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掌商機,風雲起

淩麟愣愣的抬頭,沉歡一把拎住她的衣領就往邊上拖,“爬!”

“我是公主!你敢叫我爬!”淩麟氣得咬牙。

沉歡飛快的睨她一眼,“那你起來做箭靶子吧。”懶得理這個傲嬌的公主,她飛快的滾到一邊,隱身假山後麵,四下溜了一圈找姐姐,幸好姐姐在不遠處的假山後麵,伸著腦袋緊張的找她。

寧逸飛飛快的跳到秦婉身邊,“跟我走。”

“不行,我要找沉歡。她和七皇子剛才在哪邊。”秦婉指著沉歡的位置,可人頭湧湧,一片混亂,根本看不到她們兩個。寧逸飛長眉微蹙,沉歡和淩麟任誰也不能出事。

“放心,我去找她們,你趕緊找個安全的地方避一避。”他吩咐兩個侍衛護著她,衝著沉歡她們的方向飛躍過來。

沉歡也看到寧逸飛的身影,鬆了口氣,混亂之下,以她的小個子出去定會被踩死,索性不動,等寧逸飛過來再喊他就是。

她迅速掃了一眼,舞台上一個黑衣人用刀架在秦嫣脖子上,將她拉下台。蘇氏尖叫著要往上衝,被蘇府護衛死死抓住,她死命掙紮都無法掙脫,眼睜睜的看著秦嫣被帶出府去。

主貴賓台上,蘇東辰挺身而出,護在淩朝凰的身前,侍衛蜂擁而上,將淩凰朝和三品以上大員緊緊圍住。六七個黑衣蒙麵刺客圍攻,對付嚴陣以待的羽林侍衛明顯的有難度,幾個回合下來,刺客就漸落下風。

沉歡皺眉,就憑這幾個人能殺淩凰朝?何況還在蘇府,他不怕擔上護太子不利株連九族的大罪,這一切太奇怪了。

蘇府一片混亂,沒時間細想,看急得哭的淩麟,想學她滾過來,又拉不下麵子。時不時還有人飛奔而過,一會踩到她的手,一會踩到腳,痛得慘叫飆淚,嚇得卷縮起來。

沉歡無奈,她是公主,出了事對淩凰朝無益。趕緊抓起一條斷椅腿一邊揮舞著,一邊衝過去,幸好她重生後一直暗中練了些前世為防身學的拳腳,對付混亂的普通人還是可以的。不一會兒已經到淩麟身邊。

淩麟見沉歡衝了過來,顧不上臉麵了,趕緊抓住她遞過來的手,借力站起來,兩人拔腿就往假山跑,那邊人少,相對安全。寧逸飛這才看到她們,一揮手,五六個侍衛跟了上來。

沉歡和淩麟剛站定腳,眼前一黑,人被套進了麻袋,脖子一痛,暈厥過去。

等沉歡醒過來,隻覺手被捆在前麵,雙腳也被捆著,努力睜大眼睛也看不清這是什麽地方。根據味道能辨別出是土屋,彌漫著潮濕難聞的味道,沒有窗戶,隻聽見木門破爛的縫隙傳來淒淒風聲。外麵下著雨,偶爾的閃電光沁入陰冷潮濕的暗角,映在淩麟因驚恐而曲扭擠在一起的臉上。

她們昏迷了多久?連天都變了?

沉歡心一沉,感覺到身邊的淩麟渾身劇烈發抖,“我要出去,放我出去……母妃,快來救我……麟兒不想死啊……”

“不怕不怕。”沉歡卻覺得淩麟呼吸困難,忙撫她的胸前,柔軟的觸覺讓她手一頓,“你是女的?”

沉歡左肩猛疼,被淩麟狠狠抓住,她似乎抽筋了,人一縮便滾在地上,“救……我。”

“公主,不要緊張,大口呼吸。”沉歡幫她撫摸著胸前,輕輕的道。

這種病症她見過,是她服務過的大戶人家的丫鬟,被主人打得遍體鱗傷後關進小黑屋,放出來後就落下了病,每次被關起來她都會瘋狂的大叫,拚命的撓人,無法呼吸,渾身抽筋,卻無人敢靠近,最後自己無法忍受咬舌自盡。

淩麟努力吸氣,可她還是控製不住極度恐懼,“我喘不上氣。快救救我……”

見她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沉歡用手蓋住她的眼睛,在她耳邊輕柔的唱起了豫州民謠。

淩麟一滯,身子鬆了些,開始可以短短的呼吸了,漸漸的平靜下來,聽見沉歡輕聲說,“公主,我們來做遊戲好嗎?”

淩麟強作虛弱的嗯了一聲,“那我們玩什麽呢?”

“我們玩猜字吧。一百兩賭金,你輸了不可以賴賬哦。”

“呸,本公主難道認字比你還少?”淩麟好強的性子上來了,也忘了自己呼吸不過來了。

沉歡暗鬆口氣,順著說,“哼,那就試試,眯上眼睛,不準耍賴。”

淩麟被她的話激將了,也忘了屋裏本就黑漆漆,哼地眼睛,感覺到沉歡握著她的手掌,她的小手又軟又暖,讓她莫名有安全感,感覺到她用手指在自己手心寫字,趕緊集中精力感受她寫的是什麽。

“笨!你才笨呢!”淩麟立刻就猜出是笨字,得意的叫著。

沉歡咯咯笑了起來,“公主真厲害,公主敢不敢繼續呢?”

“哼,有什麽不敢的。來啊,誰怕誰。”

“那公主先坐起來,地上太涼。”

沉歡拉著淩麟的手,一用力,她終於能坐直靠在牆上。

兩人玩得正歡,互聽外麵有人聲。

沉歡立刻在淩麟耳邊低聲做了個噓聲,淩麟緊張的抓緊沉歡的手。

“左堂主,淩凰朝已經追過來了。”

“恩,你們的東西準備好了?”

“是,我們幾個身上都有那邊的號牌。”

“好,將她們帶出來。”

“是。”

“公主,得罪了。”沉歡低沉的聲音在淩麟耳邊飄過,脖子一疼,嗯了一聲,淩麟軟軟的歪倒在地。

門吱呀一聲打開,塗了棕黃桐油的氣死風燈照了過來,來人蒙著黑麵布,露出一雙陰冷的眼睛,隻看到沉歡一張小臉,神色微怔,還沒等他問話,沉歡哇的一聲哭了。

“你打死七皇子了!太子殿下知道了絕不放過你們。”

來人忙舉燈看去,淩麟軟軟的耷拉著腦袋卷在一邊,皺眉看了沉歡一眼。聽到哭聲進來略高一男。

“怎麽了?”

