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機場。

一輛掛著“庚A”的上海牌轎車飛速駛來,漂亮的甩尾讓候機室的人們大為讚歎。停車,從車裏走下一個大約三十歲的中年男人,眼神冰冷,帶有軍人特有的凜冽氣勢。走到候機室,挑了一個靠近角落的位置坐下,掏出一盒特製的中南海點燃一根,靜靜的抽著。

旁人被這架勢震住了,從牛氣哄哄的車牌到這個中年男人的舉動,旁邊幾米內的人迅速撤離,談話的聲音頓時小了很多,熱鬧得像是菜市場的候機室因為這個不速之客的到來顯得有些冷清。中年男子沒有注意這些與他毫不相關的人或者事,在他看來,隻有上麵交給自己的任務才是最重要別的,閉上眼睛,停頓幾秒,猜測著能上頭重視的人究竟是個什麽身份,竟然要自己開車親自迎接。

年紀輕輕就能爬到司辦主任,上升空間還是很大的,沒有強硬的後台和強大的人脈,根本走不到如今的位置,中年男子思忖著,該不該和接的那個人打好關係,萬一對方是某個大佬的親戚,或者是被上麵看好的人才,那自己不就又多了一條路子。煙燒到手指頭,中年男子急忙掐滅,沉穩得等待著飛機到來,順便請那個人吃吃飯,回到司令部圓滿完成任務。

就在眾人不敢大聲喧嘩的時候,又一輛掛著“京A83”的“紅旗”開來了。這次推開車門下車的是一個青年,二十五歲的光景,一米八幾的身高讓人無法忽視,笑意盈盈的臉上沒有了年輕氣盛,更多的是韜光養晦低調行事,進入候機室的時候瞥了一眼外麵的“庚A”,笑容更加可掬。

中年男子怎麽會沒有注意這邊的動靜,青年走出車裏的時候,他的臉色微微一變,雖然工作上兩人沒有太多交集,不過他卻是認識麵前的青年,從西藏進入北京,一路如魚得水,連升幾級。在整個圈子都流傳著他的佳話,西藏那邊做出的業績讓一些老頭子頗為滿意,於是提前把他調了回來。目前正是紅人,不過青年的低調行事更是讓很多人讚賞有加,就連自己上頭也是對這個青年非常看好。

中年男子周圍都沒有人,這種情況和他的強大氣場密切相關,青年看到中年男子,笑眯眯地走了過來,中年男子同樣回應著,打招呼。不過不拘言笑的臉上,笑起來也是很有特色的,至少無形中拉近了一些距離。

“樂哥,今兒有空?”青年笑著坐到中年男子的旁邊,問道,兩人看起來就像是多久不見的老熟人,親切拉著家常。

中年男子笑道:“我天天都是消遣著,今天沒事幹,到機場來辦點事。”從口袋裏掏出特製的中南海,就要給青年裝上,煙酒之類的東西最能拉近男人之間的距離。

青年擺手,中年男子輕聲問道:“不抽?”

“不,還是這個抽起來舒坦,患上煙癮幾年了,一直抽這個。”青年從兜裏掏出一盒紅塔山,倒出來兩根,拿起一根遞到中年男子麵前,“抽一口試試?”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中年男子接過紅塔山,用打火機點燃,輕吐一口煙霧,豎起大拇指誇道這煙不錯,其實抽煙無所謂品質價格,要看身邊坐的是什麽人。

中年男子叫朱允樂,青年自然便是鍾智剛。

悠閑地騰雲駕霧,有話肯定是要說出來的,有煙的通融,方式肯定不會是僵硬死板的客套話,鍾智剛磨練的幾年,還是學會了圓滑處世。

“接人?”鍾智剛試探性地向朱允樂問道,兩人認識也是在一些大場合,交情不深不淺,屬於那種可以適當建立“友情”的朋友,在北京,多認識一個人就是多一條出路,大麻煩想要通過“友情”來解決,那是肯定談不上的。不過有些小麻煩到他們那裏未必是麻煩,一個電話一聲招呼就能搞定,這就是術業有專攻。

“嗯。”朱允樂算是回應,上麵沒有特別叮囑說是機密,但不好好把握也說不一定,走漏風聲被人亂嚼舌頭可不好說,鍾智剛看起來不像那樣的人,朱允樂也不隱瞞。

鍾智剛半開玩笑道:“我也是來接人,指不定我們哥倆接的是同一個人。”直接上升到“哥倆”身份,鍾智剛很能把握這個度,既不讓人感覺突兀,又能起到活躍氣氛。這一手讓朱允樂刮目相看,不過他不是很反對鍾智剛的接近,兩人能建立良好的關係,倒也不是一件壞事,隨即笑道:“有可能。”

朱允樂暗中更加肯定要來的是一個大人物,居然能夠讓鍾智剛也親自來接,要知道鍾智剛後麵代表的是什麽。

鍾智剛哪不會不知道朱允樂心裏想得是什麽,解釋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人,僅僅從一些渠道打聽到名字而已,說不定真有同名同姓的人,我隻是以私人身份來湊熱鬧的。”

話雖不同,可影響力在朱允樂心中卻是更加上升一個高度,以私人性質開著“紅旗”來湊熱鬧?能讓這位當下紅人注重的人能簡單麽,朱允樂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和自己要接的人打好關係,就算別人不理睬,也要張著熱臉貼上去。

朱允樂下意識問道:“智剛兄弟,你那位朋友姓什麽啊?”

