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看到上官雲的出現麵上便笑開了花,上官雲多日未來,趕忙上前去和太後老人家說說貼心話,這邊廂便去忙裏忙外的準備稍後的事宜,上官雲見了便誇著楚鳶替太後分憂,太後見姐妹兩人相親相愛心中也是十分的高興。
青竹因為此前在楚鳶還是宮女之時走得近些,現如今即便是楚鳶已經成為了郡主她卻也覺得自己和旁人在楚鳶麵前不一樣,事實上楚鳶對待青竹也確實比對其他人好幾分,比如此時,幾乎所有的宮女都等著楚鳶指派,幾乎所有的宮女都想著能在幾位公子麵前去侍候,可是楚鳶隻將這個機會給了為數不多的幾個人,這其中就有青竹,並且青竹嫣然這那幾人之中的領導者。
青竹心中欣喜萬分,麵色卻還是一片乖順模樣,楚鳶兩世為人,此刻看人自然比其他人要準上幾分,看到青竹的模樣她心中已經有數幾分,卻還是念在往日的情分之上給了她一次機會。
青竹這邊廂卻是對楚鳶的心理活動一點兒也不了解,反倒是最稍後的幾位公子充滿了期待,待楚鳶一切都安置好,南宮離帶著三位公子也到了永壽宮外了,楚鳶帶著上官雲站在太後下首,不多時便看到四人進的門來。
楚鳶還是想往常一般,上官雲卻是不同了,她極為有禮的同幾位公子見禮,即便是和南宮離四目相對也沒有絲毫半點的不妥之處,上官雲的身份在這裏擺著的,又是京中一等一的大家閨秀,其風範氣度自然是沒有半點挑揀的,不多時便讓三位同樣出身與京中大家的世家公子刮目相看。
一番簡單的言說之後便要開始今日裏的工作,上官雲本來是陪客,此時卻是打算和其他三位公子一道默書了,楚鳶便招手叫來下人們重新準備了一套筆墨紙硯,上官雲便坐在林恒之身邊一同認真的聽寫起來。
今日裏楚鳶講的內容並不多,待幾位將故事寫在紙上,楚鳶便將所有的稿子都呈給了太後,太後今日裏卻不再裝病,拿到了稿子說要自己好好看看,轉而讓楚鳶帶著幾人去往花廳喝茶,楚鳶心中知道太後的意思,直到這位老人家實在是不好對付,隻好帶著幾人乖乖的去喝茶談心了。
林恒之似乎對上官雲比較感興趣,在去往花廳的路上兩人便聊了起來,楚鳶走在最後,顧子軒跟在她身旁說著簡單的京中見聞,她的眸光卻是落在了南宮離和上官雲的身上,楚鳶發現,今日裏的南宮離似乎分外的沉默。
楚鳶因為自己的發現而自喜,卻惹惱了顧子軒,“郡主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楚鳶回神,“啊?”
顧子軒眉眼一沉,“我在說,郡主要是喜歡故事,我哪裏有幾本坊間流傳的孤本,可以拿進宮來給郡主看看。”
楚鳶一聽當即眉開眼笑,天知道古代的書多麽的無聊,天知道她多麽的懷念曾經看電子書的日子,所以她當即點頭,“這自然好,楚鳶先多謝顧二爺了!”
