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VIP
商店的開業儀式一切從簡，但是仍充滿了熱鬧的氣氛。小可向來不喜歡這種場合，人們的轟笑聲和鮮豔的色彩、齊嗚的鞭炮鑼鼓交織在一起很容易使他回想起漫搖吧裏的燈紅酒綠。
楊嬌則不同了。她是這家商店的半個老板，不但早早的就趕來布置現場，在開業儀式上更是不斷張羅著各種瑣事，雖忙得不可開焦但她卻喜氣洋洋的特別開心。
一早上就與她同來的還有姚偉這個跟屁蟲。姚偉今天很懂事，這店有楊嬌的股份，他便精心準備了一個大紅包，在開業儀式正始開始以後他就將它交給了楊嬌；楊嬌老實不客氣的收下了賀禮，畢竟是從小就認識的人，拒收他的紅包等於拒絕了他的一片好心，宰這小子一頓就算劫富濟貧了，於是楊嬌轉身將紅包遞給小可，說了句：“這是咱店裏今天的收成，入賬！”
小可正要譏笑一句“但願你楊壯士每天都能帶一份這樣的禮金來。”他話還沒出口卻見張湛也來參加開業儀式了。小可高興的迎了上去，卻奇怪的問：“身材呈倒三角的這位**，我沒跟你說開店的事啊，你是怎麽得知的信？”
小可猛的悟出了其中關竅，回頭看了楊嬌一眼，之後壞笑著問張湛：“怎麽，又和她聯係上了？”
張湛原本打算等事業穩定下來之後再去找楊嬌的，他近來才得知楊嬌的家世，想到以自己這樣的小醫生去追人家那麽個官二代，不拿出點硬實力來怎麽行？他雖是這麽想的，但自打上次在省醫大二院偶遇小可之後他得知了楊嬌身邊還有一個追求者，這才感覺到危機的降臨而再度向她發起了攻勢。
張湛前幾天聽楊嬌說她要和小可合夥開店，在粗略問過幾句之後細心的張湛就想到了幫助她們把店經營得更好的一個重點——貨源。
於是他給了小可一張卡片作為賀禮。小可尷尬的接過那張紙片來回翻看了幾遍並沒看出什麽玄機，於是他疑惑的問張湛：“**，我以為你會給我張銀行卡呢，怎麽是一張小紙片？這上麵的數字是什麽？瑞士銀行都是11位的密碼嗎？”
張湛一把搭上小可的肩，神秘的低聲道：“聽說你的自動售貨機裏賣的東西很有料？哥們認識幾個推銷醫療器械的商家，能給你弄點實惠價。你放心，我介紹的都是靠譜的誠信商家。你要是想順道賣點“藍色小藥丸”啥的哥們都有門路，需要的話你盡管開口，哥們順道再給你幾個電話號，你隻要提我的名字就能享受他們的拿貨價。”
“你介紹的人都靠譜？**，你自己先得靠譜才行啊！”小可腦門頓時就見了汗。
“不要拿回來！”張湛伸手便要搶回那張紙卡片，佯怒道：“好心當成驢肝肺！”
小可一把將它攥在手裏，心說這可是個很實惠的禮物，他卻強硬的回嘴道：“就不還你，我待會兒就把這幾個號碼報給藥監局。”
“你不如直接報給航天局。”張湛明知小可是在胡鬧，便道：“滿天的牛到處飛，會影響飛機正常運行的，說不定那MH370……”
小可瞧了瞧張湛，又看了看姚偉，心說：楊壯士你可真夠難纏的，出門帶著的兩個保鏢卻各有心機的不能共融。這倆活寶現今碰上了，以後定然有你受的。
想到楊芒鋒的生活中又要多出一個他看了就討厭的人，小可越想越覺得他們幾人之間定然要有一場深不見底的暗戰。
張湛和姚偉都清楚對方是自己的準情敵。但這兩個不平凡的男人初次相見卻都表現出了對彼此的寬容大度和彬彬有禮。這兩人一個是曾在關東軍秘密基地裏出生入死而所向披靡的操刀醫生；另一個是曾獨自對敵十幾名打手而麵不改色鎮住全場的世家公子。這兩人都非易與之輩，平日裏一個粗豪、一個囂張，可是當與這個足與匹敵的對手相遇時竟然都克製內斂的相視一笑，不肯輕易先行試探對方的虛實。
