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禁酒令

出院以後小可做的第一件事是請手下的六位兄弟喝酒。不是為了拉攏他們;而是要規戒各人以後不得再義氣行事。新城區公安分局裏發生的事情小可每每想起來都後怕得直流冷汗,他不是在為自己害怕;而是為這些一直關心著自己的朋友擔心。萬一這些人裏有誰因為他的一時衝動而導致傷殘甚至失掉了性命,小可又有什麽辦法挽回過錯呢?他寧可自己受傷或是死掉也不願連累到朋友吃一丁點的虧。

這天晚間七人喝到興起時小可就在酒桌上說了些敲打對方的狠話,然而他對這六兄弟以命相救的忠誠和情義非常感動,小可說:“以後大夥兒都別再叫我老大了好吧?搞得就像咱們是什麽社團似的!警局裏的教訓這才過去幾天,咱們得吃一塹長一智呀。”

“那我們以後該叫你什麽呢老大?”都教授問小可:“叫吳總嗎?那可就是赤裸裸的剝削和被剝削關係啊。”

“吳總?虧你想得出來,我算個狗屁的老總!”小可歎道:“這保安公司兩度要開張都沒成事,都他女馬成了習慣性流產,這次沒生出來我還不知道該怎麽和國良交待呢!”

六人各自忍著沒笑出聲來,小可提及那保安公司時雖是在硬撐著毫不肉疼的玩笑著,但這保安公司是他心中的隱痛,然而這一百萬在這個二線城市對這幾個平頭小百姓來說豈是個小數目?

小可心想反正自己這攤生意也就這麽大的發展了,那麽玩命的經營幹嘛?自己還有半年多的正常生活,跟在座的誰都耗不起,於是他承諾第二天要給這六兄弟放一個帶薪的長假,三鼠和廣告三兄弟第一時間拒絕了這好事,他們清楚小可這是在自暴自棄。

“老大!”都教授呸了一聲道:“都不知該叫你什麽好了,暫時還是叫老大吧,有外人在的時候我們也和於君姑娘學叫你領導好了。”

鑽天鼠為人膽小怯懦,然而自這六人混成一派以後他的膽氣被兄弟們帶大了很多,他在警局中和那五個混混打架以及替小可擋子彈時從未退縮過,大家都很敬重他。鑽天鼠這人很愛開些毫無惡意的玩笑,他搶白道:“都教授你說的不對,“領導”是於君姑娘自己才能用的稱呼,咱們怎麽能沒大沒小的跟著叫?”

都教授若有所悟的點著頭同意了他的觀點,徹地鼠卻一頭霧水的問他大哥道:“為什麽不能跟於君姑娘一樣叫?”

“山炮,她以後改叫老公,你也這麽叫老大嗎?”鑽天鼠的回答把小可以外的所有人都逗樂了。

小可尷尬的清了清嗓子將話題拉回來說:“休假的事並非在和你們開玩笑,咱們的生意再鬆散也得有個規章製度的才,你們這些員工以後得有自己的工會為自己爭取權利來和我這個奸商對抗才對。自己不為自己著想,你們以為我有那麽好心、有那麽多精力為你們考慮嗎?

不怕兄弟們知道,我早已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再過個大半年我身上一種很嚴重的舊疾就要發作,到那時候你們是抱成團一同奮鬥;還是分道揚鑣各奔前程都不是我能操心、能幫忙的事了。不過這些都是後話,現今開保安公司的事雷聲大雨點小,咱們還是把精力放在眼下的工作上吧;都教授,製定一套章程的事還得靠你這個技術型人才多出些力。”

“我才不管呢!”都教授對史於君、程雙和楊嬌都有著嚴格的主仆之禮,然而對小可這位正主他卻極不嚴肅。小可這幾位兄弟沒一個對他說話恭敬有加的,他們對小可的敬意和尊崇在麵對小可那幾位“朋友”之時才顯現得出來。都教授嘻笑著回答小可說:

“我算什麽技術型人才了?我不過是一個初中學曆的偽文盲而已。咱們團隊裏真正有天賦的還得說是於君姑娘,說不定過個三年兩載之後人家就能自考下大學本科文憑呢。以後要製定的是你自己公司的章程啊老大,這種事怎麽能由我這個打工的來定呢?守著她這麽個能人不用,老大你還好意思把任務攤派給我?對你來說這就叫“外事不明上網查;內事不明問於君”啊。”

“內事不明問於君,這樣好嗎?”小可低聲自語道:“內人說了算的事都算內事,我好像很少有反對她意見的時候,那麽以後就聽她的好了,隻是於君未必有管內事這樣的想法,這……”

六人正聽小可詳細介紹著他的“感官超常症”,小可才說到:“這是一種和基因突變有關的神奇而蛋疼的病情……”這時史於君卻回到了商店來。

兩天前程雙的假期結束了,她臨走前曾勸說史於君搬回到她的房間去,這樣方便照顧大傷初愈的小可。史於君考慮到小可的傷勢可能反複所以答應了下來。小可原本說是去趟商店看兩眼,結果一去就是兩個小時;史於君不放心之下敲了鄰家半天的門想找那幾位同事詢問小可的去處,結果這哥六個也不在家裏。她這才回了趟商店想看看這七個不靠譜的大男人在幹些什麽。

史於君一進店門就不悅的衝小可說:“領導你可真會選地方享福!竟然把酒菜搬回到自家商店裏喝上了?你身體沒恢複誰都不好意思讓你打掃,過後你是打算在下班時間欺壓我們這些員工替你收拾殘局嗎?”

