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禁地
夏家祠堂大廳中,族長夫人焦急的抱著兒子不住哭泣;不一會兒程雙的三舅帶了些簡單醫療器械再度趕了回來,他大致檢查過夏立冬身體的各項指標、又摸了摸他的傷處和各重要關節連接位置的骨頭之後這才大致斷定:夏立冬是受到大力重擊這才虛脫而暫時昏迷的。好在他體格非常強壯、而他受傷時被小可抱住了而使他保持著半跪的姿勢,這一種動保護了他,使得他在被那記重刀拍倒時承受的大部分力量都被順勢倒下的動作卸了去;如果迎麵站直了硬扛那威猛無倫的一刀他就算再強壯兩倍也逃不過一死,然而他的肺部毛細血管還是受到了些許損傷;而且他的右膝和右側肩胛骨都出現了一定程度的骨裂。這種鈍器重擊傷就像是被高速行駛的汽車撞了一樣,畢竟族長這一刀是平拍、而他的肩膀卻是流線型的,著力點不可能做到毫無偏差的平均受力。
夏立冬直到小可和程雙逃走十分鍾後他的臉上才回複了些血色,族長夫婦見愛子終於恢複了一些生人的氣息這才放心了些,醫生的論斷更是給他們吃了一顆定心丸。族長此刻才騰出心思回身看了一眼祠堂大廳,隻見身邊除了三弟以外竟然別無旁人在,而兩牆之隔之外的那練武場裏卻異常的熱鬧,他踱進祠堂大院中定睛一看:好嘛!村民們為了對付程、吳二人竟然啟動了近四十年沒曾使用過的的動員級別,全村好似一場民間大練兵一般,練武場此刻已經被鄉勇借助著那四米多高院牆的地緣之利用木梯臨時架設起了一架八米來高的台子,台子上泛著高度光亮的探照燈和村裏大喇叭的麥克風都掌握在站在台頂的夏潔手上。四個大小夥子則站在圍牆邊扶著高台,他們和那麥克風線、探照燈的電源線一起在冬風中瑟瑟抖動,而站在台上的夏潔卻勁頭十足,衣著單薄的她擔任著指揮重任竟然熱得在用手掌扇風。
“這孩子,她是把族規看得太重還是喜歡上了發號施令的感覺?這麽冷的天她站那麽高還忙得挺來勁的!”族長注意到女兒也看見了自己,於是他衝夏潔招了招手命其回到自己身邊來。他出得祠堂大門喊過幾名鄉勇命人趕快找一輛車過來,族長需要盡快送兒子去市裏醫院診治,然而村裏所有的機動車都被調往各處路口去了,一時間哪裏又找得出可用的車?
族長正等得心急,一名自村口趕回來的青年卻向他報告說:“族長,我們剛剛得到最新消息:程家姑娘和那光頭小子沿著臨山小道潛逃到與公路交匯處之後被我們的人截住了,為了躲過村裏人的前後圍堵這兩人已經直奔聖山中的禁地方向去了,村口那些人都在等著您和大小姐的安排,咱們是追還是不追?”
“他倆進了封狼山?”族長皺緊了眉頭思索了一陣卻回答道:“不用管他們,叫大夥兒先回村歇息吧!”他心想:“幸好今天沒出人命。鬧得這麽大都是為了這拘泥古板的族規,我違心的硬撐著難為他們倆幹嘛?我維護族規不成結果反到傷了自己的兒子;然而他們倆……這大半夜的進山會否遇上危險?他倆在封狼山裏如果碰上狼群可該怎麽辦?算了,雙雙和那小子應該能夠自保的;想當年我家小妹和她情郎在山裏幽會過數次也沒碰上過狼,我又瞎擔心些什麽?”
族長的命令傳開下去之後族人們紛紛得令撤回了村子,夏潔悻悻的回到父親身邊怯懦的說:“爸,您的大刀被那小子搶去了!”
