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巧兒爽了還格格格格的笑,把鐵柱爹趙慶華煩躁地不行。

最後老爺子實在受不了拉。幹脆不回家了,住在了醫館。

所以北屋隻剩下了鐵柱娘,還有趙鐵柱四歲的兒子秋生。

秋生也被吵得睡不著,就問:“奶,俺爹跟俺娘半夜幹啥哩,為啥不睡覺?”

鐵柱娘沒法跟孫子解釋,就說:“小毛孩子瞎操心個啥?你爹跟你娘玩抓老鼠呢。”

秋生一聽樂壞了:“奶,俺要抓老鼠。”他光著屁股向外爬,秋生可喜歡捉老鼠了,非要爬出被窩撲進西屋幫著爹娘抓老鼠不可,被鐵柱娘死死按在被窩裏,不讓他動彈。

鐵柱娘跟鐵柱爹非常的疼孫子,從秋生滿月那天起,老兩口就把秋生當寶貝一樣養著。

她也沒有喊過王長水一聲爹,根本喊不出來。

王長水每次看到巧兒以後,眼神裏閃出的是關愛,那種父親的溫柔顯得一覽無遺。

他覺得虧欠了閨女太多,一直想補償她,可他太窮,不知道拿什麽補償?

愛屋及烏,因為巧兒是自己的親閨女,所以王長水一直不跟趙鐵柱計較。盡管趙鐵柱兩次打過他,並且奪走了他村支書的位置。

自己女婿做支書一樣很好,鐵柱等於是張家的半個人,他做村支書也等於張家的大旗沒有倒。

他希望閨女幸福,所以也在背後暗暗支持著鐵柱。

兩家的恩怨太久了,他希望這段姻緣可以化解老一輩的矛盾,讓兩家的關係冰釋前嫌,重歸於好。

對於鐵柱這個女婿,王長水是十二分的滿意。趙鐵柱是條漢子,剛剛當上村支書就有種不服輸的衝天豪氣。

他領著村民修路,智鬥青石山的狼,跟大厲病搏鬥,用高超的醫術救活了半道街的村民。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王長水在位的時候望塵莫及的。

趙鐵柱當初勾搭了梨花,拐走了石榴,也拐走了荷花,當時確實讓王長水氣憤難當。

可後來想想,也不能全怪鐵柱,自己應該負上大半的責任。

哎,幾個閨女睡就睡了,被誰睡不是睡啊?便宜自家人總比便宜別人強。

王長水把男女間的事兒看得很淡,特別是鐵柱把他從厲病的病魔中拉出來,他對鐵柱剩下的就隻有感激,沒有了仇恨。

趙鐵柱拉著巧兒走進了王長水的家,王長水正在家裏掃院子。

巧兒抽抽搐搐,不好意思進,跟剛出門的小媳婦似得,臉上羞答答的。

趙鐵柱也有點不好意思,進門以後趕緊打招呼:“長水叔?掃院子呢?”

王長水看到鐵柱以後就是一喜,看到了鐵柱身後的巧兒,心裏就更加興奮了。

“鐵柱來了?巧兒來了?屋裏坐,屋裏坐。”王長水還挺客氣。

他不知道鐵柱跟巧兒的來意,但是知道一定是好事。

鐵柱說:“長水叔,我有事兒跟你談。”

王長水說:“你說唄,跟我還客氣個啥?”

鐵柱說:“長水叔,我覺得你跟巧兒之間的事兒,應該了結了,她喊你一聲爹,你就認下她吧。”

王長水跟被閃電劈中那樣僵在那裏,他不動了,兩行熱淚好像斷線的珠子吧嗒吧嗒滾落下來。

他顫顫抖抖,嘴唇哆嗦,說:“好……好,隻要巧兒願意,我就認下她。”

趙鐵柱趕緊拉過巧兒,說:“巧兒,快叫爹啊,這是咱爹,不是二叔。”

巧兒哽哽咽咽,那個字怎麽也喊不出來,哽咽了半天還是喊出一聲:“二叔……”

趙鐵柱心說完了,女人啊就是沒腦子。

王長水卻不在乎,說:“叫啥都一樣,叫啥都一樣,巧兒,鐵柱屋裏坐,屋裏坐啊。”

