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鐵柱怎麽也想不到梨花會答應跟他私奔,而且答應的這麽爽快。
他知道梨花是真的喜歡上了他,王長水那麽壞,老子拐走他的閨女也算是替天行道。
私奔就私奔,誰怕誰?鐵柱一下子抓住了梨花的手:“那好,你收拾一下東西,咱們現在就走,衝出青石山,去往大城市,過我們自己的生活。”
梨花毫不猶豫,立刻爬起來收拾衣服,拿了點零用錢,還有幾件換洗的衣服。
趙鐵柱首先跳出了窗戶,把梨花抱了出來,兩個人手拉手上了大街。
哪知道剛剛拐過街口的那道彎兒,大事不好了,忽然衝出一條人影,上去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那條人影二話不說,手裏抄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衝著趙鐵柱的腦袋劈頭蓋臉砸了過來。
趙鐵柱躲閃不及,被那東西一擊命中,劃拉一下,那東西被砸了個粉碎,緊接著一股黃黃的,難聞的味道直衝鼻孔。
鐵柱提鼻子聞了聞,他媽的,竟然是尿…………前麵的人竟然用尿壺砸他。
鐵柱的眼神很好,一眼就看清楚了,站在他麵前的人正是梨花的爹,大隊村長王長水。
王長水一直沒睡,他有夜起的習慣。
那時候鄉下很窮,沒有電燈,也沒有電視,更沒有任何娛樂活動。
趙鐵柱在這邊偷偷鑽進了梨花的房間,他根本不知道。
忽然感到尿急,因為是夏天,怕熏得慌,屋子裏沒有準備尿桶,他叼起煙鍋子,走出了屋子的門,準備奔向廁所去方便。
忽然聽到閨女的房間裏有人說話。“梨花,我喜歡你,海枯石爛,至死不渝,地動山搖……咱倆私奔吧。”
王長水一聽就預感到不妙,哎呀不好,閨女的房間裏有男人,聽聲音像是趙鐵柱。
於是王長水顧不得撒尿了,悄悄靠近了閨女的房門,借著門縫向裏一看,果不其然,倆人正在說悄悄話。
王長水氣的怒發衝冠咬牙切齒,趙鐵柱你個兔崽子,看老子不揍你個生活不能自理。
於是王長水開始四處踅摸,他想找塊磚頭,把趙鐵柱砸個腦袋開花。
摸來摸去,摸到了廁所裏的尿壺,尿壺裏還有半泡尿。王長水晃了晃,裏麵嘩嘩作響。
他打開街門,衝出了院子,一手抄著煙袋鍋子,一手抄著尿壺,把身子埋伏在了街口的拐角處。心說,你敢出來,老子就用尿壺砸你個腦袋開花。
過了好一會兒,趙鐵柱終於從窗口爬了出來,拉著閨女梨花,他們倆這是要私奔的節奏。
王長水的怒氣竄天而起,猛地衝了出來,把夜壺掄圓了,對準趙鐵柱的腦袋,咣咣咣砸了三下。
這三下不要緊,趙鐵柱的大腦袋上立刻多了三個小腦袋,尿水跟澆地一樣,把他的腦袋澆了個透濕。一股難聞的尿騷味直衝鼻孔。
把趙鐵柱嚇得媽呀一聲,拉著梨花抱著腦袋就跑,就像一條被門夾了尾巴的狗。
王長水手裏的尿壺碎裂了,他還沒完,抄起煙鍋子就追,繼續撲打。
趙鐵柱的腦袋上又挨了七八下。
鐵柱也是個牛脾氣,從小到大那受過這種委屈?他媽的,敢用尿壺砸我,小爺給你拚了。
老丈人怎麽了?老丈人也照K。
鐵柱的身手很好,在青石山上,他征服過最高的山峰,智鬥過最勇猛的野狼,非常的有力氣。
猛地抓住王長水的衣服,上麵給了他一拳,下麵來了個掃堂腿,撲通一聲,王長水的身體摔倒在地上。
梨花發現鐵柱打倒了爹,她呼叫了一聲:“爹--”想撲過去看看王長水有沒有受傷。
鐵柱拉著梨花就跑,馬不停蹄上了不遠處的青石山,消失在茫茫的夜幕裏。
鐵柱拉著梨花逃走的那一年還不到八月十五,月亮剛剛多半圓。
這一步是他邁出的後悔終生的一步,在以後的日子裏他為這一愚蠢的舉動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使他的一生都在痛苦和懺悔中度過,令他的良心愧疚終日惶惶不安。
因為他欠下了梨花一筆無法償還的孽債,
鐵柱拉著梨花的手不敢耽擱,就怕後麵有人追過來,在山道上走走停停。
夜已經很黑了,滿天的星星閃閃爍爍,不遠處傳來野狼滲人的嚎叫聲,梨花害怕不已心驚肉跳的。
兩個人誰也沒有走出過大山,都是第一次,他們沒見過山外麵的世界。
