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這兩天，吳雁平非常的鬱悶，心裏總是沒著沒落的。
“老喬會怎麽樣呢？這次提升正行長的事情有沒有希望？老局長答應的事情落實得怎麽樣？”
從早晨跨入辦公室到現在，她的腦袋就沒有閑下來過，思前想後，惶惶乎乎，她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此時此刻正坐在什麽地方，德國的萊茵河畔？老局長的辦公室？市委書記的辦公室？銀行行長的辦公室？
“叮呤呤——叮呤呤——”，一陣清脆的電話鈴聲在她麵前的大辦公桌上響了起來，嚇了她一大跳，她趕緊坐正了身體，看著那個黑色的電話機，它不叫了。
秘書小楊在她辦公室的外麵聽見半天沒有人接電話，以為房間裏邊發生了什麽事情，趕緊推門進來。突然，她站住了腳，老板吳雁平就坐在大辦公桌旁邊，她麵前就是剛才響個不停的黑色電話機。
“吳總，剛才有您的電話！”
秘書小楊站在辦公室的大門旁邊，輕聲地提醒著。
“哦，什麽？電話？剛才？我知道啦！”
吳雁平突然蒙醒過來，睜大了雙眼，低頭看著那個很安靜的電話機。
“叮鈴鈴——叮鈴鈴——”，那部電話機很執著地又開始大叫起來。
“您好，您好，***！我正要找您呢。”
吳雁平抬手接起吵得要死的電話聽筒，語氣謙卑地對著話筒，臉上的表情頓時鬆弛了許多。
“我等著您，您什麽時候到？一會兒？好！好的！我不出去！”
她高興地放下電話聽筒，側身，看著牆上的那幅八卦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辦公室小楊放心地關上了辦公室的大門。
半個時辰，小楊又推開了吳雁平辦公室的大門，輕聲兒地說：“吳總，***到啦！”
“快，快，請***進來。”吳雁平像是幹涸的農田遇到了一場及時雨，頓時增添了生命的活力，她連忙從辦公桌後站起來，快步跑到辦公室的大門前，恭恭敬敬地迎接，迎接那個身穿道家服裝的***，“大師，辛苦您了！”
“施主，這是應該的！”
大師禮貌地彎腰，行禮。
“小楊，我跟大師有話說，任何人都不許進來！”
她臉色嚴肅地吩咐道。
秘書小楊快步地離開。
“大師，您這邊請！”
吳雁平示意***到大沙發那裏坐下來，慢慢地開導自己。
大師沒有立刻坐在沙發上，而是從自己肩挎的灰色布包裏取出幾件法器，嘴上嘟嘟囔囔地哼著什麽，手來回地擺動著，人也不停地在吳雁平的辦公室裏走過來，踱過去。
整個法事用了半個小時，吳雁平也精神緊張地站了半小時。
“大師，怎麽樣啦？”
“施主，您坐下，我給您慢慢地解簽。”
***語出神秘地說，搞得吳雁平不知所措，乖乖地坐在沙發上，仰起頭，看著一身道服的大師，半閉著眼，嘴裏正哼著什麽。
“施主，您最近心情不好，對吧？”
大師關切地問道。
“大師遠見！”
吳雁平感激。
“施主，您先生最近會有一些變化！”
大師掐著自己的手心說。
“什麽變化？”
她向前傾身，關切地問道。
“他要升官啦！”
大師平淡地微笑著。
“真的？”
吳雁平驚訝地看著大師。
“請施主把他的照片給我看看。”
吳雁平趕緊從大沙發上抬起身，跑到大書架的麵前，打開玻璃櫥櫃的門，從裏麵拿出一個大鏡框，裏麵是她先生結婚當年的個人照。
“福相，施主，您先生是福像啊！放心吧，這次他保準升官！”
大師胸有成竹地說道。
“感謝大師的指點！”
她尊重地請大師坐在大沙發上。
***把手中的法器一件一件地、輕輕地、寶貝似地放進那個布袋裏，然後，才穩穩地坐下。
“施主，您還有家人的照片嗎？”
大師嚴肅地說。
“有，有，我女兒的！”
她走到牆壁邊的大書櫃處，打開玻璃窗，從裏麵拿出一個鏡框，裏麵鑲著她女兒正彈鋼琴的彩色大照片。
“她也是福相啊，將來一定有出息！”
大師認真地說。
“真的？”
吳雁平追問道。
“當然！這是上天的安排嘛！”
