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晚要他陪。”雲舒遙看著瞬間呆滯這看著眼前手中的銀票卻是變了臉色的鴇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一看這見了銀票兩眼放光的樣子,心中嗤鼻的冷笑了幾聲,心道果然是個見錢如見爹的主。
清淩驚愕的看著淡淡笑容映與臉頰的雲舒遙,那晶亮的眼眸雖是有絲揮不去的清冷但卻是很是真誠,這種眼光好似有絲熟悉,但看著這張普通的臉,確定自己從未曾見過。她今晚要自己陪她麽?來這兒的女人大都應該是喜歡青春豔麗的少年的,怎麽會要已經雙十年紀的自己相陪?況且自己這般,眼角向下低垂幾分,那身粗布衣衫破爛的不成樣子,還有身上的血痕若隱若現。
“好。”鴇爹聽了雲舒遙的話也是微微一愣,但是畢竟在風月場上打滾了這麽久,什麽樣的客人都見過,大多數客人喜歡年輕的,但是喜歡過了氣的,玩起來可以沒有顧忌的也大有人在,一瞬間就堆了滿臉的笑容,答應著便從雲舒遙的手中扯過了銀票。“清淩,好好招呼這位爺,若是怠慢了,你是知道什麽後果。”
清淩沒有吭聲,但鴇爹也沒給他答不答應的工夫,一轉身便笑眯眯的低眼看著手中沒暖熱乎的銀票走的沒甚影蹤。
雲舒遙平視著清淩溫潤的眼睛,溫柔的為他擦掉額頭上的血漬,靠近身前的時候,一股清淡的梔子香氣鋪滿整個鼻端,這種香氣與若柳身上的香味有些相似,不自覺間又是想到了那個男人,心中頓覺一陣抽痛。
看著身前的女人剛還淡然的臉上一下竟是煞白,急切中出口問道:“爺,您怎麽了?”
雲舒遙看著眼前清秀帶著關切的臉,一絲苦笑溢於唇邊。“沒什麽,隻是想起一個人來。”
“對了,你們這兒應該有酒吧!你陪我喝酒怎麽樣?”突然覺得酒也是一個好東西,或許醉了便不會再胡思亂想。
清淩看著眼前女人滿臉的愁緒,她說想到一個人便是換成了這副神情,想必她心裏是很難受吧!嗯了一身,便轉身出門。
不多時,兩碟小菜一壺好酒便被布與桌上,清淩執手握住酒壺,在兩個杯間斟滿,不知為何,自己也想放縱的喝醉一會,雖然他知道自己不易飲酒,但,嗬嗬,不知想到什麽,淡淡的冷笑含著水霧蕩漾在眼眸之中,就自己這個樣子,活多久都不知道,還想那些做甚,沒等雲舒遙端起酒杯,自己揚杯抬頜,熱辣中帶著苦澀的酒便是灌進了口中。
能看得到他眼底的悲戚苦楚和喝酒時的決絕,想必他也是一個心苦之人,竟被雲舒晴弄成這步田地。“有的小倌是因著家窮被賣到這裏,有的便是被拐來的,你是哪一種?”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看著清淩淡然開口。
“我……我是……”想必清淩在回話間觸及了心裏好似結疤的傷口,眼眸中除了那份難掩的苦楚便是憤怒,沒有再回答,自顧自的又倒滿了酒杯,呼的一掀杯子倒入口中,想必也是心中難受再加上喝的急,便是辣了喉嚨的咳嗽了數聲。
雲舒遙夾了碟中的菜遞到了清淩的嘴邊,“酒不急著喝,先吃口菜壓壓。”
那湊在唇邊的菜讓清淩沒來由的紅了臉,自己現在是何身份,竟是不顧客人自己倒是喝的痛快。
剛才是見他喝得太猛嗆到,便沒做他想的夾著菜遞了過去,這見他臉紅的冒火,也覺甚是不妥,若是按著原先的規矩,自己還要管他叫聲姐夫,想不到竟是在這種場合相遇,也著實難得!心裏笑了幾聲,想著自己弄成這副樣子,想是他也斷不會識得,便是心裏坦然了許多。
“奴家剛才失禮了,爺……”
沒等清淩說完,就被雲舒遙給打斷,“也別一口一個奴家一口一個爺了,我聽著刺耳,我聽鴇爹喚你清淩,你看我也喚你清淩可好,至於你麽,也直接喊我的名字便好,叫我黃三吧!”沒有報出她的真名,信口胡謅了一個黃三,就是想著自己是皇女排行也是老三,叫個黃三也是不錯的。
嗯了一聲兩人倒是沒了言語,兩人喝著杯中的酒恍若喝的是白開水,不過這本就酒性不佳的雲舒遙兩杯下肚,倒是打來了話匣子般的望著清淩喋喋不休。
看來清淩的酒量還是可以的,清秀的麵容上隻有一絲被酒沾染的紅,神態倒是還似原先那般的鎮靜,看著眼前的女人,聽著她說的她自己的故事。
她錯過了一個愛她的男人心灰意冷,而那個愛著她的男人生命中的最後一刻聽到了他久違想聽的話語,死在了她的懷中。多麽淒美的愛情,多麽苦澀悲痛的情景,如果那人能像這個女人這般為了他把酒買醉,自己倒是真的羨慕那個被她叫做若柳的男人,最起碼他最後一刻,得到了她的愛,而這個愛在他死後還在繼續著……而自己呢?自始至終自己就是那人的棋子一枚,她隻是利用著他的愛,到了最後更是將他卑微的愛踐踏的點滴不剩。
