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考勤記錄

國良是超市的合作夥伴，看守超市後門的又是他的嫡係員工，他進入超市後院向來不用走正門。

這天早上他進了超市大院之後便問字八小可是否在保安宿舍裏，他並沒和字八說明來意，就好像今天是和平日裏無所適事的每一天一樣挨個分隊走走看查查崗似的。實則他今天來超市的真正目的是想勸說小可在培訓期結束後能夠留在他的保安公司。國良並不是傻子，他的保安隊在得到電影首映式的安保工作之後能接連接到兩單大生意都是因為小可和文化廳高層有關係的原因。他若想平步青雲在事業上更上一層樓就得抱緊了小可這棵搖錢樹。

字八如實回答說小可正在正門站崗呢。國良聞言竟是一愣，他記得自己早已和各分隊長說清楚了最近他抽調出去的得力保安都要隨時待命，不必上崗值勤的。他又看了一會兒近日來的考勤表，忽然發現今天正門的崗位是空著的並沒填名字。於是他又向字八確認了一遍小可的確是在超市大門的崗上。於是他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他既不滿於小閉擅作主張給隨時待命的小可安排值勤，又對小可這麽個大有來頭的家夥竟然肯任由小閉擺步而感到疑惑，更讓他奇怪的是像小可這樣能夠騙過首映式上那殺手的細心程度竟然會忘記了填寫考勤表，於是他叫字八去找小閉來後門的崗位上開會，他自己則親自去正門找來了小可。

當他帶上小可和字八再次碰頭時卻見到字八是獨自一人回來的，而且他的臉上又現出很為難的表情，國良細問之下字八才說小閉自稱生了重病而不肯出來。

國良聽到字八的話之後當時就火了，他帶著二人就直闖進保安宿舍。隻見小閉正將自己裹在棉被裏靠牆躺著，嘴裏還哼哼嘰嘰的像是很痛苦的樣子。

國良上前去一把扯下小閉身上的被子，說：“怎麽著，你用不用在頭上再圍條毛巾啊，坐月子呢你？”

小閉臉色紅潤，卻故意裝出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疲懶的回答說他真的是生了病爬不起床來。

“小子，我也是從保安做到現在這位置的，你那點花花腸子還想在我麵前耍弄？你當我不知道你得的是什麽病？”國良怒道：“我已經通知下去，叫各個分隊長都給我要隨時抽調的那些人空出班來，你當我說的話是放屁嗎？小閉，你是不是以為你行了？你真有那本事不妨自己也組建個保安公司和超市簽約當老板算了。”

小閉從沒見國良這麽生氣過，他隻當國良發下的命令是件有很大回旋餘地的事，再不濟當國良急調人手時他再換下小可不就得了？怎麽老板今天竟然跟抽了瘋似的呢，他不會是昨晚給老婆交作業時沒及格被踢下床了，一大早來拿手下出氣的吧？

他在這樣胡思亂想了一番之後隻得爬起床來，怯懦的連連向國良認錯，並且在心裏將國良家裏的十八代祖宗都問候了一個遍。

字八見小閉栽了個跟頭，心裏那個暢快自不必說。其實國良對小可替小閉值勤這件事並沒有多大的火氣。隻不過他必須做出一種姿態來給手下看——無論在任何行業，領導的命令若是不能切實的落實下去都將嚴重影響到整體效率。尤其是保安這類行業，上級的話就是權威，就像部隊裏的命令一樣，下屬必須作到令行禁止。國良遇上這種涉及到執行力方麵的事情必須在員工麵前立威才能保證這個保安公司能夠在殘酷的行業競爭中生存下去。

他又問起小可為什麽沒在考勤表上填寫自己的名字。

“填我的名字幹嘛？”小可說：“我是因為小閉病得太重無法工作才上的崗，為的是別影響了超市的有序工作而給咱們保安隊摸黑。”

小閉對小可的回答非常滿意，心說你小子還是很懂事的嘛！知道得罪了基層領導不會有好果子吃的道理。

但是國良接下來的問題卻把他自戀的想法擊得粉碎。隻聽國良又問小可：“可是你怎麽連小閉的名字也不填？那樣的話你這班崗豈不是白站了？沒有考勤記錄超市是不會給咱們保安隊發這班崗的工錢的。”

“什嘛？”小閉聞言突然暴跳起來，他這個病夫瞬間就健康到能去參加跳高大賽了。他指著小可高聲問對方：“你小子什麽意思？你不是答應了替我的嗎？”

“我隻答應替這班崗，又沒說要將自己的勞動所得白送給你。”小可直視著小閉，突然放低了聲音，沉著嗓子說：“還有，別用你的手指著我！這話我不會說第二遍。”

小閉被小可瞪的打了個哆嗦。他立即放下了手，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

字八卻是個挑撥是非的能手，他問小可：“可是你不填寫考勤記錄的話，咱們保安隊就得不到這班崗的工錢，你這麽做豈不是將自己的勞動所得白送給了超市？”他以小可的邏輯反駁起小可來，意圖挑起國良對小可的不滿，用心之險惡和手段之高明都遠遠超出了小閉的境界。

國良並不在乎一班崗那點小錢，他若是個見小利而忘命的人，又怎麽能白手起家撐起這個保安公司來？他猜測小可一定是在超市這保安隊待得不順心，和這兩個同事相處的並不融洽。這話他不好當著字八和小閉的麵問，於是他迂回的問小可：“老弟，是不是這兩天外出工作太辛苦，累得連填寫考勤記錄都忘記了？”

國良多少明白了一些小可的用意，對方寧肯把這一崗的工錢送給超市，也不想便宜了他、小閉和歌廳經理中的任何一方。這小子是個寧折不彎的狠人，但他還是很有責任心的，寧肯吃虧多幹活也不願看到保安隊因為缺崗而被超市責難。想到小可所做的事，國良非便一點不恨小可，對他的好感反而更深了幾分。

小可本想借坡下驢，順著國良給的台階下去也好還國良一個麵子。沒成想字八卻再次開了口，他說：“咱們保安隊若是多些像你這樣得力的人手就好了，國良哥有了你這樣的人才以後不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像我這樣沒有才能的老員工就隻能守著國良哥這點老家業，隻恨自己沒那本事去和你們一起開創新事業。”他的言外之意大家都聽得出來，這是在對國良說：沒有我們這些守著崗位的員工在，你國良當真能安心的去追求保安公司的發展和轉型嗎？

小閉經字八這話的提點，也抓住機會邀起功來，他說：“是啊小可，你和國良哥這是賢臣遇上了良主。像我這樣的老員工都想和你多學些應對大場麵的經驗呢。隻可惜你在保安隊待不長，嗨！”他歎了一口氣，臉上大有憂色，就像很替國良著想一樣顯得特別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