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言情
瞧瞧樓上的旗子迎風飄揚,那是恥辱的象征啊,要是今天不能把旗子摘了,屁股爛了就要輪到腿斷了,摸了摸倒黴了幾天的屁股,忍不住哭道:“姑娘要怎麽才能饒過小的盡管吩咐,小的赴湯蹈火,砸鍋賣鐵一定做到咯。”
沉歡緩過了勁,睨著他:“呂氏還是秦中矩讓你這麽幹的?”
鹵大一愣。
“小黑,把他丟下樓去。”
小黑真的一把抓住他的腰帶,輕而易舉的將人舉上窗台,將他半截身體推到窗外,嚇得鹵大殺豬般哇哇亂叫,“不要啊!我說我說,是她,是呂氏騙了我,說要將大姑娘許配給我,又讓我找人將四姑娘綁架了,大姑娘就會為救四姑娘答應嫁給我的。”
沉歡啪的一下磕上杯蓋,“拎回來。”
小黑拎著他往地上一丟。
鹵大趕緊爬過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磕頭,“姑娘真是英明,我還以為這輩子都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沒想到姑娘一眼就看清小的不是卑鄙之人,是被人挑唆的。小的從頭到尾都沒有想傷害姑娘的。”
沉歡自然清楚事情的起因,如今卻為了另一件事,要將此人拿捏住。
“恩,就算你被人挑唆,可事情是你做下的,要想那麽容易就算了,沒那麽便宜。”沉歡翹著蘭花指嫌棄的拎起一千兩銀票,沒有什麽歡喜表情,很隨意的將一千兩銀票夾進賬本裏。
鹵大瞅著那動作牙痛,錢都收了還說沒那麽便宜,顯然是不屑這點錢。
“小的每月繼續孝敬姑娘……”
“你是不是認識漕幫的人?”沉歡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
鹵大立刻精神了,抹了一把眼角的眼淚,雞跺米的點頭,“是是是是,我和漕幫好幾個兄弟都很熟,剛調來的新豫州漕幫分舵主姓石,正好是我兄弟的親戚
。我家就是石舵主給弄了條船,專門往北上運貨的。”
沉歡表情好了些,語氣緩和些:“恩,我也需要兩條船。”
“沒問題。”鹵大興奮的拍胸,“別說兩條,十條都沒問題。”
沉歡白了他一眼,嘴角冷冷的勾了起來,“那就十條船,若是沒有旗子繼續掛!”
鹵大額頭頓時彪悍,十條隻是吹吹牛啊。
他最怕小丫頭這幅表情,趕緊苦著臉道:“姑娘就別玩我了。我就是嘴上逞英雄,兩條船真沒問題的。明日讓小黑大哥跟我去,保準一下就得了。”
沉歡點頭:“行,明日你就和小黑去一趟。不過你給我記住了,這件事你若是敢透出一個字,尤其是秦府的人若是知道的話,你就別指望鹵老爺放過你了,我有的是辦法治你!”
鹵大張了張嘴,麵前明明就是張青蔥般的小臉,怎麽看就有一種凶惡羅刹的感覺。
她頂著一張白蓮花的臉,骨子裏居然是小惡魔啊。
“聽見沒有!”小黑喝道。
鹵大被嚇到:“不敢不敢,我一個字不敢胡說的。”
“恩。走吧。”沉歡揮了揮手,低頭繼續看賬本。
鹵大忙指了指棋子,“姑娘……那旗子……”
沉歡頭也沒抬,淡淡道:“明日船談妥了自然就撤了。”
小黑道:“還不趕快滾,哪有那麽多廢話!明日到鋪子裏和我一起去。我們姑娘向來一言九鼎。”
鹵大舔著臉:“明日談妥了,姑娘可對我好些。”
沉歡挑眉,懶懶的瞅他,“要不別下樓了。”
鹵大大喜,難道是要請他喝茶?剛想說姑娘不用客氣,便聽見沉歡涼涼的聲音:“直接從樓上跳下去好了,不敢?小黑幫他跳。”
“不用不用。”鹵大灰溜溜的趕緊跑了。