“稟左堂主,她沒醒過來。”

“確認下,可別死了。”

來人趕緊過來,伸手在淩麟的鼻孔下,鬆了口氣,“沒死。”

“沒死也被你們打暈了,太子殿下也會不饒你們的!趕緊把皇子放出去!”沉歡哭叫著。

左堂主盯了沉歡一眼,皺眉,“她是誰?”

那人用隻有左堂主聽見的聲音道,“應該是秦府四小姐。因為抓八公主的時候,她就在身邊,隻好都帶來了。”

左堂主沉思,外麵有人跑來低聲匯報,“莊主,羽林軍已經將我們包圍了。”

“帶她出去。”左堂主指著沉歡。

“八公主呢?”沉歡眼眉不經意一跳,他們知道是公主?

“免得讓駱凰朝懷疑八公主死了,借機和我們來個魚死網破倒不好了。”左堂主沉聲道。

沉歡被他們帶出來,卻見另外一間屋子裏也被拖出一人來,細看竟然是秦嫣。她被蒙著眼睛,塞著口布,嚇得渾身發抖。

“二姐姐!”沉歡尖叫著要衝過去,卻被人一把拽住。

秦嫣聽見聲音,也掙紮著哭喊,“四妹妹?是你嗎?是你嗎?”

“二姐姐不要怕,太子殿下帶人來了,他們跑不掉的!”沉歡尖叫著,“七皇子被他們打死了,還在後麵的房子關著,太子殿下不會放過他們的!你們快放了我姐姐!”

啪!

沉歡被打得耳膜嗡嗡作響,左邊臉火辣辣的疼,就勢哭得更起勁了,小短腿用力踢人,“你們這群賊子!知不知道我二姐姐的外祖父是蘇大人?蘇大人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趕緊把我姐姐放了。”

左堂主皺眉,“這個臭丫頭滿厲害的。”

“聽說清河縣的那幫人老大就是這丫頭殺的。”

“哦……有意思。”左堂主奪了一隻燈籠,湊近看沉歡,“小丫頭,老子滿欣賞你的,安靜點,就不會受皮肉之苦了。放心,老子憐香惜玉不會要你們三個美人的命。”

淩凰朝早就將沉歡和左堂主的話全聽在耳裏,如果按左堂主的話,他不可能殺淩麟,沉歡估計喊的話是告訴他淩麟還在後麵的土房裏。

他看了一眼寧逸飛,他非常醒目的悄然往後退了兩步,帶著幾個武功高強的太子貼身護衛飛快的從側邊朝山坡頂的土房後方摸了過去。

淩凰朝揮手讓侍衛停住,自己獨自一人往山坡上走,“不過幾個女娃子,幫不到你什麽,你目的何在,不妨說說。”

左堂主哼了一聲,“我們乃江淮漕運司下豫州漕幫鏢局,因為軍糧事情被牽連,都護府逼著轉運使停了我百號弟兄的營生。我們上有老下有小,不過想飽肚子而已,至於運的是什麽糧食與我們何幹?”

淩凰朝淡淡一笑,“冤有頭債有主,難道爾等如今行徑罪加一等?何況她們不過區區女子,軍糧茲事體大,朝廷怎會為了女子放縱大事?”

左堂主冷哼,“哼,我們管不了這麽多了。本來以為皇帝下江南,我們可以告禦狀,誰知太子代替皇上來了,卻終日隻知選美賞宴,我們窮苦之人冤苦無處可訴,隻好如此,隻求太子一道赦免令。”

“哦,此令需請聖諭,本宮作不得主。”淩朝凰依舊慢條斯理。

“不要拖時間!我們隻需太子手令即可!”左堂主冷眼一瞪。

淩凰朝低頭微笑,耳朵卻悄然豎起,寧逸飛的動作他聽得一清二楚。那邊已經得手,他徐徐抬頭,看了一眼沉歡,為了淩鳳,這個女孩必須救!

他風平浪靜的鳳眸中緩緩漾開一抹似笑非笑。

“你先放了蘇大人的女兒,這樣你們的罪責才會輕些。”

沉歡飛快的和他對視一眼,見他說著秦嫣,卻看著自己,便安心下來。

左堂主沉思片刻,示意道,“放了。”

淩凰朝親自上前,接過秦嫣,親自幫她解開蒙眼布。

秦嫣第一次那麽近的看淩凰朝,被他溫婉多情的眼眸看得渾身血液頓時沸騰。

他小心翼翼的扶著她的手肘,低聲道,“秦姑娘小心腳下。”背對左堂主的瞬間,眸瞳飛快的和對麵的羽林校尉對視一眼,頓放淩厲,將秦嫣一推,人飛向羽林校尉,同時,一隻手往後一揚,沉歡猛然低頭,狠狠地咬住抓著自己的額手,隻聽慘叫,揮掌要劈,五道寒光如電疾飛,眨眼間劃過五人脖子,鮮血飛濺,隻聽四聲悶響,除了左堂主飛快的避開,隻傷了皮毛外,其他四個黑衣人應聲倒下。

沉歡拔開短腿就跑,左堂主回過神,惡狠狠地伸手就抓,淩凰朝同時360度飛旋破風疾飛,一掌擊在左堂主的胸上,一手將沉歡的腰帶一扯,一撈,人已經落入他的懷裏。

“一個不要放掉!”淩凰朝厲聲喝道。

話音落,嘭一聲巨響,隔著羽林軍和左堂主間冒起一股巨煙,空中頓時彌漫著一股刺鼻的味道。

“捂嘴,退!”寧逸飛大聲喊道。

淩凰朝還沒等他說完,已經揮臂一掃,將前排的羽林侍衛掃出五步之外,自己帶著沉歡已經飛落丈餘遠。

寧逸飛懷裏抱著昏迷的淩麟也到了他身側,兩人飛快的對視一眼,寧逸飛冷笑道,“好個陣!”

淩凰朝看了一眼昏迷的淩麟,低頭問,“她沒事?”

