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山雨欲來 第七章 正邪兩道??華山之巔。?
東、南、西、北、中，五峰環峙，雄奇險峻，高擎天空，遠而望之狀若一朵盛開的蓮花。?
俯身望去，奇峰聳立，絕壁巍峙，懾人魂魄。?
遠眺蒼龍嶺著實讓人感歎造化之靈俊，一條百尺窄嶺騎於兩峰之間。其間雲霧繚繞，恍似仙境，雲霧不斷的變幻著形狀，另人歎為觀止。?
一個看上去四十餘歲的男子正立於巔峰之上，樣貌近乎妖魅的俊偉，高挺正直的鼻梁、雙目之間偶見精芒閃爍，如若疾電，背負雙手，有若淵停嶽峙的身才氣度，令人油然生起折服之意。?
身後忽然如天籟般響起一個女聲道：“厲宗主不在聖元宮之中學習曆代宗主，進窺天道，探索神界之秘，為何二十年後重回人世？”?
竟是魔道之首，二十年前魔心入道**修成入聖元宮的天魔宗宗主厲赤心！?
厲赤心微微一笑，轉過身來，反問道：“明月又何不在慈心靜齋進修通明禪心，何苦入世受萬般汙濁侵擾，壞了修行。”?
“拜厲宗主所賜。”女聲輕輕發出一聲歎息，說道：“若非師尊察覺厲宗主重回人世，我又怎會放棄即將完滿的空靈問道，入世尋你。”?
厲赤心雄軀一震，凝目向明月望去，一張令人難以相信的清麗臉容，高貴得懍然不可侵犯，盡管隻是穿著一套常見的運動服，然而卻散發出清逸得像不食人間煙火的恬淡氣質。果然是空靈問道習成所表現出的外在氣息。?
明月竟已到達空靈問道的境地了。厲赤心感歎道：“二十年前，我與你師尊水雲心相見之時，你還是個四歲的孩童，隨著你師姐在空地練劍，不想二十年之後，你竟已進入了空靈問道境地，想當年以你師尊之質，都需要三十六年的時間。”?
明月淡淡一笑，輕聲問道：“厲宗主這次入世，不知是為了哪般事情，可否告訴明月。”?
“當然可以。”厲赤心傲然道：“天聖宗追溯源頭，乃戰神蚩尤敗在黃帝之後所立，專論以心駕馭萬物之上，曆代凡修成聖心入道**第八層不生不滅的宗主都隨後進入本宗秘境聖元宮，潛心修習，法成則脫離肉身桎梏，上窺天道，這與佛、道等門派並無差別，隻是我宗一貫我行我素，無事不隨心，因此招來世人誤會，稱我宗為天魔宗。”?
“?兩年前，我破出不生不滅境地，至此聖心入道**告成，在我與有緣一窺天道的曆代宗主一般脫離肉身之時，卻才發現，天本無道，神界不存。厲赤心雙眼凝起寒芒，閃出一絲恨意：平白浪費我十八年時間與世隔絕。”?
“天本無道，神界不存……”明月秀眉微皺，問道：“為何會是這樣？”?
厲赤心一笑，傲然道：“明月定有能力突破空靈問道境地，到那天，你就明白了我的話了。可笑自古智能通天之士層出不窮，卻全是閉門造車之輩，更是留下種種秘籍典冊，誤導後人。全不知人即是神，神即使人。”?
“當我進入傳說之中的神界之後，發現瞬間到達一處奇異所在，周身所有一切都皆為心思幻化，隻需心有所思，所思之物便能出現在眼前，要酒，眼前就出現玉杯美酒，要錢，眼前就出現金山整座，要色，眼前就出現美女仙子，剛開始之時還覺有趣，原來神界有如此妙處，然而數日之後便開始覺得索然無味，之因為所有的一切都是自身所經曆過的事物，依照記憶幻化而出，酒的味道依然是曾品嚐過的味道，金山再高，也無處可用，美女無論怎麽變化，都是自己所見過的女子，既已早經曆過，又何來的新鮮快樂？所幸我及時回返肉身，更進修兩年之後以功法脫胎換骨，因而重回人世。”?
明月一時頓失方寸。若是自己苦修最後結局如厲赤心所言一般，始終生活在自己的回憶之中，那倒真的是毫無意義。?
厲赤心臉上驀地露出一個詭異奇怪的笑容，說道：“如今入世，則是尋找真正的神界奧秘，也就是人界即是神界，為人為神皆由我心。”?
明月嬌軀一震，想到其中關鍵之處，秀目向厲赤心望去，訝然道：“莫非與傳言中鬼穀子所著的《鬼穀子》第十三篇《役鬼錄》、十四篇《驅神錄》出土有關？”?
“明月果然慧心剔透。”厲赤心絲毫不瞞，感慨道：“廣成子見我宗祖師創天聖宗，創梵天宮與我宗並列江湖，加上從佛門中另立奇葩的你師門慈心靜齋，執天下魔、道、佛宗派牛耳。你師門重在護佑世人，雖也有幾代齋主玄功至臻，羽化成仙，上窺天道，然而在我眼裏，仍有存疑之處。暫且不提。”?
“鬼穀子乃江湖奇人，先你我以及梵天宮修習之人參悟天機，據典籍記載，參悟之後能瞬間暢遊寰宇，與天地齊壽、日月同輝。就算天下人都死了，也能獨存於世，若非為救世人，不惜以己之身消除天禍，天下萬物皆為他手中之栗。”?
