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付叔對他的評價,葉河圖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付叔能夠根據他的相貌判斷出他是葉正淩的兒子,但卻不知道葉河圖和葉正淩之間隔了一道巨大的鴻溝,一對父子,二十年幾乎沒有多少聯係,書上說的最熟悉的陌生人,也莫過於此。麵部表情滴水不漏的葉河圖看著來時的路,笑道:“出來這麽久,該回去了。”

“嗯,今天和你說了些話,比以前輕鬆了不少。”付叔笑歎道,從他淪落成為一個普通人的時候,便沒有再與以前的朋友有過一次的聯係,雖然他知道有些能夠交心的朋友能夠在關鍵時刻幫他一把,但是他沒有選擇那條路徑。

兩個人慢慢往回走,其實他們並沒有離開火鍋店多少距離,談話的時候,兩個人都情不自禁地放慢了腳步。

人生苦短,在中途放慢腳步回憶下經曆過的沿途風景,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不然等到老來的時候,到達終點,才發現自己隻顧忙著奔波,卻忽略了曾經最美好的景色。

“不好!”

走在葉河圖身旁的付叔猛拍腦袋,忽然失聲道。

“什麽事?”

葉河圖被付叔的舉動整懵了,連忙問道。

“鍋裏還燉著烏雞白骨湯,我出來的時候剛剛放上去,忘了提醒小楊,現在說不定被煎幹了!”

付叔著急說道,沒有哪一個地方和名字中的龍虎之氣相符,看上去跟普通人沒有兩樣,正常的喜怒哀樂。

忍不住揩了一把汗水,葉河圖有些無語,付叔身上被歲月消磨的東西還真不少,起碼現在看不出當年的半分神采,忠厚老實,記掛的不是還有哪些仇家沒有解決,而是鍋裏的湯有沒有煎幹。

“付叔,你喜歡喝烏雞白骨湯?”

感到好笑的葉河圖問道,看付叔這邊著急的心情,可以理解烏雞白骨湯在付叔心中的重要程度。

沒好氣的付叔撇過頭說道:“我喝那玩意幹啥,好歹叔是個男人,不需要喝它來補身體。”

“那是?”

葉河圖問道。

“你嬸身體不好,這段日子我一直叫她不要來店裏幫忙,以前是我強不過她,每次我倆都要忙個天翻地覆,我倒是無所謂,但是你嬸不行,她以前生孩子的時候得過一場大病,不能夠操勞過度,鍋裏麵的烏雞白骨湯是為她熬的,我打算忙完店裏的事情就給她端回去。”

付叔緩緩解釋道,要不是考慮到老婆不能操勞,也不會請兩個服務員來店裏幫忙,現在身體還是出問題了,女人是用來保護的,而是不跟著自己受罪。

“嬸知道不?”

循聲問道的葉河圖關切道,想不到看上去老實的付叔還有如此細心的一麵。被他愛著的女人一定很幸福吧。

“她什麽也不知道,要是知道我花了大價錢買來烏雞這玩意,還不得和我鬧離婚。”付叔嘿嘿笑道,有些得意,渾然不覺旁邊葉河圖異樣的眼光。

“看來叔你真的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生活。”

有些唏噓的葉河圖附聲道,普通人有普通人的生活,平凡中的一些小事也能夠找到不平凡的感動,付叔找到了屬於他的生活,那麽自己呢?葉河圖收起那份隨意,不再去想這個問題。

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

“少廢話,跟著我回店裏去!”

付叔催促道,馬上奔向店裏。葉河圖緊跟其後,片刻時間到達火鍋店門口,付叔進門便向廚房走去,葉河圖站在門外,還沒有進去,看著四周,沒有發現半點異常。這才進入門口,何長峰幾個人在盤問薛智的情況,想要弄明白剛剛在他們麵前大出風頭的薛智究竟是什麽來曆,雖說薛智是何長峰在葉河圖的授意下帶來店裏,但何長峰也不清楚薛智的底細。

支支吾吾的薛智實在“盛情難卻”,隻好介紹自己是個地方紈絝,因為敬佩主子人格魅力,而跑來主子手下做事,大家要多多關照之類的,賀一羽跟九指沒有多少話,林奕跟何長峰話不少,問了許多,包括家裏幾口人,幾個弟弟妹妹哥哥姐姐全部問到邊,隻差沒有問候薛智的祖宗十八代。

葉河圖走進店裏,賀一羽最先站起來,然後是何長峰他們一同站起來,向葉河圖恭敬叫道:“主人。”葉河圖點頭,沒說話,坐在凳子上,何長峰連忙抽出一支煙送上,而薛智則是狗腿一般湊上前去幫葉河圖點煙,資深煙鬼林奕平靜地站在原地,隻有在主人麵前,他才會收斂起沒有抽煙時的頹廢。