沉歡點頭,“沒事。這樣才能讓那些人將公主留在屋裏,否則,都被牽製著,反而不好。”

淩凰朝嗯了一聲,沉歡那麽堅強,很難掉眼淚,聽到她故意哭叫的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等煙霧散去,地上剩下四個黑衣人。淩凰朝吩咐道,“查下是什麽人。”

羽林校尉帶人翻遍了四人,拿了四塊木雕的號牌過來,“是豫州漕幫鏢局的人。”

淩凰朝放下沉歡,接過號牌,看似笑,目光卻深沉,像是自問,“是嗎?”

秦嫣厭惡地推開扶她的羽林衛,卷在樹下抱著膝蓋坐著,沒人理她,沒人安慰她,委屈得眼淚直流,卻不願意讓寧逸飛和淩凰朝看到自己的狼狽,索性將頭埋在手彎裏。

沉歡看了她一眼,走過去蹲下,“二姐姐。”

秦嫣肩膀微頓,抹掉眼淚抬眸,故作平靜地勉強扯出笑,“歡兒,你沒受傷吧?”

沉歡笑搖頭,“沒事。他們怎麽會連姐姐都一起綁來了?”目光落在她被勾破的紗質舞衣上,露出雪肌上一條紫痕,刺客一點也沒手軟。

“二姐姐,你受傷了?”沉歡驚訝地低呼,心痛地要扒開來看,秦嫣忙將破洞拉上,低聲道,“不要叫,這裏都是男的。”

看著秦嫣滿臉羞愧恨不得隱身自己的摸樣,沉歡心裏冷笑,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頭,“看我,一點不懂事。”

秦嫣眼圈微紅,從拉肚子拉到虛脫還被逼著上台跳舞,到被綁架的路上,刺客髒手在她身上**一氣,她羞辱難當。要不是恨到極點,不甘心就這樣被人擺弄,她甚至想掉下馬死了算了。

一路緊咬牙關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嘴唇咬破流血她都已經沒有感覺了。幸好,刺客隻是討手上便宜,沒對她來真格的。可她的心已經支離破碎了,當她驚喜若狂看到太子親自來救人,還要求先放她,那一刻,傷透的心仿若被春風拂過,溫暖了寒冬的冰。誰知道,太子救她卻是避開歹徒的視線,卻為了救沉歡,之後就一直被忽視。

從頭到尾,淩凰朝連正眼都沒瞧她,為了救沉歡竟然一掌推開自己,胸口到現在還隱隱作疼。她好想大哭,一向被爹娘捧在手心裏,在秦府和蘇府她都是最受關注前途最光明的嫡女,可如今滿心滿肺堵得難受,長這麽大就沒有受過這等委屈,酸、痛、恨各種難受滋味交織在身心裏,壓迫得她都快要崩潰了。

可,偏偏隻有她最不屑的沉歡關心自己。這一刻,她情不自禁的哭了出來,拉著沉歡的手,“歡兒。好妹妹。”

沉歡張開短臂摟著她的脖子,“二姐姐不怕,有太子殿下在。”

秦嫣忍著心痛點頭。

淺笑嵌在沉歡的嘴角,隱隱透著冷意。秦嫣為什麽會被綁來?耐人尋味啊。

“太子殿下。”蘇東辰氣喘籲籲的帶著州衙的人趕上來,“七皇子還好嗎?”

“無大礙。”淩凰朝含笑看他。

“祖父!”秦嫣慘淡無光的含淚美眸頓放光華,失聲叫著。

“微臣護衛不力,請太子殿下降罪。”蘇東辰仿若沒聽見秦嫣的叫聲,掀袍欲直接跪在凹凸不平的石頭上,淩朝凰一把扶住,“大人無須如此,刺客有預謀,大人也防不勝防。”

蘇東辰恭敬的將腰彎到90度,“下官一定速查嚴辦。”

“好,本宮相信大人。”

“聽說秦四姑娘和七皇子一起被綁了來?四姑娘呢?”

蘇東辰的話仿若在剛點燃溫暖火苗又被潑了一桶水,秦嫣心頓涼透。祖父竟然問完七皇子問沉歡,就偏偏不問問自己,在三個被綁的人中,隻有她才受了傷,她才是他的親外孫女啊!

蘇東辰看到秦嫣和沉歡,關切的走過來,“四姑娘可受傷?”

沉歡搖頭,眼圈一紅,“姐姐受傷了。”

“嫣兒受傷了?”蘇東辰這才將目光移到秦嫣身上。

秦嫣再也忍不住,眼淚如決堤洪水般,哇的一聲哭著撲進蘇東辰的懷裏。

蘇東辰抱住她,心疼的拍著,“好孩子,不怕,你不是好好的嗎?”

好好的?秦嫣聞言更傷心欲絕,難道外祖父看不到自己身上衣服破爛,手臂上傷痕,她像是好好的嗎?可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馬車上,秦嫣抱著雙膝,呆呆的看著窗外。

“綁架我們的人好奇怪啊。”沉歡忽然道。

秦嫣滿心隻有被那隻髒手摸過最讓她羞辱惡心的感覺,茫然的移過目光看她。

沉歡托著腮幫,“他們的目的是逃脫調糧大罪,獲得大赦,綁架皇室子弟威逼朝廷倒也自然。可豫州漕幫鏢局不是姐姐外祖父蘇大人轄下嗎?”她好奇的扭頭看秦嫣,“剛才看到抓姐姐之人似乎是專門衝著姐姐去的。”

秦嫣渾噩的眼睛漸漸冷亮,沉默一會,勉強道,“他們想抓我威逼朝廷。”

沉歡搖頭,“七皇子可是褚貴妃的兒子,用他一人威逼足矣。而且,他們如果想威逼蘇大人,為何還要傷害姐姐?不怕蘇大人秋後算賬?趕盡殺絕?”

是,這是秦嫣一直沒想通的事情。

重要的是,這幫歹徒的首領左堂主——她見過。就在太子到達豫州的前一天,外祖父要母親帶她回鎏金住,吃過晚飯她想去找外祖父借書消遣,透過書房木格窗正看見左堂主和外祖父說話,因門外有護衛把守著,她便悄聲離開沒打擾。

她是擋箭牌嗎?豫州掉包軍糧之事她聽父母說過,吳斌一家悄然離開豫州調往海南州就是因為此事。江南漕運一直都是外祖父最大的外銀來源,否則,蘇家憑官餉能置辦那麽大的家業?就單說蘇府的宅子,比榮郡王妃母家的宅子大出兩倍。如果豫州漕運鏢局被繼續查下去,說不定就會扯出外祖父來。

原來如此!

