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解

雖然這種我鍾愛很久的花被判了墮天,但是實際上它並沒有真正從天界消失。因為作為整個天界的花園,伊甸園中仍然包含著所有這世上能存在的植物。隻是除了伊甸園以外的地方,蒼蘭玫瑰徹底絕跡了。貝利亞過了三天才悠悠轉醒,醒過來之後的表現,卻和我的興奮不同,沉默到讓我懷疑他是啞巴的程度。

“你怎麽了?”我問他,他隻是搖了搖頭。

所以我也沒辦法繼續問下去,隻能說好好休息,然後就跑掉了。

酒真不是個好東西,害貝利亞受罰,又讓他變得渾渾噩噩的。隻是不知道他究竟什麽時候才能恢複。後來過了很久,我才知道,如果不是我跑去找他,神原本的計劃,是讓他永不蘇醒的。

哈瑪流還沒回來,可見這次在地獄進行的戰鬥有多激烈。按照當初和路西斐爾的約定,我完成了他要求的任務,所以得到了晉升的機會。本來我隻是白色兩翼,再跳也頂多白色四翼或者藍色四翼。可是路西斐爾說那樣我依然會被人嘲笑。他執意讓我直接到藍色六翼。我心想,我大概是路西斐爾唯一批準的特例,是天界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跨三級晉升的天使吧……

晉升的儀式我當然希望由哈瑪流來完成,可惜他不在。不過我應該慶幸,梅裏美也很“湊巧”的不在,貝利亞又整天昏昏沉沉的。所以路西斐爾親自來完成。我走進水池的正中,四周的環形場地已經聚集了眾多天使。他們感興趣的當然是站在我對麵的路西斐爾。因為身份地位問題,這位光耀晨星親自給別人晉升的機會屈指可數。

他隻是站在那裏,就落了一身的霞光,金燦燦的頭發耀眼到無法直視,再加上潤白的皮膚和精致的五官,為了自己的視力著想,我決定看他的衣服。今天的路西斐爾穿純白的袍子,讓我分不出到底是他的皮膚更白一些還是袍子更白。在衣領和袖口刺著精細的紋路,細看去卻是我並不熟悉的花。天界的花我都熟悉,而我不熟悉的,除了神剛剛造出來的,就是地獄中的那些。不過隻是那花朵美麗,又有什麽不可以那?我記得那花的名字叫曼珠沙華,隻長在地獄的河岸邊。花開不見葉,葉出不見花。開放之時,妖嬈如火的燒成一片片,幾乎要把人的意誌一起焚燒殆盡一般。路西斐爾這般清冷的天使,實在讓人很難和曼珠沙華聯係的一起。

他見我盯著他的領口看,輕聲開口:“換做別人這般看我,我會以為他在視**。”

猛地抬頭,從他眼中看來,我大概滿臉通紅。揪著袖口,我說:“快點開始吧。”和他站一起,特別是眾目睽睽之下,真是有壓力。

路西斐爾點頭。

儀式時間長了點,畢竟我連跳幾級。在大概快結束的時候,我已經開始無法集中注意力了。難怪要讓他來做這個,一旦失去集中力就會失敗的儀式,一般天使還真做不到。

除了多幾隻翅膀時候有些疼痛,將它們染上藍色的靈光一點都不會有痛感。我瞟了瞟四周,有些意外的看到了塞利爾和巴比勒。他們倆也來了?

巴比勒有些興奮的看著這邊,塞利爾則冷冷的表情,似乎沒什麽興趣。

巴比勒是不是來看路西斐爾的?而塞利爾……大約、可能、或許、差不多、不知道是不是來看我的……

好不容易結束了,中途濺起的池水已經將路西斐爾的袍子浸透。我眼見著周圍已經有人目睹他的身體而昏厥。不過男人身材,和別的天使有什麽不一樣麽?好像沒什麽不同啊?難道我的審美和他們有極端不一致的地方?我不敢明目張膽的看他,於是偷偷的掃了幾眼。恩……雖然看起來很瘦,不過肌肉很理想。

路西斐爾伸手把貼在我臉上的頭發捋了捋,說:“似乎好看了點。隻是發絲的顏色……又暗了一些。”

對外貌我一向都不在意的,隻能傻兮兮的說:“謝謝……”

他點點頭就走了。剛出水池就被座天使的護衛包圍了起來。不過就算沒有落實到行動,我看他的衣服也早就在旁邊那群天使的腦海裏被扒光了。

我坐在水池邊等著。等外麵的人走光,也等自己身上的水被暖暖的陽光曬幹。

“給,擦一下幹的快很多。”

我聞聲扭頭,正看到巴比勒。塞利爾竟已經不知所蹤。我接過手帕,把臉和頭發擦了擦。本來灰色的頭發如今成了灰黑色,隻是皮膚似乎白了許多。還不知道相貌如何,不過像路西斐爾所說,應該比以前好看了一點吧。

“我能不稱你為老師了嗎?”巴比勒溫柔的小聲說:“畢竟我已經畢業了。”

我點點頭,本來也沒有說非要叫我老師吧。這孩子別扭什麽那?

