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我看著巴比勒。他的尖銳其實一直沒有遮掩,總是這樣明晃晃的麵對所有人。隻是不了解他的人,會覺得習以為常的笑容一定是親切的明證。我和他對視片刻,然後笑著移開目光,打量著四周。
“巴比勒殿下如此聰明,怎麽會想不到我是誰。”
巴比勒皺著眉頭,不過片刻就開口:“梅裏美殿下居然沒有看出來?拜丘殿下,您的魔法能力已經高到這個地步了,為什麽剛才不肯幫忙那?”
他果然聰明過人。能瞞過梅裏美眼睛的,不是我就是路西斐爾。而我們兩個中,會無聊的跑來這裏的應該隻有我。但,梅裏美說的很對,他的不顧一切早晚萬劫不複。證據就是他一語中的,問到了最不該問的問題。
“質疑我的行為,你覺得合適嗎?”
巴比勒說:“如果你肯出手,魔法陣一定不會這麽輕易被吞噬。你犧牲了現在這裏所有的的天使,隻為了看梅裏美殿下失敗嗎?”
我覺得有趣。巴比勒在這交流的幾句話期間,居然自顧自的將這個問題上升到了這個層次,我真是萬萬沒想到。在他眼裏,我一定是相當卑鄙了潛進地獄,替換天使,隻為了抓梅裏美的把柄。
“如果你要這麽認為,我也沒辦法。我隻是沒想到,你真的這麽不濟,而且還為了救塞利爾張起結界。”如果他沒有張開結界,可能塞利爾會把他救回去。
“我的決定和您比起來,真是仁慈的多。”巴比勒似乎瞪了我一眼,在昏暗的火光下很是模糊。“不過我很高興,如果塞利爾跟我一起掉進來,他可不會好受。至於這些本來就會掉進來的天使,讓他們感謝您的漠視吧。”
“巴比勒,你這樣譴責我,其實也不過因為我做了和你差不多的事情。你同樣不在乎其他天使,你隻是在乎塞利爾而已。”我有點憎惡他了。或許是他堂而皇之的庇護著塞利爾。
巴比勒輕哼一聲:“至少在我能力之內,我願護他周全。”
“你要繼續和我爭辯那?還是和我一起找出路?”
巴比勒嘲諷的笑了:“你問了個和你智商相稱的問題。”
好吧,我不該和他說這些,分明會把我自己氣死。
我和他一前一後的往前麵走著,在這樣前途未明的時候,叫醒其他天使未必是好事。隻是和他一起實在感覺怪異,我全身心的投入到感受四周的風吹草動上去。不知走了多久,彎彎曲曲的路到了盡頭。仿佛我們不過是在一個巨大的山洞裏打轉似的,走到哪裏都是死胡同。腳上的泥濘慢慢侵蝕著皮膚,沒有鞋子所以格外疼痛。我剛才的耐心已經完全沒有了,心想幹脆恢複原本的身體或許能找到辦法。
“巴比勒。你研究魔法陣的時候有沒有分析過它的權杖所在?”
巴比勒說:“一般來說,支撐魔法陣的權杖都在中間,不過這個太特別了,根本找不到。塞利爾或許剛才已經看出來,隻是沒有時間告訴我。”
塞利爾衝過來的時候,你光想著怎麽阻撓他了。
我說:“阿斯莫德知道我們土係魔法數量不夠,應該會放在那一側才對。”
巴比勒瞥了我一眼:“也有可能他反方向放置,故意和我們想法背離。”
“那也隻能賭一賭了。”
巴比勒說:“你的力量足夠嗎?”
我說:“我不明白為什麽他要設下這個魔法陣,畢竟他知道我在這裏。”
巴比勒眼眉挑了挑:“沒想到你們不但不是仇敵,反而交情不錯。”
我知道他是指阿斯莫德比他更早知道我在這裏的事,我不能順著他的話說,不然又要被他噎了。
“或許,他在賭我不會進入魔法陣?”誰知道那。
我和巴比勒走到剛才哈斯麥爾所在的地方,那裏正是火係天使所在的方位。
“不是這裏,就是剛才我蘇醒的地方。”
巴比勒說:“你是長官,自然你來決定。”
他肯定會在心裏想:我一定服從,無論是對是錯。
我說:“把他們叫起來吧,不然一會這裏塌了,所有天使都要活埋。”
巴比勒說:“你覺得是火係?”
