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
我聽他這麽說，不由得大笑出聲。
貝利亞有些莫名的看著我。
我笑完了，看著他說：“可惜，你再也得不到我了。貝利亞。”
他說：“我做了不可饒恕的事，你卻願留我活著。拜丘，這讓我感覺很複雜。可能是因為你沒有把我放在心上，又或者，你在顧念以前的情誼？”
我收起表情，說：“死亡並不一定是痛苦的。你願為我而死，我卻偏不要。你想知道我為什麽不讓你死嗎？”
他搖頭：“你要折磨我？”
我說：“或許很快你就知道了。”
貝利亞臉色一白：“什麽意思？”
我搖搖頭，說：“當我沒說過。”
我帶著落落往外走，卻在木星天門口看到了拉貴爾。他顯然是在等我。這讓我有些奇怪。自從我回來，他一直都有多遠就躲多遠，根本不肯多在我麵前出現，哪怕就那麽一秒。多數時候是我主動找他，可今天，他站在門口，一臉欲言又止。
“要陪我回水晶天喝茶嗎？”我說。
拉貴爾眼神遊移，說：“殿下能聽我說幾句話嗎？就幾句。”
我眯起眼：“在這裏？可以，你說。”
拉貴爾一下跪在我麵前，我後退一步，心想他這是送上門來要死吧？
果然，拉貴爾遞來他的佩劍，說：“請您殺了我吧。不要再折磨貝利亞殿下了。他對您的心意您是明白的，就算他犯了錯，也請您饒恕他。一切罪惡都由我來承擔，求您。”
我說：“拉貴爾，你憑什麽替他來求我？”
拉貴爾被我一個問題問僵了，半天沒說出話來。
我說：“如果是別人，我或許會考慮一下。可是拉貴爾，偏偏是你，你覺得你有什麽立場和能力來替他求我？拉貴爾，貝利亞天生對情感癡迷，他將情感看得比什麽都重要，可你並不是這樣。你當年難道就沒想過身為副官候補對我做出這樣的事會有什麽後果？可你還是幫貝利亞把我送去地獄了。你可以狡辯，說也不過是因為你愛貝利亞，但你自己心裏是很明白。加百列一旦成為真正的智天使長，你的副官位置就十拿九穩了。對吧？或許你再害一次加百列，智天使長就歸你了那？”
我盯著他的臉，開始是蒼白的，然後又青又紅，接下來就褪了血色。他顫抖著，仿佛被暴雨洗禮的樹葉。
我停了一會，說：“貝利亞是不是再不肯碰你了？也對。他現在終於有時間靜下來想一想，也該明白你這些小把戲了。你很聰明，所以才在貝利亞身邊留了這麽久。可惜你的聰明用在罪惡上，注定會失去所有。現在你是能坐在天使長的圓桌前了，可是那又如何？這個位置很舒服嗎？你坐的安穩嗎？你在被其他天使長看著的時候不會發抖嗎？我為什麽一直沒動你？你知道了吧？我就喜歡看你在上麵舉步維艱戰戰兢兢的樣子，那真是讓人愉快。就連我現在和你說這些話，我都覺得很愉快，已經很久沒有人讓我這麽愉快了。”
我又笑了，然後錯過他身邊回到馬車上。
隻聽到身後一聲悶響，他已經將劍刺入心髒。
我皺了皺眉，然後說：“送他去加百列那。這點傷應該不是問題。”
隨我一起來的座天使馬上就去照辦，而我則趁這個時間去見阿斯莫德。
阿斯莫德被關在水星天的牢獄，而且被梅裏美重點看管起來。聽說梅裏美幾乎沒幾天就要去“看”他一次。
我見到的阿斯莫德其實已經還算不錯了，身上是有傷，不過跟我當年比可是少得多。天使可沒有強、奸的愛好，所以他也不過掉了一兩隻翅膀。
墮天使還是有翅膀的，所以梅裏美特意按照當年的模樣打造了骨釘，一枚枚的強逼著他的翅膀伸展出來。阿斯莫德沒有靈力再幻化其他模樣，露出了本來的臉。我還記得我最早見他時，那些莫名其妙的動物麵容，還有好像駱駝一樣的蹄子。不過現在看來，他人形的樣子也有偽裝。他現在是極長的灰黑色長發，眼眶一圈圈的暈黑，幾顆獠牙顯得很是恐怖，指甲幾乎和他的手指一樣長，有些斷掉的流出暗紅的血，黑色的羽翼已經掉落了大半的羽毛，整個人憑借著鎖鏈吊在空中，搖搖擺擺。
我進了那房間就感受到強大的結界，梅裏美為了困住阿斯莫德可是連他的血都用上了。要想打破這裏的結界估計還真得惡魔軍團打上來才行。不過我看阿斯莫德的模樣，似乎根本不在意。
我沒法湊過去，於是就遠遠地看著他。他眼角還有血痕，臉上也被血塊凝住，汙穢不堪。
站在這裏，我竟然對他沒有任何想法了。沒有恨意，沒有痛苦，隻是很冷靜的看著他。就算他曾經在我最無力的時候折磨我，在我最痛苦的時候又再踐踏幾腳，我卻對他產生不了一點點的憎恨。哪怕一絲一毫。
