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葵木郎冷冽的俊臉上有了一絲緩和,雲舒遙對著門外不知是走是留的管家交代著讓她先去尋下郎中,她馬上就到。
“等我,一會兒就回。”向著葵木郎那微微皺起的眉頭蜻蜓點水般印上一個淺淺的印記,柔柔的笑容淡放在唇角,輕聲說著。
說話間已套上的軟靴和外衫,便要開門而出,卻是又想到什麽,又折回身子,在黑暗中摸索著。
葵木郎慵懶的側靠在床棱上,聽著雲舒遙口中嘀嘀咕咕的說著,手上也似是找尋著什麽,修長如竹的手指輕輕一彈,房中的紅燭盡數點燃。
被這突如其來的光亮一照,雲舒遙側臉便見葵木郎唇角有絲得意的笑。轉際送上一個甜甜的笑冀,在葵木郎還恍惚在甜美的笑容時,手腳麻利的在一側的矮幾上找到那張易容的麵皮,覆在了臉上,便出了房門。
幾乎是小跑著來到清淩的房門口,房中已是黑洞洞一片,看樣清淩也已歇下。但終是不放心,叩叩叩的輕敲了幾下。“清淩,歇下了沒?”
“主子,歇下了。”頓滯了一會兒,正當雲舒遙猶豫著還要不要在敲幾下的時候,侍候清淩的小童清淡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中,卻是再也沒了動靜。
這個名喚冬至的小童是雲舒遙專門從管家買來的這些人中,挑出來專門侍候清淩的,畢竟懷了身子,處處要小心不是,自己有時也要去店裏,自是不能處處顧他周全。
這個小童一眼就被雲舒遙相中,雖是長相略顯木訥,也不是那種靈動的小童,卻讓人看著很是放心實誠,這樣的人侍候清淩,自己也能放心不少,眼看年關將近,自己也是要回宮的,對於清淩,他畢竟是自己皇姐的夫君,雖然是原先的,但就算是尋常人家,這種事,也和亂lun也無樣,更別說,是在處處講究宮軌禮儀的皇家。
想著若想讓他進宮,自是要費一番周折,看樣也隻能是待到年後再說。
雲舒遙應了一聲接著說道:“剛才管家說是你家主子身子有些不好,我來看看。”
聽見了裏麵窸窸窣窣的聲音,小童依舊沒有打開門讓雲舒遙進去的意思,隻是又回了句:“淩,淩,主子,剛,剛,睡下,就,就別在驚擾他了。”
這孩子實誠倒是實誠,從雲舒遙說著清淩是他的主子之後,便是隻認清淩,其他的人,他自動的略過去。
聽著小童不連貫的回著這句,雲舒遙心下明白了幾分,知道是清淩故意交代冬至這般說,這孩子,許是未曾撒過謊,說話間竟結結巴巴。
既是這般說,雲舒遙也不便在此多做停留,沉沉的說了一聲:“那你侍候好他,若是不舒服,可不能讓他強撐著。”便抬腳依著來時的路沉沉的走著。
迎麵而來的管家領著一個郎中見了她行了下禮,雲舒遙沉聲問道:“你幾時發現清淩似是身子不好的?”
管家或許是因為年齡有些老了,這般短的時間竟還想了一下,後說道:“清淩主子問你在哪兒,像是尋去了,待回來,臉色就像白紙一樣蒼白,臉色極不好看。”
待聽完管家的一席話,雲舒遙心裏好像是明白了什麽,看著管家身後的郎中,輕道了句還是隨我去看看吧!
聽著門外的腳步漸行漸遠,冬至立在清淩身側,看著足足坐了有一個時辰也沒有任何動作的清淩,蠕動了唇角,懦懦的問著:“主子,為何,不讓家主進來,你,明明沒有睡著,為何讓冬至騙她。”
清秀的臉上的那抹蒼白依舊未曾褪去,反而鍍上了一絲落寞,眸子裏的光線蒙上了一層淒楚的味道。
“主子,都坐了一個時辰了,這夜裏寒氣重,還是早些歇息吧!”見清淩沒有回話,但能看的出,他寫滿心事的眉間矗緊這愁容,冬至輕聲說話間,將狐皮鬥篷披在清淩身上。
這些時日,有了冬至的陪伴,清淩倒是覺得有了伴,這孩子不如原先見過的那些下人,巧嘴會討人喜歡,但不經意做出的事,卻是讓人心生溫暖。知道他身子重,極易受寒,便早早的弄好燙爐,讓房裏溫暖的像是春天,睡覺時,在腳邊也備著燙壺,夜間隔半個時辰便起來給他重新續上熱水,以保證燙壺始終溫熱如初。
“卻是也該歇息了,冬至,你今兒就在那小塌上睡吧!”清淩說著便是起身,許是坐的太久,腿有些發麻,身子不受控製的向前跌去,已經凸顯的肚子撞到了桌棱上,頓時肚子,像是被攪動般的抽痛著。
“主子,是不是嗑到肚子了,你,怎麽樣?”在清淩跌打之時,冬至便嚇得急急的攙在他的手臂,臉上也是煞白的沒了血色,說出的這話,帶著輕顫的戰栗。