到現在,他真的算是領教沉歡的手段了。看著是個乳臭未幹的娃子,還是個女娃子。偏偏可以比地痞還無賴,比流氓還流氓,比惡霸還凶狠!明明蛇蠍心腸,卻往日裏仰著一副天真無邪的漂亮臉蛋,做出一副端莊沉靜的大家閨秀的模樣,唬得人人都為她抱不平。
可他還必須得乖乖的聽她的指揮,屁都不敢放一個。
沉歡心裏記掛著漕運的事情,第二天一早就到了鋪裏,鹵大早就到了,魯掌櫃也惦記著,都候在鋪裏。
沉歡一邊往裏走,一邊道:“魯掌櫃和小黑一起去,必須談好,不得有失。”
魯掌櫃應著,鹵大拍胸脯,“姑娘放心,我其他本事沒有,和這些混混打交道我可是高手。碼頭這些事太正經的人反而說不通,還就得我這種人才能談得來。姑娘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沉歡沒有表示。漕運她的確沒有接觸過,但也能想到碼頭本就是三教九流的人集聚之地
。鹵大出現時,她早就讓小黑查了他的底,發現他居然是餘杭地痞流氓的小頭目,和豫州漕幫的那幫流氓有不小的交情。而且鹵家做的是南貨北賣的生意,船隻是一定要的。
何況如果鹵大出麵,她就可以躲在後麵,不那麽高調,省得秦府的人發現。萬一出什麽事情,有鹵大擋在前麵,她也好撤出來。這也是她一直沒有動用獨眼龍這條線的原因,不過兩條船,還隻是開始,不用一下子將最重要的暗線啟用。
有時候,事情進入了死胡同,卻也能柳暗花明又一村。
鹵大果然有兩下子,晌午,三人就回來了,還帶回了兩船隻的契約。重要的事情完成了,接下來便是糧食北運的事情了。可盛京一直沒有消息。她這邊也想不出用什麽理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讓她離開餘杭到盛京十幾天。
沉歡正焦急。周正宇忽然回來了,沉歡正在用扇子幫熱得伸舌頭的傲古扇涼,聞言急忙跑到抱夏,見到灰頭土臉的周正宇,提起裙子激動的跑過去:“正宇哥哥辛苦了。”
周正宇抹了把汗,“沒事沒事,第一次去盛京,小的可高興了。”
“不急,先喝口茶,吃點東西。”沉歡吩咐新月端了茶和點心來,坐在椅子上,看他吃了才問:“怎麽樣?有結果嗎?”
周正宇點頭:“燕府門前每日都許多人候著,可能進去的寥寥無幾,看似都是同等或高等官銜之人,那些求舉薦的似乎都被攔在外麵。小的打聽了一下,都說燕大人是清官,不喜賄賂呢。小的好不容易求人將信遞了進去,末了還是沒見到表老爺。”他歉意的看著沉歡,可他盡了力了,誰知燕府滴水不進,將銀子都花光了,才套熟了一人,願意幫他打點,將信送了進去,可左等右等沒見有信帶回,怕沉歡著急,便急忙趕回來了。
沉歡聽他說完,一手裏把玩著團扇墜兒,一手揉弄著傲古的黃毛,漫不經心的問,“表叔的府邸在盛京何處?可大?正門可見內裏的璧影?”
璧影?周正宇一怔,想了想,“恩,好似有的,小的是從側門進去的,沒往正院去,沒瞧仔細。燕府在東大門外南柳胡同,四周都是三四品官員的居所。”
沉歡欣賞地看著他,還算細心,知道將周圍都住的什麽等級的人打聽清楚。
粉唇緩緩彎起半月牙,清廉?清廉怎麽可能住得起土族望族雲集的東大門外南柳胡同?
前世,沉歡在盛京呆了幾年,對官家富人區域大概的情況還是了解的,隻是當年父母雙亡,姐姐也沒了,心灰意冷,孤僻卑微,沒勇氣去找燕家,所以,連燕家大門在哪都不曾打聽。
大瀝皇朝嚴於律己,不但對官員的選拔任用有一係列規定外,對官員的府邸,衣著都有明文規定,按製三品以上官員府邸方可建璧影,燕府既然有璧影,那就說明他受重用,也願意顯示自己深受皇寵,並表示他和很多人同流合汙,否則,六部這樣的地方豈有他一席之地。這樣的人,又怎麽會真清廉呢?
