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如墜迷霧

“是他?”

當聽到李仲秋稱葉承先為荀教授之後,小可頓時傻住了。

人生何處不相逢!他怎麽會想到荀教授那個神秘而萬惡的人物竟然就活生生的在他早已習慣了的圈子裏。小可在得知他的真實身份之後也由此明白了一係列問題:

“難怪那天在電影首映式之後的宴會上聽到他的聲音會感到那樣的熟悉。原來我早就聽到過他的聲音。那像咒語一般的吟誦曲我足足聽大半天,還因此舊病超常發作差點瘋掉,那首《大悲咒》中分離出來的奇怪曲調錄製的竟然是他的聲音?

這葉承先看似和楊芒鋒一樣文質彬彬,原來他骨子裏竟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大魔頭。既然這葉承先就是當年那考察隊伍中一組的組員荀教授——那元嬰計劃的設計者。那麽葉嬰落也已經得知了顧秋妍交待的往事,這葉承先定然也知道了我和張湛都是92年那次行動的知情者。

莫非,在高架橋上要殺我們的醉貓並不是受了天賜的雇傭?李仲秋曾評價過天賜,說他未必有殺人的膽量。或許就是這葉承先授意省城那個用“邪眼笑表情”作代號的殺手組織聯係醉貓殺我們的?虧得顧大夫早已搬走了,否則她也會遭到什麽不測也說不定呢!”

想到這些之後小可的腦門都見了汗。深秋的涼風吹來令他感到陣陣的頭暈。雖然秋陽當空灑下足夠的溫暖,他的身體、他的心卻慢慢的涼了下去。他順著之前的思路繼續理順著之前數月當中所發生的那些看似湊巧的事:

“這李仲秋和省城的“邪眼笑表情”這殺手組織可是有聯係的,他明知這個組織辦事不利,所以才雇用他們去殺錐子,想要借此引發兩個歌廳進一步的爭端而得那漁人之利。他既然和這組織有聯係,那麽葉承先雇用這組織的人殺我就好理解得多了。他們本就是一隻繩上的螞蚱,誰也幹淨不到哪兒去,一個出事了另一個也好不到哪兒去。

隻不過這葉承先是個搞科研的,他並不像大秋哥那樣能看得透這“邪眼笑表情”的殺手組織的真正實力,因而過於樂觀的認為能殺掉我和張湛,正因為他的大意,我們在高架橋上才沒能被殺掉,那醉貓也當真膿包,想要殺人竟然不提前跟蹤幾天,否則他早就該注意到我們身後一直都有關明這個警察在保護著我們的。

張湛這笨蛋,他還一直以為是天賜要殺我,他隻是被我連累得住了院,他若知道了自己也是被殺的目標之一,恐怕再當見到夜鶯之時他很難再開口誇對方漂亮了吧?

夜鶯?那麽葉嬰落呢,她也是要殺我們的知情者,甚至是參與者嗎?”

小可頓時打了個哆嗦。他和那葉承先雖然隻見過一麵;與葉嬰落的交集卻著實深著呢。就在一天前她還曾出力幫助小可解了受辱之圍,從她的舉止和神態當中絲毫都看不出來她曾起意要殺小可,想到葉氏父女的深沉和陰險,小可再次深深的體會到了人性的險惡與狡詐,他甚至有些相信:自己能安然的度過這幾個月實在是有些運氣的成份在裏麵。

小可再次把重點集中在了李仲秋身上:葉承先既就是荀教授,那麽李仲秋鐵定就是當年二組組員當中那個死裏逃生的李子了!他的左手自然是在被大嘴花樹咬傷之後為了自救而壯士斷腕切掉的。

小可曾以那考察隊伍成員的手表和老把頭的名字試探對方,但李仲秋竟然能如此深藏不露。他不由得慨歎這李仲秋果然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那麽,他們倆見麵又是為了什麽呢?”

小可猜測大概是葉承先給了李仲秋一筆錢助其東山再起。可是李仲秋翻身之後對他又有什麽好處?他二人究竟是敵對關係;還是站在一條戰線上的?

小可由此又產生了些疑問:“那麽夜鶯又是否清楚和她的葉氏集團競爭那片地皮的大秋哥就是當年和她的父親一同在683部隊基地出生入死的李子呢?