“扶我到床上。”疼的讓他的雙腿更是發軟無力,還有頭也越發的昏昏的,趁著還算清醒之時,讓冬至將他攙到了床上。
冬至給他蓋上了被子,手忙腳亂的不知做什麽才好,看著清淩臉上鬢角的冷汗滴滴答答的滾落下來,像是忍著極大的痛楚。
“主子,你先忍忍,我這就去稟家主,讓找郎中來。”終是知道此時自己該做什麽,冬至急急的撂下這句,便要出門。
“回來,冬至,你回來。”清淩忍著痛,抬起頭來,對著要快步出門的冬至喚著。
冬至以為清淩還有什麽要交代的,便又折回了身子。“淩主子,都是我不好,沒侍候好你,我真該死。”說話間,眼圈紅紅的,水霧流轉在眼眶中傾斜而出,哽咽的說著。
淩主子對他極好,有什麽好吃的,都會分他一些,讓他嚐嚐,也從沒對他吼過,嗬斥過,待他真的比自己的家人都好。所以看他這般,他也心裏很是難過,覺得是自己不好,才會讓他碰到,若是他起身時,自己攙著他,就不會磕到了。
看著這孩子哭得傷心難過的,清淩隻好忍著疼,說著:“我沒事,一會兒就好,躺下就好了,你不要哭了,這麽晚了,家主也歇下了,這點小事,就別再擾她了。”
“可,可你……”看著淩主子越發矗緊的眉頭,還有手指緊緊的扣著床邊,他知道他一定很疼,隻是不想讓他自責難過,這樣的他讓他更惱自己,而眼中的淚不光沒有收斂反而越蓄越多。
雲舒遙和管家領著郎中還未到房門,就聽見裏麵有陣陣的哭聲,心下一沉,急急的叩響了房門。
這次冬至卻是沒有等清淩交代,緊趕著便打開了房門,見了雲舒遙,一下就跪在地上,口中隻是哽咽著說著,都是他該死,沒有侍候好主子。
雲舒遙見冬至哭得稀裏嘩啦,哆嗦的不成樣子,不在問他,柔美的眉攏在一起,急急的看到塌邊。“清淩,可是哪兒不舒服?”
清淩沒有想到雲舒遙會折返回來,強撐著的笑了下,故作自然的說著他沒事,隻是那不斷抖動的眉和手,泄露了他的底。
雲舒遙不在相信他,喚了郎中給他診治。“你快看看,他是怎麽了!”
郎中切脈,略頓了頓,便說道:“是動了胎氣。”
“那孩子沒事吧?”一聽動了胎氣,雲舒遙首先就想到他肚中的孩子,忙急聲問道。
郎中的手指又繼續搭在脈上,似是沉思,看在雲舒遙的眼中卻是分外焦急,而那郎中好似並不著急,一會兒才說著,沒事,他開上幾副安胎的藥來,便無事了。
雲舒遙剛鬆了一口氣,那廝郎中又飄來一句;本就身子底子不好,這次僥幸保住了,下次有可能就沒有這種運氣了。”
雲舒遙也顧不得和這個說話老牛大憋氣的郎中生氣,陪著笑臉讓郎中快些開藥,讓管家跟著去取。
待郎中和管家走後,看著還跪在那裏的冬至,恨不得踢他兩腳才解氣,若不是她又回來,他當真會聽清淩的話,一直緘默不語,若是有個什麽閃失,不知是誇讚他的忠心還是惱火他的聽命行事的忠心呢。
“繼續跪在那裏,我就不罰你了麽?”冷厲的眼眸看著跪著瑟瑟發抖的冬至沉沉的說著。
“我甘願受罰。”抬眼間,兩眼都哭成了紅紅的桃子,看著這孩子這副樣子,雲舒遙還是不忍心在說他了。
“不怪他,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清淩好像很怕她會責罰冬至,急急的拽住了雲舒遙的手,斷斷續續的說著。
看著疼的連唇瓣都白了幾分的清淩,輕歎了一口氣,掏出了絲帕給他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滴。
清淩吃不準雲舒遙也不說話,隻是給他拭著汗,肚子上的疼卻被心裏的懼意所覆蓋,抖動了幾下唇pian。“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我,我……”
“我本來,想著,忍忍就過去的,我……”
明明很疼,卻是還急著跟她解釋,是心裏麵的不安全感,和害怕麽?這樣的男子,怎能不讓人疼惜,手指撫在清淩光潔的額上,順便將散落著的發絲輕柔的攏起,淡淡的聲音裏隻有疼惜。“我知道,你是怕我擔心,但是,以後不許這樣了,幸好這次沒事,好了,還疼得厲害嗎?若是疼,別忍著,喊出來,能少疼幾分。”
“嗯。”清淩說著,即使是以前被人侮辱還有被刀劃得生疼的時候,也不曾有眼淚流出,可聽著眼前女人的這幾句話,晶瑩的淚滴滾落下來,滑過麵頰,融進了頭下的金絲頭枕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