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無人的四明穀
十二月初八，臘八節。
雍州以北，合黎山山脈北之延線。
四明穀。
說是山穀，到不如說是盆地。但若說是盆地，到不如說是一個下陷區域。
四明穀就是這樣一個地方。
麵積一百平方公裏，整體呈六角形，整個區域的地麵完全下陷於平均水平線以下兩百米。可以這樣說，整個四明穀，就像是被什麽人用一個六角形的模具，在地麵上按出了一個六角形下陷區。
四周光滑如鏡，唯有六角形東南角的一處山壁，有一個上下的通道，通道非常的狹窄，隻夠兩匹馬並騎，整條通道蜿蜒三公裏，九轉十八彎，其中還有不少支流岔路，不過這些岔路全都是死路而已。
若是第一次到這個地方來的人，十之八九，會迷失在這條讓人頭痛的通道之中，甚至於失足從高處落下的情況，也並不少見。
四明穀，就是巫鹹族最早，也是最後的棲息之地。
據傳巫鹹族就是從四明穀慢慢發展而來，最後一步步的走出四明穀，在大陸北地打出了名頭，一度成為大陸強族，但是在一千年前，巫鹹族先是因為和墨族的一次戰爭之中大敗，從而實力大損，後又因為族中那名瘋狂之人研究出魔獄之毒，在巫鹹族當時的三大主城之中造成不可挽回的魔獄之災，短短十天，整個巫鹹族人口大減，到了差一點滅族的地步。
最後殘存下來的巫鹹族，回到了他們的發源地，也是他們心中的聖地，最後的壁壘——四明穀。
一場魔獄之災後，整個巫鹹族人殘存之數，不足萬分之一，隻剩下了十萬人口，而在撤退到四明穀之時，又因為一些別的原因，一再損失族人，最後到達四明穀時，巫鹹族隻剩下不足八萬人。
如此稀少的人口，哪怕是經過了近五百年的休養生息，卻也沒有恢複多少，人口一直無法突破十萬。
原因說來簡單，卻也十分的悲哀。
因為當年巫鹹族人離開四明穀，開始到外麵發展的時候，其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在四明穀之下，發現了大量的礦產，為了得到這種被九天大陸稱之為虛淵鐵的特種礦產，巫鹹族人對四明穀展開有破壞性的開采。
虛淵鐵，一種高位鐵礦，比之玄鐵礦還要高級一等，正常硬度是普通鋼鐵的六倍，玄鐵的兩倍，但是重量卻隻其同等體積下普通鋼鐵的二分之一，玄鐵的四分之一。
這種又硬又輕的高位鐵礦，曾一度在大陸掀起了數次世界大戰，可見其戰略意義之大。
而對巫鹹族發現四明穀之下，有著大量的，高純度的虛淵鐵礦之後，就開始了極具破壞性的開采。短短一百年，就將整個四明穀的虛淵鐵礦的儲量給開采一空，曾經組成了一隻二十萬人的重甲煉屍部隊，橫掃千年前的九天大陸，哪怕是當時實力極強的炎黃族和墨族，也不敢輕試其鋒。
奈何再強的部隊，也經不過內部的鬥爭。
炎黃族和墨族聯手，對巫鹹族內進行了分化挑撥，得到了巫鹹族的虛淵鐵重甲的配方（虛淵鐵通過不同的配方，可以有表現出不同的特性，這也是其極珍貴之處），最後利用其配方中的漏洞，反其道而行，配製出一種對巫鹹族虛淵鐵重甲極有破壞性的強酸，最後在一次決戰之中，墨族發動六十萬大軍，利用這種強酸，將巫鹹族的二十萬重甲煉屍部隊給毀滅。
巫鹹族最強的部隊被毀，五大主城被奪其二，造成了其族第一次的衰敗。而這也是巫鹹族和墨族大仇的由來。
正因為當年對四明穀的破壞性開采，最後讓四明穀的自然環境遭到了嚴重的存壞，根本不再適合人類居住，但可笑的是，當時的巫鹹族依然將四明穀稱之為族中聖地，是巫鹹族最後的淨土。
等到六百年前，巫鹹族撤離到四明穀的時候，才發現，他們自欺欺人的聖地，隻是一片廢墟而已。
因為不再適合人類居住，環境惡劣，糧食產量極低，所以巫鹹族的人口，這麽多年來，一直沒有多少的提高，但事實上，若不是巫鹹族人長年和毒藥打交道，體質非凡，對於惡劣的環境有著極強的適應性，在四明穀的這六百年，怕是巫鹹族早該滅族了。
