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節 錯覺 也許,我愛上他了?
縱然從來沒有離開過慈安宮,關於他的消息,還是不斷的由著前來稟報的太監們被她知道。
慈安宮。太後一臉無奈和疲倦的聽著太監的回報,時而輕輕的歎口氣。
“啟稟太後,皇上將芙蓉宮裏的所有宮女、太監和侍衛,甚至膳房的太監,都關押進了天牢,每天挨個嚴刑拷打。”
“啟稟太後,芙蓉宮的侍女已經被打死兩個了,陛下的旨意,那些天牢裏的犯人都不許進食,甚至水都不許喝一滴。”
“唉”太後一聲輕歎,畢竟很多人是無辜的啊。唐媚兒在一旁也是眼裏閃過一絲憂傷,卻是在想:他現在怎樣?很難過嗎?
“啟稟太後,芙蓉宮裏所有侍女、太監和侍衛的家屬全都被皇帝抓來了,每天每戶人家殺一個,陛下還說……”回稟的太監聲音戰抖,遲疑的說。
“說什麽?”太後皺眉問。
“陛下說,殺光了不要緊,還有親朋好友,聽口氣是要每個囚犯的九族都不會放過……”太監自己說著都打了個寒戰。
朝中開始有一些大臣坐不住了,比如範仲淹大人這樣耿直的人,直接去了天牢,試圖阻止皇帝的暴行,結果被皇帝一巴掌打掉了兩顆牙齒,罰在天牢外跪了兩天兩夜。
有比較聰明的大臣,比如歐陽修、富弼之類,就結伴來慈安宮,向太後諫言,要太後勸皇帝一勸,如此殘暴的話,會招惹天下百姓不滿啊。
太後一歎氣,“哀家能不勸嗎?無奈皇帝不聽啊!想這喪子之痛,別說是皇帝,哀家自己,也是難以排遣”
大約過了七八日,那個芙蓉宮裏的奸細,終於受不了這樣殘酷的煎熬,受不了自己的父親、兄弟在自己麵前被活剮死去,站出來招供了。
皇帝一揮手,陰沉著臉,指著那個宮女,隻說了一句話,“這個,帶回皇宮,剩下的,殺。”
“陛下,敢問,是什麽罪名?”看著滿滿一牢獄,七八十人的宮女和太監、侍衛,一旁一同陪審的,天刑司的總領大臣,一頭的冷汗,這些可都是無辜的人啊。
“護主不力。”皇帝輕輕的吐出四個字,於是刑場上又添幾十條冤魂。
下麵就很快的,牽扯出一大群人,有負責熬藥的侍女,負責接頭的太監,負責準備那些毒藥的太監,甚至太醫院的一個太醫,一直順藤摸瓜,找到了裳梨宮的麗貴妃頭上。
那天是一個陰雨綿綿的天氣,呂丞相哭的老淚縱橫的來慈安宮,求太後出麵,救自己外甥女一命。
“我家小妹去世的早,就留下這麽一個女兒啊…太後,看在老臣幾十年如一日的輔佐在朝…就放她一條生路吧……”呂丞相哭的相當痛心,頭不斷的叩擊地麵,給太後磕頭,一直磕到額上出現了血絲。
太後輕拍了下椅子的扶手,歎氣,起身,“也罷,哀家就隨呂愛卿去一趟這裳梨宮吧。”
一行人在傾盆大雨中走在青石板的道路上,然後匆匆走過長長的遊廊,穿過鬱鬱青青的花園,雷聲轟鳴,閃電一個又一個,空氣異常的清新,唐媚兒持傘隨在太後身後,抬頭看了一眼灰白色的天空,大朵大朵灰白的雲在天空低懸,她輕輕低語一聲,“果然春天了呢……”然而這低語卻湮沒在了嘈雜的腳步聲中,所有人的臉都陰沉著,不敢露出一絲情緒,唯恐牽扯了自身。
裳梨宮。很久不見的他,消瘦了許多,下巴上和臉頰上有著頹然的胡茬,眼睛疲倦無神,有著明顯的黑眼圈,想是很多夜,都無眠吧。
皇帝冷峻的坐在宮殿中央的高椅上,麗貴妃頭發散亂的倒在一邊,臉頰紅腫,是被皇帝一巴掌扇的。她麵色死寂的在地上跪坐著,沒有任何表情,身上的衣衫已經被扯爛了。
“皇帝,這是,對麗貴妃用刑了?”太後倒吸一口冷氣,看著被打的遍體鱗傷的麗貴妃。
“朕要她跪下,她居然敢不從,小小教訓而已。”皇帝隨意的倚著靠背,玩著手指,閑閑的說,頭也不抬,沒有看太後,和太後身邊的呂丞相一眼。
“小嵐,小嵐……”呂丞相哭著跪抱住麗貴妃,麗妃的眼神總算恢複了一點生氣,輕微的轉頭,看到呂丞相的時候瞬間淚水蒙了雙眼,用顫抖的聲音輕喚,“舅舅……”
“皇上!求您放小嵐一條生路吧,她知錯了,千錯萬錯,都是老臣教導無方,小嵐她還年輕啊!她糊塗啊!”呂丞相衝著皇帝跪拜,大聲哭泣著哀求。
皇帝輕輕的抬頭,眼神說不出的陰霾,他輕輕的掃視了一周,所有在他視線裏的人都感覺一陣不寒而栗,幾個膽小的侍女,已經腿軟了。
“把他,”皇帝沉靜的開口,伸出一隻手指,輕輕的指向呂丞相,啟唇冷冷的吐出三個字,“扔出去!”