楊嬌對這兩名追求者仍舊是那副帶理不理的樣子，她和小可卻有說有笑的甚是親熱，她不住的觀察著小可身邊這個不知從哪兒突然冒出來的害羞女生，實在忍不住了她才低聲問小可對方是什麽人。
小可不知該如何介紹史於君，隻得說：“她是我的……啊不，是程熊貓辦案時結識的一名線人。以後會留在店裏幫忙。”
楊嬌的目光閃爍了幾下並不相信小可的話。但她對史於君表現得很熱情，初次交流就笑嗬嗬的挽住史於君的手，側過頭來仔細端詳起對方，她雖然沒說什麽，但從她那“嘖，嘖！”的口氣中卻明顯能看得出她對史於君的稱讚之意。史於君的確是一個討人喜愛的姑娘，在這一點上她和楊嬌之間有著一種難以名狀的相似氣質。
綜合商店經過數日的籌備終於正式經營了起來，金鏈子三兄也由此開始了第一天的貼發小廣告之旅。
自此以後楊嬌每晚都要留下來教授史於君廚藝，有時候待得太晚她幹脆就和史於君同宿在程雙的房間裏。她的烹飪技藝在朋友圈裏是出了名的高超。這位大小姐向來難得下廚，她既然肯主動收徒，小可自然高興得很，但凡有空就會極其勤快的為她倆打下手。
其實楊嬌這又是犯了心病：“我要替雙雙這個傻丫頭看住小可；順便對這位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潛在情敵先有一個更深入的認知，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楊嬌漸漸意識到自己對史於君的心理定位有些偏差，於是在心下偷偷改口道：“好吧！她是我閨蜜的潛在情敵。”
綜合商店和廣告公司經過數日的經營已經小有起色，每天的收支賬目在關門後細算起來總是令各人頭腦發漲，好在金鏈子兄弟中那第三個人還算有些數學細胞，他算起賬來那股子無師自通的精明勁兒直看得在一旁的小可和楊嬌瞠目結舌的直想拜師。他姓都，因為最近流行的一部韓劇，所以大家都戲稱他為都教授。他的兩個兄弟一直笑他上學時數學最爛，總是墊底兒的那一個，如今卻成了整個團隊中最富有管賬能力的一人。
小可由此意識到：數學方麵的應用能力和在書本上學到的應用題並非觸類旁通的關係。都教授管起賬目來竟然條條清晰、頭頭是道。誰說小混混裏就沒有人才了？他們隻是沒被發掘出潛力而用在合適的崗位上而已。
下午四點鍾，小可習慣性的每天這個時段去銀行存錢。今天的毛收入隻有兩千餘元而已。他刷卡領了一張排隊的紙條之後等了一小會兒，很快輪到了他前麵數字的人。他提前去櫃台前等了一會兒，那人離開後他正要上前存錢，授理業務的排隊次序卻更改成了一名VIP客戶。
小可正想著第二天的小廣告生意該向哪一帶拓展的事，因而沒注意到這位橫插到他前麵的VIP客戶的出現。
這位是個體型偏胖的中年婦女。她在小可上前的同時極步搶過他的位置，又用那極占空間的巨臀把小可擠到了身後。
小可正在奇怪她為什麽要插隊，這才抬頭看了看LED屏，原來是銀行為這些“極重要客戶”開辟的優先權限使然，誰讓人家是VIP呢？
小可心說：你們銀行也真是的，既然為客戶分級別而設立了VIP，你不專門設置個窗口用專人伺候著，非要他們這些人來跟我們這些小客戶擠個什麽勁啊？
鬱鬱之下小可不由得“唉！”了一聲主動退了一步。