大師語氣堅定地說。
“那太感謝您啦，大師！”
吳雁平激動地全身顫抖起來，眼睛裏湧出幸福的淚花。
“施主，這是您多年行善的結果啊！”
***眼睛機靈地掃視整個辦公室，眼光停在那幅八卦圖上，“施主，您這裏的香火很旺啊！”
“這都是大師您指點和教化的功勞啊！”
她意味深長地說，表情虔誠地看。
“我最近要雲遊四方，施主，您有什麽吩咐嗎？”
大師懇切地說。
“哦，大師，您等一下！”
她站起身，走到辦公桌前，抓起那個黑色的電話，“小楊，把我要的東西送進來！”
她還沒有走到門口，秘書小楊就手裏拿著一個大紙包，開門進來，“吳總，給您！”
吳雁平接過那個大紙包，小楊轉身，帶上門，輕輕地關上。
“大師，給您，路上方便！”
她將那個大紙包遞給了***。
***接過來，沒有細數，就放進身邊的布包裏。然後，站起身，行禮，“多謝施主慷慨！”
“祝您雲遊順利！”
吳雁平虔誠地祝福。
“當然，當然！”
大師一邊鞠躬行禮，一邊後退出門。
送走***，吳雁平的心情好多了，她坐在旋轉高背沙發椅上，腳尖點地，旋轉半圈，臉正對著一麵牆的大玻璃窗，眺望窗外一座座林立的大廈。
當她感覺輕鬆的勁頭過去後，似乎還不是很有把握，官場上的腥風血雨，她已經領教得非常清楚啦！
她抓起辦公桌上的紅色電話，不假思索地撥起了電話號碼。然後，
拿起紅色電話的聽筒，耐心地等著對方的答複。
“嘟—嘟—嘟—”三聲過後，聽筒裏響起對方那副大官腔調的聲音：“喂，找誰啊？”
“老局長，是我，小吳啊！”
吳雁平必恭必敬地說。
“哦，是小吳啊！有什麽事情嗎？”
陳家輝故意賣著乖子。
“小喬最近的人事變動您那裏打聽到什麽？”
她急切地想從陳家輝的口中證實大師的判斷。因為她清楚，陳家輝在市裏，甚至在省裏，有他很好的人際網絡。
“聽說了！”
陳家輝滿有把握地說。
“怎麽樣？”
她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好像有人不那麽很合作，給小喬穿小鞋兒！”
陳家輝已經在市委組織部那裏略知一二。
“那，那，會有什麽結果？”
吳雁平慌了。
“組織部沒有通知小喬嗎？”
吳雁平的腦袋“轟”的一下，懵了，小喬回家沒有說起這件事情啊！
“老局長，他沒有接到通知啊，這是怎麽回事？”
“依我看，應該沒有什麽問題，小喬有能力，又留過洋，現在不是倡導起用歸國人才嗎，他當正行長符號上麵的精神。”
吳雁平像是一個不識水的旱鴨子，在混沌的泥水中掙紮，一會兒上來，一會兒下去，在泥水撲騰的瞬間，突然發現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於是，她伸出手去，拚命地抓，抓——，“老局長，您上邊的朋友多，組織部也有熟人，您費心給說說。”
“就衝你小吳，這個忙我一定幫！”
陳家輝非常有把握的回答給吳雁平極大的安慰。
“那我們需要準備什麽？”
吳雁平不放心地追問道。
“現在什麽都不要，我來安排。到時候你和小喬跟我配合就行啦！”
陳家輝老道地說。
“老局長，那我就先謝謝您啦！”
吳雁平激動得從沙發椅上站起，對著空曠的大辦公室，深深地鞠了一躬。
她掛上了電話，懸在喉嚨上的那顆心穩穩地放了下來。她知道，陳家輝曆來辦事紮實，有底子，隻要他答應你了，保準給你辦得漂漂亮亮的。
她離開辦公桌，來到落地大玻璃窗前，兩手交插地放在胸前，看著窗外。
在大廈和住宅擁擠的城市裏，上空布滿了薄薄的煙塵。冬天裏的陽光沒有強烈的光芒，卻給人們溫暖。黑色柏油馬路兩旁高大的楊樹直挺著幹巴巴的樹叉，樹叉在寒風中左右晃動。路上，隻有極少的行人來去匆匆。各種各樣的小轎車爭先恐後地奔向大廈和豪華酒樓、飯店。市政府大樓上的大鍾指針已經跑到了12點的位置，隨後發出響徹全市大地的鍾鳴，“鐺—鐺—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