隻不過,他在選擇,選什麽人推舉才會另自己仕途上多個聯盟,推舉人不在多,在精。不可否認,秦鬆濤便是精種子。
這也許就是燕權慎願意摒棄家族前嫌舉薦秦鬆濤的原因吧?
雖然多年沒見過燕家人,對燕家人也有些印象,尤其是燕權慎的母親,燕大奶奶當年極為疼愛沉歡父親,燕家在豫州時的確算是清廉,可能入盛京為官的,怎能保清廉
。俗語道,水清則無魚,如想自清一定被踢到一邊讓你故作清高罷了,否則,你擋著人家的道發財不算,還礙了人家的眼。
就如許中梁,在縣令這個位置一做就是十多年,調來調去都是一樣的縣令之職,任憑他有滿腹的才學,有一技之長,又如何?
而且,若是燕權慎清廉,他為何會幫秦鬆濤?難道他不清楚秦家當時如何對待他表弟秦安一家的嗎?在仕途中,便沒有親戚,隻剩下利益鏈條了。
朝權水深,誰都知道,可惜沒有涉足朝廷,誰也不知道到如何深,深到什麽程度。
當年燕權慎官途正紅的時候正是大舅舅如今的職位,小小的都察院禦史,不到五年便升到五品,不得不說他是有兩下子。如今他在五品之位也呆了多年,如今正是要拚一拚的轉折點,選一兩個有真才實幹的做同盟,幫襯自己的官途,才是燕權慎如今想做的事情。有錢絹官的大有人在,但沒有真材實料。能得到皇帝賞識的,未必會聽燕權慎的話。因而,如秦鬆濤這樣光芒四射的人,又剛剛入仕,還和他有那麽點親戚關係的,自然便是他物色的目標。
這也正是沉歡挖空心思牽上這條線的原因。
隻有在官途上喜歡用心的人才是她要收為己用的人,就如燕權慎這樣的。
而,秦鬆濤單憑一個狀元便能得到燕權慎的青睞?
非也。
狀元何其多,同科中舉的不發人才,何況庶吉士館裏還有前期、前前期的狀元。夠資格跳級做修編的大有人在,難道他們就不會找燕權慎走門路?盛京什麽不多,就是官多,順藤摸瓜,總能牽出個錯綜複雜的關係來,秦鬆濤又如何能見到燕權慎呢?
說到底,還不是利用了他們大房的關係。
所以,燕權慎接到她的信,就算是血脈相連的關係,他也視而不見。
沉歡清楚,一定是秦鬆濤已經找到了燕權慎,而燕權慎已經答應幫他。長房和秦鬆濤之間的恩怨,燕府知道得清清楚楚。但,燕權慎依舊選擇了秦鬆濤。
沉歡心雖然沉了沉,但也沒有絕望。秦鬆濤利用長房關係,難道她就不能利用?畢竟他才剛開始,誰知誰會笑到最後?
昨日秦功勳已經樂瘋了,得到確切消息說秦鬆濤將任翰林修編,雖然是最末等的小官,可他才如庶吉士館不到半年,簡直神速了。
她太清楚,如今蘇東辰的力量被卡在軍糧掉包案和太子殺人案之間,動彈不得,也不敢輕舉妄動,秦鬆濤就是走了表叔燕權慎的門路才那麽快的得到這個職位。許中梁來信說見過表叔,可表叔看了她的信沒有任何表態就把他客氣的請出了府,這就等於拒絕了許中梁。
她必須入京,且刻不容緩!
“姑娘……”紫菱瘋了似的跳下府中的馬車,提裙跑進鋪子,唬得沉歡跳起來,“姐姐出什麽事了?”
紫菱一愣,“沒有啊。”
沉歡鬆了口氣,“那你咋呼什麽。”
紫菱吐了吐舌頭,“奴婢是急瘋了,宮裏來人了,說有旨意給姑娘,老爺讓姑娘趕快回府去。”
沉歡皺眉:“好吧
。”
回了府,前院正廳裏坐著一個湛藍宮袍的人,秦功勳帶著秦中矩陪著,沉歡一看竟然是認得的,是上次在八公主身邊的一個太監。太監見她忙站起來,滿臉堆笑,“姑娘安好。”
沉歡微微彎了腰,“公公好。不知公公大老遠的到餘杭所為何事?”
