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死人相
詭異。
說不出的詭異。
後來的瘋兒見過不少死人相，但他從未見過像趙三順這樣的死相。
趙三順用一棵麻繩把自己吊死在自家大門前。吊死之人因為死前窒息掙紮的原因，會導致麵目猙獰，而且舌頭會伸出來很長。
但趙三順卻不是這樣，死相很特別，他的麵容一點也不猙獰，麵目紅潤，看上去像正常人。
但這偏偏就不正常，同時也讓人害怕的是他是睜眼笑著上吊的，笑得很邪性，那種笑無法形容，反正讓人心底發毛，就那樣笑笑地看著所有人。
他的眼神也很詭異，說不出是什麽眼神，反正不太敢看。
當你凝望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打量趙三順的時候，趙三順也在看著瘋兒，就那樣看著，就那樣笑著，帶著幾分邪魅，這樣的表情就算是大活人也讓人膽寒，更何況趙三順已經是個死人。
瘋兒說不出這是為什麽，反正趙三順的死相讓他渾身不舒服，甚至是恐懼。
除了趙三順的死相很詭異，讓人不舒服之外，其它的暫時沒看出什麽來。
沒有人敢看趙三順，更不敢直視他的眼神，加上他死前發瘋，又知道發瘋是因為動了枯墳的原因，大家都知道這肯定是惹到不幹淨的東西。
所以眾人很害怕，沒有人想惹不幹淨的東西上身，而且膽大的都已經去控製其它發瘋之人，現場沒幾個膽子大的。
已至於圍觀的人雖多，一直到瘋兒和姐姐趕來時竟然無人有膽量把趙三順從吊繩上解下來，任由他吊著、笑著、看著所有人。
趙三順老婆也害怕，但更傷心，雖哭得眼淚婆娑，卻也不敢做些什麽，就那麽癱在地上不知所措地哭著。
趙三順有個三歲兒子，不懂事，看著趙三順的死相，時不時沒心沒肺地笑。
年幼不知悲傷，讓人心裏五味雜陳。
死者入土為安，姐姐催促眾人，道：“都愣著幹嘛，大夥搭把手，趕緊把三順叔解下來。”
誰都知道要把趙三順解下來，但誰敢？
沒有人敢，你推我就的不曾有出手的趨勢，這讓趙三順老婆哭得越發傷心。
突然，人群裏有人發現瘋兒，立即道：“瘋兒，那不是瘋兒嗎，讓瘋兒來解。”
“對對對，瘋兒天不怕地不怕，讓他解。”
“瘋兒，快把趙三順解下來。”
聽著這些聲音，感受到大家不一樣的目光，那是巴不得自己來幹這事的眼神。這一刻，瘋兒感覺到自己還是有些用處的。
當然，不光是因為鄉親們希望瘋兒來做這事，其實瘋兒內心也是極想做的，因為他想做些有意義的事，好讓鄉親們改變對他的看法，證明他雖然有些失憶，但不是瘋子。
被人當做瘋子的感覺不太安逸。
姐姐有些不淡定，她的表情看上去像不太希望瘋兒做這事，但當著大夥麵也不好說什麽，隻是盯著瘋兒，眼神裏給瘋兒傳遞一種拒絕不要上前的意思。
瘋兒卻示意沒問題，走上前去。
姐姐想阻攔他又沒有，緊張地看著。
站在趙三順身下，很奇怪，他還是詭異地看著瘋兒笑，不管離他多近或是多遠，隻要能看到他，他的眼睛都在看著瘋兒，看著每一個能看到他的人。
想證明自己，瘋兒也管不了那麽多，伸手就抱趙三順的腿，準備把他的身體升高，好將頭從繩套裏弄出來。
瘋兒剛一伸手，頓時渾身發麻，心頭一跳，情不自禁地抬頭看趙三順，而就在這一刻，趙三順的笑容突然化開，笑得更邪：“喋喋！”
趙三順竟然發出了幽幽的笑聲，詭異又難聽。
此時的趙三順仿佛活了過來一般，但他是死人啊，這可把瘋兒嚇得不輕，一道冷意襲遍全身，不禁打了一個哆嗦，放開了趙三順。
不對！
瘋兒突然反應過來，這不是趙三順，他聽過趙三順的聲音，趙三順的聲音絕對不是這樣的，即便他發瘋，聲音再怎麽變也不可能變成另一個人的聲音。
隻聽其聲，不見何物，瘋兒下意識地問：“你是誰？”
“囈？你知道我？”那個聲音反問瘋兒，十分陰森。
瘋兒再次確定不是趙三順的聲音，下意識地道：“我能聽到你在笑。”
“哦？是嗎？”
那個聲音好像對瘋兒產生了興趣，但他的語氣很怪，聽起來很陰森，一種怪怪的感覺油然而生，渾身不自在。
難道？
“瘋兒又說瘋話了。”
“鳳瑤，你快說說瘋兒。”
“是啊，趕緊的。”
鄉親們著急而驚慌的聲音打斷了瘋兒的思維，他看向鄉親們，發現鄉親們看他的眼神又恢複到往常那般，你推我就地說著什麽。