如果這兩個集團是後知後覺,到最後才得知這條統一戰線上的兩個隊友竟然為一塊地皮爭了數個月,再見麵時還不得相互嘲笑到被氣死?不對,或許他們的關係並非如此單純——問題很有可能是出在宏衛社區那塊地皮上,看來那數年來由顧秋妍繼續實施的“怨嬰實驗”還有些玄機未曾解開。”

小可鬱鬱的回到店裏,他腦中混亂得就像要炸開了一樣。這些困惑令他如墜雲霧之中,整個人都愁眉苦臉的提不起精神來。

他進了店麵就看到史於君和廣告三兄弟都沒離開而在等著他回來,大家都擔心小可這樣的急性子此去會出什麽危險。

“你沒事吧,老板?”史於君最先上前探問小可的情況。

小可衝她點了點頭說了聲“我沒事!”之後轉而問廣告三兄弟道:“你們說的那個收保護費的人就是界湖城的大秋哥嗎?”

三兄弟都給了他肯定的回答。

小可道:“你們做的很好,沒舉報他是對的。我和他有些交情,但是我短期內不想和李仲秋再有什麽交集,咱們還是別和這人接觸為好。這樣吧,李仲秋是不會長期在臨江步行街一帶混的,咱們的廣告業務暫時先放棄向那地段拓展的計劃好了。再說,那一帶是外來遊客最愛逛的區域,廣告發給那些外地人甚至外國人看對咱們的生意又沒什麽用處;相反還會破壞咱省城的形象,為了混口飯吃也不該把這點社會公德心都丟到了底不是?”

小可冷靜了一陣,之後依著最近一段時間總結的經驗、以及這天下午被李仲秋勒索帶給他的觸動而提出了幾點建議:

以前貼發過小廣告的區域應適當的回去再補幾張,以保持廣告的覆蓋麵。這麽做既是對客戶負責;也是在和環衛、住建部門打持久戰。其實人家對他們貼廣告未必存有懷恨之心,都指著多撕些他們貼的廣告回去交差、邀功呢!小可一夥得了利益;他們卻得了效益,這場持久戰對雙方來說都是好事。

針對不同的客戶類型要選擇合適的發廣告路線、廣告要發給相應的群體,這叫對症下藥。

小可還重點提到不要和城管、地頭蛇多接觸。要掌握這場遊擊戰的精髓:敵退我進、敵駐我止,敵疲我貼,敵退我特麽接著貼,並將之充分運用到貼小廣告的過程當中。

楊嬌近幾天來一直想單獨和小可聊一聊,這天晚上她又來了商店看望史於君,敲了半天門見她不在店裏,於是她猜測史於君定然又去了程雙家為大夥兒準備晚餐。

她進了門時隻見小可正圍著史於君打轉,在廚房忙前忙後的替她打下手做飯呢。

“小兩口挺甜蜜的呀!”楊嬌怪聲怪氣的說。

史於君見楊嬌不聲不響的進了門,於是臉上一紅說到:“嬌姐?你……你別亂開我和老板的玩笑。”

楊嬌自冰箱裏取出一盒紅棗牛奶打了開來,說:“什麽老板、老板的?你叫他小可不就結了?就像他比你高一頭似的!”

“我的確比她高啊,不過沒高過一頭。”小可將右掌平伸到史於君的頭頂並向自己臉上比劃了一下,兩人有著最萌的身高差。於是他壞笑著對楊嬌說:“你聽著心裏癢癢的話就讓於君以後也改口叫你老板多好?”

“那怎麽行?”楊嬌道:“你也是老板、我也是老板的,怎麽分得清楚?再說,這叫法怎麽有點像土壕劣紳似的,明顯的是在搞階級歧視嘛!”

史於君低聲道:“那我叫你老板娘好了!”

楊嬌正喝著的果奶被這句“老板娘”嗆得噴了出來,濺得連她自己帶小可的半身衣服上全都是。

“你吐血了啊!”小可一蹦三尺高,說:“這件衣服貴著呢,你一會兒不許走,得給我洗了,要不就得出幹洗費。”

史於君忙取過紙巾來幫她擦了擦說:“對不起,老板娘!”

