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淚滴落,眼看著外頭的燈火漸熄嘈雜之聲也變作安靜,新房之中的楚鳶卻是看著自己身上的衣裳不知如何是好。

“要我幫你脫?”

大紅的喜服已經褪去,夜南辰身上隻留下了一件貼身的墨色裏衣,此刻的他正衣衫半敞的倚在床榻,唇角微抿雙眸微狹,麵上是蒼白卻又夾著血色的詭譎邪肆,從楚鳶的方向看過去,那一片坦露著的胸膛怎麽看怎麽都是曖昧,而她自己身上,大紅色的喜服裹著,仍是沒有解開一顆扣子——

楚鳶如何也沒有想到夜南辰會忽然這麽說,本來就一片霞色的麵上頓時騰地一聲熱辣燃燒起來,即便是來自現代,她卻也是第一回嫁為人婦,這樣在一個大男人麵前如何能自如的脫衣裳呢?可是一想到自己今後就要跟著這個男人生活在一起,這些都是要適應的,楚鳶深吸一口氣,終於是轉過身去解起衣服來。

外麵的鳳袍喜服褪去,內裏便隻剩下了一件水紅色的薄紗中衣,貼身的紗衣將楚鳶玲瓏的身段展現的淋漓盡致,更是能若隱若現的看到那白皙細膩的肌膚,楚鳶緩了緩神才能轉過身來,當夜南辰看到楚鳶頸前大片的雪白之時隻覺得小腹之下一股子邪火驀地升騰而起,一時之間連眸色都變了。

“過來——”

楚鳶深吸一口氣,這才緩緩地倚了過去,夜南辰一把將她攬入懷中,一個轉身就將她壓在了身下,楚鳶眸光陡然睜大,雙手撐在他肩頭生怕碰到他的傷口,“不可以!”

“嗯?”

夜南辰微抬了眉頭,似乎對於楚鳶的反應很是不滿意,楚鳶麵色一變,趕忙解釋,“不是不是,你有傷在身啊——”

夜南辰麵色一鬆,看著楚鳶的眸色卻是越發的興味,楚鳶麵色陡然再紅一分,隻覺得自己的解釋好像說明了什麽一般,夜南辰看著自己懷中的女人,深切的感受著隻隔著兩層薄紗的身下的身體,那玲瓏有致的貼合和讓他心髒緊縮的溫度,似乎有一種越發灼熱的情緒正在席卷他的理智,夜南辰微眯著眸子,緩緩地低下頭去,鼻尖抵著楚鳶的鼻尖啞聲開口,“讓我好好看看你——”

夜南辰雖說的是看,可是又哪裏是看呢,這些日子楚鳶不好過,他又能好過到哪裏去,相思,入骨的相思,也便是到了這一刻才能吐露分毫罷了,唇舌好似著了魔一般的流連在她的唇上,順著麵頰往上,額頭,眉眼,鼻翼,每一處都是情深意濃,楚鳶緩緩地放開自己撐著他肩頭的手,不知不覺已經癱軟在他的身下,靈魂在不斷的升溫,身體也在變輕,好似要沉淪又好似要飄升,楚鳶隻覺得有些下意識的恐慌,隻好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地攀住了他的腰身——

流連的吻漸漸地變了味道,好像能點火似地讓人顫抖,楚鳶喘著氣兒想要推開夜南辰,可隨之而來的灼熱溫度卻是叫她失了神智般的越發緊得摟住了他,極細極細的呻吟也不自知的流露了出來,夜南辰聽在耳中,隻覺得有一百雙爪子在自己心口抓來抓去,摟著她的手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從衣領之內滑了進去,那細膩柔嫩的觸感直擊他的心底,隻讓他覺得小腹之下漲疼無比,渾身上下更好似要著起火來!