“待會這裏還會來一批人,你們做好準備。”

抽著煙的葉河圖,淡淡對身旁的幾個人說道,幾個人同一時間點頭,別說是來一批人,就算是來一批牲口也沒問題。

“看什麽看,出來。”

何長峰猛然轉身,盯著廚房那邊的角落喊道。過了一小會,走出來一個人,正是猶豫不決的付興博,葉河圖看了一眼,對付興博說道:“過來。”

付叔在廚房裏忙活,估計沒有聽到外麵的響動,遲疑一會,付興博還是決定向葉河圖這裏走來,葉河圖一揮手,讓周圍的人都散去,他想單獨跟付興博談談。

“付興博,對吧。”

明知道付興博的名字,抽著煙沒有注視付興博的葉河圖還是問道。

“是。”

付興博答應道,他不知道如何稱呼麵前的葉河圖,跟著父親叫小葉?不可能。叫葉哥?他以前拉不下這個麵子,現在怕葉河圖不願接受他,親眼看到在五中稱王稱霸的彭強也不能把葉河圖這樣,還叫來了後台,也就是後來到達酒店的中年男人,身後帶有一個虎背熊腰的保鏢,該是什麽身份?關鍵是帶了保鏢的中年男人看到葉河圖後,竟然搭著笑臉隻說了幾句話便把彭強帶走了,付興博才恍然發現,真正的大人物其實是一開始在他家店裏當服務員的葉河圖。但無論如何付興博也想不通,為什麽葉河圖會心甘情願跑到他家店裏來當服務員,按理說,有著顯赫的身份,不拿去其他地方狠狠地裝逼,而是跑到一個小小的店裏當小職服務員,除非是腦子燒壞了。

付興博不理解葉河圖,同樣也未必了解自己的父親。

“今年讀高三?”

“是的。”

“成績怎麽樣?”

“還行。”

“考清華北大有沒有希望?”

“應該有一點。”

疑惑的付興博不知道葉河圖為什麽要這樣問他,但清華北大一直是他的目標,現在的成績不差,主科成績平均在一百三十分以上,語文數學沒有什麽缺點,唯一的不定因素在英語上,要是英語能夠一舉衝破一百四十分,那麽上清華北大希望將會擴大些,高考上,一分之差可以讓名校與你失之交臂,理綜一直穩定在二百八十分以上,付興博的成績,在市五中也算是優異生,隻是清華北大的生源的方式是在天之驕子中選出更加出色的天之驕子,所以沒有足夠的優異,隨也不敢打包票說是自己能上清華,抑或北大。除非上麵有人,能夠依靠關係得到上麵審核嚴格的三個保送名額,其餘法子對於付興博根本行不通。彭強一走,他的希望也就落空了。

抬起頭看了付興博一眼,葉河圖麵有深意道:“能考進清華北大就盡量考進去,對於你,還是對於你父親,都有好處。”

不明白葉河圖話中更深一層含義的付興博還是選擇了點頭,他沒有理由不接受葉河圖的話,對於他,還是對於他父親,他都可以理解。

“有些人,保持距離比較好,別到時候讓人利用了還不知道。”

察覺到異常情況的葉河圖還是一副不鹹不淡的語氣,付興細心博聆聽地位在他心中不斷攀升的葉河圖給說過他的話,每一句,都很有道理。並且不斷點頭,見識過葉河圖的神秘,身後幾個看起來也很神秘的青年,讓付興博不得不提起強烈的好奇心關注。

店門外麵,再次響起緊急的刹車聲,隨著有節奏的步調,一群人走到了店門外麵,走在前麵的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上半身穿著藍色警服,下半身是一條黑色肥大的褲子,皮鞋被擦得油光發亮。

“杜所長,應該就是這家店。”

身後的一個警察模樣的青年走到中年男人身前躬身說道,何長峰一行人按兵不動,主子沒有發話之前,他們誰也不會出手。付興博也注意到進來的人,清一色的警察服裝,應該是派出所的人,聽到有人在叫那個胖子杜局長,那麽這個胖子的身份顯而易見,正是之前被薛智踩在腳下的杜濤父親,想不到這麽迅速便找到了這裏,付興博不由得看了坐在椅子上的葉河圖,後者好像並沒有發覺被警察包圍,而是慢吞吞地彈掉手裏的煙頭,精確無誤射進店裏的垃圾桶裏,然後轉過頭,在付興博緊密注視下,對站在周圍的何長峰眾人淡淡說道:“讓他們全部給我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