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一巴掌
蕭芳菲看得出她神色不似騙人，不由露出絕望的笑容。
是真的，方雄真的投靠了鳳西！
而她蕭芳菲，居然連自己的盟友底細都看不清，難怪會輸得如此之慘！
她再也堅持不住，恨暈過去。
曲終人散，人潰宴散。
蕭芳菲等人被押入天牢後，皇帝也沒了應酬的心思，隻道累了，便散了宴。
夏楚悅看著昏迷的蕭芳菲被人押下去，一直壓在心頭的恨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空蕩惆悵。
她對著殿外的青天，心中默道：爹，你可以瞑目了。
這時，一道黑影罩在她頭頂，她仰頭看著來人，眼神平靜。
“夏楚悅，你這個滿口謊言的女人，又一次騙了本王！”龍希寧冷著臉道，看向她的眼睛盛滿怒氣。
夏楚悅淡淡掃了他一眼，收回視線，起身，向殿外走去。
龍希寧見她如此無視自己，之前被拒婚的怒氣騰的一下子躥上來，抬手抓她的肩膀，卻被一支折扇打中，夏楚悅的肩膀便從他手中滑落。
“風飛，給本王滾開！”龍希寧冷眼斜射向拿扇子擋他的鳳斐。
“搶扭的瓜不甜，寧王不懂嗎？”鳳斐淡淡一笑，不等龍希寧回答，轉身追上夏楚悅，與她並肩而出。
看著一高一矮，分外般配的背影，龍希寧眼裏鬱氣濃濃。
“風飛，你別得意！本王一定會找到你的把柄！”
“我等著！”鳳斐漫不經心的話淡淡飄來，氣得龍希寧險些炸了肺。
離開皇宮，鳳斐拋棄自家馬車，不請自上夏楚悅的馬車。
“皇帝怎麽會那麽聽話？你當眾駁他的麵子，毀掉禦賜的婚約，以皇帝的性子，不至於如此輕易放過你。”夏楚悅看著進了馬車，悠然自得尋了個位置坐下，比她還像主人的鳳斐，忍不住問道。
鳳斐眉毛微挑，邪魅的桃花眼流光溢彩：“自然是有把柄在我中。”
……
永寧公主的寢殿裏，永寧公主穿著單衣，被幾個宮女拉住，她怒聲吼道：“滾開！我要見父皇！我要見母後！”
“公主，太醫吩咐過您不能馬上下床！”
“滾！本公主要去哪就去哪，你們再攔著我，我就讓侍衛把你們拖出去打板子！”
青梅幾個宮女又懼又無奈，她們何嚐想攔著，隻是剛剛送公主回來的時候，皇上身邊的大宮女囑咐過，公主醒了以後別讓她回到紫宸殿胡鬧，相對而言，宮人們自然更聽皇帝的話。
“啪！”永寧公主一掌甩在青梅臉上，一腳踹在青蘭肚子上。
柔弱的宮女哪裏是從小習武射箭騎馬的永寧公主的對手，三兩下永寧公主便掙脫了眾宮女的攔截。
太監們不敢碰永寧公主的千金之軀，跪在門口請她回去休息。
永寧公主大步上前，正要把他們踹開時，門外傳來一道威嚴的聲音：“永寧，你這是幹什麽？看看你的樣子，成何體統！”
聽到聲音，抬眼看向穿著鳳袍的莊嚴女子，永寧公主頓時委屈地撲了過去：“母後，您一定要為兒臣做主！”
皇後昨兒個不舒服，今天起來更嚴重，故而今日皇帝的壽筵都沒去，加之皇帝對她不上心，華貴妃又會跟著赴宴，皇後幹脆抱恙不去，誰知正迷迷糊糊睡著覺，就聽見宮女來報，永寧公主因被風國舅退婚而氣吐血暈死過去。
一聽這消息，皇後也顧不上自己的頭疼腦熱，立即叫宮女替自己更衣梳妝，急急忙忙來到永寧公主的宮殿。
一來就聽到永寧大吵大鬧，腦袋被吵得嗡嗡作響，此刻被永寧用力一撞，她不由得向後退去，險些摔到地上，幸被嬤嬤和宮女扶住。
“公主，您小心點，皇後身體不舒服，可別撞破了。”跟在皇後身邊最久的葉嬤嬤皺著眉道，皇後還是閨閣小姐的時候，葉嬤嬤就是皇後的貼身婢女，皇後一直對她十分器重，因此她才敢在永寧公主麵前說出此等逾越的話。