“嗯——”

一聲悶哼從夜南辰口中溢出,楚鳶沸騰的心猛的一震,不知飛到何處的神思這才回轉開來,當機立斷便將他一推,夜南辰卻是如何也不放,隻是埋在她的頸窩喊著她的耳珠磨砂,沙啞的聲音好似一更弦兒在楚鳶心口劃過。

“上次是還未娶你,而今,卻又是這般——”

楚鳶自然知道他說的是哪一次,聽見他這麽說不由得生出兩分好笑來,她生怕再讓夜南辰的傷口溢出血來,隻想著叫夜南辰快些起來,正在掙紮之間卻又在猛然之間頓了住,此時此刻,就在她大腿之處,正有一股子火熱將她抵的緊緊的,瞬時便讓她掙紮的動作頓了住,繼而麵紅如血,二世為人,她當然明白那是什麽!

“你——”

夜南辰自然也是懊惱萬分,看著麵紅似血的楚鴛卻也覺得好笑萬分,隻還是廝磨著逗她,“誰叫你這般惑人,現在可如何是好?”

楚鴛此時大抵是暈了,聽到他這話再想到他的傷口一時之間隻覺得他好似萬分可憐一般,本來推在他胸口的手就緩緩地伸了下去,竟是要往那裏而去!

“作甚?”

眼看著就要到了地兒了手卻被夜南辰一把抓了住,楚鴛緊緊的閉著眸子隻覺得丟臉無比,絲毫不敢睜眼去看夜南辰的表情,豈不知夜南辰現在的表情又是好笑又是疼惜,良久再無聲音,楚鴛隻好弱弱的道,“幫……幫你……”

夜南辰麵上的笑意擴大,唇邊卻是充滿了危險意味的道,“是誰教你的法子?大燕王宮的嬤嬤都是這麽教人的?我倒想知道,你還會什麽手段?”

楚鴛是現代人,不說別的黃色小說她自己也是偷看過的,自然也知道這樣的法子,可是叫他這麽一問倒是不好回答了,所幸也就不再回答,就讓他以為是大燕王宮的嬤嬤教的吧,見楚鳶咬著唇不說話,夜南辰輕輕地將她的手拉上來放在身側,而後身子一番睡在了她的身側,楚鳶這才敢睜開眼睛看,轉頭卻對上夜南辰黑漆漆的眸子。

楚鳶心頭一動再不敢看他,她自己適才也動了情,這會子便也隻是躺著享受這難得的安寧的一刻,想一想,在當日初見他的時候可會想到有朝一日會和他睡在同一張床上?

好一會兒夜南辰的呼吸才重新輕快平順起來,他拉過錦被竟楚鳶蓋上,又重新將她攬在懷中,這才聲音微沉的開了口,“簡單的假死是沒有人會信的,所以這本來就是個局中局的計劃,隻可惜臨了除了變故,費了一番周折之後才將整個局破了,現在,我隻是名劍山莊的的公子辰,秦辰。”

楚鳶靜靜的聽著夜南辰的話,心中一直懸著的部分終於落了地,而她知道,江湖之上隻知道名劍山莊少主是一個叫公子辰的,卻不知此人姓什麽,現如今楚鳶終於知道了,姓秦,楚鳶心中一時感慨,不僅是因為夜南辰現在放棄了大秦親王的身份,更是因為他其實放棄的是這個世上和他真正有血緣關係的一群人,而這些人不管善與惡,終歸是其他人無法替代的,楚鳶緩緩地收緊了手臂,這個時候什麽都不用說,她的力量便是她的心意,便是他沒有了全世界,也還有她!

那一夜夜南辰還說了許多話,多數時候都是夜南辰自己說而楚鳶隻是簡單的應和,楚鳶一路上路途周折擔驚受怕,剛見麵之後便又是一場哭,自然是費了很大的心力,她是什麽睡著的她已經忘記,她隻知道她第二日醒來的時候窗外已經是大亮,她的身邊已經沒有了人,滿屋子都是喜氣洋洋的大紅色,看著那曳地的紅色帳幔,楚鳶一時之間有些失神。

剛剛一動便有錦被的窸窣之聲響起,隨即帷帳便被人撩了起來,墜兒看著睡飽了精神明顯好了許多的楚鴛開心的笑了起來,“主子,您醒啦!”

