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陪酒(四)
程雙為難的幹笑了幾聲。她隻得依著戰強的話,起身挪到小可腿上,狠下心來坐了上去。她右手端著酒杯,左手竟很自然的環抱住他的脖頸,動作既流暢又自然。小可就這麽愣愣的看著,等他緩過神來時,程雙已經倚在了他的身上。
“我真的很崇拜你,太敬業了。”小可想說句笑話緩釋尷尬,可是人生中第一次有個女孩坐進他懷裏時,他說出來的笑話卻毫無笑點可言。
“你手老實點,否則以後我要你好看。”程雙的聲音有點顫抖,語速卻依舊那樣不緊不慢。
“我不老實你能把我怎麽樣?再危脅我,我現在就要你好看。”小可單手摟住程雙的腰。手掌以很小的輻度上下撫動著嚇唬她。但也僅此而已。畢竟坐在懷裏的是名女警察。
程雙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不知是憤怒還是酒精帶來的衝動。小可感覺到她的異樣,在她耳邊輕聲說:“演戲嘛,還不得裝的像點?再說你對男人又不感興趣。就當是和女伴兒抱在一起練摔跤好了。”
“我現在真想摔你幾跤。”在兩人彼此的體溫互相適應後,程雙的緊張情緒也漸漸舒緩了些許。
戰強頻頻舉杯,程雙和小可也都客氣的陪著,一來二去他倆都喝得有點多,直到戰強決定離開時,他也沒和程雙提一句交易的事。
戰強從手包裏抽出一遝錢,大概兩千塊左右的樣子,塞到程雙手裏,“今晚好好陪我小可兄弟,這錢你拿著。”
程雙心裏咯登一聲,麵子上又裝出見慣了這場麵似的平淡,陪笑著推脫說:“戰強哥,你別開我玩笑了。我不出-台的。”
“不出-台?”戰強靠近她低聲說:“別裝了。不出-台你哪來的錢買我的貨?拿著!”說罷嘿嘿一笑。
程雙心想以戰強的邏輯,自己肯定是缺錢的。有比陪酒更賺錢的皮肉生意不做,那麽她的身份肯定是假冒的無疑。她不得不接過這錢,還盡量使自己看起來對戰強的慷慨心存感激。
戰強哈哈大笑,摟著豬豬便搖搖晃晃的離開了包房。
程雙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小可的右手卻還保持著戰強離開時扶著程雙肩膀的動作。程雙橫了他一眼,他隻得幹笑一聲,放下手去。
沒想到戰強卻又無聲無息的返回了包房,程雙一見他露頭,趕忙抓住小可的手臂攬在懷裏,像隻溫順的小貓一樣貼著小可。
“一塊兒走啊,愣在這兒幹什麽?”戰強問。
小可:“去哪兒?”
“你小子盡跟我裝糊塗。這麽大半夜的,不睡覺還去哪兒?”
程雙的世界崩潰了。這任務接得太過草率。陪完酒難道還要陪別的?小可在她耳邊低聲問:“去不去?”
“去!”程雙斬釘截鐵的回答。
戰強結完賬,在大廳門口問小可:“你倆去賓館還是去你家,坐我車一塊兒走吧。”
“去……我家吧。”小可看到迎賓們古怪的眼神,忙將視線移向門外。
他家的小區還是那樣陳舊昏暗。進樓之前他偷眼向小區門口望去。程雙低聲問:“是不是還在看著咱們?”
“今晚你是走不掉了。要不你睡樓道吧!”
程雙以慷慨赴死的口吻說:“我為什麽要睡樓道?事情都發展到這份上了。不跟你住一間屋就非穿幫不可。”
“他沒在咱倆身上放什麽竊聽設備吧?如果他這麽幹了,咱倆今晚要是不做點什麽,也指定會穿幫。”
“歇會兒吧你!”程雙正要崩起臉,想想反而笑了,“當我傻呀。”
程雙靠在小可的床邊似睡非睡的趴了一刻鍾。她喝了一瓶洋酒,醉得不輕。小可為她倒了一杯水,不知是否該叫醒她。
自葉嬰落來過後。小可在家裏準備了一包一次性紙杯。這樣既顯得很衛生,也能夠彰顯一個獨居男生的細心和體貼。至於屋子裏淩亂的格局。他已經選擇性忽略了這些。
程雙緩緩睜開眼。她其實並沒睡。隻是如果保持醒著的狀態,又不知該如何和小可相處才不會尷尬。
而她又不得不“醒”過來。因為她需要和梁隊匯報工作。
在電話中程雙向梁隊匯報了在歌廳被戰強試探的經過。她含糊的說得到了小可的配合,應該沒引起戰強的懷疑。
當梁隊聽到戰強要求她在小可家留宿而她已經身在他家中之後,沉吟了好半天也沒能組織出合適的語言來。
“放心,梁隊。我會保護自己的。”
“小可和咱們是合作關係,你可別對他亂來。”梁隊擔心程雙會為自身安全考慮而對小可使用些強製措施,諸如捆住手腳關一晚上什麽的。
“梁隊,我在小可這裏不會發生什麽事,請組織放心。”
“呃,休息時間。你們發生什麽事又不是原則問題。這個……我不管。”
聽了梁隊的話,程雙瞬間石化了。
梁隊又補充說:“為了不打草驚蛇。我沒對戰強布控。如果他一直守在小區外。任務該怎麽進行下去,你自己斟酌著辦吧,我重申一遍,安全第一。戰強這種亡命徒逼急了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程雙掛斷電話時,小可適時的遞上端了半天的水。
“謝謝!”程雙點頭接過水杯。“客隨主便,你打算安排我睡在哪兒?”
