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離此次並沒有食言,他一大早就命人來請了楚鳶一道往宮裏去,楚鳶看他依舊是眉頭緊鎖滿麵疲憊的樣子微微的有些歉意。

“喂,你怎麽樣啊?大秦和大燕的邊境不是一直都很平靜麽,為什麽忽然生了這樣的變故?”

楚鳶這樣問除了擔心之外還有另一層意思,那就是,她始終還記得那個晚上,還有她經曆的睿王府大婚,她的中毒,她的休書,她的遇刺……

雖然現在她已經脫離前事,但是隻要說到大秦二字,她免不得要想到這些,或許這一次大秦邊境的異動也是和大秦明王的計劃有關?

這樣的話,楚鳶心中冷笑一聲,如果此次真的是那個明王,那她不管自己的力量大還是小,都不能讓那個明王輕易得逞!

南宮離看她一眼,眸光中帶著奇怪的神色,“大秦之前和大燕世代好合,但是這一次的秦兵卻是忽然改變了攻防,並且每一個陣法都是針對我們燕軍最薄弱的地帶進行的,如果不是父親及時的調動了定北軍應對,隻怕這一次那秦兵就攻過來了也不一定!”

楚鳶點點頭,她微微猶豫的道,“那在你看來,這一次是試探?”

南宮離眼眸一亮的看著楚鳶,“你不是失憶了麽?為什麽知道大秦和燕國世代和平,還怎麽知道這一次是試探?”

楚鳶一滯,“雖然我失憶了,但是此前我的婢女和周遭的人已經將這諸國講了一遍了,至於我對這事的看法,隻是下意識的猜測而已。”

楚鳶眼神篤定,麵色沒有絲毫的不對,南宮離看在眼裏,自然而然的相信了她,他點點頭,“也罷,這一次隻怕真的算是試探,父親的定北軍剛在西邊蠻族打了勝仗,其實後方軍需還沒有跟上,父親也算是搏了一回,最終,果然實在試探。”

話音剛落,南宮離忽而眸光一凝的看楚鳶一眼,“當然,也有其他的可能!”

楚鳶混不在意的點點頭,心思卻是在別處,那個明王當初便是為了製造製造大燕和秦國的摩擦,然後拉攏西涼共同敵對大燕,那她現在要不要把這個告訴南宮離呢?

南宮離說完又恢複了慵懶肆意的模樣,眸間的疲態被他的風采遮蓋,當楚鳶猶豫的心定了下來,“南宮離,你知道這一次的試探是誰的意思麽?”

楚鳶的忽然鄭重讓南宮離一怔,他目光灼灼的看著楚鳶,“大秦之中,睿王重病在身,景王無權無勢,唯有明王可以做到此,這是世人都明白的!”

楚鳶眸光一亮,“我跟你說的正是此事,我此前和親到大秦,中間出現的兩次變故隻怕都和明王有關,現如今你將我帶來這裏,我便信任你,所以我要告訴你,明王為了奪位打算拉攏西涼,共同對付大燕!”

南宮離眉頭一皺,“明王為了奪位要拉攏西涼?還要對付大燕?”

楚鳶點點頭,“正是,我的兩次意外隻怕都是明王和西涼的手筆,那斷腸崖在大燕和大秦的邊境,若是出了問題,一切都是出兵的借口!明王若是因此奪了你大燕的城池,豈不算是得了一功?”

南宮離搖搖頭,“不對!”

楚鳶一滯,“什麽不對?”

“依照現在大秦國內的情勢,明王得位是遲早的事,他為什麽要節外生枝的對付大燕?我雖然不知道現在的親王是個什麽態度,但是,絕不會允許他隨意的挑起戰火!”

楚鳶呆了,南宮離這話一語驚醒夢中人一般的讓她渾身一個機靈,明王現在有權有勢,是最有可能奪位的人選,為什麽會這樣?!

“隻有一個可能!”南宮離看一眼楚鳶,“是西涼,這明王不過是一個幫凶而已!”

楚鳶一愣,不管誰是主謀誰是幫凶,總之這個鳳輕歌都是犧牲品,她嘴角勾起一絲苦笑,“無論如何,大燕都是別人的目標了,你該怎麽做就怎麽做吧。”

似乎是看出了楚鳶心中的蒼涼之感,南宮離一笑,“這如何用得著你操心,有我父王在,誰能踏破我大燕的防線?!”