對我來說，他不過是渴求阿曼而得不到的人。就算他吃了阿曼的身體又如何？從頭到尾，阿曼都沒有愛過他。那我又恨他什麽那？和拉貴爾比起來，他是那麽的無趣，竟讓我產生不了一丁點想折磨他的意願。
還是留著給梅裏美玩吧。我心想，然後轉身往外走。
“等一下。”
我竟然聽到他的聲音？我馬上回頭，就看到他睜著眼，在看我。隻剩一隻眼了，另一邊是漆黑的血洞，所以才會留下血痕。
沒想到梅裏美下手還真挺狠。我勾起嘴角。
“你還有精神注意我？”我看著阿斯莫德，眨了眨眼。
他的獠牙幾乎要戳破自己的嘴唇，說：“你不就是為了看我這幅樣子才來的嗎？怎麽？不嘲諷我一下就走？那……那你來什麽意思？”
我吸了一口氣，這裏的血腥氣息實在濃重。“本來是這麽打算的，可是看到你之後，我改變主意了。”
阿斯莫德歪了歪頭，盡量讓唯一的眼能看到我的樣子，說：“怎麽？我很可憐？所以你不忍心了？哈哈哈哈！拜丘，你還真以為自己是悲憫的天使嗎？”
我說：“你說的沒錯，我是屬於地獄的天使。但那又如何那？你覺得現在的你值得我多看一眼嗎？”
阿斯莫德說：“你不恨我？”看我沉默，他卻忽然激動起來，鐵鏈晃來晃去，吱吱嘎嘎的響起來。他說：“你為什麽不恨我？你為什麽不恨我？你是被我抓來的，你是被我砍掉了翅膀的，你是被我強上的。怎麽？你覺得我做的你很舒服？拜丘，你的靈力還沒有恢複吧？不然這裏的結界是根本攔不住你的！你的靈力是我拿走的，我就是讓你變成殘廢！”他說著，空洞的眼竟又開始流血。
我冷笑一聲：“你想讓我恨你，因為這樣你就是我的敵人，因為我們在爭奪阿曼？阿斯莫德，我不做你的對手，因為自始至終，阿曼都是我的。”
他大喊：“不！阿曼是我的，他永遠和我在一起了。”
我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他一下，然後笑了笑，就離開。
身後響起更大的響聲，他拚命地掙紮，還大喊著阿曼的名字。
阿曼。
阿曼。
來到門口時，馬車旁已經站了塞利爾。他冷著一張小臉，根本不看我，隻是盯著不遠處的力天使軍營。
我說：“你怎麽來了？”
塞利爾還能恍惚聽到裏麵的叫喊，所以遲疑了一下，才說：“您丟下座天使自己來這裏並不妥當。加百列殿下很擔心您的安危。”
我挑眉：“他似乎總擔心有惡魔闖進來把我帶走似的。”
塞利爾看了看我身後關閉的獄門，說：“這不就是惡魔？”
我一愣，然後微笑：“地獄物種沒學好，裏麵的是墮天使。回去把那本書抄一百次交給我。”
塞利爾皺起眉，但還是點頭，然後給我拉開了馬車的門。
我回淨火天，雅威用擁抱迎接我。他說我以前是小笨蛋，現在是壞孩子。因為我不過出去一天，就把拉貴爾和阿斯莫德都折騰瘋了。他還說如果下一次惡魔再進攻，就把我派出去，或許一下子就打敗他們了。
我和他一起笑著，很開心。
因為神子誕生的日子臨近，而我離開天界的時間或許也就在不遠了。
落落最近被送去木星天，隻剩塞利爾陪在我身邊。
自從上一次和他半夜談話，他的態度變得有些微妙，偶爾會有對著我沉思。我卻有些恍惚，因為他那樣子真的很像曾經的塞利爾，隻是現在的塞利爾並不愛笑。隨著他精神力的控製增強，沙逆夜已經很少出來了。不過我也懷疑，塞利爾並不喜歡沙逆夜過多的出現在我眼前。
等到了真正該生產的時候，塞利爾也離開了。改成路西斐爾了。我對於每天和他在一起有種複雜的感覺，所以就帶著一堆書籍去他眼前裝勤奮。
我發現路西斐爾是難得的緊張。起碼這許多年來，我第一次看他眼神飄忽。他心神不寧，但卻沒有多過表現，這已經是他極致。隻是他的目光依然不肯落在我身上，偶爾那幾瞥也是若無其事的樣子，看得我暗笑。
“殿下。”別西卜敲門進來，看到我，同樣彎腰行禮。
我看了他一眼就繼續看書了，他站在門口，一臉無奈。
路西斐爾沒空猜他心思，冷冷的開口：“有事快說。”
別西卜苦笑了一下，然後才板起臉，說：“拉貴爾死了。”
我抬起眼皮，正好看到路西斐爾在看我。我轉了視線，問別西卜：“怎麽死的？”
我記得之前送去加百列那裏時候還是能救的，怎麽這麽快就死了？
別西卜說：“沒看住……”
路西斐爾說：“誰看守的？送去罰了。”