一絲悲戚的憂傷淡放在眉間,或許自己醉了便是最好,可是好似越喝自己的心緒越是清明,而眼前的女人也似到了極限醉的倒在了桌上。
月亮清清冷冷的掛上樹梢,夜風輕輕的吹拂著,街上的行人也已經各自回家,冬日的街上映顯著無盡的瑟涼,但青樓裏的燈火卻依舊通明,有些人也擁著自己中意的年輕小倌,共度良宵。
被燈火映照下的圍廊裏,傳出曖昧的低喘與尖叫,為這個夜,隴上了一層曖昧的的味道。
“黃爺”清淩輕輕的喚著,臉色緋紅一片,雲舒遙顯然是酒醉的睡著了,腦袋低垂著,帶著酒香的淺淺呼吸,蕩漾在被燭火影綽罩著的燈紅酒綠之間,讓清淩微紅了臉。
“嗯……若柳……”雲舒遙微微動了動腦袋,輕聲的嘟喃著的名字讓清淩一怔,這個女人即使是醉了還喚著那個男人的名字,想著能被這樣掛牽著留戀著,心底裏倒是很是羨慕那個男人。
攙著雲舒遙的手臂扶到了床榻上,侍候她躺下又取過被子給她蓋上,雲舒遙隻是頭不安分的動了動,眼睛卻是緊閉著,沒有清醒的跡象繼續酣睡著。
清淩的眉微微矗緊,淡然側首,看著沒有一絲清醒跡象的雲舒遙——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臉在熟睡時卻像孩子一樣,唇瓣微嘟,睫毛微翹,小巧的鼻頭,臉上有絲酒醉的紅暈,這般的睡顏卻是最沉靜與安煦。
寂靜的夜裏,昏暗的燈光下,青色的床榻上,雲舒遙的眉頭微微蹙起,有些幹燥的唇微微蠕動,然後似乎難受的伸出丁香般的舌頭,輕輕的舔一舔幹涸的唇角,嘴裏無意識的發出細小的聲音:“水……”原來緊閉的眼睛微微的顫動,長長的睫毛微微的抖動,如同赧然的蝶翼撲閃著,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睜開眼睛的她,頭還有些微痛,但是鼻間卻充斥著酒香還有一絲淡淡好聞的梔子香。雲舒遙看著頭頂上紅紅綠綠的輕紗帳才意識到自己不是睡在自己熟悉的大床上,而是睡著一個陌生的地方,寂靜的空氣裏,可以聽到外麵發出壓抑的喘息和斷斷續續的呻吟,這才緩過神來,意識到自己離了宮,此時應該是在叫什麽煙花樓的地方。
伸出手指揉著有些痛的暈乎的額頭,發現自己昏昏沉沉的腦袋裏記憶停留在清淩那張憂傷的眼眸和淒楚的臉上。想著這人去了哪裏,便是轉過頭,向著床的外側看去,呼吸像是停滯住一般。
昏黃的燈光下,一個男子隻穿一條白色褻褲,**著上半身站在窗邊的軟榻邊,他低垂著頭,看不清眼裏的神色,一頭青絲垂蕩在白皙的胸前,發梢似有似無的蕩漾在撫在小腹上的手上。
白色褻褲下可以看見修長筆直的腿,但這樣美麗帶著誘惑的風景卻不是讓雲舒遙呼吸一窒的原因,讓她呼吸略頓的是,男子原本白皙的身上遍布著大大小小的青紫痕跡,除卻自己見到的鞭痕還有有咬的,有掐的,擰的,似乎還有蠟燭燙的,各不相同,有些還在向外滲著血的傷痕就那樣近乎恐怖駭人的布滿在清淩的身上,在這樣的夜色裏,帶著令人心驚的感傷。
他究竟是做了什麽竟會這般的傷痕累累,折磨著他的心智也折磨著他的身。這樣的清淩是雲舒遙萬沒有想到的,而這一身的傷卻是讓她的心為之動容。
清淩放下扶著肚腹的手,轉身拿過軟榻上的衣衫,低著頭,小心的穿上,但不知道是不是依然扯痛了傷口,白皙清秀的臉上帶著難掩的痛苦,光潔的額頭上也布滿一層細密的汗珠。
雲舒遙看著清淩穿好了衣服,微微的使力坐立起身,伸出白皙的手指挑開紗幔。
清淩似乎察覺到空氣裏的波動,抬起頭,燭火影影綽綽不太真亮,也能看出他的臉色很蒼白,帶著微微的倦容,看到坐起身的雲舒遙,有絲尷尬和顫抖著走向床邊。“你怎麽醒了?”聲音沙啞輕緩。
“有些渴了。”雲舒遙的嗓子啞著,舔了舔幹燥的唇,將腿挪到塌邊。
清淩走到桌邊,拿起茶壺倒了一杯清水,向塌邊走去到了雲舒遙的麵前。“房裏沒有熱水了,先喝口,一會兒我再去打。”
“嗯”接過清淩遞過來的水,就著杯子喝下,幹燥的喉嚨得到清水的滋潤,頓時感覺不在那般幹渴難受了。
寂靜的房間裏,燭火跳躍著,似乎可以聽到心跳的聲音。
清淩站在榻前,眼睛偷偷的打量喝著水的雲舒遙,不確定她是什麽時候醒的,有沒有看到自己的那一身不堪。昨晚的客人留下的傷再加上今兒被鞭子抽打的地方痛得他心裏打著顫,隱忍著陪她喝酒,但是那酒沒有麻醉了自己的心緒更是沒有止住身上那些傷口痛得神經,見她似乎睡得很熟,一時不會怕是不會醒來,就放下心來上藥,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