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父愛無邊
郭一動不動的看著恨天離自己頭頂不到三寸的手指,T道避開,而是他根本就避不開,從恨天抬手到躍起向小郭的頭頂點來現在幾乎就是在一瞬間發生的事情。
他躲不了但是有人能擋得了。
那個人不是文一文,他看著恨天的動作,卻一動都沒有動,他的眼睛已經呆涉,什麽都看不到了。
但是,除了他,還有一個人能在恨天的手指落到小郭頭上之前幫他擋住那一根致命的手指。
那個人就是萬侯爺。
萬侯爺胖胖的手掌突然出現在小郭的頭頂上方,擋在恨天手指去勢的前麵。
恨天的手臂在半空中劃了一個彎弧,手指擦著萬侯爺的手掌邊緣回到自己的胸前,人也站回到了她原來站著的地方,就像是從來沒有動過一樣。
恨天緊緊的盯著萬侯爺已經又垂在腰際的手掌,幽幽的歎口氣:“想不到現在連你也跟我做對了。”
她的話雖然說得是幽怨,但眼裏那怒怒的神情就是傻子看到了,也知道她生氣了。
在恨天的怒視之下,萬侯爺兩隻肥厚的手掌開始在自己的身前來回搓著,本來和恨天對視著的眼睛也低垂了下去:“大小姐,他畢竟是你爹的徒弟,你就不看僧麵看佛麵……”
恨天冷笑一聲將他的話打斷,臉上也出現和她現在的這個相貌極其不符的怨毒:“我要看誰的麵子?連佛我都想殺了,還要看什麽佛麵?”
萬侯爺地嘴張張合合了好半天之後。用力地搖了一下頭:“大小姐又是何苦。”
“何苦?”恨天笑了一下:“我變成了這個樣子。難道你認為我會輕易地原諒他?”說到他那個字地時候。恨天地眼睛是斜斜地瞟著文一文地。
說完之後她又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萬哥。你當初不是說隻要是我想做地事情。我想要地東西。你都會幫我達成幫我拿到地嗎?”
萬侯爺點了一下頭。抬起頭看定定地直視著恨天:“沒錯。不是當初。就是現在。我也還是這樣說。”
“可是…”恨天斜斜地看著萬侯爺和她直視地眼睛:“那我想把我這個爹殺了。你為什麽就一直在中間作梗?”說著。她地嘴巴微微地勾了起來。眼裏地憤恨更濃了:“是不是因為我變成了這個鬼樣子。和你原來愛著地那個小雨不同了?”
萬侯爺搖了一下頭:“除了這件事。我什麽都會幫你做到。”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那麽多年了,我的心難道你還不知道,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我……”
頓了一頓之後,萬侯爺才接著往下說:“我這一輩子除了你,從來都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親近過。”
恨天撇了一下嘴巴:“這隻是你說的,我怎麽會知道。”
萬侯爺搖了一下頭,他對這樣說不通的恨天完全無能為力:“最起碼你也知道,我這一輩子都沒有娶親,難道還不能說明一切嗎?”
恨天冷笑了一下:“你為何還要這樣幫著他說話,他把我兩個人害到這樣的地步,明明是有情,卻一輩子都沒辦法在一起。”
萬侯爺愣了一下:“別的東西我不說,但是我們之間的事情,都隻是你自己心有恨不願意而已,跟你爹實在也是沒什麽關係。”
恨天嘴角一勾,她沒有直接反駁萬侯爺的話,而是轉頭看著小郭:“你說,我們兩個人般配嗎?”