顧子軒這才一笑,不追究她剛才的走神了。
花廳之內青竹等人已經準備好了茶點,楚鳶以主人家的身份招呼眾人落座,卻發現林恒之和上官雲似乎是說上了癮了,上官雲笑著道,“說道吳傳子的畫作,我小時候倒是見過他的一副真跡,後來卻是不曾見過了,若是林三爺手上有,倒不妨讓上官雲看看。”
林恒之點頭應道,“這有何難,少頃出宮之時便可遣人送到上官府上去,是不是真跡我並不十分確定,上官姑娘要是能幫著我鑒賞一二,倒也是美事。”
上官雲搖頭,“我哪裏會鑒賞,不過就是看看吳傳子的畫技,觀摩一番而已。”
二人一來二去竟就將自家的看家之物拿了出來,又是吳傳子的畫作又是王允之的書法,總是是極盡風雅之能事,聽得楚鳶唏噓不已,這邊廂李景然還是淡淡的漠然,顧子軒依舊是天南地北都能說上口,唯有南宮離,沉默的緊。
楚鳶走到南宮離身旁坐下,為他斟上一杯茶,笑意融融的道,“怎麽,今天看起來氣色不太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南宮離瞬間綻放出笑臉,“嘖嘖,郡主真是對我關心的緊,這就看出來我臉色不太好了,既然知道我臉色不太好,幹什麽還要讓我不喜歡的人出現在我的麵前呢?”
楚鳶一愣,四周看了一圈,“哪裏?世子不喜歡的人在哪裏?您說出來我馬上就趕走她!”
南宮離一滯,端起楚鳶為他倒的茶輕抿一口,“郡主好會裝傻充愣,不知道如果我拿出某人送過來的信,郡主會不會裝作不認識呢?”
楚鳶一愣,眸光一亮,“什麽信,誰的信?”
南宮離不語,楚鳶卻是急了,她知道南宮離的心結所在,便低聲道,“你憑什麽不喜歡阿雲,又不是阿雲的錯,當初阿雲還一心想著來給你報信,你倒好,現在埋怨上人家了,你也知道這件事怪不到阿雲頭上,現在人家也不惦記你了,你又是怎麽不對勁了,不會是——吃醋吧!”
楚鳶的眼風掃過對麵相談甚歡的二人,這邊廂南宮離聽到楚鳶此言眸光忽然一變,沒好氣的看她一眼,“吃醋,我吃誰的醋,郡主可不要亂說話——”
楚鳶敗了,嘴角一撇,“好世子,楚鳶錯了,就請世子大人有大量吧!”
看楚鳶告饒,南宮離嘴角一勾,悶笑一聲卻是道,“根本就沒什麽信,我看你是春心蕩漾了你!”
楚鳶一愣,眼底閃現出一份危險的光芒來,就在二人爭鋒相對之時其他人卻都在看他們兩,上官雲眼底一暗,顧子軒雙拳一緊,李景然和林恒之眸子裏現出幾分了然——
可憐楚鳶不知道眾人心中的想法,隻顧著咬牙切齒的想將眼前人用眼刀殺死了,隻可惜,南宮離刀槍不入,她眼刀萬千也不能傷他一分一毫。
“啊。”
一聲輕呼,楚鳶驚得轉頭望過去,幾乎是在同時,楚鳶之間顧子軒一下子跳了起來,一個粉衣小丫頭嚇得猛的跪在地上,青竹手持一盞茶盞正站在那小婢女的身邊,楚鳶眼尖的看到顧子軒手背上的一片紅,心中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小婢女不斷的告饒,眼風畏懼的掃向旁裏站著的青竹,楚鳶疾步走過去,卻見旁裏站著的青竹上前兩步,並且利落的從懷裏拿出來一樣物事,楚鳶看過去,乃是尋常宮女都會在夏日裏用的清涼膏,通常隻是為了幹活的時候提神用,卻也有治燙傷的療效。
“請顧二爺恕罪,阿秀不是有意的,奴婢這裏有清涼膏,雖不是什麽值錢的物件,卻勝在緊急之下能暫緩顧二爺的傷勢,二爺可以試試。”
青竹脆生生的低著頭,似乎有些害羞有些畏懼,此刻修長的脖頸露出來,加上特意打扮了的妝容,怎麽看怎麽覺得楚楚動人,若是旁人可能會覺得這小宮女反應快,分明不是自己的錯還將自己的東西拿出來替同伴求情,十分的聰慧善良,可是楚鳶卻是一眼便看破了青竹的用心,她走過去,隨手拿過青竹手上的清涼膏,蹙眉道,“這茶水太燙,青竹說的沒錯,顧二爺還是先塗一點,我馬上就去宣禦醫來。”
南宮離也站起了身,走過去打開那清涼膏的蓋子就給顧二爺塗起藥膏來,顧子軒看看自己紅了的手背,無奈的擺手,“不礙事不礙事,有這小宮女的清涼膏就好了,哪裏用得著請禦醫來。”
楚鳶聞言一笑,看一眼跪在地上的阿秀,嘴角一抿,“阿秀下去領罰!”
