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返回北崗村是六個月以後的事情,那時候趙鐵柱早就離開了青石山,進城找石榴去了,梨花撲了個空,她就回家探望了一下爹娘,就是王長水和紅杏。
她發現爹娘安好,也就放下了心,再次回到了大山深處那個窩棚裏。
現在七八個月的時間過去了,眼看著自己的肚子越來越大,眼看就要分娩了。
正好趕上畢力格老人要走。梨花說:“老爹,你帶俺走吧,帶俺離開青石山,俺不想回村了。”
畢力格老人非常的為難,說:“閨女,你跟我們走算怎麽回事?還是回家找你男人去吧,他找不到你一定很傷心。”
梨花說:“老爹,俺沒有男人了,俺男人離開了俺,跟別的女人好了,俺沒地方去了,回村的話,村裏人會笑話俺,俺真的沒地方去了,俺想跟著你,報答您的救命之恩。以後你就是俺親爺爺,俺孝順你。”
畢力格老人的心裏很不是滋味,經過大半年的相處,他看的出梨花是個好姑娘,也看得出她很善良,命運的轉變讓她無所適從。
畢力格老人的兒女也非常喜歡梨花,於是也勸老人把梨花帶走。
老人最後跺跺腳說:“罷罷罷,那就上路吧,以後你就是我親孫女。”
就這樣,梨花認畢力格老人的兒子和媳婦做了幹爹幹娘,認畢力格老人做了幹爺爺,她們幾個一起踏上了開往漠北的火車。
等她們感到漠北幾天以後,梨花就生產了,生下來的是個女孩,非常的可愛。
因為有了孩子,梨花就燃起了生存下去的希望,她活著就是為了孩子,孩子是她生存的唯一支柱。
時光如水日月穿梭,一眨眼的時間,四年的時間又過去了,漸漸的,她習慣了大草原的生活。習慣了每天早上起來擠羊奶,習慣了每天看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又每一天從西邊的草叢裏消失。
她習慣了放牧,習慣了貼糍粑,習慣了住帳篷,習慣了每年一次的遷徙,也習慣了看著妞妞一點點長大,一點點歡笑。
她已經完全把自己當做了草原上的牧民,而從前的青石山,隻不過是一場夢而已。趙鐵柱的身影也漸漸從她的腦海裏模糊。
可是梨花怎麽也想不到,四年以後的這場大災難,會在大西北跟趙鐵柱再次見麵。
那天,當看到鐵柱的第一眼,梨花的眼淚就狂湧而出,早已熄滅的愛情火焰再一次升騰起來。
趙鐵柱的樣子已經跟當初大不一樣,他再也不是那個少不更事的年輕小夥子了,變得成熟,穩重,老成。
也長高長狀了,肩膀非常的寬闊,仿佛一道山梁,可以托起一片藍天。
他滿臉稀疏的絡腮胡子,顯示出一個大山男人特有的雄壯,兩眼炯炯有神,神采奕奕,充滿了堅定和勇敢,走起路來虎虎生風。
男人微微一笑,一雙大眼就更加明亮,臉膛上顯出兩個酒窩,又像小姑娘那樣可愛。
那一刻,梨花的心徹底的醉謎,她好想撲進鐵柱的懷裏,跟男人纏綿一下,也好想告訴他,妞妞其實就是他的親生閨女。
但是梨花怎麽也張不開嘴。
趙鐵柱的生活已經非常平靜,也非常的幸福,她不想打擾他的生活,所有的苦果隻能自己一個人承受。
這段時間,梨花一直在學校教書,她很少回去,就是故意要避開鐵柱,不但自己不見他,也不讓妞妞見他。
所謂父女天性,趙鐵柱跟妞妞初次見麵就那麽的親熱,讓梨花感到了擔憂。
她害怕鐵柱認出她,也害怕鐵柱知道妞妞就是他跟她的孩子,所以就躲進學校裏不再回家。
沒想到,一場大風雪把她們逼上了絕境。
梨花覺得自己快要死了,她不知道能不能躲過這次大災難。
她抱著妞妞,蜷縮在學校教室的牆角處,聽著外麵呼呼的風聲,鋪天蓋地的大雪早已砸裂了窗戶,一個勁的往教室裏猛灌。
山路被封,風雪肆虐,把梨花和兩個老師,還有40多個學生生生給逼到了死亡的絕境。他們到了呼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步,
他們已經斷糧三天了,學校的燒煙也已經用完,教室裏跟冰窟一樣,孩子們一個勁的打哆嗦,渾身顫抖,全都睜不開眼了,有兩個已經奄奄一息。
梨花竭力給他們打氣,告訴他們:“大家不要睡,會有人來救我們的,我們一定可以活著,打起精神來。”
可是大饑餓已經把孩子們弄得奄奄一息,孩子們的嘴唇開始幹裂,一個個像貓兒蜷縮在那裏。
兩個女老師也餓的抬不起頭了,眼皮發沉。
梨花懷裏的妞妞也昏睡不醒,女孩子臉蛋紅紅的,她抬手在孩子的額頭上摸了摸,發現滾燙滾燙的。
她知道孩子發燒了,整個心都要碎了,不由得嚎哭起來:“妞妞,別睡啊,別睡,你跟媽媽一起挺住,你爹快來救我們了,鐵柱叔叔就是你爹,你爹就要來了。”
梨花忍不住嘶嚎起來:“趙鐵柱!你個混蛋在哪兒啊——你閨女快要死了!!”
