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車輦從那“矮窮挫”的院子門前走過之後,楚鳶大出一口氣,剛剛那一瞬真心嚇了她一身冷汗,因為她相信,錢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高門闊府的府院,翹首以盼的下人,還有看起來有幾分樣子的排場,楚鳶依照大秦的習俗,帶了麵紗和珠簾鳳冠出了車輦——
“恭迎公主入府!”
一下車左右各有幾個婆子就將楚鳶扶住,有禮官念著她聽不懂的經文,有法師在她身邊撒了些不明物體,她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靜靜的跟著兩個婆子走,彎彎繞繞的走了好些路,終於到了一處人多處。
拜堂!
楚鳶微微抬頭,見剛才那一會子功夫,宋涯已經到了這大廳之外,其它站在一邊的人基本上她一個也不認識,終於還是到了這一步!
楚鳶邁著其優雅的步伐對著站在門口的宋涯裂開嘴笑了一下,整整二十顆牙齒露了出來,差點亮瞎了宋涯的眯眯眼,曇花一現之後楚鳶恢複了得體莊重優雅動人的儀態嫋娜娉婷徐徐邁步,而宋涯在那一笑之後愣了許久。
腳步邁入大廳的那一刻,在四麵八方的目光中有三道溫度不一的眼神讓楚鳶嘴角抽了一抽。
左邊一道冷冰冰的帶著憎惡。
右邊一道疑惑中帶著傷感。
最前麵一道溫潤中帶著探知。
楚鳶嘴角一揚,眼前的珠簾晃動之間她看清了大廳中的狀況,左邊是個穿著綠衫帶著翠釵的秀麗女子,楚鳶用十分專業的眼光看去,如果她的眉毛畫得淡一點,臉上的粉塗得薄一點,發飾稍微少一點,麵上的表情少些張揚多些溫潤,或許還有幾分清麗脫俗。
右邊是一位黃衫少女,楚鳶剛瞟了一眼就心中一歎,甚至還有了一種關於此女子身份的猜想,這堂中站著的人頗多,可是坐著的就那麽四五個,這女子便是其中一個。若說傾國傾城似乎太過浮誇,若是花容月貌又不夠貴氣,楚鳶唇角一揚,沒想到這麽快就能見到這天下第一美人夜琉璃!
正前方靠左站著的是一個玉冠公子,長得——
等等,那是什麽?
楚鳶目光一頓,在本來應該拜堂的地方,左邊是一支軟墊,右邊是一套大紅喜服整整齊齊的放在地上。
帶著玉冠的人察覺到了公主的不解,上前一步道,“公主恕罪,皇兄今日病情加重,現如今下不了床,還請你多多擔待!”
楚鳶明白了,古代有人無法行拜堂之禮便用自己的衣袍代替,現在,她也遇上這樣千年難得出現一次的奇事了。
楚鳶這才瞟了那人一眼,皇兄?所以這人不是明王就是景王了是嗎?可是這人的聲音和自己那天晚上聽到的分明是不一樣的,也就是說難道這個人就是有可能要害她的——明王!
楚鳶雙手握緊,起了戒備之意,此人麵若桃花,一雙狹長的雙眼帶著淺淺的笑意,鼻子不高,睫毛不長,嘴巴太小,下巴不尖,可是總體來說連楚鳶也不得不承認他是讓人神共憤那一類的!
“無礙,本公主一人亦可做的。”清泠一語讓在場的幾道目光微微的變了一變,楚鳶淡笑不語,開始了拜堂之禮。
禮官冗長的詞套讓楚鳶昏昏欲睡,瞥一眼那大紅喜服,楚鳶麵上笑意漸濃,看來當寡婦很是好容易的。
楚鳶的拜堂真是可笑,相公是套衣服,公公婆婆的位置上也是一套衣冠,想到那晚聽到的話,這樣一場鬧劇在她眼中充滿了陰謀的味道。
被攙扶回新房之時詩情畫意四人已經在等她,幾個人當著外人的麵不好發作,那些婆子下人見了禮,又整個服侍妥當才退了出去,雲沫當下麵色就是一變。
“公主受苦了!這些人也太過分!”
楚鳶還有些不解,卻聽畫意道,“還說景王和那公主夜琉璃也在這裏,可那門前的排場根本不是親王嫁娶的儀仗布置,甚至連個二品官家的都不如!”
楚鳶霎時間冷汗簌簌,她剛剛還自以為不錯來著,原來並非如此!
不對!
楚鳶一愣,一邊由著詩情為自己卸妝,一邊看向畫意,“你剛剛說誰和誰在這裏?
畫意繼續道,“適才管家吩咐過,此次由京中趕來的賓客就數景王也琉璃公主最為尊貴,要我們好生注意著。”
景王?
楚鳶心中一陣涼,她以為那天晚上的才是景王,可是今天這個才是,這兩人根本不是同一個人,那麽那天晚上的是誰?
楚鳶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怪圈,思來想去沒有結果,這王府在幾個丫頭見多識廣的鄙視之下簡直一無是處,但是楚鳶還是有了一入宮門深四海的壓抑之感。
晚間時候,外間的皇家宴席拉開了序幕,楚鳶聽著外頭觥籌交錯的聲音有些著急了,那睿王病重,似乎明兒早上自己才要去拜見,之後便要安守王妃本分,開始她的婚後生活?
楚鳶毛骨悚然,眉頭漸漸皺緊,忽而鬆開,眼中一陣光芒大盛!
第二天一大早,楚鳶就收到了宋涯的手書,婚典即成,他帶著送親隊伍返回了,短短的幾句話,楚鳶心中難免的染上一抹淒然,和親早就說明了這身體母國的一種態度,更何況,或許還有如今那西涼太子的手段,隻怕遠離西涼也是不錯的選擇!
準備妥帖之後,王妃院流雲閣中就迎來了王府裏上下人等,楚鳶梳了個遮住半邊眉眼的半月髻,身上披著件白狐大氅,聲稱身子不適簡單成事,隨後便帶著詩情畫意往睿王住著的主院沐風閣而去。
一路上的下人見了她微微欠身,眼睛卻是朝著天上的,楚鳶一眼就看得明白,所有人都知道自己這個主母有名無實,有身份沒背景,今後,怕是不好過了。
隨行的管家德叔絮絮叨叨開口,“王妃,王爺已經多日不能下床,往後府裏的大小事務都要經您的手,您有什麽不明白的都可以吩咐小的。”
楚鳶點頭,來來回回的小徑意境清幽,楚鳶看著遠處的院子腳步微微凝重了些,然而剛走進了幾步就聽見院子裏一陣幽怨的女子聲音——
“十年不見,你還是在記恨我嗎?”
楚鳶一挑眉,腳步慢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