巴比勒笑的眼睛彎彎的,眼角閃著細碎的光。他晉升之後也展現出成熟的風貌,本來隻是溫柔的少年,如今卻展露出天使原本精致。而且巴比勒向來知道自己的笑容真誠溫和,能讓人更容易相信他的善意。

我憋了好久,終於開口:“你一個人來的?”打死我我都問不出塞利爾去哪了這句話。不過巴比勒這麽聰明,大概一下就想明白了吧。

他指了指門口,說:“有個朋友陪我來的,不過他在那邊等我。”

這隻小狐狸,他肯定在問誰,還故意不說。難道塞利爾特意讓他不說的?一陣沮喪。隻是如此一來,我也不好再開口繼續詢問,隻能說:“既然有朋友等你,那你先走吧。我還得適應一下新翅膀……”

巴比勒將我拉起來,我很疑惑他居然這麽接近我,隻聽他說:“我聽說派去地獄的隊伍和惡魔膠著了起來。”一邊說還一邊若有若無的斜眼看我:“哈瑪流受傷了。”

我呼吸一窒,心跳也加快了。這麽大的事,我怎麽都沒聽說。就算哈瑪流自己要隱瞞,可是路西斐爾一定會告訴我的。巴比勒看著我傻愣愣的吃驚表情,說:“我說的肯定是真的,因為如果不是前鋒出了問題,梅裏美老師不會把我們這些還沒實戰經驗的天使叫去參加這麽重大的戰役。我們明天就要出發了。”

我冒出想和他一同前往的念頭,可是馬上又被梅裏美的警告打消了這個不怎麽成熟的衝動。畢竟我什麽都不會,去看哈瑪流也不過讓自己安心,對他什麽幫助都沒有。與其讓他費心照顧我,還不如好好留在天界。

咬了咬嘴唇,我扭頭對巴比勒說:“那你幫我看看哈瑪流怎麽樣了……如果可以,讓他寫封信送回來。算我拜托你。”

巴比勒有點吃驚的睜大眼睛:“你不打算和我一同去嗎?”

我搖頭:“會被梅裏美燒死的……何況我真的幫不上什麽忙。”

巴比勒點頭:“也對,戰場畢竟危險……我會好好照顧他的,畢竟我一直很愛慕哈瑪流的……”他居然露出有些羞澀的笑容。

說著說著,我倆已經走到門口。巴比勒說:“既然如此,我先走了。拜丘也變得很美麗了那,相信哈瑪流回來會嚇一跳的……祝您一切安好。”

我點頭:“你也小心不要受傷了。”

巴比勒離開,我卻站在門口不走。因為這時候出去,一定會碰到塞利爾。他又不打算見我,我樂顛顛的跑去幹嘛?

有了六隻翅膀連飛翔都沒辦法慢吞吞的了,我還沒欣賞完天界的風光,就已經來到了家門口。距離上次通信的確過了好久,因為我一直沒有回他的信,她也就沒有寫信過來。不過那句沒頭沒尾的“你是不是喜歡塞利爾?”,讓我怎麽回那?哈瑪流也真是……不過既然聽說他受傷,我也沒辦法,隻能放下怒氣,抓緊寫信。

“你這個小笨蛋,與其那麽擔心他,還不如直接看他去。”

“我才不能拖他後退。”

剛說完,我忽然意識到,我身邊怎麽有人?一抬頭,看到貝利亞晃晃悠悠的已經走到沙發落座。隨意的姿態,看起來比前幾天精神好了許多。這還是他醒來以後,我們第一次比較有意義的交流。之前他都沉默沉默再沉默。

“你怎麽來了?”這個問題很傻,不過我的確不知道。

“來看看你而已。畢竟我剛剛恢複意識不久……”他又露出那副勾人的微笑,好像蒼蘭玫瑰緩緩盛開的妖嬈。兩條腿交疊著,身體好像隨意彎曲都可以的柔軟,即使整個人陷入沙發也無比優雅。

“啊,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你身體已經好了?”我起身去泡花草茶,看到幹玫瑰花的時候還恍惚了一下。快速的把玫瑰花和千鶴草丟進杯子,然後衝進熱水給他。