眼看著外麵的陽光正好,楚鳶也知道自己定然睡過了頭,顧不得答墜兒的話的便要起身來,墜兒趕忙來副使,下了床楚鳶便在內室掃了一圈,墜兒見狀自然知道她在找什麽,趕忙上前一步答話,“主子,公子早起去見朋友了,就在不遠處的竹園,公子還祝福您醒了就遣人去喊他,墜兒這就叫人去喊公子回來——”

“慢著!”

楚鳶一把拉住墜兒,自己坐在梳妝台之前打扮起來,墜兒知道她的意思便也不再去叫夜南辰,一邊拿起梳子為她梳頭。

“今日裏可有什麽安排?”

墜兒明白楚鳶問的是什麽,不由得一笑道,“公子交代過,這府中主子是熟悉的,下人們等晚上的時候再來拜見新夫人,白日裏主子隻管好生休息。”

楚鳶點了點頭,轉而又問,“他在見什麽人?”

墜兒聞言倒是露出兩分笑意,“就是前去迎親的那位公子!”

楚鳶看著墜兒的表情撇了撇嘴,在旁人眼中那莫雲遮自然是一等一的風流倜儻溫潤如玉,可是楚鳶卻是知道的,這位莫雲遮可不簡單,乃是大秦南王世子,是大秦一等一的戰神,手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命,可不是他現在表現出來的那副良善模樣!

待收拾好了妝容楚鳶便出了門,這才發現這座院子不是她從前住的,也不是他此前的書房院落,竟然是嶄新的一座亭台主院,院中景色十步一景,竟然是比在西涼看到的蕭子墨給鳳輕歌建造的離宮還要奢華幻美,墜兒從昨天起就是和這府中的下人一起的,知道的自然也是極多,況且墜兒本來就是極佳的探聽消息的能手,現在隻怕是問什麽墜兒都是知道的,看楚鳶看的專注又驚豔,墜兒趕忙將自己打探來的消息說出來。

“主子看著院子修的好看吧,這可是公子此前為了大婚特意叫人準備的,據說是從去年秋天就開始了的!這裏本來就是主院,公子是讓人將園子拆了重建的,聽說公子費了很多心思呢!”

去年秋天,楚鳶不經開始回想,去年秋天正是去了西涼回來之後,難不成,他真是看了那離宮之後才叫人將園子弄成這般景象的,也不知動了多大的功夫!

楚鳶心中暖暖的,仍是由墜兒領著去找夜南辰,剛走了幾步卻是看到夜南辰向他們的方向走來,看到她出來了眉頭一抬,卻是掃了墜兒一眼,墜兒不由得身形一抖,楚鳶看的好笑,趕忙迎上去讓夜南辰消氣。

“你可別怪,是我讓他們別去叫你的,既然在見朋友,我如何能擾了你?”楚鳶說著便往夜南辰身後看了一眼,夜南辰卻拉著她往主院去,楚鳶便隻好問,“怎地就回來了?南王世子呢?”

夜南辰絲毫不意外楚鳶認得莫雲遮,隻是無奈的一笑,“他的身份不好出來的太久,現在大秦一片混亂,他還得回去盯著點,若非是我在這個節骨眼上成親,他是不會出大秦的。”

楚鳶聞言便是明白了,聽說楚鳶還沒有用早膳夜南辰當即將她拉回了正房,二人一起用了早膳,夜南辰便帶著楚鳶在府中轉了一圈,許多景致都做了新的轉變,想到自己曾經在這裏住了那樣久,而今又回到了這裏並且要住一輩子,楚鳶心中便滿是感歎,對眼下的生活自然也是百倍珍視!

轉了一大圈,楚鳶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你離開了大秦,那皇後怎麽辦?”

