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章

菊走上樓梯回到自己房間。窗台上一株豔麗的萬代蘭,綻放白色碩大的花瓣,朱紅色的花蕊好像他的嘴唇。菊一直覺得路易迪爾這個孩子很不同。一個人類,卻充滿光的力量。如果菊不是長老而是低等血族,恐怕在觸碰他的一刻就已經被灼傷了。

菊喃喃的說:“明年夏天再去一次布魯塞爾吧。”

曾經歇斯底裏的發作的父親隻能躺在地上,無聲的抽搐著,藍色的血順著自我了斷的手臂從喉嚨跌落在冰冷的地窖上。真正稱得上致命的陽光從地窖的上方直直的照在父親的身體上,形成一個完美的圓形,仿佛落幕的燈光。

菊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斯利爾?伊爾西德。這個試圖抗拒自己命運的血族,用僅存的清醒意誌了斷了自己,高貴而絕決。放棄了繼續掙紮,這才是伊爾西德血統。大概就是從那一刻開始,菊真正的厭惡了血族的身份——伊爾西德家的當家。所以他將所有的事務都推給了利德,放棄了自己的身份選擇避開所有長老耳目的**生活。菊其實從來沒有放棄自己和利德。因為他一直想找到可以解除家族詛咒的方式,最基本的,讓自己和利德能夠安穩的活到1000歲。

菊依然記得父親的話,伊爾西德在為血族的原罪犧牲,直到最後一個血族離開世界。這個原罪來源於該隱,來源於莉莉絲,一直延續到現在。罪孽深重不能解脫。

菊舉起手腕,汩汩的青色血液流過。菊伸長指甲用力劃破青色的血管,血沿著胳膊留下來,如蛇滑過。隔著手掌的燈光有些刺眼,菊默然的看著不斷流淌的血液,全然沒有阻止它們的想法。真想把這帶了詛咒的藍色血液全部舍棄,真想換回與其他血族一樣的紅色血液。菊用手臂擋住眼睛。黑暗中,萬代蘭的香氣靜靜的充斥房間。

冬天的時候,一封從布魯塞爾轉來的信到了菊的手中。上麵是有些幼稚的字體,每一筆都認真的讓人覺得可笑。路易迪爾用剛剛學會的社交辭令邀請他在夏天時繼續到風信子城堡做客。

菊看著信笑時,利德在處理領地的事務。

利德抬頭看著菊:“是你的小兒子給你寫的?”

菊揚了揚信說:“就算是我的後代,起碼也是曾孫了吧。比我小太多了。”

利德說:“有個兒子也不錯。”

菊說:“你想和蘭茵諾維結婚嗎?現在的公主純血隻有她吧。”

利德搖頭說:“沒這打算。她隻是姐姐,何況殤已經說讓她嫁給七?文圖拉了。”

菊說:“如果我是你,我會把她搶過來。你不要總聽那個妖怪的話。”

利德說:“我又不喜歡她。搶過來做什麽?”

菊說:“如果能夠反抗那個族長,我就算不喜歡也要搶。”他倒了一杯吸血蘭,喝下去又吐出來:“這是什麽?不好喝。”

利德說:“別抱怨了。那裏麵放了綠茶。是七送來討好你這個未來弟弟的。”

菊扔掉茶杯:“我不喜歡!利德,你怎麽這麽羅嗦,我不需要特殊口味。”

利德說:“你口味更特殊。你喜歡小孩子。”

菊說:“再拿這個說我,我就□□你。”說完他就起身叫管家換茶水。

利德繼續埋頭處理事務。不再說話。

菊說:“幫我給那個小曾孫回封信,說我肯定會去。”

利德抬頭看看他。

從歡悅到心酸。

法國的冬天並不寒冷。對於血族來說,那溫度根本無關緊要。利德卻燃起壁爐,用火焰讓整個伊爾西德城堡都暖的和春天一樣。

“利德。我們很有錢嗎?”菊抱著靠墊躺在沙發上,翹著腳搖晃著。

利德說:“按照最近的收入來看,伊爾西德應該是僅次於德庫拉和克拉麗蒙的血族第三有錢家族了。你不是對這個一向不關心家族的產業嗎?”

菊說:“我隻是想問問,看看今年的柴火費用是不是會增長。”

利德笑著說:“這你不用擔心。這些是從七那裏拿來的。”

菊看著他,覺得有這個哥哥來管理,伊爾西德應該很快就會超越克拉麗蒙變成血族第二的家族了。“舞兒的生日要到了。你幫我準備份禮物送到西斐爾曼吧。”

利德說:“送什麽?珠寶?美酒?還是衣服古董?”

菊說:“夜殘生日的時候,那個妖怪送了什麽?我沒去過,你應該記得吧。”

利德想了想說:“每年都不同。珠寶,領地都有,多數都是獨一無二的。”

菊說:“最貴的是什麽?”

利德說:“就是他兩百歲時候的那件,歐洲有名的希望之鑽。”

菊嘖嘖兩聲:“真奢侈啊……那件總是惹來災禍的東西也就放在他手裏最合適。一樣都是禍害。”

利德笑若春風:“夜殘可是很漂亮的。從某種意義上說和希望之鑽確實很合適。”

菊說:“那就送舞兒‘碧綠田野’吧。她的東西都是粉色的,一直跟個小女孩似的。我很希望她早點長大,起碼結婚時候不要讓別人說我有戀童癖。”

利德說:“好。我會派人送到西斐爾曼吧。”

“碧綠田野”是一套祖母綠寶石做成的首飾,鑲嵌在上麵的每一顆都十分完美。包括項鏈、手鏈、耳環、戒指的所有祖母綠都是來源於一塊石胚,所以每一顆的顏色都均勻,紋理也是勻稱到令人讚歎。這套珠寶也是歐洲有名的,因為相傳是所羅門王送給示巴女王的禮物,有名的聖物和愛情象征。

菊不愛舞兒。舞兒的家族血液才是他的期待,因為西斐爾曼是血族最古老的家族之一,如果得到他們的血緣,或許可以解開自己的詛咒。殤對於這次自主的訂婚並沒有表示反對。利德還記得當他把這件事告訴殤時,原以為會被殤責罵或者懲罰。利德害怕從此失去了菊。可是殤卻隻字不提。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身邊的夜殘身上。夜殘臉上的冷漠和殤的戲謔表情有著怪異的對比和氛圍,讓利德無法將辯解的話繼續下去。殤偶爾抬起的眼睛示意他出去時,利德覺得自己得救了。殤沒有生氣,也沒有表示反對。

所以舞兒和菊訂婚了。

利德偶爾在想,是不是該阻止菊了。如果讓殤知道菊又要違背他的意願,私自接觸有光明力量的人類。搖了搖頭,利德知道,這不過是他嫉妒的心情在操縱自己,不過拿殤作為借口罷了。

利德去地下室取出“碧綠田野”,但他覺得漂亮的祖母綠仍不及菊的萬分之一。

明明有幾乎相同的樣貌,到底菊有什麽在吸引著自己那?

大概利德永遠都無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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