換作平常，永寧公主自然不會和她置氣，然而今天永寧公主受到奇恥大辱，心中羞憤，此刻見一個奴才也敢訓斥自己，不由怒斥：“放肆！本公主是你能教訓的嗎？掌嘴！”
青梅青蘭跟到她身後，聞言飛快看了葉嬤嬤一眼，卻是不敢動手。
別人不知道葉嬤嬤的手段，他們這些後宮的宮人，豈會不知。老而辣的葉嬤嬤仗著皇後的寵信，沒少折磨宮人，連那些不受寵的妃子她都敢打，何況是自己這些卑賤的宮人。
兩人這一畏懼，登時把永寧公主刺激得雙眼噴火，抬手就甩了兩人一人一個耳光：“沒用的東西！你們兩個也要造反嗎？”
越想越氣，抬手又往兩人臉上招呼。
二人驚呼一聲，卻不敢躲閃。
永寧公主在氣頭上的時候，更討厭別人忤逆她，躲開這一巴掌，下場可就不是幾巴掌的小事，連小命都會丟的。
“住手！”皇後剛才被永寧公主一撞，頭暈眼花，靠在宮女身上，此刻才緩過意識來，見永寧公主赤紅著眼如同瘋婆子似的，太陽穴突突的疼。
永寧公主的手掌已甩了過去，又是啪啪兩聲，將青梅青蘭另一邊臉也打腫。
打完宮女後，她轉身，委屈又氣憤地控訴：“母後，父皇竟然同意了風哥哥的退婚，你一定要替我做主！他想娶那個離婦，沒門！他這輩子隻能娶我一個！”
皇後聽到前麵時也氣得胸脯上下起伏，待聽到永寧公主最後一句話，頓時氣得兩眼發黑，抬手甩了永寧公主一耳光：“閉嘴！”
那一巴掌其實沒有多大力道，但是此刻周圍寂靜無聲，而這一掌又是落在永寧公主臉上，聲音似乎格外響亮。
巴掌落下，全場都呆了一呆。
永寧公主從出生到現在從未被皇後打過，這一巴掌把她直接打懵了，她捂著疼得火辣辣的臉，不敢置信地瞪著皇後：“母後，你打我！”
皇後伸出手想要看看她有沒有傷，眼裏染上心疼與懊悔。
永寧公主用力推開皇後，向外奔跑。
皇後身體虛弱，被她一推，跌在幾個宮女身上。
她痛苦呻吟一聲，一邊虛虛抬手：“快，快攔住她！帶回來！”
看著附近的宮人都去找永寧，皇後才稍稍放下心來。
“娘娘，老奴扶您進殿裏休息一會兒吧，您這兩日頭痛得厲害，太醫說了不能吹風。”葉嬤嬤心疼地看著皇後蒼白的臉色。
皇後點了點頭，在葉嬤嬤和大宮女的攙扶下走進永寧公主的寢殿。
永寧公主捂著臉奔出自己的宮殿，眼中帶著痛苦、憤怒、恨意、委屈和茫然。
風哥哥不要她，父皇不維護她，連最疼愛她的母後……都打她！
一個個都拋棄了自己！
他們怎麽可以！
怎麽可以那麽對自己！
自己又沒做錯什麽！
賜婚的聖旨是父皇親擬的，君無戲言，豈有收回之理？
風飛哥哥竟然為了那樣一個不幹不淨的女人當著那麽多人的麵退婚，他叫她以後怎麽抬頭做人？怎麽繼續她的驕傲？
母後，一向疼她若寶的母後，不但不替自己主持公道，竟然動手打自己，母後為何也變了？
她一跑奔跑，後麵的宮女太監叫著她的名字狂追。
人一旦爆發，潛力是無窮的。
永寧公主奮力前奔，一時之間把宮女太監都甩在了後麵。
她腦子太亂，路都沒仔細看，也沒看到迎麵而來的人群。
對麵的宮人看到永寧公主迎麵衝來，正要行禮，卻見她沒有停下的意思，頓時驚呼：“保護貴妃娘娘！”
由於華貴妃按照鳳斐的吩咐，塞了樣東西給皇帝，而那樣東西卻是鳳斐用來威脅皇帝的，故而皇帝心中對華妃有所怨怪，離席的時候丟下華貴妃走了，華貴妃便獨自回鳳華宮。
她坐在鳳輦，心情很差。
鳳斐當眾退婚，卻又當眾向夏楚悅表白，華貴妃如鯁在喉，很是不爽。
沒曾想半路上有人敢衝撞自己，抬著鳳輦的幾個太監驚得腳步淩亂，華貴妃在鳳輦上左搖右搖，不由尖叫。
呯！
永寧公主撞倒數個宮女太監，直朝華貴妃的鳳輦撞來。
人仰馬翻，亂作一團。
幾聲慘叫，劃破天空。
樹中雀鳥，驚飛而出。
