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價值多麽昂貴的東西,用的人不同,感受也是大不一樣,假如你讓一個在土地裏耕種大半輩子的農民抽一支天價雪茄,那麽他隻會覺得這支煙比起他平時抽慣的旱煙沒有多大的區別,等到雪茄燃完的時候你再告訴他剛剛手中的雪茄是多麽的昂貴,他不但不會覺得那是一種極其奢華的享受,反而會異常心疼起同等於雪茄的錢來。

環境優雅的走廊站著兩個吞雲吐霧的男人,使得周圍的氣氛變得有些低下,不過假如在這裏抽煙的人是兩位學院重量級大佬,那麽周圍的人便會覺得那是大人物在思考運籌,但換成兩名年紀相貌神似學生的人在這裏,韻味自然大不一樣。

所幸中國人都沒有多管閑事的習慣,所以一直不見學校保安來到這裏阻止葉河圖與趙浮生的“違規”行為,默默抽煙的兩人,不言不語。

走廊的最前端走來一男一女,男的西裝革履,女的妖嬈嬌媚,男人的氣度出眾,但遠非達到那種不喜不悲的境界,略微學到半點皮毛而已,身居高位卻少了一分圓滑,多了半分市儈,女的看起來應該是名北大學生,依附在男人身旁,笑麵如花,佯裝出來的高貴優雅明眼人一看便破,兩人一步一步朝著葉河圖這邊的方向走來,葉河圖看向趙浮生,後者顯然注意到來人,浮起一絲的笑容,不出意外,那邊走來的兩個人,似乎和趙浮生有點交集。

“認識?”

葉河圖淡淡問道,眼光再差也能看出那個女孩是哪路貨色,國外大學裏麵,這類事情很常見,隻要你肯付出,自然會有不小的收獲。

“我班上同學,比較熟悉。”趙浮生點點頭,承認道,手中仍舊夾著那支燃了大半截的煙,放到嘴邊抽了一口,不急不躁。

比較熟悉,這句話說得有點道不明的意味。

那邊的兩個人逐漸靠近這裏,挽著男人手臂的女孩注意到了“躲在”這裏抽煙的趙浮生,平時和趙浮生接觸較多,一個班的學生,總不至於不聞不問,雖說她從心底有些輕視這個穿著平凡的趙浮生,身上既無優質潛力的征兆,也無屬於天之驕子的傲氣,話說過幾句,但是對趙浮生沒有什麽好感。大學裏邊,平庸極容易讓太多人輕視。

“趙浮生。”

皺眉的女孩看著印象中從來都是一副窮酸相的趙浮生竟然在公共場合抽煙,尚存的那點同情心頓時煙消雲散。

“朱雅。”趙浮生微笑道,禮節上的套路還是保存完好,哪怕是他異常厭惡一個人,也會禮貌地朝對方打招呼,而不是朝別人身上吐唾沫,世家出身的子弟,與小井市民本質上的區別還是很大的。若是換了一個環境,換了一個身份,家族熏陶出來的氣質依舊不變。

“朱雅,你同學?”女孩旁邊的男人微笑道,習慣性將趙浮生旁邊的葉河圖忽略了,要不是身邊這個每個月給她三千塊就能隨意驅使的女孩認識,他都懶得停下腳步打招呼,家庭教養讓這個男人保存友善的微笑。

“嗯,班上的同學,平時看起來老實本分,想不到會在校園裏抽煙,看來我當初看走眼了。”朱雅點點頭道,將身旁男人的右臂挽得更加親密,向趙浮生投來一絲蔑視的眼神。

“你好,我是朱雅的男朋友,徐濤。”朱雅身邊的男人禮節性地招呼道,伸出右手來。

對於朱雅的眼神,趙浮生並沒有放在心上,朱雅在班上的表現本來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聽說父母在北京是個小官,身上總有一股優越感。他不仇視這個勢力的女人,什麽樣的家庭能夠培養出什麽樣的人,能夠傍上身邊看上去家世不俗的男人,是她的本事。

“徐濤,你幹嘛這樣,他跟你不是一個圈子的,以後也不可能會有交集的。”朱雅搖了搖身邊男人的手臂,示意徐濤不要和趙浮生握手,那樣有失身份。

葉河圖抱著雙手站在旁邊笑嗬嗬地看著這裏發生的事,沒有插手的意圖。

徐濤麵色不變,笑容“真誠”,還是伸著右手,見對方執意如此,趙浮生同樣伸出手象征性地同對方握了一下,隨即分開,衣裝整齊的徐濤和樸素裝扮的趙浮生,截然不同的兩種風格,怎麽都不協調。

“徐濤,今晚你可說好要帶我去參加那個財富峰會哦。”撤回的徐濤帶著朱雅往另外方向走去,得意的朱雅有心炫耀道,似乎她想讓這裏的趙浮生清楚他們之間的距離,如同隔了一道巨大鴻溝。