楚鳶點點頭,也對那個定北王心存了敬意。

馬車很快的就到了宮門口,剛下馬車迎麵便走來一人,來人一身紫衣,眉目如畫,身材纖細嫋嫋,身後跟著宮婢仆從數人,一看便知是哪家權貴。

“世子!”

這樣端莊靜婉的女子忽然這一聲輕喚讓楚鳶一愣,隨後她隻是慢慢地退後,像下人一樣的站在南宮離身後,而南宮離,就在那女子出現的那一刻,已經收了笑容,微微的生出些冷硬。

“上官小姐。”

“適才去拜見了太後,太後還在念叨你呢,沒想到現在就碰上了。”

女子的美眸真切,分分秒秒的離不開南宮離的身影,楚鳶在其後看著,隻覺得又是一段恩怨情仇的好戲碼。

南宮離淡淡的點點頭,“是嗎,太後進來不安穩的很,你該多去看看。”

那女子一聽麵上一喜,然而那喜色還未達眼底就被南宮離一句話澆滅,南宮離說,“本世子正要去看太後,不方便叨擾小姐,這就告辭了!”

一句話落,繞開這上官小姐就走,楚鳶看在眼裏暗暗搖頭,果然是不解風情的人啊!

“嘖嘖,真是絕情,人家上官小姐那目光可是真切的很,偏偏有些人看不進去眼睛裏,真是傷人啊!”

楚鳶若有似無的感歎換來身前之人的一撇,南宮離眉頭一皺不滿道,“你知道什麽,那上官雲是左將軍上官烈的女兒,上官烈是太後娘娘的表哥,在朝中極為得勢,常常在朝堂上與我父王不合,我和上官雲有何可說的?”

楚鳶搖搖頭,果然與她想的一樣,二人身在不同的門庭,無法擺脫家族的桎梏!

“如此說來,那上官雲倒是太後的外甥女兒!”

南宮離點點頭,“沒錯。”

二人不消的片刻便來到了永壽宮,下人們見到是南宮離來了麵色都是一喜,楚雲輕看在眼裏心中再添一分把握,這些人分明是盼著南宮離來,隻能說明她的法子著實有效!

果然,一進入正殿楚鳶就被一道目光捕獲,她微微一抬頭,太後正親切的看著她,“你個離小子,去個源城去那麽些天,可要哀家好等。”

兩人行了禮落座,這一次連楚鳶都被賜了座。

南宮離趕忙變換了嘴臉,“太後真是霸道,離可是為了大燕的江山社稷去的,這些天不知道過的多辛苦,一回來就趕不及的來你這裏了!”

太後嗔怪他一眼,轉而看向了楚鳶,“楚鳶丫頭現在住在定北王府?”

楚鳶沉靜答話,“正是,阿鴛現在正是住在定北王府的。”

這廂太後微微一滯,卻是沒再說什麽,她轉而道,“自從你那日給哀家做了那個推拿之後,哀家倒是睡得著了,可是沒過兩日便又同之前一樣了,哀家這才下了懿旨要離小子帶你進來,你可願給哀家在做一做?”

楚鳶起身一禮,“太後言重了,楚鳶能為太後盡心是楚鳶的福分,絕不敢有半點懈怠之心!”

太後極為滿意,“好好好!”

楚鳶又道,“太後此頑疾是根深蒂固,想要永久的去除便隻能不停歇的做穴位的推拿,如果太後方便的話,楚鳶可以沒兩日進宮來為太後推拿。”

太後眸子裏很是滿意,“很好很好,你這樣說哀家就放心了,每兩日我差人去接你進宮便可,也省的離小子每次陪你了。”

楚鳶聽著這話心中一緊,她急忙笑道,“多謝太後,世子對楚鳶有知遇之恩,確實不敢勞煩世子良多。”

太後滿意的點點頭,便揮手遣了南宮離走,這廂又招手領了楚鳶進了內室,依舊還是那天的摸樣,待一切準備妥當,楚鳶又開始為太後最推穴。

“太後覺得怎麽樣?”