太監笑眯眯的道:“八公主對姑娘甚為想念,褚貴妃命灑家特意來接姑娘入宮與八公主敘舊的。因為時間趕,最好即刻啟程。”
沉歡大喜,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忙點頭,“好的,容小女子先收拾下。”
“用得穿的都不必多帶,姑娘入宮定會賞賜不斷的,八公主說有個好地方要給姑娘看,急著見姑娘呢。”
說的是鋪麵吧?沒想到淩麟居然上心了,也正合沉歡心意,船和糧都好了,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京城的鋪子若是順利,便是全齊活了。
沉歡飛快的做了家裏的安排,雲裳因為熟悉府中的人和事,和小黑一起留在府中保護姐姐。魯掌櫃和周正宇另外架著馬車先走。赤冰暗中保護,沉歡帶著淺玉和煙翠和傲古一起坐上宮裏派來的車攆入京。
盛京天氣比餘杭涼,馬隊直接開進了兩儀門內,這裏連著太液池,氣溫更是低些,池的東西兩邊便是皇後的宸琿宮和褚貴妃的翠微宮。沉歡一下馬車不由抖了抖,打了個噴嚏,淺玉忙幫她加了件披風。
宮門走出來四個宮女,身後跟著一個步攆。為首的衝著沉歡行了禮,“姑娘請上步攆。”
沉歡斂了神,端莊的回了禮,“這位姐姐,傲古是睿親王府的寵物,不知是否能帶著入宮。”
為首的宮女看了一眼懶傲的傲古,表情有些奇特,看了一眼隨行太監,太監忙上來笑著說:“貴妃娘娘不喜動物,傲古不能入宮。姑娘的兩位侍女和傲古可安置在外麵驛館等候姑娘,請姑娘放心。”
沉歡聞言頷首,“煙翠、淺玉好生照看傲古。”
煙翠和淺玉齊齊福了福身子說是。
傲古焦躁地撓了撓前爪,沉歡蹲下來,揉了揉它的脖子,“乖,我一會就回來。”
為首的宮女看她一眼,伸手扶住沉歡,幫她上了步攆,低聲吩咐,“起轎。”
走了好一會兒,步攆方停下來,便聽見淩麟雀躍的聲音歡叫著,“可等到你了。”沉歡臉剛露出來,淩麟就已經飛奔過來,一把抓住她,“趕緊下來。”
沉歡笑著下了車,餘光看到宮殿門口一群人簇擁著一人朝這邊看了一眼,便走入宮門。她不敢大意,忙後退一步,恭敬的行了禮,“民女參見公主殿下。”
“哎呀,參見什麽啊。走,我母妃也等著見你呢。你不知道,母妃可不相信你小小年紀膽子那麽大。你趕緊讓她瞧瞧。”淩麟一把牽住她,絮絮叨叨的笑眯眯的往裏走。
“你要多住幾日。”淩麟湊近腦袋神秘地說:“我尋了一間大鋪子,明天我們就去看。可說好了,本公主是一半主人。”
沉歡笑著點頭:“當然了。賺錢公主有一半。”
淩麟興奮的點頭:“一言為定
。”
公主哪裏缺錢,不過是新奇罷了。沉歡用她做擋箭牌,在京城初創業有這樣的保護傘,自然是最好的。
進了宮殿,滿屋飛香。
沉歡抬頭看去,正座上絢麗耀眼的女人嫵媚動人,金色鳳尾隨著鬢發擺動,爍爍生輝,穿著嫣紅色的繡著滿地牡丹長裙,層層疊疊華服錦裙盡現富貴。
自從淩麟回宮,就一直在褚貴妃耳邊嘮叨沉歡的名字。本來她偷偷跟著淩朝凰出宮,讓她極為不快,畢竟她不該和太子走得太近。淩麟是她的掌上明珠,聰明伶俐,容貌傾城,是皇子公主裏最得皇上的寵愛的,她可不想一個無依無靠的民女和女兒有什麽瓜葛。
何況沉歡這孩子聽聞和淩鳳、寧逸宏都有關係,褚貴妃更是需要警惕。可架不住淩麟對她的喜歡,被她纏著找戶部尋了一個好鋪麵,便派人將人進入宮中,一來可以看下這個孩子是否有資格和她褚貴妃的女兒成為朋友,二來,她也需要作出姿態,將豫州那件事情撇清。
褚貴妃雖笑含威的看著沉歡,9歲的小女孩第一次進宮便沒有一絲膽怯,不高的身板挺得筆直,不比那些深閨嬌養的高官小姐儀態差,不由對她多了分探究。
“好個膽大的女孩子。”褚貴妃聲柔甜糯。
沉歡忙快步上前,跪地端端正正的行了大禮,“民女秦沉歡叩見貴妃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
“平身吧。”
淩麟趕緊拉她起來,“母妃,我就說沉歡膽子大吧?哪個千金小姐第一次見母妃不是嚇得臉都發白的。”
“瞧你說的,母妃難道是母夜叉?能嚇死人不成?”褚貴妃溺愛的笑著,衝她們招手,“沉歡過來,讓本宮好好瞧瞧。”
沉歡端正的站在褚貴妃麵前,目光謙順的下垂,隻能看到褚貴妃身上華貴的衣裳,繡著牡丹戲蝶,針法細膩,栩栩如生。
“聽聞寧逸宏救過你。”
沉歡聞言心裏咯噔一下,連這種小事褚貴妃都要查嗎?
