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有一場素雪為整個大燕王宮穿上素白衣裳的時候已經臨近新年,太後到底還是將中宮完完全全的交給了皇後,宮中大小事務,也俱是由鳳闌舞掌管,然而大燕後宮之中隻有一帝一後,相比起來已經輕鬆地不能再輕鬆了,便是如此,看出楚鳶的不安,鳳闌舞也是要事實都拉著她一起的。
一身水紅色的羽絨披風著身,一圈白色的狐裘將楚鳶的小臉映襯越發白皙瑩潤,在這素雪白茫茫的天地之間好似一抹霞色一般叫人賞心悅目,旁裏的鳳闌舞一身正紅色立領宮裝,一雙鳳眸帶著兩分笑意的斜睨著楚鳶,攜起她的手一邊走一邊道,“那邊的消息全都不足為信,你也不必著急,睿王既然許了那話,又怎麽會叫你失望?”
鳳闌舞是知道夜南辰對她的心思的,加之她在鳳闌舞的眼中乃是親生妹妹,由此二人之間自然沒什麽好瞞著的,楚鳶聞言微微一歎,“到底不容易。”
鳳闌舞拉著楚鳶走進鳳儀宮正殿,屋內未曾焚香,卻是有一股子荷葉清香,鳳闌舞最喜荷香,這股子清香也非枯枝花葉有的,卻是南宮澈命人舍了暖棚專門為她培育出來的,鳳闌舞讓人退了二人身上披風便叫宮人退下,一時間屋子裏便隻有他們姐妹二人,許是楚鳶適才那一句話叫鳳闌舞想起了什麽不好的回憶,此刻她麵上笑容略淡了些,眼神也愈發深邃,秀眉微抬,語氣便冷了下來。
“到底是帝王之家,又怎麽會簡單呢?這宮裏的孩子,看著比尋常百姓家裏的孩子貴胄不知多少,可是誰又知道,他們的要受的災難卻也是不知多了多少!”
鳳闌舞一邊說著一邊拉著楚鳶在暖榻之上相對而坐,抬手倒了一杯熱茶遞到她手邊,動作親切細致分外暖人,楚鳶在心中早就將她當做異世親人,此時不由得生出了憐惜之意,不管是夜南辰還是鳳闌舞,便是南宮澈也都不是那麽幸運的人,倘若說哪一點是他們覺得幸福的,不過是他們終究是等到了對的人罷了。
從鳳儀宮出來的時候楚鳶還有些愣神,即便鳳闌舞一直都在寬慰與她,可是對她而言,隻要想到大秦睿王會死不由得還是有些心驚膽戰的,因為心裏想著事情,所以和顧子軒麵對麵撞上的時候她還有那麽一瞬沒有反應過來。
眼前的顧子軒一身雪色大氅分外風華絕代,比之平日裏的俊朗卻又是不同,隱隱的竟有幾分迫人之勢,他周身並無一人跟著,好似專門在此地等她,他本來應該想著她行禮的,可是他就隻是那麽站在那裏,看著她,擋住她的去路,然後便不言不語。
楚鳶早已回過神來,輕聲一歎不由得揮手叫身後墜兒等人退下,顧子軒對於她此舉眸光微亮,卻又瞬時暗了下去,而後左手一抬,楚鳶向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回廊的盡頭有一個小亭子,正是一處看雪的好地方。
“顧二爺今日怎地進宮了?”
到底還是楚鳶先開了口,語氣與之前並無差異,可是細細一聽卻又有兩分淡淡的疏離,顧子軒何許人也,尋常時候再如何的大而化之也到底是將門之後,在軍中朝上不知有多少叫人敬服的地方是她不知道的,顧子軒自然是聽出了她話音裏的疏離,可是他並不以此為意,反倒是兀自一笑轉過頭來看她,“自上次見到郡主已經是半月有餘了。”
聞此言楚鳶微怔,上次,上次見的時候他還在。
顧子軒大步流星走在前,聽到身後之人悄無聲息不由得回過頭來看,這一看眸色便是一深,隨即便是輕聲一笑,隨即便轉身停了腳步,楚鳶幾乎就要撞上顧子軒的胸膛,猛的停下腳步看向顧子軒的時候不由得有些氣惱。
然而顧子軒看她瞪著一雙眸子麵上卻是沒有笑意,他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唇角一抿,鋒利的唇線好似刀鋒,“他就那麽走了?”
他,這個他是誰楚鳶心中清楚的很,可是她不覺得她和他之間的事可以讓顧子軒過問,她抬了抬眉毛,往後一退,“他是誰?”
明知故問!
顧子軒亦是抬了抬眉頭,一雙眸子卻是盯著她不放開,“大秦之內爭鬥不休,你莫不是要等他不成?”
楚鳶不覺得這對話有進行下去的必要,不由得又往後退了一步,“顧二爺今日進來莫不是就要問我此事?若是如此,那楚鳶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顧二爺好走。”
話音落下楚鳶已經轉了身,顧子軒眼看著楚鳶要走,唇角微動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說什麽才好,眼看著楚鳶要腳步邁動了他才忽然出口,“你真的鐵了心了?”
問的不清不楚,楚鳶心中卻是微微一緊,定了定神,她淡淡的點了點頭,顧子軒唇角再次抿住,良久又是一問,“一直等著?”
楚鳶的背影挺直,卻是輕而緩的道,“一直等。”
顧子軒聞言再說不得什麽,楚鳶也知道他們之間再沒什麽好說,看了看守在遠處的墜兒,抬步向著回廊之上走去,顧子軒眼睜睜的看著楚鳶的身影在來回曲折的回廊之間消失不見,天色有黑沉沉的慕雲壓下來,不多時便有寒風過境,而後不知何時起天下竟然落了雪,顧子軒抬手聊了一把雪粒兒,終是無聲的向著出宮的方向而去。
“主子,剛才顧公子說什麽了?”
墜兒在後麵輕輕地一問,楚鳶挑了挑眉頭看過去,果然看到墜兒吃味的眼神,不過那吃味卻是在幫夜南辰吃味,楚鳶有些笑不出來,心中像是布滿了一曾陰雲似地,墜兒看到楚鳶麵色難看之極,一時之間也有些笑不出來了,隻好吐了吐舌頭繼續走。
“主子請放心,公子絕不會有事的。”
想了想墜兒還是說出這麽一句話來,楚鳶聽著終是牽出了一絲微笑。
越是臨近新年楚鳶越是忙碌,一邊去永壽宮請安一邊還要幫著鳳闌舞打理宮闈,一來二去倒是沒給她胡思亂想的機會,時間飛逝,等到除夕那一晚來臨的時候距離夜南辰離開已經有二十天。
除夕佳節乃是大節,宮中設宴宴請群臣,太後皇帝皇後悉數到場,楚鳶本也是要去的,卻是告了假不曾到場,隻在大宴之後行家宴的時候向著太後與帝後行了大禮,家宴之後便是守歲,太後年老不得受寒,自然便回了永壽宮,帝後自然也不會守歲,唯有楚鳶,一個人在毓秀殿點了燈不睡,舊的一年離去,新的一年即將開始!
許是因為守歲的緣故,大年初一的第一天楚鳶便起晚了,待一切收拾停當往永壽宮去的時候帝後都已經到場,還未走近宮門便看到如雲的儀仗,除此之外更是有人聲鼎沸之聲傳出來,好像宮中出了多大的喜事一般,楚鳶最後一個到,剛走到門口便看到永壽宮宮女一個個看向她的意味深長的眼神,楚鳶心中咯噔一聲,忽然有些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