難怪外祖父堅持要自己上台跳舞,就是為了讓自己被歹徒帶走,讓外祖父撇清籌劃之罪嗎?

可,一定要如此羞辱和傷害自己嗎?

紅血絲漸漸的爬上瞳孔,本來美麗如黑寶石般的瞳孔陰沉似淵。

沉歡看著她一點一點變冷的臉,微微勾唇,目光移向窗外,外麵一片星光燦爛,靜謐無聲,隻聽見車輪的聲音,似乎剛才的突如其來的風雨是在夢境裏發生一般。

車入了城,停了下來,車外麵有人道,“秦四小姐,太子殿下有請。”

沉歡噯了一聲,安慰的拍了拍秦嫣的手,“進城了,二姐姐可安心了。”

秦嫣表情平靜點了點頭,“恩。”

羽林衛侍衛對車裏的秦嫣道,“秦二小姐先回蘇府,蘇大人在府中等候。秦四小姐由太子殿下送回秦府。”沒等秦嫣回話,他已經轉身,引著沉歡走到太子的馬車,將她扶上去。

秦嫣不用再裝堅強,渾身力量被抽離,軟軟的靠在軟墊上,眼如雨注,再也止不住。

沉歡,一個8歲沒有靠山的小女孩,太子殿下竟然如此關心,專門護送她長途跋涉回餘杭。

而她呢,就像一塊破布,被人擦完用完隨便丟在一邊的破布,太子看她一眼都不屑,瞬間,自懂事起建築起來的自信被完全摧毀。

蘇府大門,蘇氏聽到消息瘋了似的衝出來,看到被丫鬟攙扶下來的秦嫣臉色慘白,哭著跑過去,一把將秦嫣擁進懷裏,“我的兒啊。”

“娘……”秦嫣再也忍不住,大哭起來,“我要回家,我們回家好不好?”

蘇氏心痛如絞,“好好,先進去換件衣服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就回去。”

“不!”秦嫣一把推開蘇氏,向來溫婉高貴的她發髻散亂,衣衫破損,冰眸陰狠,咬牙切齒地道,“我不要進蘇家!”

蘇氏驚住,“嫣兒,你怎麽了?”

“我要回家!”秦嫣忽然尖叫起來,雙手緊握拳頭揮舞著,“我不要再進蘇家!”

跟出來接人的蘇老夫人和大奶奶唐氏臉色微變,唐氏接到蘇夫人的眼色,馬上走上來安慰蘇氏,“姑奶奶別擔心,姑娘是嚇到了。”

蘇老夫人臉色不好看,秦嫣當著那麽多下人還有幾個護送回來的羽林軍護衛的麵讓整個蘇府下不來台。

“嫣兒,先進府梳洗下。”蘇老夫人穩著聲道。

“不!”秦嫣奮力甩來上來拉她的唐氏,滿腔的委屈和憤怒凝聚成一股怒火,指著蘇府大門大聲罵道,“休要惺惺作態!為什麽不拿你們蘇府的嫡女們去做擋箭牌?為什麽偏偏是我!你們傷害了我還要還做出一副貓哭耗子假慈悲的模樣來,當我是紙糊的嗎?騙誰呢!”

蘇氏臉色大變,“嫣兒,你胡說什麽呢!”

秦嫣瘋了似的狂叫著,“我沒胡說!我是準備入宮的,憑什麽讓我在太子麵前獻舞!他們蘇家嫡女不都是個個能歌善舞嗎?這是預謀!你們都拿我做棋子,你們太狠了!”

蘇老夫人臉一沉,上前一巴掌狠狠的煽在秦嫣臉上,打得她慘叫一聲,捂著臉驚愕地看著往日和藹的外祖母。

蘇老夫人厲聲喝道,“愣著幹什麽!嫣兒受驚過度,還不把她帶回府裏好生安撫!要是丫鬟婆子們拖不動就護衛來!”

蘇氏也被蘇老夫人的行為驚住了,雖然心痛女兒,可這個情況下,不到她縱容秦嫣,由護衛拖秦嫣,那她還有臉活下去嗎?

咬牙上來一把抓住秦嫣,可她奮力掙紮,力氣出奇的大,秋葵和秋盈見狀,也隻好上來,哭著架起秦嫣往府裏拖。

秦嫣聽見蘇老夫人的話,心裏頓時透涼,怒火頓被冷水潑滅,心燒成灰燼,掙紮幾下後,便再不動。

蘇氏見她忽然不哭不鬧,卻目光冰冷,呆呆的任由她們擺弄,心慌得不知如何是好,親自幫她沐浴換了衣服,吩咐丫鬟上了熱湯熱飯,小心翼翼的摟著秦嫣,“嫣兒,別嚇母親,好好地吃點好嗎?”

秦嫣聞著母親身上的味道,眼淚委屈的無聲滑落。

蘇氏見她這番模樣,心如撕裂般痛,“你究竟怎麽了?”嚇得趕緊上下檢查秦嫣的身子,除了上了藥的傷痕似乎沒有其他傷痕,忽然一驚,低啞的聲音發顫,“嫣兒……你不是被……”

秦嫣咬牙,抹掉眼淚,搖頭,無力低聲道,“我想回家,一刻都不想呆在這個肮髒的蘇府。”

蘇氏也感覺到不對勁,便點頭,“好好,我們馬上回家。”她立刻衝著外麵叫,“秋葵秋盈,趕緊收拾下,我們馬山回餘杭。”

秦嫣這才鬆了口氣。

“你們不能走。”蘇老夫人的聲音傳來,便見她被一群丫鬟婆子擁著進來。

她掃了一眼秦嫣,有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對蘇氏道,“剛才你父親回來吩咐嫣兒要留在蘇府,直到太子離開豫州。”

“為什麽!”秦嫣此刻已經顧不得什麽尊長禮儀了,尤其對蘇府,她不必給好臉色。

蘇老夫人皺眉看她,顯然對她的態度不滿,不好再說重話,畢竟剛受過驚嚇,語氣緩和了些,“你外祖父憐惜你,讓你好好在這裏養養。回餘杭要兩個時辰,你身體受不了。”

“憐惜?”秦嫣冷笑,“蘇府有三個嫡女,外祖父才沒有時間憐惜我這個不是蘇府的女兒!”