說瘋話？
鄉親們竟然認為自己在說瘋話？我剛剛明明在問對方是誰？說的平常話，難道鄉親們聽不懂嗎？
不太明白這是為什麽，瘋兒趕緊辯解：“我沒說瘋話啊！”
鄉親們還是用看瘋子的眼神盯著瘋兒。
怪了！
想到什麽，姐姐迅速上前，從背後拍瘋兒雙肩。
不知她怎麽拍的，刹那間，瘋兒全身產生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這感覺無法形容，很飄渺，一瞬即逝，但那感覺真實出現過。
姐姐這一拍貌似讓瘋兒恢複正常還是怎麽滴，他再也聽不到那個聲音。
隻聽姐姐道：“瘋兒，快把三順叔解下來。”
“嗯！”
瘋兒下意識點頭，心中雖有不解，但死者落地為安，不管怎樣，先把趙三順解下來再說。
不再想什麽，再次抱趙三順的腿。
這一次，趙三順再沒有笑，瘋兒也沒有再聽到那怪笑的聲音。
沒事之後，瘋兒鬆了口氣，使勁將趙三順的身體往上升，隻是繩套很緊，沒能解下來。
見瘋兒一人吃力，姐姐看向大家，道：“大夥快搭把手。”
眾人傻看了少許，見瘋兒抱趙三順沒事，又有姐姐在瘋兒旁邊，這才有人擔起膽子上前幫忙。
有人帶頭，跟的人就多了。
大夥搭手，很快便將趙三順的頭從繩套裏弄出來。
瘋兒本以為一切正常，很快就能辦一件好事，然而就在放下趙三順的那一刻，他的喉嚨突然變得很緊，好像有隻手掐著他的脖子，這讓他無法正常呼吸。
左右看了看，沒人掐自己啊！
瘋兒還沒反應過來這是怎麽回事，那隻手力量大增，這讓瘋兒開始窒息。
這可嚇壞了瘋兒，但求生的本能驅使他拚命拍打，拚命地掙紮。
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拍打些什麽，也不知道要打哪裏，就那樣拍打著。但無論如何也掙紮不開，拍打也沒用。而那隻手越掐越緊，很快抽不上氣，想呼救命卻喊不出聲。
他想抓那隻掐自己的手，但空氣中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抓到。
“不好啦，瘋兒又發瘋了！”
“他的樣子好嚇人。”
沒人看到那隻手，就連瘋兒自己都看不到，一時間，眾人被瘋兒的舉動嚇得不輕，全都害怕得遠遠地離開去。
“瘋兒，你怎麽了？”姐姐急忙上前，心急地像之前一樣拍瘋兒的肩，但這次沒用，拍肩膀改變不了什麽。
很快，瘋兒的身體漸漸離地，是真的離地，被那隻無形的手托著他慢慢往上升。
完了完了！
姐姐急忙抓住瘋兒衣角，將瘋兒往下扯，但姐姐的力量和那隻手比起來太小太小，瘋兒依然不由自主地往上升。
看著瘋兒詭異升空，在場之人都被嚇傻了，內心的恐懼讓他們愣著沒反應過來，隻有趙三順兒子沒心沒肺地笑，感覺這很玩似的。
也就在眾人沒反應過來的時間裏，瘋兒被那隻無形的手托高至下巴剛好到達趙三順上吊的繩套前，沒有停頓，他的頭被那隻手壓著往繩套裏鑽。
完了，這是要吊死自己嗎？瘋兒不想死，想反抗，但無力反抗。
一切的掙紮都無濟於事，頭已經鑽進繩套裏，瘋兒隻能等著被吊死。
“這這這——”
“這應該是有鬼啊！”
“太詭異了，一定是被鬼上身。”
眾人遠遠地看著，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怕，反而漸漸遠離，哪敢上去救瘋兒。
聽到這些議論聲，瘋兒突然明白過來，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撞鬼了。
對於撞鬼，瘋兒是有些訣竅的，但此時著了道，念咒語念不來，想做什麽都已經晚了。
“敕！”
姐姐也發現什麽，輕吒一聲，不知從哪裏摸出一張黃符，猛然拍在瘋兒額頭上。
“滋滋～”
頓時間，黃符冒煙，沒能貼上，而且姐姐也嚇得迅速收了手。
難受。
窒息的感覺很難受，心跳不起來，仿佛被什麽東西卡住一樣，呼吸越來越緊，胸腔痛得難受。
腦海漸漸發黑，思維漸漸卡頓，瘋兒覺得，自己這是要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