趙鐵柱拉著巧兒進了屋子,將手裏的點心放在了八仙桌子上。

王長水的家跟從前大不一樣,屋子裏一團糟,地上很髒,到處是灰塵,鍋碗瓢盆也髒兮兮的。

紅杏死了以後,這些家務就沒人做了,秋萍一直在縣醫院上班,地方太遠,三兩個月都不回家一次。

至於曉霜,她才不喜歡做家務呢,曉霜綴學以後,唯一的愛好就是上山玩,拉著一幫孩子捅個馬蜂窩啊,掏個鳥窩啊,將村子裏羊群趕的滿山亂跑。

曉霜喜歡喂羊,王長水幫她買了幾隻,曉霜抽時間就趕著羊群上山。

按照曉霜的意思,她想辦個羊廠。滿碭山到處是青草,到處是灌木,具備了養羊的最佳條件。她還指望著養羊發財致富呢。

王長水又當爹又當娘,還要管理那幾畝薄田,非常的累,他可想念媳婦紅杏了。

王長水老淚縱橫,拉著鐵柱的手給他倒水喝。

“鐵柱啊,我知道你啥意思,想讓巧兒認下我,其實……認不認的,也沒啥,也遠得近不了,近的遠不了,就算她不叫我爹,我還是她二叔不是?打斷骨頭連著筋呢?

既然你喊了我一聲爹,那就是我王長水的半個兒子,以後有啥事兒,我王長水一馬當先。你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

趙鐵柱說:“長水叔,那好,你以後就是我趙鐵柱的老丈人,我給你養老送終,百年後我給你戴孝帽子,摔盆子,深深挖上一個坑,頭朝西,腳朝東,嶽父嶽父我哭幾聲。你滿意了吧?”

王長水的眼睛裏閃出了光彩,樂得合不攏嘴,他最喜歡兒子了,可惜沒有兒子的命。生出來的淨是閨女。

現在有了鐵柱這個兒子,以後就不用發愁沒人燒紙了。

“那中,那中,叔巴不得呢,以後不習慣,你還是叫我二牛叔,不願意叫爹,就別叫了。”

趙鐵柱使勁地拍馬屁,先把王長水給拍的舒服了,最後才落入正題。

他說:“爹呀,我現在就有事兒求你辦,你幫幫忙唄。”

王長水一拍胸口說:“啥事兒,你盡管說,隻要我王長水辦得到。”

趙鐵柱隻好把自己的來意說了,說他要辦廠,征用王長水家的地,那十五畝地可以算作股份,將來廠子裏有了收益,可以給他分紅,希望老丈人可以答應。

王長水不做聲了,吧嗒吧嗒抽煙鍋子,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那你告訴我,我一年的分紅有多少?”

鐵柱說:“現在還不知道,因為廠子還沒有修建,將來的收益也不知道怎麽樣。但我可以肯定,比你種地劃算多了。

你不用澆水,不用施肥,不用收割,就能拿到渣渣響的票子,這十五畝地絕對可以讓你養老。

這裏有一萬塊,你先拿著,算是明年的分紅,以後我年年會給你,一直到你老死。”

趙鐵柱一邊說,一邊掏出一疊錢,砸在了王長水家的桌子上。

看著紅豔豔的票子,王長水的心也跟著不斷跳動,忙活了一輩子,他從來沒見過這麽多的錢。

十五畝地的糧食全部賣掉,也賣不了一萬塊。

趙鐵柱征用王長水家的地不是買,而是租,他必須要精打細算,剩下足夠的錢去辦更大的事兒。

王長水的心激動了,兩手也顫抖起來:“鐵柱,你說是真的,不會騙我?”

鐵柱說:“我騙你幹啥,你是我丈杆子,是我爹啊。”

趙鐵柱一口一個爹,叫的王長水心花怒放。

老家夥被忽悠暈了,蒙地抓起那些錢,揣在了褲腰裏,一拍桌子說:“就這麽辦,我的地,包括梨花,石榴,還有秋萍和曉霜的地,全部交給你。你願意種地也好,建廠子也罷,我不管了,以後我每年隻拿分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