哪想到那中年婦女卻轉回身橫了小可一眼，在以一種極度鄙夷的表情“哼”過一聲之後低聲說了句：“窮鬼！除了唉聲歎氣的讓位置還能幹什麽？也就是個挨老娘擠的命。”
小可眉毛抖了一下，道：“別人又不是聾子，說話給人留點餘地好嗎？”
那女人忽爾轉過身來，她沒想到自己這小得意的自言自語竟會被對方聽見了。在上下打量了小可一番之後她注意到幾個細節：這光頭青年雖然生得俊秀，但他的氣質之中並不像有什麽大氣底蘊存在的樣子。他穿著一身隨意的休閑裝配上工裝鞋，身上也沒有名表、頸鏈之類低調奢華或高端大氣的象項性裝飾物提升身價，一看就是個很平常的小百姓。於是她底氣足起來，轉過身來正對著小可說：“誰也沒當你是聾子，我那話就是送給你最中肯的評價。”
還沒等小可發怒，那銀行櫃員已經先在小喇叭中提醒那婦女繼續辦理業務，她正當氣盛之時哪裏能收住性子，聽到對方催促她立即回身說了句“你等會兒！”之後就掐起腰繼續和小可對峙起來。
小可心說：怎麽著你？你這是看我不順眼；還是看天下所有比你窮的人都不順眼？
這世上比那女人弱勢的人多了去，她出個門就能碰上千八百個。那銀行櫃員就是這麽一個觸了她雷的倒黴蛋。那櫃員又喊了她一聲，說不辦業務請離開。
那婦女頓時惱怒起來，晃了晃手裏的貴賓卡衝玻璃對麵那櫃員吼道：“你再廢一句話明天就會被開除，你信嗎？”這句話的核心頗有些“我爸是李剛”的意味，非但深得其精髓；而且更具威脅恫嚇之意。
那櫃員被她將了一軍，早已出離了憤怒，不知該否為尊嚴與她一拚。但他終究沒有這樣的氣魄和那婦女橫眉相向。他哪裏清楚這潑婦是什麽來頭、有著什麽樣的背景身家？人家手持VIP卡，從她那包錢的數量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二十幾萬的數目。恐怕人家的生意每年毛利潤都有上千萬元。這樣的人哪是這櫃員一個基層小市民能惹得起的主兒？
那中年婦女見櫃員遲疑了一下，心中便清楚了對方有著太多顧慮，定然不敢鐵下心來和她較真，於是她便以強硬的姿態將對方冷在一邊而問小可：“怎麽，用不用我這個VIP給你讓讓？我給你讓位可以；不過，你能存多少錢？就是不知道銀行是否會對咱們一視同仁？”
小可冷冷的道：“銀行就是這麽勢力，我不和你爭就是。請吧！別耽誤了後麵排隊的人。”
“我覺得吧，你這人挺失敗的！”那婦女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來。這話乍聽之下並不如何深刻，但細品起來其中卻蘊含著說不盡的惡毒和涼薄。這句話深深刺痛了小可的自尊。以致於他氣得直哆嗦一時之間竟沒能說出話來。
那婦女得了勢不見好就收，卻繼續說：“你也是個成年的大小夥子。自己沒本事做VIP，還仇富的跟我這兒說風涼話？我存我的錢，哪裏影響到別人了？嫌我慢的不如去別家銀行啊！”
“仇富？”小可重複了一遍她的用詞，道：“有錢不是你的錯，有錢這麽囂張就不對了吧你？”
“我囂張怎麽啦？”那婦女正說著，卻見圍觀人群中走出一個二十出頭的美女來，跟在她身後的還有這間銀行的大廳經理。
隻見她飄然來到這光頭小子身邊，竟然親切的向他打了聲招呼：“小可？找了你好半天，原來你在這兒啊，你怎麽跟大廳來排隊了？”
小可遇上的熟人是葉嬰落。
“夜鶯？”小可疑惑的瞪著大眼睛看了看這位數月沒見、被張湛說成越長越漂亮的姑娘，她果然比數月前更憑添了幾分成熟的味道，女人在奔向成熟的路上當真是日新月異，一天一個新模樣。
