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鐵柱嗬嗬一笑說:“沒有啊,你怎麽知道?”
荷花迷惑不解說:“為啥俺嘴巴上有一股煙味?”
看來這妹子不傻,鐵柱的臉有點微微發脹,神秘莫測說:“你猜?”
鐵柱說:“荷花,還是找個人嫁了吧,哥這就找人給你說親去。”
荷花說:“俺不,要嫁就嫁你。”
趙鐵柱說:“不行,你嫁我,那我不成那啥了嗎?你在村裏看看,相中那家後生,跟哥說一下,哥給你提親。”
荷花的眼圈濕濕的,欲言又止,很想分辨幾句,可還是止住了,隻好點點頭說:“那隨你了。”
趙鐵柱想離開,可是又怕荷花難過,他隻好坐在那兒不動,跟木頭樁子一樣。
鐵柱目前還是君子,因為他沒有想過要把荷花怎麽樣,他也不忍欺負女孩子。
那個糾結啊,該咋辦,必須把她嫁出去,嫁出去以後,成為別人的老婆,對荷花也就不思不想了。
他拿定了注意,鐵定要把荷花嫁出去了,怕夜長夢多。
接下來的時間,趙鐵柱開始在村裏踅摸,為荷花物色對象,誰家的孩子好,那個哥們跟荷花般配。就跟荷花說親。
趙鐵柱第一個找到劉媒婆,讓劉媒婆給荷花說親。
其實劉媒婆早就認識荷花了,荷花是伯虎星的事兒在村裏傳的沸沸揚揚,沒人不知道的。
劉媒婆一聽是那個伯虎星,把腦袋搖的像個撥浪鼓似的:“不行,不行,伯虎星克夫,根本沒人敢娶,嫁給誰誰死,這不是坑人嘛?”
趙鐵柱說:“扯淡,再詆毀我妹子,老子讓你好看。”
趙鐵柱叫劉媒婆嫂子,嬸子嫂正該聊,就是說嬸子跟侄子,嫂子跟小叔子打情罵俏,是風俗,可以隨便胡扯。
所以鐵柱跟劉媒婆一點也不客氣。
他衝劉媒婆晃晃拳頭,劉媒婆就不敢言語了。
她知道趙鐵柱的脾氣,這小子最近脾氣見長,而且說一不二,天王老子也不怕。
劉媒婆一縮脖子說:“好人家肯定不行,不如……把孫瘸子的弟弟說給她吧。”
趙鐵柱就點點頭說:“中,那你去唄。親事說成,我不會虧待你。”
於是劉媒婆就屁顛屁顛跑進了孫瘸子的家。
孫瘸子是個瘸子,人長得不好看,跟張二蛋一樣,小時候腦袋上長瘡,後來那瘡疤落了,留下一頭的賴利。腦袋上稀稀拉拉幾根頭發,像個白毛冬瓜。
孫瘸子哥兒四個,他是老大,老二叫長栓,老三叫大栓,老四叫拴住。
其實農村就這樣,名字都是瞎取的,鄉下人迷信,認為歪名字好養活,所以名字越糙越好。
什麽小貓子啊,二狗子啊,拴住子啊,狗娃,狗蛋啊,等等等等。
那時候窮,營養跟不上,醫療條件也跟不上,所以孩子大多都夭折。
立了秋,填山溝,說的就是孩子大批夭折的現象,意思是說每年的秋天,因為得病,營養不良,或者餓死的孩子能把山溝填滿。
大人們很怕孩子夭折,都給孩子取不好的名字,這樣閻王爺看不上,孩子也就長命了。
孫瘸子雖然長得不好看,可三個弟弟不錯,長栓矮瘦一點,但是人很精神,也老實可靠。就是腦子笨,扁擔倒了不知道是個一字,沒上過學。
老三大栓是個木匠,一手絕活,人也長得精瘦,不算太醜。
至於老四拴住,那可不簡單,是村裏唯一念過高中的人,現在還在上學。人長得很帥,濃眉大眼,相貌端正。
他們父母雙亡,哥四個睡一條土炕,因為都已經成年,夜裏都憋得慌,家裏窮,娶不上媳婦啊。
一看劉媒婆進門,孫瘸子就知道好事上門了,恭恭敬敬把劉媒婆讓進了屋子裏。
屋子裏很亂,臭鞋爛襪子什麽都有,臭氣熏天,孫瘸子還給劉媒婆衝了一杯茶,那茶葉都臭了,能醃鹹菜。
劉媒婆沒有喝,屁屁一扭坐在了孫瘸子的土炕上,給孫瘸子拉開了家常,將荷花要出嫁的消息跟孫瘸子說了一遍。
孫瘸子就發愁了,哥四個,四條光棍,女孩子隻有一個,這怎麽分啊?