“嫣兒!”蘇氏臉色一變,嗬斥道。

秦嫣見她母親也吼自己,眼圈頓紅,咬唇不再說話。

蘇氏忍著心痛,歉意道,“嫣兒受了驚,也受了傷,心情不好。請母親見諒。”

“多大點事?就這樣壓不住了?以後如何入宮當嬪妃?”蘇老夫人的話讓蘇氏和秦嫣都變了臉。

蘇氏心裏也起了怒氣,語氣頓時冷了,“母親先請出去,我和嫣兒再商量。”

蘇老夫人目光冷冷的掃她,蘇氏從2歲起就跟在她身邊,雖然表麵上對她和對自己親生孩子一樣親,可續弦的身份總讓她抬不起頭,就算蘇東辰做了三品大吏,她看到蘇玉蝶就有種莫名的膈應,連帶對秦嫣也是親熱不起來。但蘇玉蝶一直都對她恭敬有加,也就能和平共處,如今她的語氣儼然對自己不敬了,固然生氣。可蘇東辰吩咐過,一定要將事情處理好,不能讓秦嫣見到淩凰朝,免得讓他有機可乘,問出什麽來。所以,現在必須阻止秦嫣回秦府。

她換了笑,“我吩咐廚房燉了百年老參湯,讓嫣兒好好的補補。”

丫鬟端上來青花瓷湯盅放在圓桌上,蘇老夫人這才帶著人浩浩蕩蕩的離開。

蘇氏見她一走,吩咐秋盈她們全部退出去,將門關上。

秦嫣一聲不發的呆坐在床榻邊。

蘇氏歎了口氣,坐在她身邊,握著她冰涼的小手,將落下臉頰的秀發挽到耳後,柔聲道,“記得娘說過褚貴妃的事情嗎?”

秦嫣聞言目光落在母親臉上。

“當年褚貴妃入宮時,勳國公不過是京兆縣令。而她不過是以普通秀女身份入的宮。入宮兩年沒有機會見皇上,因她聰慧乖巧,被當年榮冠後宮的曹貴妃當做知己,因此,有機會接近皇上,終於找到機會得到皇寵,所幸的是當年就誕下三公主,升為美人,公主卻不幸被妒忌的曹貴妃害死夭折在繈褓中,惹怒皇顏,但因曹家乃朝廷重臣,皇上並沒有將曹貴妃怎麽樣,她也必須忍耐。很快,她便又有孕,生下二皇子一躍而上,位列九嬪的修媛。同年曹氏忽然獲罪,全家問斬,曹貴妃因育有二公主,才幸免死罪,但從此打入冷宮。當她誕下七皇子和八公主時,便成了貴妃了。如今,勳國公一族權勢顯赫,當年害過褚貴妃、踩過褚貴妃的人,如今估計都變成了白骨。不過二十年,小雞也能變鳳凰,贏在一個忍字。”

秦嫣第一次見母親用這種深沉的表情和她說話,也第一次如此詳細的說褚貴妃的故事。

她身子動了動,“娘,上次您說褚貴妃為了皇寵殺了自己的孩子,可是三公主?”

蘇氏驚得四處看看,壓低聲音道,“此事不可渾說,為娘也是聽說的。”

秦嫣冷笑,陰測測的道,“如果我成了貴妃,害我的也會變成白骨!”

蘇氏看著秦嫣,本該讓她發寒的表情,卻莫名讓自己有些欣慰。

如果秦嫣太善良,入宮就是死路一條,可她一直不忍教她陰狠。

自己在蘇府忍受的被冷落,被忽略,被猜忌,被提防,早就練就她隱忍。她很清楚,也隻有自己有價值,她才能在蘇家有一席之地。否則,她早就被繼母隨便嫁給哪個老頭換取勢力支持了。

當年自己因病未能入宮,後來蘇氏嫡女,她的二妹入選秀女是誰做下的事情,她其實一清二楚。可惜,她二妹沒能成為皇上身邊人,而是被賜婚給一個侯爺做了側室。

她放棄入宮的奢望,放棄嫁給高官望族,一眼看中了秦鬆濤沒有根基,圖的是嫁給他一定會對自己惟命是從,聽自己調遣,更是也為了擺脫蘇府的利用。所幸,秦鬆濤對她恩愛如海,讓她欣慰。為了他,為了女兒,她努力迎合父親和繼母,令父親努力推介秦鬆濤,並讓父親相信秦嫣擁有入宮為妃的本錢。她就是要借秦鬆濤讓自己翻身,有朝一日,她誥命加身,說不定也會回來給曾經欺負她的蘇府蘇夫人和她的孩子們重重的一擊。

隻是,在這一切都沒有成功前,她會裝聾作啞,營造一個和諧的關係,讓秦嫣和蘇府的嫡女嫡子們和睦相處,這樣,才能輕易獲得更多的機會。她還要靠父親將秦嫣送進宮去,並成為她的後盾。

可是,這次讓她心涼透底。

父親依舊不重視她,不重視秦鬆濤和秦嫣。如果秦嫣前途渺茫,她又沒有兒子,那她何談翻身報複蘇府繼母?不,她不認輸!

蘇氏緊緊握著秦嫣的手,“孩子,不怕,有母親陪著你。”

秦嫣看著母親,點頭,“母親,不用擔心,女兒長大了。”

寬敞的馬車裏,沉歡看著對麵搓著手指的淩麟,一雙漂亮的眼睛瞪著她,一會皺眉,一會咬唇,忍不住想笑,她不跋扈的時候很可愛啊。知道她有話想說,索性淡定的掉轉頭看著窗外,不理她。

密室裏,今天要不是沉歡,淩麟恐懼得幾乎要死了。自從5歲那年的遭遇讓她患上了這種害怕黑暗狹小空間的病,多少太醫都束手無策,母妃隻好嚴令宮女們不準離開她半步,也不準她進小房間。而且,若不是沉歡將自己擊暈,被歹徒抓出去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可她向來驕傲,之前對沉歡的態度她這會覺得不好意思。

扭捏了好久好久,才挪著屁股坐過來,小聲說,“你救了本公主,本公主一定會重重賞賜你。不過,你可不可以幫本公主一件事?”

沉歡撐著腦袋側頭看她,“我乃一介民女,可幫不了公主什麽幫?”