葉嬰落和銀行有些業務需要處理，因為款項數目龐大所以她親自來了趟銀行。才進了大廳她就看見那中年婦女在櫃台前嚷嚷，而被那潑婦刁難的不是別人，正是曾與她一同出生入死、數次幫過救過她的小可。於是她義不容辭的挺身而出，叫來大廳經理，並以女朋友的語氣替小可接下了這場交鋒。
那當班經理原本不想摻和客戶之間的糾紛，真鬧大了叫保安來處理也就是了。哪想到這位美貌的姑娘竟亮出了一張極為少見的百夫長黑金卡，他曾見過幾位持有這種卡的客戶，個頂個的都是巨商大富，哪裏得罪得起？對方既要求他陪同跟去，為了保住飯碗他隻得硬著頭皮去頂那顆連保安都不願碰的雷。
那婦女橫了葉嬰落一眼，她昔日也曾有過幾分姿色，但凡見到比自己風光的漂亮姑娘就氣不打一處來，她並沒多想對方身後為什麽會跟著經理，妒心一起更火冒三丈的把怒氣發在小可身上狂噴了他幾句。
葉嬰落輕輕拍了拍小可的手背示意他別動怒，她則問那經理：“你們銀行秩序怎麽這樣差？我是不是該重新考慮下把資金交給貴行打理的事情？”她說著遞給那經理一張單子，說：“我預約了你們的理財主管，這上麵有我的賬戶號。你們大廳既然這樣熱鬧，我反而不想上樓談了，請你告知他到大廳來和我談吧。”
那經理早就被葉嬰落的黑金卡震住了，再一看那張單具上她和這家銀行交流的資金數目，他整個人都被嚇得一晃，之後他立即呼叫了辦公區，請那位理財專家下樓來，並不斷的就吵架事件向葉嬰落致歉，他雖然明擺著厚此薄彼，卻又不能得罪了那中年婦女，所以他隻得邀請葉嬰落移步門後座位上稍事休息。
那經理又利落的在對講機裏呼叫了同事說趕快送一杯上好的茶來。
“兩杯！”葉嬰落輕挽起小可的胳膊斷聲問道：“你們這麽大間銀行怎麽如此小氣？不請我男朋友也喝一杯嗎？”
那中年婦女被大廳經理的殷勤和葉嬰落的高冷範兒驚得頓時傻住了。以她多年從商的經曆若不是在氣頭上，其實她早該看出這姑娘是個自己絕對得罪不起的主兒，這時她不由得後怕起來，為了防止對方向她報複，她隻得回過頭去，就像自己沒辱罵過小可一般走回到了櫃台前，想要盡快存了錢走人。
那櫃員卻看出了她急著閃人的心理，於是他故意拖延著磨起工來。那婦女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櫃台前踟躕了好半天，這才存好了錢灰溜溜的轉身向大門外走。
做人就該當悠著點，任何看起來微不足道的人都有可能在你最弱小的時候反過來渺視你。那銀行櫃員輕蔑的笑了笑，一種來自底層人的勝利感頓時揚溢到了他的臉上。
那婦女多金的光芒因為葉嬰落的出現而黯淡了下去，更因為這位富豪級的大美女竟然小鳥依人的依附在小可身旁而使她陷入了極為尷尬的境地。人們都看到了這婦女向小可炫耀；又被葉嬰落這個更強勢的主兒壓下一頭去的全過程，隻覺得這人得瑟的有點過了，就像是教科書般的純傻B一樣。
那潑婦雖然尖酸刻薄，小可卻並不想和她多計較。他心裏明白：以自己現今的實力哪來的底氣向對方叫板？若不是葉嬰落出現，那女人指不定會讓他多難堪呢！這是個冷酷而講求實力的世道，他能讓自己得到尊敬的唯一法門就是不斷的變強下去。
那婦女走出大廳時小可恰巧坐在正對著大門的方向。她在慌忙的從旁經過時又掃了小可一眼，此時小可正衝她笑呢。不是衝她的眯眯笑，隻是衝她笑眯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