“我的床可以分給你一半。你可以選擇睡裏邊還是外邊。”他心裏想的卻是由她選擇上邊還是下邊。想法有點齷齪,但是小可不是太監也不是是聖人,動點歪心實在很正常。
“我睡地下吧,今天已經很麻煩你了。”程雙說起話來還是那麽平淡。就像情緒穩定到從不會波動似的。
“我好人做到底。”小可搶著說:“你睡床,我打地鋪。”
“就這麽定了,別和我爭!”程雙說著就去搶占地板上最空曠的區域。
小可和程雙有過些接觸,多少看得出她這人外圓內方。決定了的事情絕不會改變。但是一個大男人讓她這樣柔弱的姑娘睡地板,這太有損於他的性別了。所以他就去拉程雙,哪成想程雙竟然在這時候使出了擒拿手。她扭住小可的胳膊向外一轉。又猛的在他肩頭推了一把。小可當即“哎喲”一聲倒在床上。
他四仰八叉的躺著,等待程雙繼續揍他一頓,他認為程雙今晚一定憋了一肚子氣。可是,這個行事總是出人意料的姑娘卻輕輕說了聲“晚安”,之後便靜靜的臥倒在地板上。
小可等了半天,見對方沒有反應,便起身關了燈,“關了燈戰強說不定就不再跟咱們耗著了。”
程雙心裏七上八下,百味雜陳。說不出是忐忑、驚恐、還是莫名其妙的期待。她很少喝酒,不勝酒力。胡思亂想了一陣竟然沉沉睡去。
上午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在程雙的臉上。她緩緩睜開雙眼,長長的睫毛隨著迷離的上眼皮慵懶的擺動。這時她發現自己睡在床上,正蓋著小可的被子。而小可卻蜷縮在她原本躺著的位置上熟睡,嘴角還吐著個泡泡。
她揉了揉太陽穴,看了一眼手機。戰強竟然在清晨時段發來了消息:“十二點,摩卡咖啡廳。”
此時已經十一點了。程雙勿忙下床並推醒了小可。把戰強約見的事說了。
小可摸著光頭,嘻嘻一笑,“不好意思。昨晚抱你上床時,本想爭求你的意見。可是怎麽叫你都不醒。隻得自作主張先斬後奏了。”
“我睡得有那麽死麽?”程雙聞言竟然有些後怕起來。她用目光檢查了一遍自己和小可的衣服,這才放了心。
“我不敢動你的。又打不過你這個大警察。”
“等我五分鍾,我補個妝咱們就走。”程雙打開房門,就見到一位老婦人正在客廳看電視。
賈大媽這是第二次見到小可一早就沒開過的房間裏有女孩兒走出來。見到程雙慌慌張張衝進洗手間的樣子。賈大媽輕哼了一聲,“這臭小子,眼光到是不錯,就是太花心。”
小可已經見識過女生嘴裏的“等我五分鍾”是個什麽概念。於是他和賈大媽打了聲招呼,拿起客廳裏的報紙隨意翻看著。
“我說小可啊,上次那姑娘長得多俊啊,怎麽就換了呢?”
小可嘿嘿一笑,不知該怎麽回答。
“這小姑娘也挺好的,是個正經過日子的好媳婦,這個可別換了。你小子別熊瞎子掰苞米,臨了一個也沒撈著。”
“賈大媽,您這數學也太差勁了,熊瞎子手裏最後不是剩了一穗苞米嗎?”
賈大媽也不生氣,“聽大媽一聲勸。大媽活了快六十年,這雙眼睛都成了精。看人錯不了。”
“您先把您那雙成了精的眼睛看住嘍,別叫它們跑哪個山洞貓著修煉成妖怪出來害人。”
“你小子拈花惹草又始亂終棄。那才叫害人。”
“我的好大媽,您在哪兒學的成語啊,還一套一套的。我怎麽拈花惹草了?”
賈大媽自有她的道理:“你把人家姑娘帶到家裏一晚上,還能幹什麽好事?這不算拈花惹草?”
“您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
“什麽真相?我看到的就是真相。我老太婆誰也不信,就信自己這雙眼睛。”
小可被氣得直搖頭,“是!是!是!您那雙眼睛已經修煉成精了。我不跟你爭這個。可是,我怎麽又始亂終棄了?”
“前些天你不是領回來個姑娘?這才幾天又換了一個,對之前那個姑娘來說,你算不算始亂終棄?”
小可最愛和人逗嘴,與賈大媽扯了幾句,胡說八道的毛病就犯了:“您知道什麽呀?始亂終棄的是她不是我。所以我就情傷啊,後來遇上了現在這個。這才重新振作起來,走出了失戀的陰影,您也別問陰影麵積有多大。”
賈大媽嘴角**了一下,“這種狗血偶像劇的劇情怎麽在你這臭小子身上發生了?我就說剛剛這姑娘人不錯。沒有她出現,你小子指不定就此一蹶不振,萬一想不開了尋個短見,或是報複社會什麽的,那可不得了。”
“您老設計的劇情一樣狗血。”
兩人沒什麽共同語言,一個繼續看電視,一個接著讀報紙。對話就此不愉快的結束了。
程雙謹守著女生“五分鍾=半小時”的公式。三十分鍾後才走出洗手間。她和小可離開前還靦腆的對賈大媽說了聲打擾。賈大媽笑嗬嗬的目送她離開,不住嘴的誇讚他們二人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