阿秀聞言朝著楚鳶磕一個頭便哭著退了出去,青竹在顧子軒略帶感謝的一瞟之中退到了一邊,低著頭靜靜的站著,模樣十分的婀娜動人,楚鳶一笑,“青竹這清涼膏倒是用的正好,幸而你帶著了,今日裏有賞。”
幾位少年都看了看青竹,卻也隻是看了看,楚鳶嘴角冷笑頗深,幾位少年或許不覺得,可是上官雲卻是敏感的發現了,她眸光深沉的看了一眼青竹,眼底暗光一閃。
雖然顧子軒說了不請禦醫,到底楚鳶還是去請了,禦醫來說用了清涼膏便沒有大礙了,顧子軒笑嗬嗬的打趣楚鳶之時有口頭謝了青竹一回,楚鳶順著顧子軒的話誇了青竹幾句,一眾人等又坐了一會子太後才將今日裏的文稿送出來。
文稿修訂好今日的事情就算是完成了,因為上官雲和林恒之約定了要看看畫作和書法,便說要先走,一個要走其他人自然也是一起的,楚鳶也不留他們,便將一眾人等送到了永壽宮門口,上官雲神色複雜的看了看楚鳶,楚鳶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又看著眾人離去了才轉身。
在她的身後,青竹正嘴角噙著笑意的站在那裏,楚鳶嘴角含著淡笑,深深的看她一眼,“大家跟我來——”
楚鳶囑咐了太後的身邊的路嬤嬤一聲便帶著眾人到了今日的花廳之中,楚鳶落坐在主位之上,看了旁裏的管事嬤嬤一眼,“將阿秀帶來。”
眾人知道這是楚鳶要發落阿秀了,頓時屏住了呼吸不再說話,唯有青竹,嘴角抿著無所覺得站在旁裏,楚鳶眼底閃過一道寒光,轉而卻見秀荷站在一邊的,此時看著她的眸光之中含著幾分畏懼,還有幾分看熱鬧的表情。
此時此刻楚鳶可沒心情管她,隻等著阿秀被帶過來,此刻的阿秀已經兩頰紅腫哭成了淚人,此刻看到楚鳶還以為楚鳶還要罰她,當下便哭的喘不過氣來,楚鳶眼底閃過一層厭惡,眾人見之心中愈發的對阿秀同情了起來。
楚鳶冷冷看著阿秀,“自己惹了禍便要自己承擔,我隻給你一次機會,阿秀,你說。”
阿秀眸光一亮,幾乎是爬到了楚鳶的麵前,她正待要抓住楚鳶的裙擺,墜兒確實上前一步將她的手踢了開,阿秀知道自己逾越了,隻哭著道,“不是奴婢,不是奴婢——”
楚鳶嘴角勾起,“不是你,那是誰——”
旁裏的青竹勾起嘴角,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阿秀看了看,忽然咬緊了牙關道,“是青竹,是她推奴婢奴婢才撒了茶!”
眾人將眸光都看向了青竹,青竹卻是大睜著眼睛看著楚鳶,“阿秀撒謊,請郡主給青竹做主。”
楚鳶嘴角一勾,深吸一口氣道,“本郡主出身不高,全憑太後和皇上垂愛才有今日的地位,本郡主不敢忘記太後的恩德,也從來沒有擺什麽架子,但是這並不代表本郡主的身份在你們麵前不作數!”