“《鬼穀子》一書其中第十三篇《役鬼錄》、十四篇《驅神錄》所記載的內容便是天道修習的至境，一旦參悟，則上天為帝，入世為王，真正達到天人合一，人即是神，神即是人。”?
明月芳心大震，數日前師尊得知厲赤心重回人世，唯恐天魔宗作亂為禍，因此命自己出關尋他，一探究竟，卻沒想到竟是如此的答案。?
若是被厲赤心找到《役鬼錄》、《驅神錄》，以天魔宗之人萬事皆為己的魔性，肯定掀起人間大亂，且不說是否真能化身為神，一旦引發各國戰爭，以目前的核彈頭數量，再沒有任何生命存在地球之上，甚至地球將從宇宙中抹除。?
這實非杞人憂天，曆代天魔宗皆有門人入政亂世，禍害蒼生，許多戰爭、動亂都與他們有關。所幸一直有梵天宮力阻浩劫。?
且加上從厲赤心口中聽到關於自己一心向往的神界境地竟是如此的不堪想象，問道禪心頓時失守，芳心大亂。?
厲赤心雙目閃出一道精芒，乘機而入，洞悉明月心思，冷冷說道：“二十年我答應水雲心避世進入聖元宮修習，她則承諾我從此不再幹涉我宗任何事務，今日我將所有一切如實相告，請明月轉告水雲心。”?
天魔宗與梵天宮數千年來相互製衡，各有勝負，慈心靜齋雖不過問兩派是非對錯，隻護佑天下蒼生不受塗炭，但許多事情上仍與梵天宮一道，壓製天魔宗，否則，數十代之前，天下就落入了天魔宗的手中了。?
二十年前慈心靜齋齋主水雲心見天魔宗衰敗凋零，除了厲赤心外全宗無一可造之人，加上擔心魔法大成的厲赤心入世作亂，因此約厲赤心相見，許下諾言，若是厲赤心能在進入不生不滅境界之時進入聖元宮閉關修習，便從此不再過問天魔宗任何事務。?
本是想若厲赤心能進窺天道，身入神界，自然不再入世為禍，若不能，則元神消散，更不能再能存活世間。卻沒想到，厲赤心竟能在身入神界之後重回人世。當初諾言倒成了羈絆自己的繩索了。?
慈心靜齋修習專以禪心問道，若是違諾，心結頓生，禪心因此結告破，修為將一退千裏，若是守諾，任由天魔宗禍害天下，則又是脫離了慈心靜齋一貫的宗旨。?
心中所想百轉千回，然而卻無絲毫的辦法，明月輕歎了一口氣，說道：“明月一定將厲宗主的話帶給師尊。”?
忽然想起一個重要問題，問道：“《鬼穀子》失傳的十三篇《役鬼錄》兩年前在銅川玉華宮遺址被一個施工的民工挖掘出，施工單位上報相關單位的時候，民工見是古物，私自偷帶著離開，當晚民工暴病身亡，警察與考古專家檢查了他的住所，詢問了他的家人，都沒有發現這兩本奇書。之後一年多的時間裏，再沒有人見到過。可是，厲宗主似乎很有把握能得到呢？”?
而第十四篇《驅神錄》更是杳無蹤影，隻在傳說之中，世人從未見過。?
這便不勞明月操心了。厲赤心淡淡一笑，說道：“你去吧。”?
“明月告退。”見厲赤心不願說，明月也不糾纏，辭別一聲，徑直離去。?
見明月消失在山道拐角處，厲赤心站立片刻，驀地發出一聲長嘯，響徹山穀，身影如鬼魅般地左右急閃，倏地消失不見。?
“轟隆”一聲炸雷，大雨傾盆而下。?
**?
華山腳下。?
天，漸漸暗了下來，一陣山風湧過，農舍的炊煙四處散開，遠處傳來犬吠聲，追趕著受驚的家禽遠去，偶爾有牛呣聲想起，夾雜著農婦呼喚小兒的吆喝聲，每一個景象，每一個聲音都似包含著某一種不能言說的天地之間的玄奧。?
在農舍的盡頭，隱約露出一座齋堂出來。?
走近便看見到，大門前的牌匾上寫著四個大字，盡管風吹日曬，顏色幾乎褪盡，但仍可辨認出。?
慈心靜齋。?
江湖中人，即便如天魔宗宗主厲赤心之能，見到這四個字都要望而止步，依禮求見。?
然而在附近農夫的眼裏，這裏隻是一個普通的齋堂，齋主水雲心性情溫和，精通醫術，經常免費為村裏人看病。?
齋堂之內，水雲心正站在階前，身前站著門下弟子明月與雅薇。?
清麗的容顏似乎從未有過情緒波動，散發出淡淡的祥和氣息，更突出了她那不染俗塵的超然身份。?
雅薇身穿一套牛仔短裙，與明月相比，多出了青春的氣息。讓人難以相信她竟是慈心靜齋齋主水雲心的親傳弟子。?
“雅薇。”?
“弟子在。”雅薇躬身應道。?
“為師二十年前許諾厲赤心，不再幹涉天魔宗內事務。然而若是我們就此退出，恐怕梵天宮難以阻止厲赤心，因此迫不得已之下，隻好委屈你了。”?
雅薇雙眼之中浮出一絲痛苦，這一句委屈你了，自己便將失去了修習至臻的機會，再也無法有所突破。?
然而自從自己進入慈心靜齋之時，便知道萬事以天下蒼生為重，個人修為在天下生民的麵前，顯得是那麽微不足道。?
“弟子明白。”?
“去吧。”水雲心雙手合十，垂下雙目。?
似乎不忍再見雅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