孫瘸子覺得自己是老大,要想好,大讓小,他覺得應該把荷花說給二弟長栓。
等幾個弟弟都娶媳婦了,自己再另說,長兄為父,孫瘸子還是很有愛心的。
孫瘸子一聽是荷花,那臉蛋就笑成了**,荷花他見過,村支書的三閨女,那可是美女,樣子不次於北崗村任何一個村花。要是能取這麽個媳婦,他奶奶的,祖墳上都冒青煙了。
孫瘸子滿口答應,說:“可是俺家窮,沒彩禮啊。嫂子,你說咋辦?”
劉媒婆說:“沒事,趙鐵柱把荷花當妹子嫁出去,他有錢,嫁妝很多,荷花過門不會受屈。”
孫瘸子一聽腦袋點的就像啄米的雞:“那成,那成,這事就這麽辦。”
劉媒婆最後告誡他說:“說媒的不管過日子,荷花可是伯虎星。嫁過來克死誰,我可不管。”
孫瘸子那個氣啊,心說你個浪娘們放不出啥好屁,咒我兄弟死啊?他根本不相信,覺得那是迷信扯淡。但是臉上不敢表露出來,隻好諾諾連聲。
就這樣,劉媒婆把長栓說給了荷花,日子定在三月初八。趙鐵柱聽到這個消息以後也很高興,妹子終於有著落了,自己也放心了。
那個長栓雖然不是很出眾,但是有工作,是個煤窯工,不少掙錢。於是趙鐵柱就屁顛屁顛趕到山神廟,去跟荷花報喜。
他進了山神廟,大老遠就喜滋滋說:“妹子,成了,成了,哥把你嫁出去了。”
荷花一愣,問:“哥,你把俺嫁給了誰?”
“孫瘸子的二弟,長栓,那孩子不錯,是個煤窯工,不少掙錢。”
荷花一聽,兩滴淚珠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吧嗒吧嗒滾落下來。女孩子抽泣一聲:“哥,你就那麽希望妹子嫁出去?俺在你身邊不好嗎?”
趙鐵柱的心裏也酸酸的,幫荷花擦了一把眼淚,說:“妹子,那個哥哥不想看著妹子幸福?你有個好歸宿,哥替你感到高興。
你不小了,你爹不管你,以後我就是你親哥,你放心,哥有錢,要什麽樣的嫁妝,隨你挑,隻要你樂意。”
荷花嚎哭一聲撲進了趙鐵柱的懷裏:“哥,俺不嫁,俺不嫁啊……”
趙鐵柱渾身抽搐了一下,他的心裏糾結不已。老實說他也喜歡荷花,荷花天真浪漫,稚氣誘人,百裏挑一的好姑娘啊。
可是一聲哥哥叫出來,趙鐵柱就感到了責任,他不能看著荷花毀在自己手裏。不是他裝,他真的深陷在石榴跟巧兒感情的漩渦裏不能自拔,一個巧兒,一個石榴就已經把他搞得焦頭爛額了。
梨花掉下了懸崖,石榴也消失在大都市不知去向。他剛剛跟巧兒的關係恢複正常,兩個人的感情還沒有經曆任何風雨,他不想對不起巧兒。
趙鐵柱語重心長說:“嫁了吧,嫁了吧,以後我家就是你娘家,受了委屈,哥給你撐腰。”
荷花忽然推開了他,對趙鐵柱怒目而視:“你有什麽權利讓俺嫁?你是誰?你不是俺哥,你是俺上輩子的冤家,我恨你……”
荷花說完就哭著跑了,跑出了山神廟,女孩子一天沒有進家門。她想了很久很久,孤獨的影子被陽光拖出去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