“回貴妃娘娘話,寧大公子回外祖家,巧遇民女父母三人遭遇流寇搶劫。寧公子拔刀相助,救了民女,不過之後無緣再見。”
“真是險啊,幸好,要不可惜了你這麽個水靈聰慧的孩子。本宮這個女兒甚是頑皮,在豫州多虧你救了她,她若是出意外,本宮和皇上都會傷心欲絕的。”
沉歡忙福了福身子,“貴妃娘娘言重了,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何況還有那麽多軍將保護著,那些歹徒怎敢動貴妃娘娘的孩子。”
太子如今什麽情形,她一直得不到消息,自然在褚貴妃麵前不好多說。但對褚貴妃這種女人,用捧的方式自然是沒錯的。
褚貴妃見她言語謹慎,滴水不露,不動聲色笑著頷首,“本宮安排你住在東城行宮,賞賜晚些都會送到行宮。你且先回去好好休息。”
“母妃!”淩麟跺腳,“我不是說讓沉歡住在宮裏嗎,我要和她玩耍幾日。”
褚貴妃笑著拉她的手,“宮裏規矩大,沉歡第一次入京,壓力大
。明日母妃著人送你去和她看鋪麵不好嗎?”
沉歡忙謝恩,笑道:“謝貴妃娘娘體恤,民女還真的有些害怕在宮裏錯了規矩,給娘娘和公主丟臉呢。”
淩麟噘嘴:“沉歡也是知禮的,派個教習嬤嬤教授不就好了?”
褚貴妃笑容微收,嚴肅了些:“你若想以後多見沉歡,那就聽母妃的安排。”
沉歡衝著淩麟擠眼睛,淩麟這才作罷,可依舊撅著嘴不高興。
褚貴妃忽然笑著說:“聽聞太子殿下欽點你姐姐為茶神女,想必你姐姐姿容過人,真該將你姐姐一起宣入宮,這樣的人兒應當留在宮裏侍奉皇上才對。”
沉歡心裏咯噔一下,即可露出甜甜的笑容:“我姐姐才比不上我二姐姐呢。我姐姐隻會泡茶,我二姐姐可是從懂事起就按皇妃的標準訓導的呢。我二姐姐傾國傾城,雍容華貴,民女本來以為隻是整個豫州都沒人能比,今日有幸入宮才發現,姐姐若入宮也是數一數二的呢。”
褚貴妃含笑的臉上微微的起了變化,美眸色深些許。
“對對。要說起來,沉歡二姐容貌和母妃很想,而且還要生動些。”淩麟附和道。
沉歡沒心沒肺的笑著點頭,“而且我二姐非常聰明,10歲起就開始學管家了,府裏的大小事務有時候她料理得頭頭是道。”
“哦?”褚貴妃語氣漫不經心起來:“你二姐姐可曾說過想入宮的話?”
沉歡用力點頭:“不但我二姐,三叔和祖父、蘇大人也都這樣說的。哦,對了,上次太子駕臨,蘇大人還刻意讓二姐姐獻舞呢,二姐姐的舞跳得美極了。八公主你說是嗎?”