我挑起眉：“不用了吧？他想死誰還攔得住他？”
路西斐爾說：“他早就想，可你還把他送去加百列那？”
這麽說還真是我攔著的？我吸了一口氣，放下手裏的書，說：“我去看看？”
路西斐爾眉毛一橫，說：“人都死了，你還折騰什麽？反正再過千年又見到了。”他停了片刻，然後還是說：“送去罰了。”
拉貴爾是讚美天使，靈魂進了生命之源就會洗掉一切記憶。等他再次出現時，應該已經不叫這個名字，也不會記得這些事情了。和永遠記得一切的貝利亞比，到底誰更不幸一點那？
拉貴爾就這樣解脫了，雖然我之前還保持著觀看他不幸的愉悅，但現在卻沒有一點感情。我覺得自己就像蒸騰的水，每時每刻都在揮發自己，隻是消失的不是我，而是我的感情。
而這些感情對現在的我來說卻不是必要的，它們不過是我之前失去記憶時候的殘留，不對如今的拜丘有任何意義。又或者，能夠看透別人極惡心情的拜丘是沒法對人產生感情的，反正從我恢複記憶之後，我就不再覺得誰是特別的。曾經看到別人的微笑覺得幸福，如今卻隻覺得那笑容虛偽；曾經看到別人痛苦而難過，如今卻隻覺得那種痛苦實在讓人酣暢淋漓。我太過於愛別人痛苦掙紮的樣子了，這樣的我的確很不像天使。所以，也的確該離開天界。
我重新拿起書，手卻涼了。
腹部一陣疼痛，我有種意識，神子就要誕生了。
一層層的冷汗在衝刷著我的神經，我狠狠的咬著牙根，一聲都不出。手指蜷縮得吱吱作響，腳趾也開始抽搐。我感到神子在伸展，那種手腳都舒展的感覺能很明確的體會，讓我有種說不出的痛。仿佛五髒六腑都被撕裂了一般。
我沒出聲，想再確認一下時，已經被路西斐爾發現。他伸手把我抱起來，迅速送進已經準備好的房間。
這裏是光耀殿最高的位置，匯聚了整個水晶天最奪目的光輝，幾乎在一瞬間耀了我的眼。床柱的四周是四元素的靈力，滿滿的光明元素充斥其間。有這樣的魔法陣，有什麽傷痛都可以很快恢複。
“忍耐一下。”路西斐爾在我耳邊說著，語氣格外輕柔。
我覺得耳朵嗡嗡作響，就像有幾萬隻蜜蜂同時呼嘯而過。躺在床上，卻忍不住蜷縮身體。路西斐爾將手放在我的肚子上，似乎在觸摸神子。
“雅威……”我禁不住叫著他的名字。
路西斐爾似有似無的看了我一眼，並沒有出聲。
不知過了多久，雅威來了。
以他的能力應該不會太久，但我卻覺得有很久很久。
他一進來，就在我耳邊親了一下，然後說：“會很疼，所以你要先睡一會。”
我點頭，馬上閉上眼睛。然後陷入昏睡。
神子的心是和我的心聯結在一起的，所以需要用靈力將我們分開。我在迷迷糊糊的時候覺得心髒一陣陣的抽痛，整個人都要揮發了似的，可就是再難過也沒有醒來。雅威應該是一直捏著我的手，讓我很安心。
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我被周圍的光芒包圍，半天沒有沒看到旁邊還有誰。等我適應了，才看到模模糊糊的人影。
不是雅威，而是路西斐爾。
我說話，嗓子很啞：“結束了？”
路西斐爾點頭，說：“你需要多休息。”
我說：“神子那？”
路西斐爾說：“在淨火天。等你能走動了再回去吧。”
我說：“神子……和他長得很像吧？”
路西斐爾頓了頓，說：“我不知道神的模樣。不過彌賽亞……很美。”
我再次合上眼。彌賽亞。彌賽亞。這就是神子的名字。
我的腹部恢複了，神子離開我的身體，我也覺得自己不見了。
就聽路西斐爾在我身邊說：“我放棄你，並不是為了看你墮天。你要留在天界，這才是我的期望。拜丘，當年你沒有放棄，如今你更不該放棄。”
作者有話要說：夜殘：彌賽亞是你孩子……= =
拜丘：當然，不然那？
夜殘：可是後來彌賽亞和路西斐爾生了瑪門啊~
拜丘：……你想說什麽？
夜殘：路西斐爾成了你兒媳婦！
拜丘：= =+
夜殘：瑪門是你孫子……好混亂的關係。作為你轉世的我，居然和自己兒媳婦談戀愛了。
拜丘：你還和彌賽亞在一起過那！你和自己兒子也談戀愛了。
拜丘：沒事，麥塔特隆也喜歡你，估計你早就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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