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倫紮伊特

周圍的骷髏行人越來越少,呂岩看到一片荒蕪腐土中的小院子,即使還隔著七百多米,他已經看到了院牆上爬滿的淡紫色小花,他叫不出這種花的名字,但一股賞心悅目的感覺卻撲麵而來。

“種花不是人類工匠們的愛好嗎,這個‘老師’的愛好真奇怪。”呂岩加快了步伐。

這裏是黑水城偏東的位置,凱倫瓦爾告訴他來這裏尋找一個叫做“倫紮伊特”的家夥,說隻要跟著他學習“戰術”技能,保證可以在比試中打敗那些愚蠢的骷髏,凱倫瓦爾的話中沒有提到“倫紮伊特”的身份,呂岩猜測他可能是一名經驗豐富的退役騎骨。

快接近庭院的時候,呂岩才發覺周圍都沒有魂隙,怪不得如此荒涼,骷髏們都不愛生活在沒有魂隙的區域,因為那意味著可能需要購買更多的引魂水來維持骨質,看來這位倫紮伊特真是為特立獨行的骷髏,當然也說明其有購買大量引魂水的雄厚財力。

紅瓦白牆,二米多高的院牆圈出了不到五畝大小的土地,從外麵望去,呂岩看不到圍牆中的房屋建築,隻能看到圍牆上爬滿了紫色的小花,有些花朵低垂下來,上麵帶著露水,在朝陽的光輝下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凱倫瓦爾說這位倫紮伊特大人有個怪癖,隻願意在白天接待客人,所以呂岩選擇在清晨拜訪。

院子的正門是兩扇輕掩的木門,兩側的門柱上各掛著一個小牌子,左側牌子上隻有一個字——“武”,而右側牌子上寫著四個字——“澤克西斯”。

居然寫著領骨大人的名字,呂岩不解的看著木牌,不能明白其中的意義,會不會是故弄玄虛呢,或者說這個院子中的骷髏真的很不簡單。

難道是一位和澤克西斯大人一樣的領骨?呂岩帶著驚疑的心情,輕輕叩響了木門。

“噗噗——吱呀——”木門根本沒關,呂岩輕輕一敲就打開了,一股清新的草木氣息撲鼻而出,滿園都是各式各樣的花草和果樹,院子一角有一座低矮的草屋,呂岩忽然從各種各樣的花草香味中,嗅到了人類的味道。

“誰敢擅闖我的院子?”一聲威嚴的聲音從草屋中傳了出來,呂岩感覺全身的骨頭驟然縮緊,這種威嚴的聲音中沒有骷髏說話時候攜帶的骨骼摩擦聲,而是像人類那樣細膩、多樣的嗓音,這個草屋中是一個人類。

人類並不足以讓呂岩害怕,真正讓他戰栗是草屋中傳來的危險感,呂岩曾經在瓦瑪草原上感受到金花武者約克白身上的恐怕危險感,但現在這個草屋中傳出來的感覺比那時還要強烈無數倍!

“小子,有種推開我的門,就沒種跨進來嗎?”草屋中傳來了對方的爆吼,無形的壓力從天而降,呂岩感覺整個草屋就像是變成了一個鋼鐵刺蝟,隨便哪一根茅草都有可能飛來將自己擊穿、擊碎。

但呂岩早已經不是當年的灰骨,草屋中那名人類傳來的壓力越大,他越感覺到高興,因為這可能就是他未來的老師倫紮伊特!

臉上露出勉強的笑意,呂岩頂著巨大的壓力抬起了右腳,雖然連牆頭的蘭花都沒有晃動,但呂岩卻感覺像是在十二級台風中行走,好不容易抬起的右腳怎麽也邁不出去,就像是有無數隻無形的大手拖住了自己,就是無法向前。

呂岩的狠勁上來了,他張開嘴巴大喊著,全身用力向前撲去,無論如何也要走進這個院子。

就在呂岩全身發力的一刹那,無形的壓力驟然消失,時機選擇的恰到好處,呂岩重心丟失,“噗嗤”一聲向前摔進了院子裏,腦袋正好砸在院門附近的幾盤花缽子上,稀裏嘩啦砸了個稀巴爛。

“哎呀,哎呀,我的花啊,哪裏來的野骷髏居然敢砸壞我的寶貝花!”一個身穿白色綢服的男人從草屋裏麵衝了出來,他露在外麵的頸脖和手臂皮膚呈現黑紅色,身體勻稱而結實,看起來就像剛過四十歲的壯年男子,不過從他眼角的皺紋看來應該不止這個歲數。

呂岩尷尬的從地上爬起來,當然不敢埋怨對方用威壓戲弄自己,他謙遜的後退半步說道:“對不起,是我魯莽了,請問這是倫紮伊特的家嗎?”

“哼,我就是倫紮伊特,連澤克西斯也不敢弄壞我的花,你好大膽子,說吧,你想怎麽死。”男人冷笑道:“是要跳下魂隙?還是要被製成骨卡?”

呂岩要是有汗腺的話就得冒一頭冷汗了,這位人類果然就是凱倫瓦爾介紹的老師,他居然連澤克西斯的名字也敢直呼,而自己卻一上來就和這麽牛|逼的人物結下了“死仇”,他尷尬的擺手:“倫紮伊特大人,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是來拜您為師的,這四盤花我賠您行嗎?”

