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奕,西太後深信不疑了,以左、丁、曾三個人的膽量,他們絕對不會誹謗西太後的,但恭親王絕對有這個可能性,因為他們叔嫂不和人所共知。大殿之上,恭親王口口聲稱自己是臣,對兩宮太後畢恭畢敬,難保她背地裏辱罵西太後以泄私憤。特別是幾年前罷免議政王那件事,奕一直耿耿於懷。
奕恨自己,這一點西太後比誰都清楚,但此時她抓不住奕的什麽把柄,難以再次懲治他。這些年來,西太後越來越感到自己很孤立,同治皇帝雖說是親生兒子,但這個兒子好像天生就和母親很疏遠,即使有時來儲秀宮問安,他也是坐一下子,但這個兒子好像天生就和母親很疏遠,即使有時來到儲秀宮問安,他也是坐一下便告退了。東太後為人雖然謙和,但他好像單單和西太後過不去,先帝在世時,鈕鈷祿氏為皇後,還能處處讓著葉赫那拉氏。如今兩宮太後垂簾聽政,東、西太後平起平坐,她也不再讓著西太後,每當兩宮太後意見不一致時,東太後總以沉默來反抗著西太後。
這叫西太後如何的不生氣!與兒子及東太後的關係緊張後,西太後感到有些孤單和失落,幸虧小安子這個太監在身邊陪伴著她。今天,小安子又說奕在背後罵自己,西太後焉能不惱火!她不明白為什麽幾個最應該親近她,支持她的人,如今都紛紛的詆毀她,難道說人生就是鬥爭、鬥爭。
西太後從心底深處升起一絲悲涼,她輕輕地歎口氣,說:“哎,人心隔肚皮,虎心閣毛皮!”
小安子見西太後對恭親王更恨一層,他暗自歡喜:“小六兒,酒樓上你叫我安公公出醜,以後我非讓你嚐嚐西太後的厲害,看你還敢不敢欺負我。”
安德海依仗西太後的勢力,在宮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好不自在。他日益擴大自己的勢力,一個官至四品的太監卻享有更大的權力,甚至一些王公大臣都望塵莫及,他常常與一些趨炎附勢的王公大臣們聚餐,每次聚餐耗資數目巨大,有時竟達到驚人的數目。
為了擺闊綽,每次聚餐都是小安子請客,他每個月從內務府領的“工資”,恐怕連一桌酒席都不夠。開始,他向西太後伸手,時間一長,西太後也有些不高興,她並不十分清楚小安子在宮外都幹了什麽,她認為小安子貪得無厭的向她索取銀子是給他的老婆買東西看,女人嫉妒的本性燃燒起來了。當小安子一再向主子討銀子時,西太後的臉一沉,說:“狗奴才,你的“胃口”越來越大了。你給我聽清楚了,除了你死老爹,哀家一個字也不留給你。
西太後真的很生氣,小安子跟了主子這麽多年,他深知主子的脾氣,這個女人翻臉不認人,萬一惹惱了她,沒小安子的好下場。小安子立刻唯唯諾諾的說:“主子,息怒!奴才知道錯了,以後不再亂花銀子了。”
西太後瞪了小安子一眼,心裏想:“都是我把你這個狗奴才給寵壞了,你仗著我的勢力,在宮中得罪了不少人,有朝一日你會吃虧的。到那時,隻怕我也保護不了你,哎,總是給我找麻煩,不省心的東西。
西太後不再給他銀子,小安子的麵子又要撐下去,怎麽辦?小安子在宮中混了這麽多年,他會有辦法的,他那靈活的腦瓜子一轉,計上心來。現成的生財之道等著他去闖,怎麽以前他沒有想到這一點兒呢?什麽路?還不是偷偷的變賣宮中的古玩字畫、奇珍異寶。
這條路還是西太後指給他的。有一次,西太後問小安子她娘家的情況,小安子回答道:“奴才二十天前才去看望過老太太,老太太說一切都好,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舅爺最近還要完成大婚,好像還缺些銀子。”
雖然西太後與母親葉赫老太太同住在一個京城裏,但高高在上的皇城牆隔開了母女二人,如同遠隔千山萬水,一晃幾年過去了也見不到一次麵。西太後想念母親時,總派小安子回娘家一次,送些銀子、問候長短。西太後雖然大權在握,但她並非名門出身,她的弟弟桂祥也沒有讀過幾天書,所有官職並不高,官奉更不多。自從西太後得了勢力,她總是偷偷的接濟娘家一些,讓娘家盡快蓋起新宅子,但娘家的實際情形,她還是不知道,一些情況全憑小安子描述。
今天聽說大弟弟要娶媳婦兒,還缺一些銀子,她有些著急,於是說:“小安子,明天你就去告訴桂公爺,讓他不要先發愁,桂公爺辦喜事,皇上自然要賞他的,但隻怕賞錢不夠開銷。我這裏再給他想想辦法。”
西太後也有些為難,她的小金庫的銀子已經不多了,平日裏小安子無休止的要,有時還要接濟娘家,上次固倫公主定了婚,她也花了些銀子,如今所剩下無幾了。小安子很了解西太後此時的心情,他小心翼翼的說:“主子,您的銀子也不多了,您身在皇宮,能想什麽辦法呢?”