鍾智剛正準備回答,卻被一陣嘈雜的聲音掩蓋,原來是飛機降落了,候機室的人爭先跑出去,朱允樂拍拍鍾智剛的肩膀,爽朗笑道說道:“走,咱們去看看是不是你說的那樣,要接的是不是同一個人。”

龐大的波音737-100緩緩降落在首都機場,乘客相繼走下飛機,這一次的航班是從印度飛到中國,大多數都是回來的旅客。偶爾出現一兩個裝束奇怪的中國人,身上穿的是印度的民族服裝,特地出來顯擺。

就在朱允樂和鍾智剛“望眼欲穿”時,飛機上走下了一個特別的男人,身著筆挺的西裝,手提一個黑色的小箱子,輪廓分明的臉龐展示一股成熟的氣息,特別是架在鼻梁上的那副“LOTOS”眼鏡,是襯托氣質上的點睛之筆,眉宇間的那份慵懶好似不把任何事物放在心上。不得不說,這是一個極其英俊的男人。

站在飛機的通道麵前,這個男人伸了一個懶腰,讓別人對他的好感一掃而空,更加確定他隻是一個遊手好閑的花花公子,懶腰伸完,正準備下飛機,卻被一隻芊芊玉手拉住,回頭一看,是一個漂亮的空姐紅著臉遞過來一張小子片,男人一愣,接過紙片後,瞄了一眼,笑了。空姐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一樣,飛快地逃離現場。

朱允樂看見這個男人,心頭一亮,和資料上的照片一模一樣。看向身旁的鍾智剛,後者正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個英俊男人,半天擠出一句:“還是那麽瀟灑。”

朱允樂率先走到西裝男人麵前,掏出證件,說道:“葉先生,我是來接你的。”西裝男人隨意看了一眼證件,懶洋洋道:“司令部辦公室主任,看來是很給我麵子啊。”

摸不清西裝男人的語氣,朱允樂不敢擺架子,隻能笑著不說話,鍾智剛回過神來,向著西裝男子喊了一聲:“大哥。”西裝男子這才注意到鍾智剛,看著變化不小的鍾智剛,西裝男子過了一小會才想起,拍了一下鍾智剛的頭,笑道:“看樣子,你小子混得不錯啊,竟然能知道我今天要回來。”

這個動作讓旁邊打望的朱允樂吃驚不已,鍾智剛是什麽人,能爬到多高的位置?那可是被許多人看好的苗子,不出三十年,鍾智剛的高度必定會讓很多紅色出身的子弟都要仰望。這個男人究竟是什麽身份?

他的名字,叫葉河圖。這是朱允樂僅僅知道的,無論再怎麽查也查不出一點半點關於葉河圖的身份,從外表來看,葉河圖很像那幫海歸的成功人士,可是海歸人士可享受不到司令部的關注,更不可能讓他這個廳級幹部親自開車來接而不知道對方一點消息,好奇心驅使朱允樂想要打探葉河圖的身份,不料葉河圖架子實在太大,直接把箱子丟給朱允樂。

接下箱子,內心有少許不滿,部隊出身的朱允樂混到今天的地步,竟然還要幫別人提箱子,無論葉河圖官再大,後台多硬,也不能這樣做人吧,鍾智剛看到這一幕,內心偷笑到大哥果然還是以前那番風采。

葉河圖滿不在意道:“箱子裏麵有你上頭想要的東西,你直接送去。”

朱允樂提著箱子,這才醒悟過來,小心翼翼問道:“先一起吃個飯,再到司令部?”

“不用了。”葉河圖揮揮手,朱允樂的計劃就被揮空了,越是這樣,朱允樂對葉河圖的身份越是肯定,葉河圖雖然看上去比他年輕,卻有一種指點江山的魄力,鍾智剛湊上前道:“大哥,還是和我去吃個飯吧。酒店都已經預定好了,車子停在外麵的。”

聽到鍾智剛的話,葉河圖思考一會,道:“行。”

朱允樂自然不再瞎摻合,提著箱子坐上車走了。上麵叫自己來接人,多半是為了這個箱子裏麵的東西,既然完成任務,雖說沒有攀上交情,也不錯了。

鍾智剛帶著葉河圖坐上“紅旗”,奔向酒店,一路風掣電掣,一群人民公仆被“紅旗”風聲引來,看了幾眼車牌,為首的揮手讓大家都散了,其中不解的菜鳥問道為什麽要散了,抓了罰一筆不就又可以撮一頓了?一隻老鳥搖頭歎道小夥子你不懂吶,秘訣在那張車牌上,有些人是不能罰的。恍然大悟的菜鳥人生中接受了意義非凡的又一節課,這樣的課程社會上每天都在上演,每一個老鳥也是由菜鳥進化而來的。

葉河圖坐在後座,掏出空姐給的那張卡片,上麵一行娟秀的字體寫著:先生,剛才在你睡覺的時候,我發現你的拉鏈掉了。

葉河圖下飛機的時候拉鏈可是完好無損的,至於其中發生了什麽,便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