“是!”侍衛上前架住呂丞相。
“住手!”太後威嚴的喝道,然後轉向皇帝,“皇帝,呂丞相是兩朝元老”
“朕說扔出去!!”皇帝一聲怒吼,麵色猙獰的拍著桌子下命令。幾個侍衛嚇的一陣腿抖,趕緊繼續拖著呂丞相往外走,直接從裳梨宮門口扔進了雨中。
“青嬤嬤,你先扶麗妃娘娘去內室,哀家與皇帝有話要說。”太後說道。
“不用了,德全,你扶麗妃娘娘進去。”皇帝沉聲下令。
“皇帝,”太後沒有計較,接口說,“痛喪皇子,哀家也很是心痛,但是麗貴妃畢竟年少無知,而且呂氏一家,服侍皇族三代,算的上世代忠臣……”
“恩。”皇帝冷淡的開口應了一聲,表示聽到了。
“其實後宮爭鬥,自古皆有,想先皇在世的時候,皇子死於胎中的事情也曾有,隻能說是為娘管理不當,但是皇帝不必為此傷了自己的身子啊!皇帝年輕,皇子之事大不必如此心急……”
“太後的意思是,死的那個,不是我兒……”皇帝眯著眼睛,唇邊掛起一絲嘲諷的微笑,陰沉的看著太後問。
不知道為何,這句話,讓唐媚兒的心髒抽搐了一下,她看著他的臉,心疼一點點湧上來,幹嘛臉上還掛著微笑呢?你不要再笑了好嗎?
“不是這個意思…”太後也被皇帝臉上詭異的微笑給弄愣了一下,“可是麗貴妃罪不當死,按族訓,頂多是打入冷宮,罰其為奴”
“恩。朕明白了。”皇帝臉上的笑容更大了,“帶那個呂丞相進來。”
“皇上,皇上,請饒小嵐一死……”呂丞相被大雨淋的全身濕透,凍的渾身發抖,嘴唇發紫,但是還是跪在地上哀求著。
“好。依太後,和丞相的意思,朕就饒麗妃一死”皇帝臉上掛著詭異的微笑說。
“皇上”太後一陣欣喜。
“謝皇上,謝皇上不殺之恩……”呂丞相感激涕零的拜謝。
“朕累了…”皇帝從高椅上站起來,閑閑的走到了呂丞相和太後身邊,掛著微笑,“你們處理後事吧……”
“後……事?”太後疑惑的皺眉。
那邊內室裏,德全公公一臉平靜的走過來,回報,“啟稟皇上,麗妃娘娘畏罪自殺了。”
“啊,那真是可惜了…”皇帝輕輕的歎氣搖頭,重重的拍在呂丞相的肩頭,“呂丞相節哀啊!”
“皇帝!你太過分了!!”太後的怒嗬震動的整個裳梨宮抖三抖,那邊呂丞相已經昏厥過去了。
一旁低頭站著的唐媚兒唇邊卻掛起一絲微笑。
一場風波就這樣過去了,太後以皇家規格厚葬了麗貴妃,算是對呂家的一些補償,皇帝也漸漸的從消沉中走了出來,麗貴妃的葬禮後的三天,終於開始正常的去上朝議政。
夜晚。慈安宮的西偏房。
“咚咚”,輕輕的叩門聲,黑暗中唐媚兒倏的坐起身,心髒一陣狂跳。她輕輕的起身開門,果然,門外站著的,是他。
沒有說話。他隻是靜靜的站在門口,淡藍色的月光覆蓋了他憂鬱的麵容,他的眸子深沉無底的看著她。
“成傲”她輕輕一聲呼喚,回應她的,是用力的擁抱,皇帝使勁的抱著她,頭擱在她的肩膀上,她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能用力的回抱回去,希望可以給他一絲安慰,唐媚兒覺得,那一瞬間,她的心髒被憂傷填滿,那憂傷,是他的。
窄小的閨床,軟軟的錦被,兩個人摟抱著靜靜躺著,沉默的彼此摟抱著,沒有親吻,沒有撫摸,隻是簡單的彼此靠近,盡量的近。
好想念,這個寬闊的胸膛。
好想念,這個身體的溫度。
好想念,那顆咚咚跳動的心髒。
好想念,那淡淡的優雅而獨特的體香。
黑暗中,被他緊緊的摟在懷中,唐媚兒的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聽著那強壯有力的心跳,撲通,撲通,撲通。
一瞬間,一種錯覺,覺得這樣竟可以天荒地老。
是錯覺嗎?唐媚兒仰頭,看著他熟睡如嬰兒般安靜的臉,英俊而倔強的輪廓,是錯覺嗎?為什麽?我的心髒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