六人見史於君生氣了誰都沒敢言語,唯有小可笑嘻嘻的說:“這不是在自己家裏更清靜嗎?若不是你在學習我還想找你一塊兒熱鬧呢!”

“少喝點吧你!”史於君當著眾人的麵毫不客氣的勸小可道:“還想不想早些恢複了?出院時沒聽張醫生說最近禁止你喝酒的嗎?”

在眾人噓聲中,小可強撐著麵子說:“你別聽他的!張湛是產科大夫,他說的話隻對孕婦和嬰兒有點借鑒價值。喝酒能加快血液循環,對外傷恢複有幫助。君君你也是的,這“領導”叫的震天響,怎麽還沒大沒小的管起我來啦?”程雙在醫院時稱史於君為“君君”,小可也學會了這更為親近的叫法。

他這樣的玩笑擱到過去史於君定然會當了真去向小可陪不是的;隻不過她和小可之間有了“警局事件”共同經曆生死考驗的感情基礎;而且經過在醫院的數日共處兩人之間更加深了對彼此的了解,史於君現今已經將小可當成了最親密的朋友,她開口的那聲“領導”完全隻是個稱呼而已,她的語氣更像是在勸說自家親人少喝點酒多注意身體似的。

她毫不在意小可賴皮賴臉的耍官腔,史於君道:“管你是為你好!誰讓你是個傷員呢?這一桌人除了你以外,別人愛怎麽喝我都不攔著,酒不夠我去買;菜不足我去做……”

小可搶白說:“你自己喝起酒來豈不是更玩命啊君君?我看過菜菜子和孫副行長的口供筆錄,打人那天你沒少喝啊!那是半斤多白蘭地啊姐們兒!我們七個隨便抽出一個人來那麽急的喝到半斤的量別說是去打人,能走直線就不錯了。”

在那六兄弟膜拜“半斤姐”的同時小可又為史於君添加了一道“半斤茅台姐”光環,他說:“對了君君,你知道打完孫副行長之後你喝的那瓶茅台酒值多少錢嗎?”

“我哪裏知道?”史於君對自己有著海量的話題並不感興趣,她滿不在乎的說:“反正人我打了、酒我也喝了,既然沒人來抓我;那瓶茅台大不了用我的工錢來抵唄。”

小可咧嘴道:“得了吧你!用工錢來抵?我可付不起那麽多的工錢給你。知道嗎君君,如果不給你提個幾十倍的薪水,這瓶酒夠你還二十年的!”

“什麽?怎麽會值那麽多的錢啊?”史於君驚訝起來的樣子很有愛,她道:“我隻喝了一小杯,那瓶酒本來就不是滿的。”

孫副行長那半瓶茅台又怎麽會有人來找史於君討要呢?她和小可正自開著隻屬於她們倆的玩笑,那六兄弟都是識趣的人,他們見這對小青年聊得正歡,於是紛紛聲稱吃飽喝足了要求盡快散席。

小可送走了朋友們;史於君早已麻利的收拾起桌子來,她是個急脾氣,但凡有要做的事她都不會磨噌到過後,人的性格由很多小細節就能看出;也由此能判斷出她麵對大事時的決斷和果敢來。

史於君總是在盯著小可頭上才結了痂的傷口看。那道傷痕在他的光頭上格外顯眼。小可注意到她的眼光,於是他難為情的摸了摸那傷處盡量用手擋住她的視線。這道傷會給她戴上一道沉重的精神包袱,那樣的話她會很累,小可不希望史於君懷有一丁點的負疚感和自己相處下去。

他過去曾因為程雙、葉嬰落和楊嬌而受過三次傷,那三道傷口都很巧合的位於他的左肩上;而這處新傷幾乎把他的頭開了瓢,恐怕過後定然會長成一道無法抹去的傷疤,這是小可受到最重、也是最顯眼的一處傷;常言道“刻骨銘心”,這樣刻在了最顯眼處的傷才更容易刺痛人的內心;由其是史於君這樣柔情如水的女人,並且這道傷疤是因為她——小可引以為生平遇到的第四位紅顏知己的史於君而留下的。

史於君關切的問小可:“除了這道傷以外會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她還記得在小可出院之時主治醫生曾說過這種頭部和髒器受到鈍器重傷的病例極有可能會引起多種難纏的並發病;而且這些病發症說不定在數年後才會發作。

“也許會吧?說不定明天我就失憶或是突然看不見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