來救火啊......”

隨著更鑼聲的急響,小巷內的居民們紛紛提著木桶和銅盆從屋裏衝了出來,直奔起火的小院。

火勢非常凶猛,大夥兒的水澆進去,火勢非但沒有減弱,反而竄得更高了。

這是怎麽回事?

怎麽會這樣?

“快,再去打水來,要不這火一會兒就該蔓延到咱們家了.......”人群中有人大聲喊道。

被火勢嚇傻了的眾人這才反應過來,提著水桶又呼啦啦的去打水來滅火了。

英武和錦書查到任婆子的住處後,便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沒想到卻是看到了眼前的這一幕。

英武看了一臉驚愕的錦書一眼,冷冷道:“被人提前下手了......”

“現在怎麽辦?”錦書一臉寒意的問道。

“進去瞧瞧,人鐵定在裏麵,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死透!”英武眸光睨著那衝天的火光喃喃道。

“你是瘋了!”錦書瞪著他,這樣的火勢還進去,這是自找死路。

英武扯了扯嘴角,大步往前走,隻留下一句話:“別忘了少主的吩咐!”

錦書一愣,吐了一口氣,追了上去。

水還在不斷的潑著,瓦房上不斷有帶著火星的瓦礫被砸了下來。

英武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一張打濕了的棉被,將之裹在身上,身形一躍,人便如鳥雀一般掠過牆頭,往‘火坑’裏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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