“打住,你千萬別亂叫!”楊嬌連忙正色道:“我可不是他娘。”這句話是為了撇清和小可的關係而開的冷玩笑。

小可哼了一聲說:“你想當我小媽,我爸還不一定答應呢。”

“就算你爸答應了;我爸還不一定幹呢!”楊嬌也哼了一聲強橫的回擊小可。

她的話反而令小可想到了楊芒鋒在女兒選男朋友友問題上的抵觸情緒,於是他就為張湛和姚偉頭疼起來,他道:“楊壯士,你家楊叔叔把你當成心肝寶貝似的攥在手裏,這不是在阻礙你的人生大事嗎?他自己呢,在你這麽大的時候楊叔叔也一直單著呢?”

“才不是呢,”楊嬌咳了一口奶才說:“我爸23歲時都和我媽結婚了,小兩口甜蜜著呢。”

“你說的跟真事兒似的,就像你看到過他們倆當年有多甜蜜似的。”小可白了楊嬌一眼改口說:“這楊叔叔也是,隻許他周官放火;不許你百姓點燈?怎麽他自己在你這年齡時就已經結了婚呢?其實這事兒也不怪他對自己和你采用雙重標準。他們那一代人結婚都早,婚姻觀念也不像咱們這一輩人這樣開放。那時既不盛行獨身主義;也沒有誰敢公開叫囂同性相戀什麽的。”

“你不是也說的跟真事兒似的,好像你自己看到過當年的情景一樣?”楊嬌說:“我才不生我爸的氣呢,我還沒過夠自己一個人逍遙的日子,不著急。”

史於君卻插話道:“等你想到了要結婚的時候,當初的追求者恐怕一大半都已經放棄了你。好男人本來就少,那些優秀資源更是結出去一個少一個,過些年可供你挑選的就更少了。趁早快找一個吧。”

“那你呢,於君?”楊嬌怪道:“你說得頭頭是道的,現在你生活穩定了,是不是也在尋覓適當的人選,害怕你的那個“優秀資源”被別的女人搶走了去?”

史於君臉上一紅,回道:“我不一樣,我哪能跟你比。”她忽然間情緒就低落下去,黯然道了聲:“飯做好了,我也該回去了。”

小可本想留她一塊兒吃晚飯的,她卻已然悄無聲息的走掉了。楊嬌拉住了小可,說:“還是別強留她為好,我大概說錯了什麽得罪了於君。改天我好好找她談談吧。她的經曆很特殊,比常人要敏感得多。”之後她轉而問小可:“你說是於君更好些;還是雙雙更好些?”

小可回道:“什麽誰更好些?朋友之間非要分出個遠近親疏才好嗎?”

“你就沒想過對雙雙的感覺嗎?”楊嬌單刀直入的問。

“我對她?”小可沒想到楊嬌會問這麽突兀的問題,他回道:“我們隻是朋友啊。再說了,她這人是個事業型女性,什麽感覺不感覺的?就算我有感覺還怕她對異性免疫呢!”

“你對她就沒有點朋友之外的好感嗎?”楊嬌進一步問到。

小可笑道:“我對你還有好感呢!”

“那不一樣!”楊嬌立馬敏感了起來。

“怎麽不一樣?”小可“喔!”了一聲之後若有所悟的說:“差點忘了,你楊壯士是比純爺們兒還要爺們兒的大女人。我們這些男的在你麵前都成了偽娘。在你眼裏,咱們隻能是鐵哥們而已。”

楊嬌啾著嘴說:“別鬧,跟你說正事呢。”

“我說的也不是玩笑啊!”小可的表情忽然變得認真起來,他說:“感情這東西就得順其自然。咱們都不是誰有意牽線搭橋才認識的,在這個朋友圈裏,想要突破界限更進一步,一個不慎卻連朋友都做不成了,又有什麽好的?”

“那你對史於君呢?”楊嬌轉移了話題問:“你對她是否有著朋友以外的好感?你們本來交情就不深,就算突破界限不成也不至於損失一個密友。而且她又不是什麽你所謂的“事業型女性”,我看你們最近走得那麽近……”

“所以你那句“跟小兩口似的”並非善意的玩笑了?”小可反問道。

“這不是重點!”楊嬌氣道:“重點是我看到她和你那麽親密就替雙雙著急啊!”