淩麟撅著嘴,糾結了半天,湊上來在沉歡耳邊耳語,“你可不可以讓你姐姐不要和我搶寧哥哥。”

沉歡瞪大眼睛,“啊……我姐姐搶……”

淩麟立刻握住她的嘴巴,“小聲點,別讓人聽見。”

沉歡想笑,剛見她時對寧逸飛表現無比熱情都不怕人看見,這會怕人聽見?換了一本正經神色道,“正好,我不喜歡寧逸飛做我姐夫。”

淩麟大喜,沉歡聰明絕頂,隻要她肯出手,一定能阻止寧逸飛喜歡秦婉。她立刻拉住沉歡的手,瞪大亮晶晶的眼睛,“拉鉤。”

沉歡笑眯眯的和她拉鉤。窗外一聲響亮的噴嚏,寧逸飛騎著馬走在馬車邊,揉著鼻子嘟囔,“奇怪,又不冷。難道誰在說小爺壞話?”側臉,便看見車窗露出兩顆小腦袋,齊齊鬼鬼的斜眼看自己,不由打了個冷顫,“你們什麽眼神?”

兩人將腦袋縮回來,互相滿意的對視一笑。

“沉歡,本公主認你為義妹。你這麽聰明,我讓父皇封你為寶林。”

沉歡忙搖頭,“不要。”

“為什麽不要?那些望族小姐們求著本公主要封爵本公主都不屑呢。”

“好公主,我隻是個民女,你讓皇上封我,不符合禮法,不是讓皇上為難嗎?”沉歡哄著她,本來她就已經在風口浪尖上,再封個寶林,蘇東辰和秦鬆濤會不會想立刻滅了她?她才不要現在就成為箭靶子。

淩麟想了想,“那好,品爵先不給。我賜你銀子吧。”

沉歡嘿嘿一笑,“這個可以。”

淩麟見她接受也歡喜了,“你想要多少?”

沉歡歪著腦袋想了想,豎起一根手指頭。

“一萬兩黃金?”淩麟皺眉,有些為難。

沉歡噗嗤笑了,這不是招打劫的來嗎?忙搖頭,“不是不是。民女不貪心。如果可以賜民女一間盛京鋪子,足矣。”

“一間鋪子?”淩麟瞪大眼睛,“有何用?”

“生財啊。”沉歡拉著淩麟在她耳邊嘀咕,“公主賜我銀兩,總有用完的時候,賜一間鋪子就不同了,民女一看到鋪子就想到公主,時刻將公主的恩情銘記於心。”

淩麟樂了,“這好辦,本公主就讓父皇將長安外街的大鋪子賜給你。做女掌櫃定有趣,我就做掌櫃了。”

沉歡額頭冒汗,“使不得,公主。您要是做掌櫃,就會有兩種情況,一種沒人敢來。二是擠破門,但是第二種的最終結果一定是皇上來封鋪子,把您抓回宮去,那民女就完蛋了。”

淩麟噘嘴,“本公主要和你一起玩鋪子。”

公主開鋪子果然是玩的。

沉歡賠上笑臉,“這個容易啊,公主您做鋪子的主人,不用出麵,您出些銀子和我一起合份做生意,鋪子賺錢了,分給公主您做私房錢可好?”

淩麟興奮地抓起沉歡的手,將她小拇指和自己小拇指勾上,“說定了,不準反悔!我出1千兩金子。夠不夠?”

額……可以開100間鋪子了。

“容我先算算,需要多少再向公主稟報可好?”沉歡任憑自己聰明絕頂,也預測不到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得細細斟酌,白得到盛京大鋪子已經收獲很大了,何況還拉了公主做暗老板,有時候不是銀子多了才好的。

淩麟這才滿意了,“恩,做個女財主也不錯。”

沉歡忍了笑,公主你不是缺銀子,是缺玩意兒。

秦府已經得到太子侍衛的知會,太子殿下要留宿秦府。秦府頓時一陣雞飛狗跳個個上躥下跳,這一次比睿王世子還要惶恐,還要難搞。

幸好秦府裏還有個瑾如。秦功勳恭敬的請她執事安排,瑾如也不謙虛,將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條。秦功勳率領著全府的人恭敬的候在大門。

秦婉早一步被送回了秦府,這會在大門等著,急得恨不得衝到城門口接去,不知沉歡有沒有受傷。看到沉歡的身影,立刻飛奔過去,抓住她的身子,全身打量,“有沒有受傷啊?”

沉歡笑眯眯的拉著她的手,“姐姐,沒事。”

淩麟噘著嘴站在旁邊,要論她平時的脾氣,早就論秦婉個不敬大罪了,看在沉歡的麵子上,暫且忍著。

秦婉鬆了口氣,這才看到淩麟,忙俯身行禮,“民女拜見七皇子。”

淩麟暗哼了一聲,揮了揮手,“免了。”

淩朝凰正在下車,秦功勳帶著府中一幹人全都跪下,高呼拜見太子七皇子殿下。淩朝凰和藹的請他們平身,還沒等秦功勳說話,淩麟高傲的抬起頭,衝著沉歡道,“趕緊帶本皇子和太子哥哥去你住的院子。”

秦功勳眉頭一皺,忙道,“草民已經將府中最好的院子收拾出來,請太子和七皇子下榻。”

“本皇子就要和沉歡一起睡。”淩麟小臉一冷,拉著沉歡的手,“你帶路。”

眾人一驚,七皇子要和沉歡睡?大家的眼睛嗖地看向七皇子緊緊拉著沉歡的手。

難道……七皇子看上四小姐了?

瑾如立在秦功勳身後,滿臉訝異,她當然認識是八公主,隻是八公主是所有公主中最受寵的,一向驕橫跋扈,就連望族小姐都沒有能入她眼的,怎麽會對沉歡另眼相看?

“淩麒!男女授受不親,休得胡說。”淩朝凰收了笑意,嚴肅著臉,眼裏卻是好奇的笑意看著沉歡。

淩麟撅著小嘴,鬆開沉歡,“我就要和沉歡住一個屋。”她才不管這些人怎麽看,陌生地方,尤其這種小民宅,她害怕。

沉歡笑眯眯的道,“民女的院子雖然不大,可之前睿王世子爺和寧公子都住過,應該還不算失禮。老爺就順了七皇子的意思吧。”

秦功勳聽沉歡這樣說,自然不能說不順皇子意,隻好側了側身,讓出瑾如,“瑾如師尊請代老朽妥善安排吧。”

“瑾如姑姑?”淩朝凰和淩麟同時低呼起來。

瑾如這才款款上前,重新以宮禮拜見,淩麟跳起來扶住瑾如,驚喜地叫著,“瑾如姑姑快別行禮,你怎麽在這裏?”