“什麽?”族長這才醒悟難怪見到女兒時覺得她哪裏有些不對,原來她並沒帶回自他手中借去的那柄祖傳的大刀。族長因此更理解了她那麽焦急的指揮眾人圍堵小可的原因。經曆了家人這番死裏逃生之後的族長隻覺得什麽寶物、規矩都沒有至親的安全重要,他輕撫著女兒的額頭說:“別急,等天亮了咱們再組織人手到山裏找尋他倆去,雙雙和那小夥子都非易與之輩,不會碰上解決不了的事情;雙雙這麽懂事的孩子早晚會把大刀還回來的,她們隻是害怕而已。當前的要義是你弟弟的安全問題,咱們這就帶他去醫院做進一步的檢查,哎!我豈隻是一族之長而已;更是你們這些年青人的長輩。今天已經鬧得夠大了,這大半夜的如果派族人進山,萬一再傷到了誰我又於心何忍啊?”
程雙和小可原本想抄近路繞到公路去的,然而這條臨山小路卻越發偏了方向,他們在山腳下繞了十分鍾兜了一個大圈才見到南麵那條通向主公路的土道,臨近兩條路的交匯處時兩人卻見到遠處一直亮著數盞車燈,村民們早就提前等在那條路口想要堵截他們呢。
程雙隻得停下了車子向前張望,小可歎道:“這村子裏的人當真狡猾狡猾嘀,難怪他們不自後追逐,原來他們早就知道咱倆選的是一條繞遠的路。看來附近能出桃源穀的路口都已經被人堵住了,要不咱們翻過這片山林到對麵去吧!對麵總不會也是桃源穀管轄的範圍了吧?聽你舅舅話裏的意思這村子和周邊的關係定然好不到哪裏去,難道大山對麵的住戶也會協助他們堵截咱們不成?”
“山對麵的村民是不會幫我的族人,然而進了山誰又會來幫咱們?你知道這片林地有多深嗎?”程雙說:“就算山中有直通對麵的小路咱們恐怕也得騎上半個晚上才能通過,況且深山之中定然沒有可供機動車通行的小路,咱倆腿兒著翻過這片山恐怕得不停的走上一整天才行。”
堵截在路口的村民很快發現了二人並向他們所在的位置靠了過來;自村中追出的十數輛摩托也即將趕到,兩支人馬兩分鍾內就會合圍住他們。小可眼神好而且夜視能力極強,他回身指著來時路上的一條看得並不清晰的小路說:“程熊貓你看,那裏有條小道可以躲過圍堵,咱們趁這兩股勢力還沒來得及合圍過來趕快溜之大吉吧。”
“你真的要進山啊?”程雙踟躇著說:“萬一進了山咱們就沒有任何退路了。”
“被逮到的話你我又能有什麽退路?”小可掂了掂手中的大刀說:“難不成把你的遠親們都砍了?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正當防衛,你懂的法律知識多你說說看。”
程雙搖了搖頭叫了聲“坐穩了!”之後她便再次發動引擎,以這輛摩托車能達到的最高速度在追兵趕到之前衝向了那條通向山中的小路。那兩路村民匯合後緊跟在他們身後追了幾公裏卻停了下來,他們並不敢違背祖規擅自進山,這才有了在夏家祠堂門前那名鄉勇向族長征求處理辦法的一幕發生。
程雙和小可退無可退隻能一條道走到黑直奔山腹而去,隻不過那輛摩托車很不爭氣,延著進山的小路爬坡不過幾公裏這輛車就在半山腰上拋毛壞掉了,小可仰望這條土路,隻見達到了他的視力範圍的極限仍然沒有看到這條路的盡頭。他並不著急率先下了車,壞笑著嘲弄程雙說:“你瞧你這人品?一大排摩托車裏你就挑出了這最爛了一輛。不過話說回來,你人品如果好的話也不會神經兮兮的直奔桃源穀這地界來看望這些神秘莫測的親戚,這回好了吧,攤上了這麽多倒黴、驚悚的事。”
“關我人品屁事,我是被你連累的好不?”程雙把破摩托車推到距路邊較遠的一棵樹下放倒,她擔心追兵如若看到了這輛車定然能夠得知他倆此後隻能依靠步行,如果他們加緊追擊的話他倆就更難逃掉了。她拍了拍被弄髒的雙手回答說:“如果你不來找我,我在桃源穀好好的休假又會出什麽事了?”