北崗村就坐落青石山的正中間,是大山深處一個偏僻的小村莊,在地圖上幾乎找不到它的位置。
千百年來,走出青石山的人少之又少,很多人出去以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青石山八百多裏,想走出去要幾天幾夜的時間,大山裏什麽都沒有,除了野獸就是毒蛇。如果運氣不好的話,還能碰上野狼和熊瞎子,顯得神秘莫測。
自古走出青石山隻有一條路,那條路是山裏一條險要的小道,繞山而行,非常的偏僻,也非常的荒涼,一不小心就會滾進山穀裏去。
那條山道綿綿延延,一直從北崗村延伸到大山的外頭,雜草叢生。懸掛在半山腰上。
千百年來,走出大山是姑娘們的夢想,聽說外麵的世界很熱鬧,也很繁華,遍地黃金,
山裏的姑娘都想走出山外去,嫁給城裏人做媳婦,可是一年又一年,隻能撐破圓圓的夢幻。
梨花決定了,既然選擇了趙鐵柱,是生是死都要跟他在一塊,哪怕山高路遠,前路崎嶇,至死不渝。
一路上,鐵柱都牽著梨花的手,說天太黑,怕她摔跤。兩個人的手一直抓在一起,有點汗涔涔的。
沒走多遠梨花就累的氣喘籲籲,心跳也急促起來。
梨花問:“鐵柱哥,有狼,狼不會來吃我們吧?”
趙鐵柱說:“別怕,跟著我就可以了,狼下山的時候,你就躲我背後,讓它先吃我。”
隻一句話,梨花的心裏就開始震撼了,從沒有一個男人跟她說過這樣的話。梨花產生了一股安全感,內心一熱,抓住了鐵柱的手。
手上的熱量通過手臂迅速傳到鐵柱的身體裏,他的心也顫抖了一下,但是立刻就分開了。
梨花說:“俺才不舍得你呢,應該先吃俺。”
鐵柱說“那怎麽行,我是男人,男人應該保護女人。”
梨花抓著鐵柱的手,心裏有點想哭,感動地不行。
鐵柱問:“梨花,你累不累?”
梨花搖搖頭說:“不累,跟你在一塊,死了也不怕。鐵柱哥,你累不?瞧你這一頭的汗。”說著,掏出手絹幫著鐵柱擦汗。
鐵柱說:“梨花,不如我背你吧。”二話不說,他就轉過身子,把梨花給背了起來。
梨花紅了臉,說:“不要不要,背著我,你更累。”
梨花知道鐵柱是心疼他,拚命地想下來,鐵柱說:“我喜歡背媳婦,我願意就這麽背你一輩子。”
梨花一聽就不動彈了,她的心跟著酥了,將臉蛋貼在了男人的肩膀上。她可以明顯感受到從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魅力,鐵柱身上的汗氣也讓她醉迷。
忽然趙鐵柱停住了腳步,提著著鼻子聞了聞,梨花還沒有明白怎麽回事,趙鐵柱已經抱著她的身體躲在了一塊岩石的後麵。
男人的表情一下子凝重了很多,兩隻眼睛裏也閃出了光彩。
梨花嚇了一跳,趕緊問:“鐵柱哥,你咋了?”
趙鐵柱伸出手指,放在嘴巴上虛了一聲,示意梨花小點聲,然後壓低聲音說:“小心,有狼。”
“啊,狼?”梨花機靈靈打了個冷戰,渾身哆嗦了一下,猛地紮進了鐵柱的懷裏。
趙鐵柱說:“是的,有狼,我們被野狼包圍了。”
“啊,狼在哪兒?”梨花膽戰心驚問,一顆小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鐵柱說:“就在距離我們五十多米的地方,我聞到了它們的味道。”
趙鐵柱一邊說,一邊把梨花護在了身後,順手摘下了肩膀上的那把鐵弓,穩穩從箭壺裏抽出一根利箭,搭在了弓弦上,目不斜視盯著前麵的不遠處。
讓趙鐵柱猜對了,梨花看得清清楚楚,就在他們前麵的不遠處,趴著五條成年大狼,大狼已經成半包圍狀態把他們兩個團團包圍了,密不透風,這時候想逃出去比登天還難。
野狼是尋著兩個人的味道追過來的,那是青石山獨有的狼種,它們個子高大,眼神犀利,發出爍爍的綠光,身上的皮毛通體褐黃,跟眼前的枯草渾然一色,如果不是鐵柱的眼神好,幾乎沒有發現它們的存在。
月光透過樹冠的縫隙射下來,在地上映出一片斑駁的倒影。趙鐵柱趴在草叢裏,手裏端著那把鐵弓,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著前麵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