瑾如笑著點頭,“奴婢在秦府教授秦大姑娘和秦二姑娘。”

“啊!”淩麟立刻扭頭盯著秦婉,滿眼的妒忌。

秦婉被瞪得莫名其妙,隻好賠笑。

沉歡抿嘴笑,姐姐可不知道莫名其妙成了公主的情敵了。

“太子和七皇子很累了,不如先進府再說吧。”

“對對。走吧。”淩麟一手拉著瑾如,一手拉著沉歡,不理其他人的臉色,直往裏走。淺玉見狀趕緊快步搶前引路。太子的儀仗大部分留在鎏金,隻是帶了三十多個羽林衛和4名隨侍太監,這也夠秦功勳忐忑的了,特意將呂氏放了出來,幫著張羅招呼這些隨從。

淩麟受了驚嚇,沐浴完後,很快就睡著了。沉歡見她熟睡後,披了件外衣走出門。

雲裳立在門口,見她出來,低聲道,“寧公子來了。”

沉歡點頭,她想寧逸飛可能去查殺手的事情去了。

派去前院服侍太子的淺玉從小園門走來,見沉歡立在門口,加快了腳步,低聲道,“太子請姑娘過去。”

沉歡立刻轉身回房,“幫我換衣服。”雲裳忙跟了上來。煙翠在房裏聽見,已經飛快的選出一套藍色衣裙,兩個丫鬟動作麻利,不一會兒換裝梳發便完成。

沉歡進門正低頭準備行禮,淩朝凰溫和的聲音傳來,“四姑娘,免禮。過來坐。”

沉歡也不扭捏,走到寧逸飛身邊的一張椅子坐下。

淩朝凰含笑的鳳眸看著她,小人兒看上去精明靈動,思維卻老成持重,尤其奇怪的是她那雙看似澄清的眸底就如凝結了半個世紀的暗沉,有種看不透的深。

果然是個很特別的孩子。

“獨眼龍的事情我已知曉,此事多得姑娘,否則,我們都很難順藤摸瓜的查到真憑實據。”淩朝凰開門見山道。

沉歡搖頭,謙虛道,“碰巧罷了。”

“碰巧也要有這個膽子。”寧逸飛笑著握著扇子有節奏的拍在手掌中。滿目欣賞。

“逸飛,你說下今天的事情吧。”

寧逸飛點頭,“我追蹤了那位左堂主,果然他是豫州漕幫鏢局的人,看他進了鏢局便沒有再出來。”

“四姑娘怎麽看?”淩朝凰看著沉歡。

是個局三個字沉歡本就想衝口而出。可太子怎麽會相信她一個8歲的孩童能有想法?她忍著沒有說,故作茫然的看著他。

淩朝凰見她裝模做樣的可愛摸樣,忍不住想笑,伸手在她腦袋上一揉,“有話就說。”

被人看穿,臉微紅,索性坦然,“民女覺得很多疑點。他們腰帶名號直接用鏢局的名義綁人,卻蒙麵,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多此一舉。”

淩朝凰和寧逸飛同時笑深了,對視一眼。這孩子簡直就是妖精,腦子怎麽長的。

沉歡見兩人半天沒說話,隻是看她笑,無奈主動問,“太子意欲如何?”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寧逸飛笑。

“你們打算去鏢局?”沉歡瞪大眼睛,“就算是,可派屬下前往。太子不必親往。”

淩朝凰抿嘴一笑,“我此番前來,明是替父皇體察民情,暗乃受淩鳳之托徹查此案。吳斌可以在我到前已調任,說明朝廷中的黑手何其遠。若從官道查,恐證據已滅。我親自去,目標小。四姑娘不知,獨眼龍前段日子險被人暗殺,幸而,他還算聰明,投靠了呂玉堂,深得他信任,呂玉堂將他放在身邊,保得一命。因而,事不宜遲,如今恐唯有豫州鏢局還會有線索,鏢局一定有他們運送糧食的記錄。”

“我喚四姑娘來就是想告知,你和你姐姐這兩日不要出府,凡事莫過問。謹記。”

沉歡看著淩朝凰認真的樣子,心裏一沉。難道還會發生什麽更加不好的事情?

淩朝凰告訴她獨眼龍被人暗算,說明蘇東辰必須將所有可能影響到他的人全部處理掉,蘇東辰設局要引太子,太子便去故意受引,否則,蘇東辰還會設下其他局,還不如直接破了這個。

壓著心跳,緩緩走回內院。寧逸飛說今晚他和淩朝凰要夜探鏢局。原來他們送她回來,並順勢住在秦府,為的是今晚行動方便。

“歡兒,出什麽事了?”秦婉聽到她的聲音就起來了,見她去了前院隻好耐著性子等著,見她垂著頭來,心頓時揪緊。

沉歡做個噤聲動作,拉著姐姐進了她的屋子,關了門方低聲說,“還是糧食的事情,今晚太子和寧公子要夜探鏢局。”

秦婉驚得捂住嘴。

沉歡知道這種事對姐姐來說很驚駭,可她們已經攪進來了,如今,隻能往前闖。

豫州漕幫鏢局設在鎏金城外5裏地靠近江南運河不遠處。方圓幾裏地荒無人煙,隻有一條官道用以運用漕糧,平日裏也就漕幫的車隊和馬隊來往,到了夜裏更是靜無人聲。

漕幫鏢局大門緊閉,院內沒有一絲燈光,月色皎潔,落在黑森森的院子裏多了份詭異。

牆頭上,落下兩個燕影,靜留一會,便飛落院內,如風一般飄往深處。吱呀一聲,內院門虛掩著,很容易便推開。

兩人看不清對方的容顏,卻很有默契,繼續感覺著四周的空間,摸黑往裏走。

忽覺腳下一拌,寧逸飛差點摔倒,腳踢了踢,柔軟一灘,彎腰一抹,一手漿樣。

“死人。”

黑夜中也能感覺到淩朝凰的冷笑。

兩人未停,繼續往裏抹。

“兩個。”淩朝凰低聲道。

寧逸飛輕飄飄的冷笑,“準備了不少。”

忽然,外麵一陣馬蹄飛馳聲,不一會兒,大門被撞開,一大群人喧囂這舉著火把,氣死風燈衝了進來。

“殺人了!”有人喊道。

“大人,死了好多人啊!”

鎏金縣令範華揚著聲喊,“趕緊圍上,別讓凶手跑了!”