楚鳶的手法極為細致,每一下都能讓太後眉頭舒展一分。

“很好,楚丫頭,你要是能留在宮裏多好。”

楚鳶心中一動,然而,她知道這僅僅隻是太後有事舒爽才說出來的話,她趕忙惶恐,“太後萬萬莫要如此說,楚鳶不過是一屆民女,怎麽敢妄想留在宮裏,能給太後推穴治病便是楚鳶莫大的福分了。”

太後一笑,果然沒有強留,“你啊,真是個好姑娘。”

雖然和楚鳶想的一樣,但是她還是微微有些失望,她坐在太後身邊,手法精準的落在她周身穴位上,“還有一種法子也可以給太後治病用。”

太後一聽馬上起了興趣,“哦?是什麽不妨說來給哀家聽聽。”

“太後可知道尋常百姓家裏小孩子要入睡之時,大人都會做什麽嗎?”

太後搖頭,楚鳶一笑道,“尋常百姓家的父母這個時候都會給孩子講故事,講著講著小孩子都會睡著,太後也可以試試這樣的法子。”

“大膽!”正在此時秀荷卻是一聲低喝,“敢將太後千金玉體和尋常人家的小娃娃相比,真是大不敬!”

楚鳶一聽更加肯定秀荷對自己的敵意,她急忙撤了手跪在地上,“太後恕罪太後恕罪,楚鳶隻是舉一個例子,絕不敢對太後大不敬。”

一瞬間失了楚鳶溫柔的雙手太後的眉頭一皺,她唯有不耐的看一眼站在一邊的秀荷,又轉頭看向地上跪著的楚鳶,“無礙無礙,哀家不怪你,你快起來,繼續給哀家按著,秀荷,你出去守著吧。”

楚鳶行一禮聽話的從地上起來,再次給太後推拿起來,而這樣秀荷聽到太後講的那句話麵色忽而一變,她看一眼楚鳶的身影,轉身而出。

一下子室內便隻剩了楚鳶太後二人和幾個不知名的小宮女,楚鳶微微一笑道,“剛才是楚鳶不知禮,那不如就不講故事了吧,請太後恕罪。”

她語氣溫順,卻隱隱含著委屈,太後聽在心裏便生出了憐惜,她微微一笑,“不怕不怕,老人家多聽聽人說話總是好的,你揀一個你覺得好聽的故事給俺家講一講吧。”

楚鳶一聽眸中光彩一閃,她猶豫片刻,“既然這樣,那楚鳶就講一個名叫《石頭記》的故事給太後聽,如何?”

太後並不知道這是個什麽故事,隻是微微的點頭。

“楚鳶的這個故事,要從一個叫林黛玉的小姑娘開始……”

楚鳶的語調極為柔和,低低的嗓音講述的是另一個時空千年之後為所有人熟知的故事,她講到歡樂處能發出銀鈴般的笑聲,講到動情處又能婉轉哀怨,簡直讓故事裏的人物都鮮活了起來。

“她的外祖母知道了她的情況,便派了人去將她接到了京城之中,她本是煙雨江南的小女子,忽然到了京城便極為不適應,剛一到那家大業大的榮國府,變見著了一人。”

楚鳶的推穴快要接近尾聲,這故事也是越講節奏越慢,慢慢的,楚鳶停了下來,她看著太後明明已經迷迷糊糊的進入了睡夢之中,此刻嘴唇卻還是微微一動,“她,見著的是誰?”

楚鳶一笑,並沒有回答,而太後進入了睡夢,更沒有追問,她隻是篤定的看著太後沉靜雍容的麵龐,她會記得這個故事,會繼續讓她進宮,這樣子,便夠了!

南宮離準時的出現在了永壽宮之外,他看著楚鳶麵帶笑意的摸樣便知道今日裏又成了,回程的馬車上,南宮離很是詫異的看著楚鳶,“你分明是一國公主,怎麽會這個?據我所知,西涼二公主並不會醫術,而你在名劍山莊裏玩的那些東西,也不該是西涼公主會的。”

楚鳶早就知道她遲早要麵對南宮離的一問,她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怎麽了,自從我失憶之後,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經常在做,有可能是我以前就會的,現在下意識的便這樣做了呢?”

南宮離眸中雖然不怎麽相信,但是楚鳶知道眼前這個人對自己是沒有惡意的,如此,她就放心了。

隻是,適才南宮離無意中提到了四個字讓她有些怔愣——

名劍山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