淩麟連連點頭:“是呢。比宮中領舞的舞姬跳得都好,可惜被綁匪給攪了局,沒看完。”
褚貴妃飛快的看了一眼允公公,懶懶的低垂眼簾:“本宮有些倦,你們都退下吧。”
淩麟和沉歡趕緊行了退禮,首領宮女將沉歡送出去,淩麟回自己宮休息。
沉歡坐在出宮的步攆上,薄唇緩緩勾起,為人幾十年,常年在大戶人家裏打拚,看得最多的便是女人間的爭風吃醋,既要鞏固地位,又要堤防競爭對手。尤其是掌權女主為夫君選新鮮女人的時候,她們的心情最為矛盾。既想選姿容出眾的吸引夫君目光,為自己助力,又擔心寵愛被奪,所以,選出來的人不能有太大野心,要拿捏得住,尤其是褚貴妃這種人。
她刻意將秦嫣描繪得無比完美,尤其是突出她的心計,褚貴妃對她不設防才怪呢,就算她能入宮,也不會容她升得太快。
她們剛出去,褚貴妃眼睛忽然睜開,笑容盡收,露出一抹冷意:“淩鳳那條藏獒也帶進了?”
身著絳紅色一等管事太監袍的允公公彎著腰:“是,睿親王府派給她的女護衛也應該跟著,不過我們的人沒看到。”他四下看了眼,壓低聲音道:“恐傳聞中睿親王府有一支如鬼魅一般神不知鬼不覺的暗衛,許是真的。”
褚貴妃勾唇冷笑,低頭撫弄著金色護甲:“是又如何,睿親王府難不成想登上高位?本宮才不擔心呢。不過,一個小毛丫頭也值得淩鳳和寧家兩個公子費心,真是奇了,莫不是睿親王和太子有什麽其他打算
。”
“奴才也是納悶,也細細查過,這丫頭沒有什麽背景,母家不過是茶農出身,兩個舅舅如今倒是官員,二舅不過是縣令,大舅倒是監察禦史。哦,對了,她的祖母外家正是燕權慎燕家。不過燕家和秦府這兩年幾乎沒聯係。”
“燕權慎?親自修書給皇上舉薦秦鬆濤的燕權慎?”褚貴妃柳眉微揚。
“正是。”
褚貴妃點頭,“隻是淩鳳對這丫頭的態度就有些奇怪了。西藏土司統共才送了一對藏獒,聽聞隻下了三隻仔,淩鳳寶貝得不得了,上次麒兒想要一隻,他都不給,如今對一個民間丫頭那麽大方,居然送了一隻。”
允公公緩緩點頭:“是太奇怪了,要不派人查下?”
“也不必太費心。小毛丫頭能翻得起多高的浪?這幾天她做了什麽,見了什麽人,盯好了就行了。賞賜你看著辦就好,不要讓給她抬身價,卻要顯示本宮對還她救公主一命的恩德,省得落下話柄。”
“奴才明白。”
褚貴妃懶懶的依靠在大迎枕上,“秦鬆濤的女兒秦嫣想必在瑾如的調教下,也該差不多了,你告訴他讓他尋合適的時機將人帶來讓本宮瞧瞧。”
“是。”他看了一眼褚貴妃,“如秦四姑娘所說屬實,秦嫣和她父親似乎野心不小。想必就算入宮,也不會甘於在娘娘之下,娘娘是想在選秀前就讓她入宮嗎?”
“哼,後宮之中的女人野心不小的人還少嗎?本宮在宮裏已經22年了,什麽人沒見過,她要想越過本宮去還得看有沒有這個本事,有沒有這麽長的命。至於選秀,明年皇上有沒有精神選秀還是一回事。本宮懶得想那麽遠,隻是不想看到寧賤人再繼續得寵。她如今已經是昭容了,何況這個賤人居然又懷孕,若是誕下皇子,就額可以進四妃了。本宮豈能容她!等到明年蘇東辰家的兩個嫡女也到了適婚年紀,加上我們褚家的女兒,至少得有人嫁入睿親王府或榮寧王府。否則,皇兒的位置怎麽能上去呢。若是這睿榮兩家敢唱反調,本宮也不客氣了。”褚貴妃美眸露出一抹陰毒。
“奴才明白。”允公公走近一步,用隻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皇上的藥……”
褚貴妃飛快的擺了擺手,“先停停,不知道淩朝凰葫蘆裏買著什麽藥,他每日侍奉在皇上左右,免得被看出什麽來。本宮已經等了那麽久,不在乎多等一兩年。哼,皇上,看來也沒病糊塗,淩朝凰竟然會沒事!不過,本宮可不能讓他就這麽脫身了!”