默默向前走去的徐濤風度翩翩點頭,捏了捏朱雅的鼻子,其實內心卻無比厭惡這個愛慕虛榮的女人,想要躋身他那個圈子,絕無半點可能。

朱雅的眼中,趙浮生不會是她那個圈子的人,但朱雅在徐濤眼中,正如趙浮生在朱雅眼中那番。唯一不同的地方,朱雅是女人,而趙浮生是男人,女人比男人更容易找到一條通向高層的捷徑。

“你這個同學有趣。”葉河圖目送朱雅和徐濤離開,拍手笑道。

“愚蠢的女人一向自認為聰明,但是真理往往掌握在那些被她們視為愚蠢的男人手中。”結束一場鬧劇,趙浮生平靜說道,他有資格說這句話,足夠的自信和輕狂。

“看來你的大學生活不是那麽一帆風順。”

葉河圖讚歎道,在大學默默無聞的趙浮生不借助家族的背景,在高幹子弟中很少見。

“大學對於很多人來說是個鍛煉的地方,我要是借助家裏的背景高調就失去了來大學的意義,再說北大的水太深,像我這種人還有很多,比趙家有錢比趙家有權的人雖說不至於比比皆是,但總歸是還是有,那些高位出身的紅色二代子弟說不定就蟄伏在我們之中,我要是在北大高調,指不定哪天死的都不清楚。”趙浮生自嘲道,鼠目寸光,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

“那女人說的財富峰會是什麽玩意,你不會不知道吧?”葉河圖不經意問道,趙浮生在北京要是連這點消息都不清楚,剛才說的底蘊就是空口白談了。

“一些京城的闊家大少自己組織的一場聚會,成員全部是家族年輕一代,目標是聯合盟友壯大實力,錢不是隻流往一家,競爭激烈的市場上,有一些盟友總比孤軍奮戰強。”趙浮生耐心對葉河圖解釋道,他也收到了那個財富峰會的邀請,不知道那些人從哪裏找到他的聯係方式,不過大家都是明眼人,路子很多,找出他的身份並不難,趙家可不是個小家族。

“不會那麽簡單吧?”葉河圖有意笑問道。

“主辦方是華夏經濟聯盟。”沉默幾秒,趙浮生給出了回答。

華夏經濟聯盟,可是至從二十年前炎黃經濟聯盟隕落後的重量級大佬,凡是在中國排上名號的家族,大多隸屬於華夏經濟聯盟,趙家則是華夏經濟聯盟的大頭。趙浮生作為趙家的第二順位繼承人,自然有資格參與這場名為“四十人財富峰會”的發起聚會中,一個場合而已,所有年級不超過三十歲的年輕一輩聚集在一起不過喝酒玩樂而已,順便結交幾個以後能夠幫助的盟友,達成目標。

“華夏經濟聯盟,聽上去是有點大。”葉河圖無所謂說道,他對於這個組織一概不知,待在北京的日子不多,知情的東西甚少。

“有沒有興趣和我去看看?”趙浮生試探道,不清楚葉河圖的底蘊,他也不敢隨意放話。

“沒興趣。”在趙浮生希冀的目光中,葉河圖搖頭道。

“不過那裏有沒有好酒?”

忽然葉河圖問道。

“好酒?”被葉河圖一陣反問,趙浮生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跟不上葉河圖的思路,實在是一種苦惱的事情,但反應過來的趙浮生還是答道:“一般這種聚會,好酒是必不可少的。”

“哦?那我應該有點興趣。”得知答案後,葉河圖改變了想法。

“行,今晚我帶你去,雖說是四十人財富峰會,其實隻是以那四十個成員命名的,帶人進去也不難,剛剛那個男人都答應帶朱雅去,我想我帶你去應該問題不大。”趙浮生深思後說道。

“那人也是裏麵的成員?看來家底不錯啊,怪不得你那同學說你們不是一個圈子的人,你看你,再看他,一個地上一個天上。”葉河圖調笑道,從穿著氣質上看,趙浮生和徐濤比起來,差得太遠。

“現在就算是這樣,也不能說明將來也是這樣,十年之後,我要讓他在腳下仰望我。”趙浮生風淡雲輕道,話中透出的自信不是三言兩語能夠比擬出來的。

“這就是你的計劃?”

被趙浮生一席話激起興趣的葉河圖眯著眼睛問道,趙浮生和他見識過的人都不同,心懷遠大的報複,卻不屑於享受現在寬裕的財富,隻怕現在的環境比起他心中的願景,真的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不錯。”

趙浮生坦然承認道,他就是想讓那些人知道,他趙浮生,不是任人擺布的棋子,也不是成天靠著家族狐假虎威的角色。

“為什麽?”

“我要建立一個屬於我的商業帝國。”

看著遠處的那顆大槐樹,背著雙手的趙浮生狂熱道,他的身上第一次出現了激動的神色。

然後把這個自己親手建立的商業帝國,送給她。

誰不曾年少輕狂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