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鳶醒來的時候就覺得鼻子有些堵,渾身上下都有點發冷,她轉眼看出去,好家夥,外頭庭院之內一整片的銀裝素裹,真是沒想到昨天晚上竟然下雪了,現在已經是十一月中旬,下一場雪本來也沒有什麽,可楚鳶昨晚上有些輾轉反側,也不知怎的就睡了,大抵是沒有蓋好被子這才著涼了。
墜兒在外頭聽到動靜進的門來,麵上還帶著兩分笑意,“主子,外頭下雪了!”
墜兒高興著呢,原因是大燕並不比大秦那麽時常下雪,她手中拿著一件桐華小襖給楚鳶,正要給她更衣的時候卻發現她麵色有些不對,“主子,可是哪裏不舒服?”
楚鳶下意識的搖了搖頭,“沒事,就是有點——”
話還沒說完墜兒就已經麵色大變,楚鳶的聲音已經嘶啞的不成樣子了,這樣子還說沒事怎麽可能呢,墜兒趕忙走過來將她按在床上,又拉過被子將她蓋得嚴嚴實實,一張小臉苦的不成樣子,“主子,您且在床上躺著,墜兒這邊去請太醫。”
話音一落墜兒就轉身出去,隻聽的她吩咐了幾句便進來了,拿過帕子來給她淨了臉,一雙眸子慢慢的都是擔心,“主子,這一下可好了,您真是說病就病,都怪墜兒昨晚上沒睡在屋裏,進定然沒有好好的蓋被子了。”
墜兒說的不錯,可是楚鳶不喜歡別人和她睡在一個屋子裏,所幸便叫墜兒睡出去了,看到墜兒麵色揪著一團,楚鳶倒有兩分好笑了,“你這表情可真是難看,不過是小傷寒而已哪裏就讓你如此難受了,你且看這,很快就會好的,別擔心。”
墜兒的臉色還是不怎麽好看,不多時外麵便傳來了腳步聲,小丫鬟請來了的太醫,連帶著永壽宮的路嬤嬤後腳就到了,看到毓秀殿竟然請了太醫來一時之間麵色微變,墜兒隻好哀哀淒淒的請罪,路嬤嬤連忙進的內室來,“給郡主請安,太後眼看著今天下雪了本是讓老奴請您過去永壽宮賞雪的,現在看來是不成了,快讓劉太醫好生給您診治診治,這大冷天的,您可得小心著呢……”
路嬤嬤聲聲念著,又將太後連著搬了出來,那劉太醫本來就不敢馬虎,此刻更是提著心兒給楚鳶切脈了,所幸也不是特別大的毛病,輕輕一診就出來了,“郡主這是心有所係加上染上了風寒一時壓集在心而生的傷寒,並不是很嚴重,乃老臣給郡主開一副藥,隻要郡主按時吃藥就一定無大礙。”
這樣一說路嬤嬤自然也是放心了,又交代了墜兒等人好生照看楚鳶自己便去永壽宮複命去了,不多時,永壽宮派了人來,一氣兒的補藥往裏送,過了一陣子連福公公也來問了,楚鳶不免覺得有些小題大做了,心中卻是掛念著鳳闌舞,她這一病,自然也不能去看她,要是將病氣過了過去更是不好了。
待送走了皇上和太後的人馬,毓秀殿裏一時之間也安靜了下來,楚鳶不想躺在床上,便起身傳了大裘又加了兩道毯子倚在了南窗之下的榻上,簡單的用了早膳,又喝了藥這才覺得好了些,假病變成了真病楚鳶隻得苦笑,可是如此一來,這毓秀殿倒是真正的清淨了,而且她也不用裝病,對顧二也沒有那樣多的負罪感了。
楚鳶一頭海藻一般的長發綰做了一個小髻,以一根銀釵定住,麵上不施脂粉,身上蓋著一張雪白的毯子,小臉上有些病態的白,此刻被窗外的雪色一映越發的有幾分慘淡低沉來,墜兒進的門來便看到楚鳶轉眼看著外麵的雪景若有所思的樣子,她灌了一個湯婆子塞到楚鳶的毯子下麵去,這邊笑著道,“這可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別的地方隻怕早就白雪皚皚了。”
這個別的地方落在楚鳶的耳邊便是大秦了,這幾國之中大秦的位置最靠北,氣候自然也就是最冷不過了,經常一進十月份冰雪就十分的頻繁了,楚鳶不是那麽喜歡雪的人,也不是太喜歡冬天,冬天太冷,她小時候在孤兒院,冬天沒有衣服穿沒有熱水,最是熬人的,長大了,即便有了很好的條件也還是不那麽喜歡冬天。
楚鳶將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整個人都沒有幾分生氣,墜兒在一邊看的心急,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楚鳶卻是在想自己的婚事該如何辦,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沒有權利為自己做主的人總是有那麽幾分悲哀,這一次她可以借著太後的力量推了這婚事,她也相信以後遇到這樣的事有太後有皇後她也不會那麽的慘淡,可是以小見大,她這一年多裏經曆的事情,樁樁件件不是讓她難做的,亦是每一步都關乎性命,皇宮之中,皇宮之外,到底哪一處才是她應該在的地方,到底哪一處才能永世安然?
墜兒眸光幾轉,又看向了楚鳶,“一下雪大燕就冷的緊了,主子在屋子裏待著也好,要是在蘭陵現在可就沒這麽冷了。”
楚鳶思緒微轉,忽然就想起了蘭陵那一塊地方,又想到了那個名劍山莊的公子辰,心中一時之間不知怎地就有些酸,她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連和墜兒說話的力氣都沒了,墜兒看她如此也隻得歎氣。
連著三天楚鳶都一個人呆著毓秀殿裏麵哪裏都沒去,藥喝著,屋子裏的下人們也都盡心侍候著一點兒都不敢怠慢,可是不知為何她的病就沒有半分好的,那劉太醫又來了兩次,也說不出新的來,無外乎是心思過重寒氣積壓,方子也換了一道,可是還是不見好,眼看著楚鳶人都瘦了一截,墜兒真是心疼的不得了。
偏生也是在這時,那顧家的夫人又進宮了,原是那顧夫人回家之後心想著此事一定能成,卻沒有想到太後後來回話卻是給否了,顧夫人看自己兒子喜歡,一時之間有些不甘心,這就又進宮來了,墜兒有些擔心,楚鳶卻是知道顧夫人此行進宮必定是全無所獲才是,果然如她所料,顧夫人剛剛進來沒多久便出宮了。
欽天監的命數一說一出來,再加上楚鳶現如今又得了病,顧夫人心頭不知如何覺得這婚事不妥呢,自然也就不會多加爭取了,墜兒本想著楚鳶得了這消息多少能看開些病也能好些,卻不想楚鳶依舊是一點兒不見好,這一下連太後都坐不住了,可看到她兩眼發直的躺在床上整個人一點生氣也無也隻能唉聲歎氣讓太醫換方子。
楚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她覺得難受的很,更是想不到自己被這一點小傷寒折磨成了這般模樣,她迷迷糊糊的隻覺得自己睡了好長好長時間,中間太後,南宮離,上官雲,甚至連南宮澈的臉她都看見了,她不由得有些好笑起來。
這一天夜裏,楚鳶忽然迷迷蒙蒙的醒了過來,撩黑的屋子裏一片寂靜,隔著那一層床幃,她就是能明確的感受一道氣息的存在,她直直的看向那床幃,眸光好似能透過床幃看到外麵的某一處去,她這才剛剛有了響動,內室之中便有腳步聲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