“哎呀?”小可氣道:“你說你會出什麽事?如果不是我機警提前得知了你二舅舅的小算計,恐怕開完宗族大會明天一早你就被灌了迷藥和你二表哥成婚了。嘿嘿,新婚之夜被迷倒了全無反應,這橋斷當真一點都不浪漫。”
“哪有你說的這麽玄?”程雙聽了也後怕起來,她對舅舅一家的想法事先並不知情因而疏於防備,以她對表姐、表哥的了解,這二人為了逼她就範沒準兒真的會幹出下藥或是霸王硬上弓的事來,她兀自強辯說:“明明是你自己胡說八道什麽包裏有一百萬的大話,這才引得那三個心懷不軌的人對你下手的,你說你吹點什麽不好?成天想著要成為百萬富翁想瘋了吧?”
“誰說我吹牛了?”小可和程雙一邊爬山一邊不惜體力的鬥著嘴,身後是隨時可能出現的追兵;前方又是一片不知是否安全的密林,這是他們能想到的排遣壓力和對抗恐懼的唯一方式。小可笑嘻嘻的向程雙道出了自己和常少、慧姐母子豪堵一場並贏得了四百餘萬的“光輝事跡”。
“原來你真的成了百萬富翁?”程雙眼前一亮,她並不是一個拜金的人,不過她很為小可終於有了實現夢想的實力而高興,她用自己的方式祝賀小可,說:“難怪你想也不想就往自己是百萬富翁方向上扯,原來你的潛意識中早已有了這樣的心裏定勢,看來那三個人打劫你這樣一位富翁也算是不枉他們動這次手了,如果他們當真捉到你的話你這麽怕死的家夥一定會為了保命交出一百萬贖金的。”
小可嘿嘿一笑說:“我雖然怕死然而更貪財,我寧可用這條命作賭注也不會給贖金的,再說,我當真被綁架的話不是還有你這個大警官在嗎,我會怕他們?”
“我才懶得管你,你的錢又不會分給我花!”程雙說:“有了錢你不急著把保安公司開起來,反到是巴巴的跑到桃源村來炫富,你不是閑的嗎?逃過這一劫以後你有什麽打算啊大富翁?”
“你這死熊貓最沒良心了,我把什麽都放下了卻急著來找你當然是為了咱們之間的這份交情啊,知道你被停了職我才好心來安慰你的啊!怎麽能說我是閑的呢?你現在改口誇我幾句還來得及,等我反悔了你再想高攀我這樣一個富翁朋友還要看我的心情呢。”小可說:“以前我不是說過的:你如果被開除了公職的話就由我來養你。哥們現在有錢了該怎麽花第一筆錢呢?這樣吧,趁著南半球現在正是初夏,我陪你去旅個遊放鬆一下心情吧?”
“你請客陪著我去遊玩豈不是既花費金錢又耗費了你的時間?這兩樣東西哪一個不是萬分寶貴的!咱倆非親非故的我幹嗎要承你的情?”程雙嬌怯的低下了頭等待著小可接下來向她表露出二人以後可以“沾親帶故”的話語,她經小可提醒忽然想起了小可的確曾說過以後如果她不當警察了他要養著她的話。隻可惜小可這時候卻不解風情的嚴肅回答:“還是別去國外了,聽說老外都很歧視咱們的,去他們那旅遊是為他們國家GDP做貢獻,咱們添了錢去反過來還要挨老外的罵,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一點都不好玩!”