小郭被恨天突如其來的問話弄得想都沒想,直接搖了一下頭。
這次實在不能怪小郭,那不是他耿直不耿直的問題,也不是他多嘴的問題,他搖頭就隻是人本身對看到自己覺得怪異事情的一個自然反映而已。
聽著眼前的兩個有情人他們之間的對話,小郭心裏那種怪異的不舒服感覺已經早就到了極點,雖然他明知道恨天並不是看上去那麽小,但是視覺上的感觀實在是讓他無法接受。
一個五大三粗肥肥胖胖的壯年漢子,一個卻是怎麽看都不到十歲的小姑娘,小郭當然覺得不相配。
看到小郭點頭,恨天的就不再多問了,她笑盈盈的看著萬侯爺:“我想你應該明白了我當初為什麽會離開你的原因了吧。”
萬侯爺抿了一下自己的嘴,他已經不敢再看恨天的眼,胖胖的臉繃得緊緊的:“我不管什麽般配不般配,我隻知道你是我的小雨,我會等你一輩子的。
”
恨天搖了一下頭,細細的手臂抬起直指文一文:“我不要你等我,我隻要在我殺他的時候,你不要攔著就可以了。”
萬侯爺和小郭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跟著恨天的手指向文一文看去。
看到文一文的時候,小郭的心裏就吃了一驚,他已經又坐回到窗邊的那張桌子旁邊了,從恨天進來到現在短短的時間裏,文一文就像是老了十歲一樣。
若說原來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老人,但現在的文一文完全就可以用垂死的人一樣了,他的眼睛也不再是渾濁,隻能用毫無生氣來形容了,臉上更是木然,全身上下唯一有生氣的地方就是他緊緊抓住酒杯的手指。
在昏黃的燈光下,杯子裏的酒水泛起的紋理將燈的光線微微的反射到小郭的眼裏,這些微光讓小郭覺得刺眼到了極點,他看到的不是杯子,而是文一文的手。
一個隻用兩根手指發出一枚製錢將慶餘這樣的人立斃於身前的人,他的手絕對是一雙穩到了極點的手,但是,文一文的手指現在卻在顫抖,因為自己女兒說的話顫抖。
小郭突然明白恨天的意思了,就眼前的這個情況,隻要是萬侯爺不出手,恨天就算是把文一文殺死十次,恐怕文一文都不會出手反抗。
文一文的心已死,到了他這個年齡,對他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兒女,偏偏想殺死他的就是自己的女兒。
小郭看得到的東西,萬侯爺當然也看到了,他慢慢的走到文一文的身邊,輕輕的在文一文的肩膀上拍了幾下,歎了一口氣,才轉身抬起頭看著恨天,他那門板一樣的身體擋在文一文的前麵
一文父女完全隔開了。
萬侯爺胖胖的臉上滿是哀求:“你爹已經為了這件事連教主的職位都放棄了,就呆在這個小酒鋪裏生活,難道你就不能放過他嗎?”
“想要我原諒他?”恨天的嘴角往上一勾,“可以啊,除非我娘活過來,除非我恢複原來十七歲的模樣,那樣我就原諒他。”
她的眼睛眯成一條縫,輕笑了一聲,悠悠的說道:“隻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爹爹,你說是不是?”
她的一聲爹爹讓文一文的身子一震,像是夢囈一般的跟著說了一句:“是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恨天咯咯笑了一聲,萬侯爺雖然當在了他們父女之間,但燈光卻把文一文的影子照在了地上,看著窗台上那個突然晃動了一下的身形,恨天的心裏就出現一種痛快的感覺,她對文一文的反應很滿意,接著往下說道:“萬哥,你看我多孝順,每年的中秋佳節都來看望我爹,正所謂團圓節,我怎麽忍心讓他一個人過?”
萬侯爺順著恨天的眼角撇了窗台上的那個身影,哀聲道:“你走吧。”
“我為什麽要走?”恨天的眉毛一挑:“我是來殺他的,還沒有殺死他之前,我為什麽要走?”
她笑眯眯的看著萬侯爺:“要我走也行,除非他讓我打兩掌,不多,就輕輕的兩掌,一掌是為我的娘親報仇,一掌則是他欠我這個女兒的。”
萬侯爺的眉頭就皺起來了,從恨天修煉藏密心經走火入魔變成這個樣子之後,每一年的中秋節,她都會的找到文一文,說著和上麵同樣的一番話。
從一開始文一文還想避開,但是不管他們怎麽避,恨天都有辦法找到他們,最後這十年,文一文就在這個小酒鋪裏安了家。
他老了,再也不想逃也不想避了。
這麽多年的糾纏,萬侯爺早就已經發現恨天其實並不示意真的想將文一文殺死,她隻是要折磨她的父親而已。
但萬侯爺不敢點破恨天的心思,他很清楚一旦他說破了,以恨天的性格她就會真的動手將文一文殺死。
他們隻能是陪著她,慢慢的玩著這一場貓抓老鼠的遊戲,女兒是貓,父親卻成了逃不開走不了的老鼠。
等著萬侯爺回答的恨天看到他的沉默之後,臉上就出現了了然的神情:“你是不是怕我把他打死?”