……
皇帝離開紫宸殿後，直接回了禦書房，半道上忽然想到那個不安生的女兒，令宮人拐道去八公主的宮殿。
行至一半，聽到皇後身邊的一個大宮女來報，永寧公主與華貴妃相撞，受了傷。
皇帝聞言皺眉，不悅道：“一個個的都不讓朕省心。”
讓抬龍輦的太監加快腳步，匆匆趕往永寧公主的宮殿。
若是往常，皇帝必會先去鳳華宮看華貴妃，然而今天紫宸殿上發生的事，讓皇上對華貴妃有些膈應，不想見那女人，便直奔永寧公主的宮殿。
太監在宮門口唱喝，宮女太監跪地迎接，皇後則朝皇帝福了福身，接著目中含淚道：“皇上，您可要替雪兒做主啊。”
永寧公主，本名龍紫雪，但平時很少人叫她閨名，而喚她的封號永寧。永寧永寧，卻是一刻也不安寧。
皇帝頭疼地撫了撫額，“做主？怎麽做主？”
皇後之前得了消息，皇帝得知永寧與華貴妃相撞後，第一時間趕來這裏，自然不會再提華貴妃，“風飛那小子實在可惡，雪兒以公主千金之軀下嫁於他，他不願便算了，私下裏與皇上說清楚即是，他卻偏要當著文武百官的麵，當著外朝使臣的麵退婚，這不是存心羞辱雪兒，羞辱皇上您嗎？”
皇帝臉色陰沉地聽完皇後的話，“你不說朕也明白，不過覆水難收，話已出口，叫朕如何收回？”
“臣妾不要皇上收回。”
聞言，皇帝臉上閃過詫異之色，不是要他收回聖旨？他以為永寧大鬧，皇後想求自己收回之前說的話，讓二人照常成親。
“他那樣羞辱雪兒，怎配得上再娶她？不管雪兒如何想，這婚是肯定成不了的。隻是也不能那麽輕易放過他。”皇後眼中陰霾一片。
皇帝沒有反駁皇後的話。因為這一次，鳳斐太過了，已經觸怒了龍威。
皇帝最討厭那些挑戰他權威的人，而這次，鳳斐實實在在落了他的麵子，還暗暗威脅他，怎能不氣。
皇後見皇帝沒像以往一樣替風飛說話，眼中閃過一絲異色，旋即又道：“他不是想娶錦繡郡主嗎？陛下何不塞個女子給他，好打破他的美夢！也算是替永寧公主報仇了。”
敢退皇上禦賜的婚，寧願娶一個嫁過人的離婦也不願娶一國公主，在皇後想來，風飛必然是真心愛夏楚悅。那她便要阻止他娶心愛女子！另一方麵，風飛娶了妻子，也能打斷永寧的執迷不悟。
這個辦法一舉兩得，皇後越想越滿意。
皇上也不笨，立即明白了皇後的用意，這個主意確實不錯。隻是……
他皺眉，風飛剛剛當眾表明對錦繡郡主的心意，他若是又給他賜婚，豈非讓人覺得自己小肚雞腸，無為君者的容人之量？
皇後瞧著他為難的神色，沉聲道：“皇上連臣妾這個小小的提議都不肯采納嗎？難道要眼睜睜看著羞辱公主的臣子逍遙法外？若是如此，皇上的威信何在？他人又如何能恭敬謙卑俯首稱臣？”
皇帝眼光一凜，皇後的話說到他心坎裏，今天他顏麵掃地全拜風飛所賜，滿朝文武以及外朝使臣都看在眼裏，他如果忍下這口氣，其他臣子以後也會生出反骨，違逆他的意思，而其他國家也會笑話他這個皇帝當得窩囊。
長此以往，他的帝王龍威將不複存在！
這是他絕對不允許的！
眼神轉冷，皇帝聲線冷沉：“帝尊豈能容人踐踏！風飛，太過恃寵而驕！但，他卻忘記，寵是朕給他的，朕想要收回來，他會立刻一無所有！”
皇後嘴角牽起一抹淺淺笑意，永寧，很快羞辱你的人就會得到懲罰。
永寧公主不知帝後兩人的心思，醒來之後大吵大鬧，皇帝屏退所有宮人，單獨與永寧公主呆了一刻鍾。
一刻鍾之後，皇帝離開永寧公主的宮殿，永寧公主也噤了聲，不再吵著要嫁給風飛。
皇後暗暗驚奇，皇上用什麽法子，竟叫雪兒這倔丫頭改了性子，不哭亦不鬧。
不過不管她怎麽問，永寧公主都緘默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