“辦法還是有的,隻不過麻煩一點兒。”
“隻要主子能想的出辦法,小女子願意效犬馬之勞為主子奔走。”
西太後一點兒也不懷疑小安子的忠心,她對這個奴才沒有什麽可以隱瞞的,於是開口道:“我身邊還有不少的古玩字畫及奇珍異寶,你把它們慢慢帶出宮,找個行家鑒定一下,然後找個可靠的買主,盡量賣個好價錢,把銀子送到芳嘉園去。”
“嗻”
小安子欣喜若狂,以來他可以從中漏一些銀子,二來西太後一席話讓他豁然開朗。宮中太妃這麽多,他小安子隻要膽大、細心的做工作,單靠倒賣宮裏的寶貝就能發大財。他興奮的問:“主子,那些奇珍異寶值大錢嗎?”
西太後點了一下他的腦門子,說:“瞧你那傻勁兒,不值錢還叫寶嗎?但是,你一定要慎之又慎,千萬不可走漏半點兒風聲,我這裏的字畫全是曆代名家的真作,有王羲之的字,吳道子的畫、鄭板橋的攥刻。如果找不到識貨的買主,快快拿回來,可別讓你臨摹了。再者,萬一有內行問起了這字畫的來源時,你打算怎麽搪塞過去呢?”
“主子請放心,奴才一定會見機行事的,萬一出了事兒,奴才便說是從宮中偷出來的,就是奴才的頭掉了,也不會供出主子您的。”
西太後有些感動了。且說小安子利用出入宮廷之便,陸陸續續帶出了幾幅真的。按規定,太監出入宮廷要受到嚴格的檢查,一來怕他們盜寶,二來怕他們行刺,所有,每個太監出入宮門時都要搜身。唯獨小安子與眾不同,這些年來,小安子的勢力越來越大,他出入宮廷都要坐轎子。守宮門的侍衛又是榮祿的手下,他們遠遠地看見安公公的轎子漸漸走近,便閃開一條路來,請安公公隨便出入。他們照例撩開轎簾,不過不是搜身,而是施禮問安,安德海正是鑽了這個空子才順利地把宮裏的寶貝帶出去的不少。
小安子費了不少的力氣,才找到識貨的人,可是,一見宮寶,那位商人直搖頭,說:“安先生,雖然我不知道你的來路,也沒用必要打聽你的身份,但依我推測,這些真品不是您的。這些古玩字畫乃是國寶,非宮中莫屬,本人是在不敢碰,萬一事情鬧了出去,我難逃其咎,恐怕安先生也要擔風險。”
小安子一聽急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識貨的的買主,他又不敢買,怎麽辦?小安子死纏爛打的纏著那個商人,最後以低價出手,總算換了些銀子。小安子把買宮寶的銀子,分三分之二送給葉赫老太太的手裏,自己留下三分之一。當然,西太後並不知道小安子“吃回扣”,她以為忠心耿耿的小安子不會做什麽手腳的,沒曾想到小安子也會背著她玩點什麽小花樣。
單從西太後那裏“吃回扣”遠遠滿足不了小安子的貪欲,漸漸地他把魔爪伸向宮中其他的太妃那裏。早年(道光皇帝)即同治皇帝的爺爺,有幾個年輕的小妃子,有的人才比兩宮太後大十來歲,現在還不到五十歲。這幾個老太妃當年也曾風光過,道光皇帝寵幸她們的時候,也曾賞過她們一些小玩意兒。如今,她們早已經成了宮中的累贅,無權無勢,無依無靠、單憑內務府每月撥的銀兩,有時想做件好看的衣服也做不起。她們成了宮中的“活化石”,出於生活所迫,在小安子的說服下,福太妃、祥太妃、容太妃都偷偷的拿出一些宮寶,請小安子帶出宮裏賣掉它。
小安子的膽子越來越大,他從中獲得了幾千兩銀子,他得意洋洋。他的“生意”越做越紅火,甚至大公主的生母麗貴妃也忍痛割愛,把鹹豐皇帝送給她的古玩也交給了小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