就在梨花身處絕境,感到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時候,一件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大草原的群狼再次對學校發動了猛烈的攻擊。
半個月的前的一場大戰,白毛狼王領著自己的衛隊攻擊了牧民的羊群。本來它可以安全出擊,所有的狼吃飽以後還可以安全退出。
可是它怎麽也想不到竟然會遇到兩個強勁有力的敵人,一個是那條黃毛狗金毛。另一個是趙鐵柱。
白毛狼王有把握將金毛搞定,說來說去大家都是畜生,誰比誰也高明不了多少,隻要使用調虎離山就可以把獵狗引開,但是它卻不知道趙鐵柱會這麽厲害。
白毛狼王沒見過趙鐵柱,但是知道他不是這裏的牧民。
當趙鐵柱一眼看到它的瞬間,淩厲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射過來,好像要攝走它的靈魂,白毛狼王就意識到這是個不簡單的男人,
他的手臂孔武有力,他的速度敏捷如豹子,他的眼光淩厲如雄鷹。
如果不是它的動作夠快,躲避迅速的話,鐵柱手裏的那根利箭一定會射穿它的腦袋。
白毛狼王本來有把握將鐵柱一舉拿下,撕裂他的胸膛,咬斷他的脖子。可是剛一交手它就感到了後悔。
趙鐵柱死死掐著它的脖子,幾乎將它的喉管掐斷,狼王感到了死亡的前兆。無論怎麽掙紮,也無法擺脫那雙有力的大手。
它隻有跟趙鐵柱滾在一起,在雪地裏打滾,拚命地嘶嚎。
等它抽冷子喘氣過來,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逃走,它知道不逃不行了,這個男人一定會弄死它。
那一次襲擊是失敗的,十多條同伴的屍體丟在了牧民的休息區。它怎麽也咽不下這口氣。
半個月以後,狼王的情趣才恢複過來,它無法忍受失敗的恥辱,不在攻擊牧民的營地,轉而開始攻擊20裏地以外的那所小學校。
它要報複牧民,報複趙鐵柱,還有他的那條獵狗金毛。
它已經開始調集衛隊,並且兵分三路,做了周密的部署,趙鐵柱跟金毛是在劫難逃。
第一隊,有其中一條頭狼帶領,共一百多條狼,將學校團團圍困。
第二隊,有第二條頭狼帶領,十多條健壯的公狼組成,專門攔截趕來解救學生的牧民。
第三隊就是自己的近身衛隊了,有七八條成年大狼組成。
這些狼都是狼王精挑細選出來的,不但身材高大,而且身經百戰,經驗豐富。不要說是身材高大的牧民,就是一頭大象也會被他們瞬間撲倒,然後撕成碎片。
趙鐵柱應該慶幸,慶幸自己生在了青石山,慶幸自己是有個做醫生的爺爺。
如果不是他常年上山采藥,練就一副健壯的身板,常年跟青石山的野狼周旋,也不會變成一個絕好的獵人。
青石山的狼跟草原狼大不一樣,高山狼都非常的凶猛,個子也非常的高大,因為食物的匱乏,它們不但凶猛而且狡猾,非常的難對付。
草原狼就不一樣了,大草原上食物豐富,所以相對而言,這裏的狼比起青石山的狼要溫和。凶猛跟狡猾的程度也比青石山的狼遜色了很多。
可趙鐵柱又非常的倒黴,因為他不熟悉這裏的天氣還有地勢,失去了天時地利。天氣的驟變,水土的不服,再加上大風雪,他的能力就大打折扣了。
拉著獵狗金毛跟畢力格老人走出帳篷群以後,前麵的路根本就沒法走。天上,地下,半空中,到處是雪,白茫茫的一片。
雪地裏行走非常的不便,每移動一次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因為大雪已經沒過了小腿,撲哧一聲陷進去老深,拔腿的時候非常的艱難。
再加上驟風的侵襲,人站都站不穩,狂風怒卷著雪團,一片一片地往人的身上砸,打在身上能把人甩一個趔趄,打在臉上刀劍一樣火辣辣的疼,眼睛都睜不開。
剛剛走出不到五裏地,畢力格老人就氣喘籲籲起來,手裏的拐杖也越來越重了。
盡管鐵柱已經把所有的飲用水和幹糧背在了身上,替畢力格老人分擔了不少,可老人畢竟年紀大了,體格大不如前。
畢力格老人氣喘籲籲說:“鐵柱,你自己走吧,別管我,快把食物跟水送到學校去,晚去一刻,孩子們就多一份危險。”
鐵柱說:“爺爺,那怎麽行?萬一遇到狼,你一個人咋辦?再說你是我的向導,王八蛋才知道那個鬼學校在什麽地方。”
畢力格老人抬手一指說:“一直向南走,爬上對麵的山坡,順著山梁走,看到一片瓦房,那就是學校了。”
趙鐵柱問:“那個是南,那個是北?我搞不清方向啊。”
的確,趙鐵柱已經暈頭轉向了,第一是半夜四周漆黑一片根本辨不清方向。、
第二,天上淨是大雪,白天天氣好的時候都會迷路,因為人在雪地裏走容易出現雪盲。
再加上這麽大的風,這麽大的雪團,誰知道哪兒是東南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