她的眸光冷冷的掃向眾人,直逼的大家齊齊後退,“你們中間有些人不將本郡主放在眼裏,本郡主平日裏念在你們無差錯的侍奉太後便不多管,可是今日裏,竟然有人敢在本郡主眼皮子底下耍手段!”
阿秀一抖,哭的愈發的洶湧,眾人都同情的看著阿秀,心想她今天一定完了。
楚鳶卻是募得冷眼看向了青竹,冷聲開口道,“青竹,你還不跪下嗎?!”
青竹一愣,攏在袖子裏的拳頭猛的攥的緊緊的,一愣道,“姐姐,青竹不懂——”
楚鳶冷笑一聲,這邊廂墜兒已經上前一步一耳光打在了青竹的臉上,“大膽青竹,你是什麽身份,竟敢叫郡主姐姐,誰借給你的膽子!”
墜兒有武功在身,青竹哪裏受得了她一巴掌,當即便被打趴在了地上,她流著眼淚看著楚鳶,“青竹一時叫慣了難改口,請郡主恕罪,隻是郡主適才說的話還請郡主明示,青竹不懂!”
眾人都十分詫異的看著青竹,唯有秀荷眸子裏有幾分了悟。
楚鳶冷笑一聲,“據我所知,你從來不會用清涼膏,因為清涼膏的味道大,會蓋過你身上的水粉香味,可是今天你怎麽那麽巧,竟然隨身帶著,事發之時你站在阿秀的身邊,你以為我不明白你的心思嗎?!”
青竹渾身一顫,咬緊了下唇說不出話來,楚鳶繼續道,“本郡主給你機會,你卻拿本郡主給你的臉麵來做這等不要臉的事,青竹,這是誰教給你的?是哪位掌事嬤嬤教給你的?!”
楚鳶淩厲的眼神掃過周圍的嬤嬤們,他們一個個的都低下頭後退兩步,楚鳶冷笑,“看來是你無師自通了,青竹,你以為一盒清涼膏能改變什麽?做奴才便要有做奴才的本分,做不好自己的本分,便連別人的情分都賺不到,從今日裏,你出宮去吧,這宮裏是容不下你了!”
青竹猛的抬起頭來,看著楚鳶眼底盡是不甘心,“為什麽!為什麽!你為什麽就能當郡主,我為什麽連一盒清涼膏都不能用,憑什麽——”
楚鳶眼角冷光一閃,陰測測的道,“原來這才是你的真心話,好啊,我來告訴你憑什麽。”
微微一頓,楚鳶斷喝一聲,“來人!青竹以下犯上,心懷不軌,給我廷杖五十,就在本郡主眼前行刑!”
話音落下,永壽宮的太監們便齊齊湧了上來,三下五除二的按住青竹,一板又一板重重的落在了青竹的身上,青竹被捂住了嘴,痛也喊不出聲來,沒多時,她那滿是不甘的眸子便有幾分水光浮現。
楚鳶冷笑著看著她,“怎麽,現在可知道為什麽你不可以而我可以做郡主了嗎?人有的時候不得不信命,如果自己沒有能力反抗,在本郡主看來,還是安分守己的好!”
青竹嘴裏嗚嗚聲不斷,楚鳶失望的搖頭,“看來還是沒有想明白,既然如此,我來告訴你,順便也告訴你們所有人——”
楚鳶環視周圍一圈,沉沉的道,“為什麽我能做郡主呢,因為從一開始,我就從未想過自己能做郡主!”
周圍眾人已經不敢和楚鳶對視,楚鳶嘴角含著鋒利的笑意,看一眼奄奄一息的青竹淡淡道,“剩下的板子拖到掖庭宮去打吧,別將太後的地方弄髒了!”
話音落下,楚鳶再不看僵立在原地的眾人一眼,轉身向著太後的內寢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