大秦皇後乃是夜南辰的生母,他走了那皇後豈不是很危險,夜南辰聽到楚鳶問起這個問題倒是有兩分欣慰,卻是從自己身上摸出一件樣子十分精致的月牙形玉佩來,碧綠的翠玉翠汪汪的十分好看,卻又是能透著光的,玉色絲毫瑕疵也沒有,就好像鍍上了一層月光一樣,觸手便是一縷微寒,卻又不是叫人排斥的寒意,好似一股子清流流入了心田腦海,整個人的神識瞬時清明了許多!

“大秦已經沒有皇後了,睿王暴斃,皇後自請出嫁。”

楚鳶還在看那玉佩,聞言不由得“啊”一聲,一個女子常年與青燈古佛相伴到底不是好事,夜南辰見她的表情便是欣慰的一笑,隨即解釋道,“你別這幅表情,娘從小便是佛家弟子,隻是此前是俗家弟子,而今,卻是真正的四大皆空遁入佛門了,這在娘看來是她的福分了,與其在那深宮之中煎熬或者是跟著我寂寞,還不如她在佛門之中得到超脫,現在她老人家在閉關,待到了冬天,我帶你去終南山看雪,到時候去看她!”

聽到夜南辰的解釋楚鳶心中才好過了一點,夜南辰見她鬆了一口氣的模樣便將那玉佩塞到了她的手心中去,一邊滿眸柔情的道,“我告訴娘我要大婚了,她將這個碧海九轉玄月佩送了過來,是給你的禮物。”

楚鳶聞言自然是歡喜又意外,夜南辰將她玉佩戴到她的的脖子上,“這玉佩乃是娘家族的傳世之寶,得佛家無淚大師開過光,且這玉本是就能清神養氣,對人身子自是極好,靜好都要帶著才好。”

楚鳶看著自己胸前的翠汪汪的月牙兒自是心中動容,不由的就道,“謝謝皇後。”

夜南辰聞言雙眸一狹,“這世上已經沒有皇後,你該叫什麽?”

楚鳶抿了抿唇,還有些不好意思的低聲道,“謝謝娘。”

名劍山莊的生活楚鳶並不陌生,最陌生的卻是和夜南辰兩個人的生活,果然如上官雲說的一樣,這婚後的日子和她此前想過千百遍的日子都不一樣,也正是如此,她每一日都有驚喜,雖然偶然也會有點小小的不安出現,可是每次夜南辰都能將那小小的不安轉變成對未來更多的期待,夜南辰這些日子一直在好好的養傷,這傷口差點要了他的命,當然,他想早點養好傷也是為了傷好了才能做一些自己想做而不能做的事。

半月之後的一日,楚鴛早上醒來的時候夜南辰已經醒了,也沒有起床,就隻是那麽一隻手撐著腮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楚鳶揉了揉眼睛,麵色頓時有些紅了,此時此刻的夜南辰衣衫半敞香肩半露,從楚鳶的方向甚至能看到他精瘦腰身上的肌理紋路,看到她醒了夜南辰也不說話,就那麽直勾勾的瞧著她,隻叫楚鳶心中有些惴惴的,楚鳶本以為自己好歹是現代人對付這種陣仗根本手到擒來,卻不知在夜南辰麵前她根本一點兒都施展不開,好像,現在,她根本不敢去看他露著的部分。

“阿鴛——”

晨起的嗓音還是那般低沉暗啞,有磁力似地讓她心頭輕顫,楚鳶瞧著越靠越近的夜南辰,隻覺得嗓子口似乎在升溫,“做……做什麽……”

夜南辰俯下身來,用絲弦兒一般的聲音緩緩地道,“我還沒問你……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我的……”

楚鴛看著越來越近的夜南辰支支吾吾的開口,“啊……那個……”

夜南辰對她的表現有些不滿,“回答。”

楚鴛麵色緋紅,氣息也不穩起來,“回答……回……靠這麽近做什麽?”

夜南辰心頭意動,輕輕道出一個字,“你……”

楚鴛一怔,想問他說的“你”是什麽意思,可還沒等她開口他便壓了下來,外麵陽光燦爛,裏麵……春光也一樣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