“阿斯莫德是變態,變態就要用變態的方法。”
巴比勒聳了聳肩,開始用風係魔法喚醒所有沉睡的天使的意誌。我坐在一邊研究著頭頂那片混沌似的黑暗。
哈斯麥爾站起身,看看四周,就走到我身邊。
“還好你沒事。”他抱住我,聲音裏都是感慨。我聽到他的心在怦怦的跳動。我知道,這是他最後一次有資格抱住我了。
巴比勒把所有人喚醒,我笑著看他走過來,看他對哈斯麥爾無可奈何的憤恨表情。“巴比勒,讓他們都退後吧。”
哈斯麥爾聽到我說話,卻無法思考其中含義一般。直到巴比勒把他拉到一邊。他愣愣的看我站起身,看我催動身上的血液;看我身後的四隻白色羽翼瞬間被金光纏繞,化作六隻金色翅膀;看我灰藍色的頭發長到膝蓋,又變成黑色;看我平凡的臉變回拜丘那張被眾多天使稱為完美的麵容。身體長高,四肢抽長,我原本的身高跟哈斯麥爾幾乎相差無幾。
不光是哈斯麥爾,其他所有的天使都目瞪口呆。我伸手,手掌向上,從手心躍出智天使長的權杖,通體金黃,頂端有藍色寶石。從寶石中跳出的光芒有四種顏色,這是和路西斐爾的光明魔法可以相抗衡的四係守護魔法,全天界的四係魔法之力或許都源自這裏。
我閉眼,念起咒語,古老而冗長,經過腦海時幾乎讓人昏昏欲睡,念完之時卻有驚天動地的聲音。四種古老的元素,化作四道光飛入頭上的混沌,一時間光芒萬丈。上麵在轟鳴,腳下在顫抖,我傾注的靈力有了回應,又等了一會,一顆黑色的寶石從天降落,我明白,這就是我要找的權杖。它脫離了魔法陣,也就說明這裏很快就要崩壞。
“往前跑,不要用翅膀,盡快離開這裏。”
我的指令下達,所有天使都往前方奔去。哈斯麥爾卻沒有。但我現在沒有時間和他說話,因為阿斯莫德來了。在魔法陣出現鬆動的時候,他一定會感受到。
“晚上好,各位。”
我和巴比勒,還有哈斯麥爾的麵前,出現了那張討人厭的笑臉。
巴比勒看著我,自己卻不動聲色。他牢牢地抓著哈斯麥爾,不讓他靠近。
我揮了揮手上的黑色寶石:“壓上了這種寶貝,難怪你的魔法陣堅不可破。”
“你學會嘲笑我了,拜丘。”他撇了撇嘴,說:“我隻是估計失誤罷了,不然你一定不能逃出去。”
“難道你以為我不會來這裏?”
他笑了說:“那倒不是。我刻意提前啟動了它,可就是為了歡迎您的到來。”
“那你該知道這種魔法陣不會對我有效。”
阿斯莫德攤手:“我沒想到的是你居然擁有那個權杖。”
“智天使長的權杖理所當然在我手裏。”
“可是四係元素的守護權也全在你手裏,這出乎我意料。”
我覺得他說了一件我不怎麽了解的事情,但又不能現在問他。於是說:“反正你今天是失敗了。下一次,希望梅裏美會替我報仇。”
“我等待您再次光臨地獄。”他摘下帽子行禮,然後對巴比勒說:“至於您,巴比勒殿下,您的到來實在是意外,希望您不要記恨我。”
巴比勒根本不理他,說:“我們該走了。”
再回頭,阿斯莫德已經消失在暗影中。
“你是拜丘?”
我看著向我發出疑問的人,沒有回答。我覺得我的樣貌特征很明顯,就算沒見過我本人,也該知道。何況哈斯麥爾和我交手過,不可能不認識我。他這個疑問,不過是疑惑不解外加質疑問責,我沒有必要回答。
巴比勒又開始毒舌,他是不喜歡哈斯麥爾和我一起的:“以你的職位和位階,必須稱呼他為拜丘殿下。當然,如果他本人不介意,也無所謂。”
我很感謝他好心的解釋,所以白了他一眼。
“你是拜丘殿下。”哈斯麥爾這回不是疑問句了。
我點頭:“毫無疑問。”
哈斯麥爾說:“你是不是覺得很可笑?”他的聲調在提高,語氣也加重了:“看到我這個樣子,你一定在心裏笑死了吧?”
我看著他,不回答任何話。我等待著,他把這些話說完。他一定很生氣,一定以為我在耍他取樂。我明白他的意思,所以讓他把這些氣出完,他就會好一點。
可是他偏偏不繼續了,隻說:“抱歉打擾您了。”之後就匆匆離開。
我和巴比勒回到營地時,巴比勒向所有天使的解釋是:我接到了黑魔法陣的消息,趕來助他們一臂之力。為了不打草驚蛇,才掩飾了身份。
這理由真好,下麵歡騰一片,為了我的到來,也為了剛剛的勝利。阿斯莫德的魔法陣被破除,他也退兵了。這一整天的緊張氣氛煙消雲散,可是我卻覺得很不舒服。因為梅裏美的似笑非笑,巴比勒的冷嘲熱諷,還有塞利爾的視而不見。他得知然德基爾就是拜丘時,是驚訝了一下。但很快就恢複了麵無表情。那是在拜丘麵前的塞利爾,不是然德基爾麵前的。我深刻的意識到這個轉變,也不再和他說話。哈斯麥爾完全不見人影。隻有薩多基爾在晚上來到我房間。
“我可以進來嗎?”
