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小宋你就這樣辭職啦”
醫院科室的小護士探著頭從服裝間的門縫裏看著收拾藏衣櫃的宋豔嬌
宋豔嬌沒有回答掂著腳兩隻手在小鐵櫃裏掏著自己的東西按照科室的規定每一個護士都有一個小鐵櫃是專門存放個人衣物的因為太小科室的姑娘們常常把化妝品、衛生用品和零食放在裏邊而宋豔嬌常常把自己的貴重用品放在裏邊這個小鐵櫃可以說就是她的保險櫃
“哪不是太可惜了嗎過去的工齡都沒有啦還有醫保、養老、住房公積金對了還有以前的加班費算來算去也有好幾千呢”小護士低頭扳動著自己的手指頭
宋豔嬌沒有回答她將小鐵櫃裏邊的東西放進自己腳邊的硬皮紙箱裏裝蘋果的紙箱醫院一到年底還是象征性地分給大家點兒東西作為職工福利
尖嘴猴腮的護士伸手推開門兩手插在自己的腰上臉上一副得意的表宋豔嬌長得比她漂亮她嫉妒得要死現在好了宋豔嬌一走她不會再感到自卑沒有人再跟她作對比了
“辭就辭吧在醫院裏邊當護士多辛苦啊整天地伺侯人有誰關心我們”
尖嘴猴腮的護士得意之後卻又有些悲哀她到現在還沒有對象呢女人長得不漂亮真是白活了
“有啊我們年輕有男人追我們啊”小護士罵人也不看主人這不寒磣我們嫁不出去的尖嘴猴腮護士嗎
“追追追現在有誰追你啦”尖嘴猴腮的護士沒有占到宋豔嬌的便宜反倒被說話不知深淺的小護士給惡心了一頓她甩手悶悶不地轉身走開
宋豔嬌悶頭直得沒有出聲來就衝她那副長相有哪個男人敢娶她醜八怪當初不知道怎麽混進這家醫院的就是她嫁人也就是個小藍領什麽的還想泡帥哥兒門兒都沒有
宋豔嬌彎腰兩手抓起那個牛皮硬紙箱瞥了一眼站在更衣室大門旁邊的小護士朝門外走去
“喂快來啊”在病房值班的護士們擠過來圍在門口看著彎腰、低頭收拾辦公桌抽屜的宋豔嬌她不想把一張自己的小紙條留在辦公室雖然就一個抽屜
“嫁人啦”
有人知道她做人工流產的事這座城市的每個角落似乎都安了探頭她宋豔嬌懷孕三個月墮胎還是被這些好事者知道了
俗話說：女人好奇
“嫁什麽人還是傍一個好最起碼有套新房子”
劉長貴送給她那套房子的事也爆光啦難怪丁永利不喜歡那個安靜的小區呢牆外有耳戶外有眼很多人就喜歡探別人的偷窺恐怕是人類的一種嗜好一種點綴生活的嗜好一種如吸大麻一樣令人興奮的嗜好
“傍人嗎也該傍個大款啊找一個公務員算什麽他也不會提拔你當院長”
宋豔嬌心裏暗暗叫苦這幫小娼婦連她跟丁永利在一起的那些事都知道啦她每次都很謹慎小心的就是生怕給丁永利惹上麻煩他最起碼是秘書長啊還有就是怕被劉長貴知道他可是一個愛吃醋的男人別看他一身的肉心比針尖還小
值班辦公室毛玻璃的格子窗外邊晃動著黑壓壓的一片腦袋門外一陣“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和爭吵聲好像每個人的消息都是自己準別人是複製的當然原創最值錢
“都圍在這裏幹什麽看猴呢”值班辦公室外邊是護士長嚴厲的嗬斥她不容許上班時間離開工作崗位
宋豔嬌直起身兩眼膽怯地看著空出來的大門畢竟護士長是她的老師沒有什麽東西讓學生肅然起敬的
“瞎胡鬧”
護士長轉過頭看著受訓挨罰一般的宋豔嬌禁不住地笑了“沒有說你說她們呢”
“護士長我這也是沒有辦法”
宋豔嬌低著頭兩手互相搓著一副新娘揭開頭蓋瞬間的羞澀樣兒
“我全知道啦你不用跟我解釋你有你的難處咳女人啊女人能有什麽辦法”
兩人低頭不語
“隻可惜你學的這個護理知識恐怕要作廢了”護士長還能說什麽難道護理病人就算沒有白學護理知識護理男人呢自己的男人或者被人包養的男人甚至被人轉手的男人難道他們不需要護理嗎護士長搖搖頭無奈轉身背著兩隻手出去了
宋豔嬌抬頭看看空蕩蕩的值班辦公室四周雪白色的牆就像她此刻空蕩蕩的心蒼白的臉
“我難道就這樣了嗎”
她楞著反複地問自己從護校到醫院從姑娘到女人從女人到
“笛笛”好像有急診病人需要搶救的信號但是她的腿已經挪不動了她知道這些已經不再屬於她的生活她應該過另外的一種生活沒有責任沒有擔憂沒有貧窮的新生活
一想到這裏她就將抽屜裏邊的東西全部倒進那個牛皮硬紙殼的蘋果箱裏然後蹲下身子抱起來頭也不回地跨出值班辦公室朝電梯走去自己身邊有多少隻眼睛看著她有多少張嘴在議論自己她宋豔嬌已經不關心了與她沒有任何的關係
站在那個什麽髒東西都有的垃圾箱她使出了有史以來自己最大的力氣將那個牛皮硬紙殼蘋果箱連同裏邊所有自己的東西甚至過去自己示為最貴重的東西通通地扔進了那個垃圾箱就像她完全地將自己過去的窮苦扔掉一樣甚至肚子裏邊的孩子一個姑娘的希望一個女人的理想通通地把它們埋葬掉
“叮鈴鈴”她小挎包裏邊的手機響了起來
宋豔嬌抬手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從小挎包裏掏出丁永利給她買的小手機看了一眼藍屏上的電話號碼是丁永利的她幾乎興奮地要將自己辭職一心伺侯他丁永利的想法片語不留地告訴他
“嬌我不能開車接你了我還要開個會很重要的會”
“嗡”宋豔嬌感覺暈眩一般她幾乎兩腿軟坐在地上但是一種不丟人現眼的掘強性格讓她硬撐了起來“哪你就開會吧我自己回去”她不願意再多說一句話掛上了電話將小手機放進了那個小挎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