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劍山莊多了一位楚姑娘,這位姑娘生得傾國傾城,笑起來明媚生姿,不過兩天時間,隻要是莊子裏見過她的下人,都被她身上那一股子時而清泠時而明豔的風華所懾服,漸漸地,下人們都在猜測,這樣一位美麗動人的姑娘,會不會即將成為她們的女主人?
這樣的猜測很快就被否定,原因有三。
其一,這位姑娘從來隻笑不語,看樣子似乎是個啞巴,要一個啞巴和他們的公子相配?
其二,這位姑娘名字叫楚鳶,有些見識的人特地去查了,燕國的汾州楚家,大秦的齊陽郡楚家,西涼的南城楚家,這些有頭有臉的大家族中似乎都沒有這樣一位年輕絕色的女子。沒有身份,沒有背景,沒有後台,你敢來高攀我們的公子?
下人們很是無奈,以上兩條看起來可以成立,但是隻要我們公子喜歡,一切都不是問題。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這位姑娘入住出雲閣之後她們的公子十天之間據說隻去了一次,那這樣就是說,既然我們主子都不怎麽喜歡,那她基本上沒可能成為這裏的女主人了。
郎無情,妾有意,真是可惜了楚姑娘長得那般好看。
不過這偌大的莊子裏似乎隻來過兩位女子,一位是武林盟主的女兒茹素小姐,另一位身份神秘,帶著麵紗,想來定然是這洛川上頂尖的人物。
楚鳶並不知道自己是第三位入住名劍山莊的女人,她很憂慮,那公子辰在第一麵見了她之後就不曾來過。雖然錦衣玉食,但是她的行動受限,不準詩情幾人來見她不說,她身邊總有人跟隨,她有種自己變成了金絲雀的感覺。
每每她說求見公子辰,墜兒都會一臉淺笑的說公子出莊了,她也不知道去了哪裏什麽時候回來。
楚鳶很鬱悶,她想,他一定對她存在某種疑慮,或者試探,所以這樣的煎熬著她。
慢慢的,楚鳶也確定了,她對他來說,意義並不簡單,而這一點足以讓楚鳶興奮,因為她終歸還是有籌碼在手,這樣,她才能和他談條件。
莊子裏的下人見她目光慢慢的帶上了哀傷,那樣子好像在看一個被拋棄的深閨怨婦一般,楚鳶想了想,既然如此,她就做一回怨婦好了。
第一天,她早中晚在自己的院子門口各站一個時辰,冬日裏的寒風呼呼的吹著,她雖然穿的多,但是小臉被凍得通紅,連眼淚都要被風吹出來了。
路過的下人們看到出雲閣門口弱不禁風的絕色女子紅著眼眶,淒然的望著那閑逸閣的方向,眸中再帶上了一層同情。
那眼神在說,姑娘,好好照顧自己吧,你們是不可能的。
之後的兩天如法炮製,第三天的時候,楚鳶依稀看到了一個男子侍衛摸樣的身影遠遠地晃了一下,那時的她輕輕一笑,然後忽然幹嘔了起來,墜兒大驚之下趕緊扶著她回了院子。
第四天,楚鳶不用站著了,她坐在了自家院子門口,這次除了坐之外還在門前擺了矮凳和桌案,另外還有筆墨紙硯備齊。
楚鳶纖細的身影端坐在案前,一身青衣清泠無華,卻自有動人心魄的風華,精致的小臉圍在一圈貂尾之中,看上去嬌弱哀傷。
她手執狼毫,在雪白的宣旨上寫下第一筆,片刻之後,一篇字跡歪歪扭扭的情詩新鮮出爐,楚鳶一手拿起錦帕,擦擦並無淚意的眼角,一手遞給墜兒。
墜兒會意,雖然奇怪這兩天來楚鳶的表現,但是公子辰交代過,現在的她遵從楚鳶的命令便可,她立馬著人送去給閑逸閣,路途中間自有人來問,如此便知道了這楚姑娘正在作詩送給公子辰——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多情君子,淑女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多情君子,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優哉遊哉,輾轉反側……”
蘭陵以武為尊,本就民風豪爽,一首情詩自然也很正常,霎時間,許多人都被這位楚姑娘的好才學折服,這詩四字成句,竟是別出心裁,獨具匠心,由此更見這楚姑娘博聞強識,這般獨樹一幟不知道會不會打動公子的心?
第一首猶如石沉大海,寂寥無回音,然而深情的楚姑娘並不氣餒,她有大把大把的靈感湧現,緊接著便有了第二首。
“在天願作比翼鳥,
在地願為連理枝,
天長地久有時盡,
此愛綿綿無絕期!”
如此深切纏綿的癡愛,如何不讓其他的女兒家看了心酸,公子自然是人中龍鳳,這姑娘雖然條件差了點,但是能這般傾心相付,公子和不考慮一二?好歹見人一麵!
第二首送出去,連楚鳶自己都不報希望,她直接來了第三首。
“我欲與君相知,
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
江水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與君絕!”
送情詩的人已經開始熱淚盈眶,連帶著墜兒都眼淚汪汪,楚鳶一雙小眼微紅,麵上始終帶著淺淡的笑意,在其他人看來,楚鳶強顏歡笑,內心傷痛無比,有什麽比一個女子的全力付出得不到一點兒回應來的更讓人傷心呢?
下人們想,公子您將人姑娘帶回來,之後卻不聞不問,也難怪人家姑娘傷心欲絕,情之一字,最為傷人,公子,您還是好生待人姑娘吧。
三首情詩送出,楚鳶看著那花園小道上依舊空無一人,眼中的笑意加深,公子辰,我在這裏風水雪冷的表演這麽久,你自己不來你就別怪我!
楚鳶麵色淒楚,含著淚起身,咬著唇看著閑逸閣的方向,她起身之時整個人便從那桌案之後亮了出來,隻見她一手擦著眼睛,另一隻手手勢奇怪的落在自己小腹之上,眾人看著她的目光已經帶上了憐惜,這世上哪還有比女子的癡心來的可貴。
楚鳶心中想著瓊瑤劇裏麵的橋段,想著要不要來一段“你好自私,你好無情”之類的哭訴,想了想又覺得那樣太糟踐自己了,隨即慘然一笑,轉頭對著一旁站著的墜兒高聲開口。
“墜兒,去,給我煎一碗絕子湯來!”
一石激起千層浪,難怪這姑娘表現的這般淒楚,難怪昨天下午有人看到這姑娘在門口吐了一遭,原來,原來是……楚姑娘懷了公子的孩子!
楚鳶看著怔愣的墜兒,微微一笑,腰身一扭,就那麽淒美的倒在了冬日陰冷的寒風中。
墜兒驚呼一聲,連忙去扶這楚鳶,眼睛卻瞟向她的肚子。
最終,墜兒沒能去煎墮胎藥,她手忙腳亂的將楚鳶扶進屋,繼而派人稟報自家主子,楚姑娘在要了一碗墮胎藥之後昏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