當時撤離到四明穀的巫鹹族人，不光是因為魔獄之災的問題，更因為和墨族累年積仇，遭到墨族的追殺，勉強可以稱為好運的是，因為墨族也在五百年前因為內部的問題滅族分裂，再加上四明穀幾乎可以說是一個軍隊無法征服的地方，所以這才讓巫鹹族人得以喘息。
今年的臘八節，有一個好的天氣，陽光灑在四明穀的各處可見的厚厚白雪之上。
那條通天之路的入口中，兩個小黑點，就像是滴在了白色宣紙上的墨滴一般，突兀的出現在其中。
通天之路，正是這條唯一一個連接四明穀和外界的通路，雖然宗級到王級的修煉者，可以借助工具不用這條路也可以往返四明穀和外界，而聖人級強者，更是可以來去自如，但是哪怕是最強的炎黃族，也湊不出一整個宗級以上的大規模部隊來。
所以四明穀才有著不可被攻陷的名頭，而這條路，也被稱之為通天之路。巫鹹族也正是因為四明穀的不可攻陷性，才能在現在已經勢微之後，還能保持著傳承。
不過基本上已經過上了固步自封，與世隔絕生活的巫鹹族，又還能堅持多久，這是誰也說不清楚的問題了。
出現在通天之路入口的兩個小黑點，站在入口處，靜默了幾分鍾之後，開始了移動，緩緩的沿著通天之路向四明穀走去。
“我應該說巫鹹族太沒有危機意識呢？還是應該說他們很大方？如此重要的通道，怎麽一個守衛也沒有？沒有明哨，沒有暗哨，這到底在搞什麽呢？”古樂拉著小葵的手，在雪道上，深一腳，淺一腳的前進著。
雖然以兩人的實力，就算不用飛的，也可以做到踏雪無痕，一躍百米，但是某穿越男卻突然興致大起，非得試試普通人在大雪之中的感覺，這家夥以前生活在祖國的南邊，一年四季別說下雪，就是溫度都很少低於十度，除了在電影和網絡裏看著雪景過過癮外，還真的沒怎麽和雪接觸過。
雖然來了九天大陸之後，大部分時間都在北地活動，但偏偏九天大陸的天氣環境和《海賊王》中“偉大航路”有點相像，同在北地，卻可以擁有熱帶雨林，溫帶草原，寒帶荒野好幾種天氣環境。而古樂一直以來也沒怎麽遇到雪天，雖然在黃石城有遇到，但因為一直很忙，都沒時間去體會一下。所以現在難得有空閑，他決定一定要好好的品味一下。
當然，他這“愛好”也隻有小葵可以接受。事實上，小葵並不在乎別的事情，隻要和古樂在一起，她什麽都無所謂，要是九天大陸評選一個最佳妹妹的角色來，小葵絕對可以名列前三。
古樂一路自言自語，嘴就沒停過，這個囉嗦的家夥到現在為止，也隻有貂蟬和小葵才可以受得了他的碎碎念。現在貂蟬不在，小葵成為了唯一的聽眾了。
不過和貂蟬總是麵帶微笑，偶爾還會插上幾句的態度不同，小葵隻用一招對付他——沉默。
睜著美麗的眼睛，沒有焦距的注視著古樂，雖然他吹得是天花亂墜，大河倒流，都是這麽一個狀態。
“啊，對了，今天是臘八節啊。我們快點把這裏搞定之後，回到營地裏，和大家一起去喝臘八粥吧”古樂一臉快樂的樣子，拍著手道。
小葵沒有說話，沒有點頭，隻是默默的偏著頭，看著古樂。
“小葵以前喝過臘八粥嗎？沒有？那今天一定要喝一次了，很棒的味道哦，不過重要的不是它本身的味道，而是和什麽人在一起喝時，那種特殊的味道哦臘八節，果然喝臘八粥才是王道啊”某男的碎碎念，一刻也沒有停過。
如果說，說出來的話，是有重量的話，這家夥從開始踏入通天之路開始，一直到一小時之後，走下通天之路，進入四明穀為止，說出的話，足夠將通天之路給壓塌了。
不過當正式進入四明穀之後，古樂終於神色正經了起來，全力啟動“白眼”技能，掃視周圍十公裏範圍中的一切。
但是出奇的，卻什麽也沒有看見，一片死寂。
疑惑的抓了抓頭：“難道說，他們全都回屋裏過臘八節了？”
對於自己這個猜測，古樂自嘲的笑了笑：“不太可能吧，為什麽一點防禦都沒有呢？”
其實這一次，來到四明穀，古樂還沒有太過明確的目的。
本來一開始，隻是想來看看，巫鹹族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狀態。在古樂自己的相像中，一個被魔獄之毒害得差一點滅族的種族，應該對魔獄之毒敬而遠之才對，可是為什麽巫義等人卻是這麽隨隨便便的就可以拿出來用呢？難道說，他們因為自己曾經的毀滅，所以打算用同樣的東西，將最仇視的墨族的後代傀儡族也給毀滅？