貝利亞把前麵過長的額發拉到一邊,然後說:“神的懲罰的確可怕,我前幾日隻能模糊的感覺到周圍,但是思維什麽的,完全停滯了。無法對任何人的話做出反應那。不過還好,總算活過來了。”他吹開熱氣,慢慢的喝了一口,然後又說:“看你寫信寫的那麽專心……哈瑪流應該很危險了吧。”

貝利亞似乎一醒就來我這裏,還沒去路西斐爾那裏接受任命。他是天界治愈能力最好的天使,按道理應該也會和明天的新戰鬥天使團一同前往地獄才對。我連忙說:“或許明天你也會被派去地獄吧?”

貝利亞愣了一下,說:“或許。畢竟要將功贖罪才行。”

“那你幫我把信送去給哈瑪流行嗎?他受傷的消息我從巴比勒那裏聽來的,還沒確定是不是真的。如果不是真的,這封信你就丟掉好了。”

貝利亞點頭:“當然沒問題。”

我很高興,趕緊封了信封,鄭重的送到貝利亞手裏。他塞進袍子前襟,然後幽幽地開口:“拜丘,你會替我求情,那你知道我被神懲罰的原因嗎?”

我疑惑著說:“不是因為你在喝酒?”

貝利亞嗬嗬的笑了兩聲:“隻是喝酒當然不會有那麽大的罪過。

“那你做了什麽?”毫無疑問他會說,不然他幹嘛提起這個話題?

“我啊……在第二天界開了酒會。那是個好記憶,幾百個天使酩酊大醉,忘記所有不想記得的事情,隻知道芳醇的**,曖昧的親吻和擁抱。”貝利亞好像陷入陶醉的深思,臉上微微泛起的紅暈在顯示他是多麽懷念那個聚會。

“神……準許你保留那個記憶嗎?”我有些擔憂。

貝利亞說:“如果忘記了做錯了什麽,那不是完全失去了懲罰的意義?隻是神也知道的,我其實一點都不後悔。”

所以神才打算讓你永遠不會醒來吧。如果是其他的天使,或許刑罰就是直接消失了。貝利亞雖然取了這個名字,不過依然為神眷顧。

貝利亞又說:“如果你也品嚐了那種□□的味道,能夠將身邊的人看做你最相見的人,那麽你也會愛上那個味道,永遠不想放棄。其實神就算永遠不想讓我醒來,對我來說也是無所謂的。”

他說完,就笑了笑,離開了。不過我似乎錯誤的理解了他的話。

第二天,貝利亞和巴比勒果然站在了前往地獄的新天使團之中。路西斐爾讓貝利亞當這次天使團的團長,不過還用巴比勒當他的副手。

我一看就明白了。這擺明就是要提拔巴比勒啊……

路西斐爾把兩人叫到跟前交代了幾句。具體內容也不過就是一些鼓舞士氣,安撫人心的話。我作為智天使一員站在一邊,目光四處流竄。沒辦法,打仗這事根本不是我擅長的,而且麵前這兩個人一個比一個莫測高深。巴比勒雀躍,貝利亞意興闌珊。路西斐爾掃了我一眼,似乎對我的態度有點不滿。

等一大堆天使呼呼啦啦的都飛走了,路西斐爾才說:“你應該去鍛煉一下才對。好像還沒去過戰場吧?”

我連忙搖頭:“別,路西斐爾殿下,您知道我什麽都不會。”

他皺了皺眉,一看就心情惡劣:“神說了,讓我親自教授你高等級水係魔法。明天你就來光耀殿吧。”

難道又要開始新一輪折磨了?我對於和他同處一室缺乏必要的自信和感想了。何況塞利爾現在作為他的副官候補正留在光耀殿見習。我對於和塞利爾同處一室更異常嚴重、非常無奈、不知所措的缺乏自信和感想。

“這段咒文很短,我想你以前早就熟了,那麽你就該試試不吟唱直接用出。”他指著書上的水之矛咒語對我說。

……我抬頭看路西斐爾,他平靜的好像不是跟我說話。

“怎麽?這個不會?”注意到我的視線,他垂目看我。

我不想點頭的,真的不想。可是沒轍,還是點了點。

路西斐爾一下就無語了,似乎想皺眉,又覺得皺眉無濟於事。

“塞利爾,我去淨火天,你先幫他把水係中級都複習一次。”路西斐爾絕對是去和神要求不教我了,一個上午大概就把他氣得半死吧。

路西斐爾走了。我和塞利爾相對無言……

作者有話要說:不出意外。。還能拖出一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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