楊嬌沒有不急的理由,她話裏帶刺就是因為她控製不住情緒,她主觀上早就對史於君和小可走得太過親近而不滿了。程雙並沒跟她提到曾在家門口碰上剛出浴的史於君和小可親密曖-昧的情景,但楊嬌仍然能明顯的看得出:史於君是個柔弱而又對生活充滿畏懼的人,她對這個社會還有著很多偏見和抵觸,而小可正是帶她走出人生陰霾的那個人,她對小可有著足夠的信賴和依賴,甚至每天上班都要和他一同進出才能夠安心。

“看給你氣的,又學起張湛的口頭禪了!”小可再度調節起氣氛來,他說:“我看啊,你就是閑的才會瞎為閨蜜擔心。像程熊貓這樣優秀的女孩兒還愁找不到個好歸宿嗎?也就你這麽不長眼,才一心想要撮合我們。我哪裏配得上她啦?還有,我再給你支個招吧楊壯士。”

“什麽?”楊嬌問。

“你真的該談場戀愛了,等你為自己的終身大事操心起來之後就不會再胡思亂想的在朋友圈裏亂點鴛鴦譜了。唉,你說張湛怎麽樣?”

楊嬌反問道:“你不是也在亂點鴛鴦譜嗎?”

“你這是當局者迷!”小可神神秘秘的說:“整日裏把張湛的口頭禪掛在嘴邊,你八成是喜歡上他了。”

“他?我怎麽會喜歡他?”楊嬌橫了小可一眼,道:“我寧可單身一輩子也不會嫁給張湛。”她想了想又補上一句:“還有姚偉!”

“你這麽天生麗質的小美女單身一輩子太可惜了。”小可笑道:“你幹脆給程熊貓當陪嫁丫頭吧!反正你們是閨蜜,看男人的眼光定然相近。”

“滾犢子!”楊嬌恨恨的進了程雙的房間,這一晚她並沒離開。

每每想到葉承先和李仲秋,小可都煩亂得難以自已。他強迫著自己去想些別的事情以轉移注意力排遣掉心中的鬱結。病急亂投醫之下他不知不覺間就聯想到了身邊這幾位異性。陷入了飲食男女這個亙古不變的話題:

“程熊貓她真的喜歡我嗎?她是我結識的眾多女子中和我接觸最“親密”的一個。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在潛意識的引導之下認為自己喜歡我的吧?她是個很傳統的女性,在和年青男子有過一定尺度的肌膚之親過後有這樣的想法並不為過。但她和我實則是那種淡如水的君子之交,或許在她的靈魂深處隻當我是個伴隨她成長的兒時玩伴而已呢?

相比之下我寧可相信楊嬌多少對我有些好感。她和程雙一樣是個頗為保守的女子。楊壯士平日裏雖然大大咧咧的,但她和身邊的男人相處非常懂得守禮自持,就連穿衣服都保守到像是從宋代穿越來的一樣。但她卻以程熊貓的閨蜜為由數次“考驗”我,竟然大膽到身穿性感內-衣來誘惑我,能做出這樣的事與她平日裏對其他異性的態度大相徑庭。或許對閨蜜的義氣正是她和我之間很難逾越的心理鴻溝;同時也是她對我異於常人的因由吧?

而史於君呢?她那令人聽之心酸的身事先且不提,單單她那和山洞中那神秘女子的全息投影像極了的詭異就足以吸引我對她另眼相看了。她的氣質和程熊貓頗有些相近,卻又不盡相同。程熊貓那是隨和近人;她則恬淡、清雅。和這兩個異性-交往都是很令人舒心愉快的事,但是聯想到男女朋友,甚至更深層的夫妻關係上,並非相近的性格就能夠相互替代。她們兩個都是光環足以閃瞎男人的眼睛,不可複製的存在。

這就如同楊嬌和夜鶯的外向也不盡相同一樣,不會有哪個男人會傻到認為在這兩個姑娘中得了其一就不遺憾沒追到另一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