二十多個衙役呼啦一下衝進內院,火光映著著一襲黑色勁裝的淩朝凰和寧逸飛。

範華見二人大驚,忙彎腰行了禮,“太子殿下請恕下官不能行大禮之罪,下官奉命暗查鏢局刺殺太子殿下之事。可是……太子殿下,您何必大開殺戒呢?留個活口也好問話。”

淩朝凰勾唇淡笑,“大人如何判定是本宮殺的呢?”

“有個活的。”喊話的人,正是時候,便被抬來一個血肉模糊之人,那人顫悠的手指指向淩朝凰,“他……他殺了我們!”

“放肆!這是太子,膽敢不敬!拖下去關押起來待審。”範華說完,忙恭敬的再彎腰,“太子殿下和寧二公子不如先回州衙歇息,待下官查明真相。”

淩朝凰頷首,“也好。”

範華目送兩人上馬,由州衙引著離開,陰森冷笑,“燒了!”

一夜的睡得不踏實,天還沒亮,沉歡頭昏沉沉的被人叫醒。

“姑娘快醒醒,出大事了。”雲裳急叫。

沉歡一個激靈頓時清醒,跳起來,“怎麽了?”煙翠也是一臉煞白不知所措的站著,看似嚇傻了。

“太子和寧公子殺了好多人!”一向鎮定自若的雲裳都急得臉發紅,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都不知道該怎麽說清楚。

雲裳的話將沉歡一記悶棍打暈,一把抓住她的手,“怎麽回事?”

“淺玉說太子和寧二公子昨晚一夜未歸,擔心出事,四更就讓紫菱出府找她哥哥去打聽下,誰知道鎏金和餘杭都鬧起來了,一大早便有一群群的人湧到衙門口哭喊著求官衙做主,嚴懲殺人凶手太子和寧二公子。正宇嚇壞了,讓春雷趕緊給我們報了信,自己去鎏金打聽消息去了。”

沉歡臉色大變,“取衣服來。”說著,跳下床,奔到梳妝台前,煙翠立刻去尋了套普通衣裙,雲裳趕緊幫她將頭發挽起,梳了個最簡單的丫頭髻。

前院也亂成一團,跟著太子來的羽林衛已經全部出動不知去向,想必去鎏金護太子去了。瑾如見到沉歡,低聲道,“不用急,不會有事的。太子就算殺人,那也是罪有應得的人。”

沉歡心稍安,沉穩點頭,“等會姐姐和公主醒了,請姑姑看著她們,不要讓她們出府。我要出去看看,才能放心。”

“好。”瑾如也不攔她。

沉歡讓小黑留著護院,帶著靜能、靜悟二人急匆匆出府,在前廳迎麵遇上秦功勳,他臉色很難看,看到沉歡的模樣,眉頭一蹙,“都是你招惹的禍害。”

“怕惹禍,昨日老爺大可攔著太子不讓進府。”沉歡冷冷的頂了過去,秦功勳頂得氣上不來,臉色一沉,“你要去哪?這時候不要再惹事了!”

“不去怎知道太子究竟發生什麽?老爺以為蘇大人會護著秦府?還是以三叔的力量能回來救我們?”沉歡丟下一串話,繞過他,飛快的往大門跑去。

秦功勳氣得胡子翹起,可又無計可施。太子和寧二公子昨晚宿在秦府,出了事,秦府自然洗脫不幹淨,萬一真有事,他寶貝三兒的前程可不就完蛋了?急得他簡直就如同跳進了油鍋裏,被炸糊了。偏偏蘇氏沒回來,不知道蘇府那邊究竟怎了。

“老爺不用急,不管如何蘇大人是我們的姻親,不可能讓秦府出事的。”馬姨娘溫柔的攙扶他,細細聲音緩和了秦功勳滿心火氣。

“哎,你說沉歡惹來這些關係究竟是福是禍?”

馬姨娘柔情似水的雙眸劃過一抹冷笑,“當然不是禍。太子和寧府,豈是隨便一點小事就倒的,太子就算殺人又能如何?且看殺的是什麽人再說。何況我們府裏還有個褚貴妃的皇子呢,怕什麽?”

秦功勳點頭,對身邊的錢隴道,“趕緊去打聽清楚。”

錢隴忙應著去。

馬姨娘想了想,“不如妾身去安撫下七皇子,順便尋瑾如問下。”

秦功勳忙點頭,“甚好。”畢竟女人家之間好說話。

馬姨娘對身邊的丫鬟道,“去喚五小姐來。讓她穿得體麵些。”

這麽好的機會,便是她接近皇子的時候了,秦蓮也要學習和貴人相處。誰知道她們母女被瑾如攔在門外,氣得隻好返回。

餘杭縣衙門前黑壓壓的圍了一圈又一圈人,大門外跪著五十來人,哭天搶地的哭嚎著。人們議論紛紛。

“慘啊,三十好幾人全部被殺了。”

“太嚇人了。聽說個個都是一刀割頭,整個鏢局染成了血河。”

“太子太殘忍了,如果他做了皇上豈不殘暴?”

小黑卻從府裏跑來了,說不放心沉歡。他們三人護著沉歡在擁擠的人群中,沉歡聞言臉色陰沉,昨晚他們兩個著道了?

衙門大門緊閉,幾個全副武裝的衙役守著,任憑外麵鬧翻天,就是沒有官員出現。

“去綢鋪看周哥哥回來沒有。”沉歡轉身就走。

綢鋪後門開著,周正宇剛回來,看見沉歡從馬車上跳下來就衝了出來。

“怎麽回事?”沉歡急往裏走,低聲問。

周正宇頭發淩亂,四更就騎著馬去鎏金,來回整三個時辰。

“鎏金的漕幫鏢局昨晚被殺了三十多人。聞訊趕到的鎏金州衙的人正好將太子和寧公子堵在鏢局裏。”

沉歡站住腳,看他,“太子和寧公子輕功了得,怎麽會被堵著不走?”

周正宇嚴肅皺眉,“我也不曉得,聽聞太子和寧公子如今在鎏金州衙,鏢局被州衙的人守著。不過太子的侍衛也趕到了,我看太子和寧公子無大礙,不會出什麽事。不過鏢局門外被上千人圍著,都是鏢局的親眷,跪哭著求申冤。太子和寧公子沒有出來,還不知道裏麵的情況。”

沉歡心裏咯噔,可她力量太薄弱,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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