允公公默默的站著。
沉歡出了宮和淺玉她們會和,三人才鬆了口氣。
“奴婢還怕姑娘被留在宮裏呢。”煙翠拍了拍胸口。
“我才不會讓他們留我在宮裏,這樣大好機會,我定要在盛京到處轉轉的。何況褚貴妃並不希望公主和我走得太近。”沉歡壓低聲音道,掀起窗簾看了一眼,要走出四方城內城才算出宮,外麵才是盛京的熱鬧所在。
宮屬驛站顧名思義是招待宮裏的客人或每年入宮述職官員的。驛站的人早就得了令,因為沉歡是個女孩子,跟隨的也都是女眷,所以,專門為沉歡收拾出一處獨立的小院,可以從驛站的北側門直接進去,這正中沉歡下懷。
他們前腳剛進屋,貴妃的賞賜便到了
。除了幾匹華貴的麵料外,都是腰飾扇掛的玉佩、珍珠荷包等大戶人家女孩子常用的小玩意,另外賞賜了兩千兩銀票和一袋子共五十兩小顆金裸子,這倒是最實用的。看著不重不輕的賞賜,沉歡心裏明白,這樣最不用心的隨意賞賜,也表明了褚貴妃對她沒有表示特別的興趣。
這也是沉歡最滿意的,畢竟因褚貴妃和蘇家的關聯,總有一天,雙方會成為對立的一方,現在越是糾纏不清,將來洗不幹淨,帶來麻煩。
煙翠出去半個時辰便回來了,按照事先的安排,魯掌櫃和周正宇他們住在東大門外離南柳胡同有三四個胡同的大街客棧。明日淩麟肯定會來找她,她就吩咐魯掌櫃帶著周正宇先到處看看,了解下盛京米和茶葉的行情,再了解下各地段鋪麵的價格,最好在南城和東城都物色些鋪子。
淩麟弄來的鋪麵畢竟容易被褚貴妃掌控,她不會當做自己主營業務,不過是她立足盛京的靠山和幌子罷了,她需要另外有自己的鋪麵。
夜裏,沉歡以遛狗的名義和煙翠、淺玉一起將傲古帶了出去。傲古的模樣在盛京都是惹人注目的,幸好它一副生人莫近的凶悍模樣,一般人不敢靠近。驛站不遠處有一個買京包的地方,周圍燈火通明,熱鬧非凡,沉歡三人一狗直徑走了進去,選了個臨街的雅間,煙翠叫了兩籠包子,外加三碗豆漿。不一會兒周正宇走了進來,興奮地說:“小的和燕府的一個小廝玩熟了,他說燕大人通常下朝後就會回府不會出去,姑娘那個時候去見最好。另外,這邊米價比餘杭高出一層,如果是特級的好米就更加貴了。我打聽了一下,京城有兩個大米鋪,都是經營了十來年了。其中一家主要是給大府邸裏送糧的。”
沉歡點頭,“明日上午估計公主會來拉著我去看鋪麵,一旦定下來你和魯掌櫃要盡快安排好後麵的事情。另外,你想辦法摸清楚他們和府邸送糧用的是什麽方式,是一年簽約還是按月送糧。都是什麽等級糧食,什麽價格,每月供什麽量。”她回頭對煙翠道:“給三顆金裸子給正宇哥哥。”
周正宇接了,點頭,“明白,那小的先走,免得被人瞧見。”
淩麟果然早上便來了,豪華的公主專用馬車停下,便下來跟著兩個宮女,八個護衛。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到了東大街福順胡同一處兩層小樓前停下,門口已經有四五個人候著,見公主下馬車呼啦的全都跪下行禮。
鋪子她非常滿意,是個二層樓的鋪子,單層麵積是餘杭綢鋪的四倍。後麵還連著一個小院子,院子裏有三間正房,南北各三間偏房,正好給她以後到京城有個落腳的地方。
淩麟正經的揮了揮手,“免禮。”扭頭衝著沉歡眨眼睛,“你看好不好?”