倫紮伊特的眼中立刻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但他很快正色道:“拜師神馬的先不要提了,你把這四盤花先陪了再說吧,這是它們的名字,城北的人類聚集區有花店。”

倫紮伊特扔給呂岩一片寫了字的布條,轉身走進了草屋。

“金邊海棠,雪山月季,鐵葉叢蘭,翡翠茉莉!”四種花名整整齊齊的寫在布條上,呂岩看完之後傻眼了,這個倫紮伊特早就準備好了這份花卉名單,難道他早就料到自己會砸碎這四盆花?

再看門口的四個花盆,裏麵的植物早就枯萎發黃了,顯然是沒栽培好,故意放在門口讓呂岩碰瓷的啊。

坑爹啊,呂岩心中暗罵,這倫紮伊特簡直比凱倫瓦爾還狡猾!

城中某處的骨龍連打兩個噴嚏,心道:“那個小家夥應該和倫紮伊特搭上了吧,嘿嘿,一份見麵禮是肯定少不了的啦,老頭最喜歡占便宜了。”

呂岩見事已至此,總不能賴在倫紮伊特的院子裏說他詐騙吧,他隻好向著草屋方向道了別,然後匆匆往城中心走去,他先要找到阿九,阿九不管是買東西還是賣東西都要比他在行的多。

說起來從昨天趕回城後,他一直忙著參加評定會議以及和凱倫瓦爾討論下一個任務,並沒有去看望洪麻古,呂岩匆匆忙忙闖過十幾條街道,來到了洪麻古的住所。

路上想起洪麻古當初分別時那不吉利的送別語,呂岩心中仿佛壓了一塊大石頭。

和軍隊骷髏不同,一般的平民骷髏沒有可能購買過大的房屋,即使洪麻古這樣生活還算過得去的商販,也隻有一座不足200平方米的房子,房子位置還算可以,緊靠在一條較粗的魂隙旁邊,用蒸熟的土磚混合著草木灰和灰米漿汁搭建,算得上是黑水城中產階級的標準水平了。

呂岩按著阿九給自己的地址找到了洪麻古的房間,但卻奇怪的發現洪麻古的房間外麵圍了一群骷髏。

“嘿,小婊子,出來吧,那頭胖豬已經被敲碎了,你就等著當奴隸吧!”

“哈哈,我可是直到很多種女奴隸的玩法,要不要我給大家演示一下啊!”

“好啊,砸開門把她拖出來,好好玩一玩,隻要不弄死就沒關係的。”

呂岩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他不動聲色的靠了上去,隻見洪麻古的房屋大門緊閉,由於洪麻古是個引魂水販子,因為怕買不起引魂水的流民搶劫,所以他的房屋都特別加裝了鐵窗和鐵門,屋外鬧哄哄的流氓骷髏弄不開這種結實的門窗。

見旁邊有幾個平民在看熱鬧,呂岩將頸骨上的紅布收起,上前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哎,洪麻古是個好骷髏啊。”有曾經受過洪麻古幫助的老鄰居歎道:“不知道他怎麽得罪了城南水市的混混頭子圖霸台,一個半月前他被圖霸台堵在家裏,活活打死了,一直跟隨他的那個人類小姑娘阿九昨天才回來,卻被幾個盯梢的混混看到,也將她堵在了房間裏,恐怕過一會圖霸台就會來對付她了吧。”

呂岩聽到這裏的時候,後麵已經鬧哄哄的響了起來,圖霸台帶著十幾名骷髏趕到了,他們手中拿著金屬的鉗子和扳手,顯然是要破門而入了。

圖霸台像一隻真正的猿猴那樣蹦起五米多高,從眾骷髏頭頂飛過,落在洪麻古的門前,將粗大的金屬剪子抬起:“嘿嘿,小娘皮,當時有戰骨為你撐腰,你瞪我瞪得那叫一個狠啊,本來以為你已經被那頭豬給賣掉了,沒想到你還能回來,當初幫你們的那小子恐怕已經讓狼盜克勞德給撕了,這次看還有誰能救你!”

圖霸台雙手一合,哢嚓一聲就剪短了鐵門的門鎖,他露出猙獰的笑容:“看我如何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

圖霸台的話戛然而止,一道白色的閃電打斷了他興致勃勃的宣言,呂岩手持白蜂從斜刺裏衝出,身經數戰的他對槍的領悟又上了一個台階,動作快如閃電,一個“平刺”紮向圖霸台的腦袋。

圖霸台好歹也是上過戰場的戰骨,驚嚇之餘猛然轉身,勉強用骨錘擋住了白蜂。

呂岩冷哼一聲,怒氣爆發,向前半步再紮,白蜂炎槍的尾部有五段骨節突然閃亮,槍尖上近一米長的槍芒驟然竄出,骨錘在白色的槍芒之前如同豆腐一樣脆弱,等圖霸台明白過來的時候,他的顱骨已經被槍芒穿透,白蜂隨後穿越數個被槍芒灸出的創口,紮進了他的顱骨之中。

“啊,你沒死,饒……饒我……”圖霸台這才發現近距離攻擊自己的居然是呂岩,這個人形骷髏不但沒死,而且實力大漲,他感覺頭痛欲裂,嚇得語無倫次的求饒。

“原來克勞德是你通知的,私通野匪,罪該萬死!”呂岩冷哼一聲,手中白蜂爆發出一陣顫抖的低鳴,微微的腕部擺動傳到槍尖後被急速放大,伴隨著高溫,圖霸台碩大的腦袋轟然炸裂。

“呂槍魔!”其他流氓骷髏也認出了呂岩的身份,他們沒有勇氣上去收撿圖霸台的屍體,怪叫著一哄而散。

洪麻古家的門打開了,阿九一下衝了出來撲到呂岩身上,被堵在房間裏整整一個晚上卻未掉一滴眼淚的小姑娘,在頃刻間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