這樣的想法有些瘋狂，但也不算解釋不通。
所以，一開始古樂的打算，就是來確認一下，巫鹹族製造魔獄之毒的原料，那個最關鍵的“尚付之血”，到底是從何而來，是巫鹹族有豢養，還是說有存貨？不管是哪一個，古樂都決定將這些東西給毀掉，魔獄之毒太過可怕，而且現在巫鹹族有了投靠神秘先生的意圖，萬一魔獄之毒被神秘先生拿來對付圖騰族，那可就是大災難了。
這種發作之前，無色無味，根本無跡可查的恐怖東西，要不是必需通過鮮血來傳播的話，怕是引起的災難，還要翻上幾倍，甚至十幾倍。
但如果說，現在巫鹹族所擁有的魔獄之毒是不需要“尚付之血”的新配方的話，那麽古樂就打算毀滅掉新配方的關鍵點，如果關鍵點不容易毀滅，那他不介意當一次惡魔，將知道新配方的人給殺死。
這樣雖然有些殘忍，但是古樂在狄炎中了魔獄之毒之後，就下定了決心，為了不造成更大的傷害，哪怕是違背良心，將巫鹹族滅族也要阻止魔獄之毒在大陸上傳播開來。
死十萬人，還是死十幾億人。這個選擇，其實並不難。
難就難在良心上麵。
十萬人，也是人啊。
所以古樂這一次，並沒有偷偷的到四明穀來，而是正大光明的，從通天之路一路而下，想來一次“先禮後兵”，若是能說服巫鹹族人放棄魔獄之毒，自然是最好的。
雖然這個想法以，古樂也覺得有些兒戲，剛把人家的長老和兩名高手殺死，跟著又來和別人談判，似乎怎麽想，也無法和平解決吧。
但是，古樂還是想試試。
他的想法，得到了宇文楠的認同，對於這個總是嘴硬心軟的龍子，宇文楠其實也非常的看重。
說實話，古樂是不可能成為圖騰族的絕對實權掌握者，至少在短期之內，是不可能的。但是作為龍子，注定了他會成為全族的風向標，成為一個精神領袖，那麽他的人品自然就是最重要的問題。
若是實權掌握者，那需要的就是心狠，關鍵時刻，不但要對敵人狠，更要對自己人狠。自古以為慈不掌兵，善不握權，說得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但是一個精神領袖，那需要的卻是一顆寬容之心。
正因為有了宇文楠的認同的支持，所以才有了古樂和小葵現在的四明穀之行。
“看來，這一次我們是當定了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了啊”古樂發現方圓十公裏之內，居然一個人也沒有，無奈的歎了口氣。
巫鹹族的人呢？要知道整個四明穀隻有一百平方公裏大小，如果將四明穀換成一個四方形的話，那麽它也就隻有十公裏邊長而已。以古樂現在所在的一角，背後山壁不算，身前以十公裏為半徑，一百八十度的扇形範圍之內，居然一個人也沒有，那麽人呢？
古樂所掃視的範圍，事實上已經占據了四明穀三分之二了，可是卻一個人也沒有？
一百平方公裏，居住九萬多人，說起來也不能算是空曠了，但現在空出三分之二的空間之後，剩下的人難道都擠到最後那三分之一的地方去了？不至於吧，難道真的是太冷天，擠在一起暖和嗎？
古樂越發的迷惑起來，搞不懂到底出了什麽情況。
難道說，巫鹹族已經不住在四明穀了？
雖然四明穀的情況，全是狐狸美人告訴自己的，也許可能是“舊聞”，但是巫鹹族可是還剩下幾萬人啊，要是他們全族搬遷的話，這麽大的動靜，不可能不引起刑族、眼族、傀儡族的注意啊，再怎麽說，他們也是在這三族的附近的啊。
更重要的是，除了四明穀，巫鹹族人還有別的地方去嗎？
四明穀以西，就是東胡族的勢力範圍了，以東胡族崇尚勇士精神的狀態來看，他們是不會給巫鹹族這種以毒起家，以屍為兵的種族的。
四明穀以南，那是合黎山脈，也是炎黃族雍州邊境，崇山峻嶺，地勢險要，怎麽想，巫鹹族也不會全族跑到那裏去“森林泰山”吧。
那麽再說四明穀以北，那就是刑族和原眼族與傀儡族聯盟的交界之處，那處有刑族的前線要塞，如果巫鹹族舉族而出，怎麽可能不被刑族知道？如果刑族知道了，姚刑應該會通知古樂的。
再說四明穀以東，五百公裏之外，那就是黃石城了。兩者之間，是一片無垠荒野，是一個夏天的時候，沙塵暴可以刮起幾十米高，而冬天的時候，積雪會堆到把人給埋起來這樣地步的古怪地方。