沉歡看了一眼,暗暗冒汗。這棟樓的位置可謂極好,東大街往南一溜都是王府、國公府,可正因為如此,極少閑人來這裏。小樓裝修得奢華,看似以前做古玩店,怎麽看都不適合做米鋪。
“走,進去瞧瞧。”淩麟興奮的拉著沉歡往裏走。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跟在後麵,為首的人貌似掌櫃,陪著笑道:“屋裏的桌子椅子都是酸枝花木的,瞧這櫃台台麵是整塊金絲木做成的。公主哪裏不滿意盡管說,奴才一定照辦。”
淩麟興奮摸了摸滑溜的台麵,“挺滑的。看上去好像有金子拉絲一般,很漂亮。”
沉歡背脊冒汗,這是用來賣米的嗎?
“沉歡,你滿意嗎?不滿意盡管說,本公主讓他們照辦
。”淩麟豪氣的說。
沉歡搔了搔腦袋,環視一圈,“公主哪裏話,這很好了。”
她得好好想想這該怎麽辦,是堅持做米鋪還是另作它用。
東大街是有爵位的一品以上大員居住地,南麵是三品以上官員府邸,西麵便是再次等官員的地方,北麵才是盛京民眾聚集的集市之地。品級低些的官員都住在五城之外的偏遠縣城了。
沉歡見淩麟心情極好,便道:“公主要不也想想,我們用來做什麽。”
淩麟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我可想不出來。”
沉歡忽然念頭一轉,“要不這樣,我們餘杭的綢緞也是出了名的,和京錦風格不太一樣。江南的娟秀氣質想必也是盛京官家小姐喜歡的。對不對?”
淩麟瞪大眼睛,“對對,上次有好些官員送了我很多上好的手繪軟緞,我分給要好的姐妹們,她們都歡喜得不得了。”
沉歡也笑了:“索性,我們就開個成衣坊,專門為官宦家小姐定製衣服。我們家裏產茶葉,在這裏賞花品茶,選衣服和衣料,都是風雅之事,也一舉兩得。”
淩麟興奮的拍手,“聽起來極好,那我就常帶姐妹們來光顧就好了。”雖然她也不知道究竟要怎麽做,但聽起來好好玩,至少她有一個有趣的玩處了。
“公主實在太聰明了,公主就是隻管帶她們來,反正她們府裏有錢。”沉歡適時拍拍馬屁,雖然望族的衣服定製都是府裏自己有裁縫繡娘,可也都想擦公主的鞋不是?而且,她想起盛京有個前世幫助過她,也是自己敬佩的人,如今在西城一個成衣鋪裏,是個手藝非常好的製衣師傅。
事情確定了,沉歡也安心了。臨走是淩麟撅嘴委屈的看著沉歡,“母妃說這段時間不準我出宮了。”
“那就等鋪子裝修好開張的時候再出宮吧。何況公主在宮裏可以和官宦小姐們見麵時將把餘杭見過的漂亮衣料和款式都告訴她們,等剪彩的那天我們可以辦個賞衣會,讓她們每個人定上一兩套衣服。”
沉歡心裏鬆了口氣,淩麟不能隨時出宮,自己做事就方便多了,麵上安慰她幾句。
淩麟聞言樂壞了,做生意對她來說非常新奇,而且不就是和貴女們聊下衣著首飾嗎?她是常做的,都是得心應手的事,這下興奮極了,鼓掌笑著:“這個容易,本宮命令她們到我們店裏定衣裳,她們誰敢不定。”
沉歡笑著點頭:“那就全仰仗公主殿下了。”
“放心,包在我身上。”淩麟用力拍著胸口。
做生意是幌子,結識這些官宦家小姐才是沉歡想要的目的。何況,她也有要幫的故人。
送淩麟上馬車,沉歡有些為難的歎口氣道:“下午我想去見我表叔,可多年未見,不知表叔肯不肯見我。”
淩麟挑眉,“這有何難,等會你坐我的馬車去見他,難不成他敢不讓公主客人進府不成?天底下沒人有這個膽子!”
她的話正中沉歡下懷,忙謝恩,將淩麟送到宮門,看著她換了步攆回宮,自己放輕鬆的登上公主的馬車回了驛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