萬侯爺苦笑了一下,這兩年他發現文一文真的老了,每一年恨天和文一文說的話,都像一把刀一樣,將文一文的心撕碎一次,讓他的身體也跟著急劇的變差,再這樣下去,就算是恨天不動手,文一文也可能很快的死亡。
對萬侯爺來說,文一文不僅僅是兄長或者情人的父親那麽簡單的關係,他還是萬侯爺的主人--魔教的教主。
萬侯爺已經不想這件事情再拖下去了,他盯著恨天的眼睛:“我一點都不擔心你會打死他。”看著恨天突然微微眯起的眼睛,萬侯爺笑了一下:“我隻是怕你不殺死他。”
萬侯爺的話讓文一文震了一下,抬起頭看著背對著自己那個寬寬的背影,他怒喝一聲:“死小子,你胡說什麽?”
萬侯爺被文一文的怒斥嚇得縮了一下肩膀,沉聲說道:“我胡說?”
他的話是對身後的文一文說的,但眼睛卻緊緊的盯著恨天:“難道不是你叫我來阻止恨天殺你的?”
他本來一直就是叫恨天原來那個小雨的名字的,但到了這個時候,萬侯爺把對她的稱呼變成了恨天,而且這兩個字說得特別重。
文一文已經站起來了,他指著萬侯爺的手指也開始發抖:“你小子再胡說,信不信我把你丟出去。”
萬侯爺搖搖牙:“你就是把我丟出去我也要說,你難道不是怕小雨殺了你之後,會後悔會難受才叫我阻止她的?”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感覺身後的腰帶處一陣大力傳來,等他從地上站起來的時候,他已經到了小酒鋪外麵。
文一文的怒吼聲傳來:“你小子胡說什麽,我隻是怕死才叫你保護我的。”他跳起腳指著門外剛爬起來抿著嘴不做聲的萬侯爺:“難道我怕死也錯了嗎?”
小郭的眼睛已經紅了,他很清楚誰說的是真的誰說的是假的。
文一文並不怕死,他隻怕自己的女兒殺死自己之後,會在某一天後悔難受,這樣的事情隻要父母才能做出來,也隻要真正的愛自己女兒父母做出來。
就在小郭的眼淚馬上就要掉下來的時候,恨天的笑聲就響起來了,她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樣,笑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她的聲音還是很脆,笑聲依舊像銀鈴一樣,好不容易才止住笑聲,恨天笑眯眯的朝門外的萬侯爺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進來。
等萬侯爺走到她麵前的時候,恨天臉上的笑意就更濃了:“你也覺得我會後悔嗎?”她幽幽的歎了一口氣:“我一直以來都以為你是唯一知道我不會後悔的人,可是,現在我發現我錯了。”
在萬侯爺還來不及說話的時侯,恨天的手指一挑,看著萬侯爺跌往外麵的身體:“我讓你看看我到底會不會後悔。”
“小雨,不要!”在萬侯爺的叫聲中,老人的眼睛已經閉起,他對他的這個女兒很了解。
死亡,其實並不恐怖,有時候人生無奈的事情讓他更覺得活著是一種累。
“你不是人!”小郭怒吼一聲,一個健步竄到文一文的前麵,拳頭迎著恨天的手掌擊去。
恨天的嘴角一勾,看著小郭向自己攻來的手掌,她的眼睛裏全都是諷刺,不用她說出來,小郭也能看得懂那裏麵的意思。
不自量力。
小郭的確是一個不自量力的人,恨天已經打算一舉殺死文一文,他又怎麽擋得住那看似小孩子輕飄飄揮出來實則是追魂奪命的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