程雙心裏對小可思維跳越了這樣遠一萬個不爽,然而她卻不露痕跡的認真回複小可道:“誰說國人在海外受到歧視了?你去花錢誰還敢給你臉色看啊!老外才不會蛋疼的無故歧視你,畢竟你是帶著錢去給人家增產的;說這樣話的大多都是那些超有錢的主兒,任你再怎麽撒金子鋪路、投資多少到國外去卻終究混不進人家的高層圈子裏去,人家不帶你玩你有錢又能怎麽樣?”
小可唉聲歎氣的說:“就我這智商和情商還是少和老外打交道的好,有錢不如多給國內生產總值做些貢獻,程熊貓你說我除了開一家保安公司之外還應該幹點啥呢?恩,我年紀不小了也該考慮結幾次婚體驗一下有錢人的生活,結婚當然需要錢啊,你別以為我一個大光頭就會選擇裸婚。”
程雙顯然不愛聽這話題了:“你愛結幾次結幾次,反正你的紅顏知己多的是!”
小可在心裏偷笑了幾聲,之後他隻得改換話題說:“不錯,今天我又結識了你表姐這麽位紅顏知己,還險些死在她的手裏。你舅舅家裏輩份可真夠亂的:你舅舅名叫知秋;他的兩個侄子怎麽起了穀雨、立冬這樣的名字?父子兩代的名子全都和四季、節氣有關,搞得就像同一輩人似的。隻有這位美女大表姐的名字還算正常些,隻不過她的為人和那“潔”字卻一毛錢的關係都沾不上,她為人的輕浮放浪我是領教過的。”
“你怎麽能單憑著片麵的見聞就這樣枉下斷言呢?我表姐可是正經人家的姑娘。”程雙替夏潔分辯道:“她是我們這一輩人中年紀最大的一個,所以自小就被舅舅當成兒子來養。”
小可若有所悟的接道:“你的意思我大致明白了些:你是說像大表姐這樣被逼出一幅男人性格的姑娘多少都有些心理扭曲,她在無需裝硬朗的場合中總會刻意展現出自己嫵媚的女性一麵來提醒別人自己並不是個男的?”
程雙挖苦小可說:“雖然你表述的方式讓人聽來很別扭,不過你的理解能力有所提高。”
小可卻不以為然的回答:“我的理解能力因人而異!並不是和什麽人說話我都能隻從對方半句話中理解出下文來的,你在我的生命中是個很特殊的存在啊程熊貓,誰讓咱倆有著以命相托的生死交情呢?我原本不過是個平凡的音響師而已,正是因為和你共同經曆了連山村和老窯口的一係列事件才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
“哼!還算你有良心,還知道我和你人生中的重大改變分不開。”程雙說:“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不是當初我們警方在監視葉嬰落的行蹤,你也不會被卷進之後那宗毒品案子裏,如果一切平靜如舊的話你現在應該還在玉鼎音樂城快樂的當著你的音響師呢,那樣的生活不是也挺好的嗎?誰說平靜的生活就沒有意義了;不是每個人都渴望著刺激和驚險的?”
小可說:“如果我的生活沒發生改變的話這會兒我早就失業了!你不知道玉鼎音樂城被查封的事嗎?我那老板李仲秋在破產之後離開了界湖城,前一陣我還在省城見到過他呢。咦?”他猛的止住了才講出一半的話題繼而望著遠方犯起愣來。
和雙笑道:“叫姐就行,叫姨那麽客氣幹嘛?”
“少占我便宜!”小可不樂意了。
程雙回道:“你占我的便宜難道還少嗎?就在咱們騎摩托逃跑時……既使你叫了我一聲姨仍然數你占得的好處多些!”她見小可神情嚴肅的望著漆黑的前方便止住了之後的牢騷問道:“你看到什麽了?不會……不會是狼吧?”
“你膽子不是挺大的嗎?熊貓再怎麽萌也算是凶猛野獸啊,你看你提到狼時嚇的那熊樣兒,連聲音都發顫了。”小可無奈的解釋說:“我看到的不是狼;而是一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