如果巫鹹族全族往這個方向走的話，自然會被傀儡族人知道，若他們不去黃石城，而是在荒野之中逗留的話，那就是自尋死路了。這荒野，可不是一個長期居住的好地方。
如此一來，巫鹹族舉族外遷的可能，就低了很多，但這樣的話，人呢？
活生生的幾萬人，跑哪裏去了？
“有沒有人啊？”想了半天沒結果的古樂，幹脆用手在嘴上做出喇叭狀，對著滿地銀白吆喝開了。
連著喝了十幾聲，除了空蕩蕩的回聲之外，什麽也沒有。
“我就不信，一個人也找不到”古樂牛脾氣上來了，一把拉過小葵，飛身而起，以低空飛行的狀態，開始在四明穀之中巡視起來。
哪怕是大雪覆蓋，也可以看出明穀的地麵上，到處都是當年性開采留下的痕跡，到處都是坑洞。
虛淵鐵伴生礦中，有一種黑色的泥漿一樣的東西，這種東西很像是地球上的核物質，帶著強烈的放射性，這種放射性對人類沒有作用，但是對植物卻有著極強的殺傷力。
當年這些黑泥漿一樣的東西，被巫鹹族人堆得到處都是，那個時候他們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愚蠢的事情，等到他們顛沛流離的回到四明穀之後，才發現明穀已經成為了一個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
雖然在搬回四明穀後，巫鹹族人就花了大力氣，將這些已經固化成了黑石塊的東西全都辛辛苦苦的花了十幾年的時間運出四明穀，但是幾百年的輻射影響下來明穀六百年後，可以長出農作物的地方，依然小的可憐，就算是可以種植的地方，農作物的產量，也低得讓人抓狂。
不管怎麽說明穀自身的糧食產量，是絕對無法供給自身的消耗的，所以四明穀主要的食物來源，卻是四明穀以南，合黎山脈上各種異獸和野菜為食。
當然，在合黎山脈中，巫鹹族也有開荒出不少的農田來，但是因為保護性不佳，時常被異獸群給毀滅，所以也不是怎麽指望的上的東西。
關於這一點，狐狸美人告訴古樂的時候，他就表示了不相信。幾萬人口，可以靠獵殺異獸和采集野菜過話幾百年嗎？開什麽玩笑，幾千人的話，還有可能，幾萬人？就算合黎山上長滿的不是樹，全是野菜。那異獸也是多得一箭射過去可以穿死三頭，但幾百年下來，那山也應該啃光了，獸也應該殺完了。
所以古樂表示自己絕對不相信這種江湖傳言。
巫鹹族絕對有別的食物的來源。
幾萬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其食物就個所有的巫鹹族的省衣節食，堆在一起，也是個很大的數量了，幾百年下來，如果真的是靠合黎山上的異獸和野菜過活，那合黎山脈應該改成異獸山脈了，還是絕對高產的異獸山脈了。
放眼望去，幾千裏連綿起伏的合黎山脈之上，長滿的全是野菜，和吃野菜過活的異獸，那異獸多的，丟個人頭大的石頭，都能砸死五頭的地步。
……
……
想象了一下自己分析出來的可能，古樂就不由得一陣惡寒，這到底得多麽的惡搞才有可能出現的情況啊
展開了舞空術的古樂，一百平方公裏對他來說，就實在太小了，十分鍾不到，他就在四明穀裏轉了一圈。得到的結果，讓他眼睛都瞪大了。
沒人，一個人也沒有。
整個四明穀死寂一片。
但是仔細的觀察之後，那些空無一人的房屋之中，灰塵並不多，分散到各個角落中的農田上，人為的痕跡也沒有完全的消失，所以最少在兩三個月前，巫鹹族人還生活在這裏。
兩三個月前？往前推的話，不正好就是自己接到姚刑的通知，巫義三人到達刑天城，準備前往黃石城的時間嗎？
難道說，那個時候，出了什麽問題嗎？
但就算是出了什麽問題，難道大到需要全族人都搬遷的地步嗎？大冬天的，跑哪裏去啊？
等等，冬天？冬天？
“哦原來還有這麽一種可能啊哈，有點意思了”古樂突然想起一種可能，嘴角上，勾起了一抹邪邪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