我笑了:“沒有必要在乎我的身份,你認識我的時候,我隻是然德基爾。”
薩多基爾鬆了一口氣:“雖然我知道你不平凡,但是你也不平凡過頭了。”
“你不相信我是剛來的嘛?巴比勒可是這麽說的。”
“不信。別的天使可能會相信吧。”薩多基爾說:“你的表情和那時候一樣,和你熟悉的話就會發現。你根本沒有隱藏過什麽。”
我垂眼:“的確沒有。你認識的就是我而已。無論叫什麽。”
薩多基爾說:“我很容易接受這一點,但是哈斯麥爾會有困難。他對你感情太深,而且他萬沒有想到你的身份成了這麽嚴重的障礙。用你的位階來看,他已經做得很多事情都很荒唐,甚至逾越。”
他來,居然是給哈斯麥爾解釋的。我笑著說:“我不會為了這些事情做任何懲罰。而且,身份從來不是最嚴重的障礙。但這些你都不要和他說,因為感情中最大的障礙是不愛。而我不愛他。”
薩多基爾說:“我會隱瞞這一點的。估計他會很久都無法釋懷。”
“總有一天會的。”
“你會很快回天界嗎?”
“我已經完成了所謂的使命,當然要回去。可能比你們早一點。這裏的戰事告一段落了,估計你們也會很快回去。到時候我們就要在天界相遇了。”
“到那時,和你這樣聊天的機會都沒了。”
“沒關係,雖然月華殿有嚴格的位階限製,但木星天的營地你還是可以去的。有任何事情都可以,不需要太顧忌。”
“這次地獄之行,發生了太多讓我意想不到的事。但,能認識拜丘殿下這一點,會值得我畢生難忘的。”
薩多基爾的笑容很是真誠。我覺得,有他陪在哈斯麥爾身邊,一定會讓哈斯麥爾盡快平複。
塞利爾借口還要留在地獄重整一下軍團,刻意錯開和我回天界的時間。我知道他是不想和我一同,所以就自己獨自回了天界。
眼睛好像都不能適應那霞光了一般,我太懷念天界的氣息,這裏的味道,這裏的色彩,這裏的一切都似乎很久很久沒有看到了。我不急著回水晶天,反而去了伊甸園。
走進伊甸園,就好像回到了家中一般。
更讓我欣喜的,是雅威正站在樹下等我。他知道我回來,而且在等著我,這個意識讓我欣喜到幾乎大笑出來。我快跑過去,忘了還有翅膀這件事了。他沒有笑容,隻是看著我的腳。
我順著他的視線向下,忽然想起昨天腳上受的傷,因為後來亂糟糟的一切而忘記治療。現在意識到了,就覺得很疼。
雅威把我抱起,不再讓我走路。
我摟著他,開心的不知說什麽才好。其實不久之前,我才剛在地獄見過他的,但還是這麽高興,一直傻笑著。
終於,他忍不住說:“還笑得出來?”
我咧著嘴:“我這是疼的。”
“你都不記得自己受傷的事了吧?”
“你幫我記著那,對吧,雅威。”
“我好像就記著你惹禍了。”他說的很嚴肅,但聲音卻是溫柔的。伊甸園對我和雅威來說太熟悉,他往裏麵一走,我就知道他要去湖邊。
我把頭發攏到一邊,說:“那你要怎麽罰我?”
雅威站在湖邊,說:“把你扔進去怎麽樣?”
我牢牢地抓著他,說:“那你能和我一起下去嗎?”
雅威終於笑了,清透的瞳孔折射著霞光顯得五顏六色,卻比不上他笑起來漂亮。垂眼看我的時候,眼睛的弧度就好像勾畫出的精彩,我常常因為他的注視而忘了說話。他在我唇上啄了一下,然後就真的把我丟了進去。
我屏氣,潛入湖底。腳上的傷在剛才雅威抱著我的時候,就已經給我治好了。我向下遊著,身上殘留的地獄氣息也慢慢散落,融入水中。不一會,雅威也潛了下來,他伸手抓我的臉,我一時沒避開,就被他抓的泄了氣。
他將氣息順著相連的唇齒送過來,我卻隻管和他親吻。白色的發絲和水不分彼此,最美的弧線就在我眼前,他舌尖舔舐過我嘴裏每一個角落,當手指劃過我頸後時,我的心險些跳出喉嚨。四周如此清涼,我卻覺得燥熱難耐。
我們離開水麵,我大口呼吸,他卻在一旁靜靜的笑著。
我喘著氣,說:“我覺得我快死了。”
他不做聲,等著我的下文。
我說:“你不覺得我的身上很熱嗎?”
他說:“你身體很健康。”
雅威都這樣說,我當然相信。我眨了眨眼:“是不是我染了地獄的氣息還沒有散去?”
雅威用手摟住我的腰,將我拉到他身上。
我感到他下身有堅硬在抵著我腿間同樣堅硬的地方,我才意識到熱流似乎都匯集到那裏。
雅威說:“隻是封印鬆了一些。”
“封印?什麽封印?”
雅威笑著說:“讓你更加完美的封印。”
我的意識忽然陷入黑暗。
反正我加快進度吧。。
不然拜丘傳又不知拖到何年何月了。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