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誰在搗鬼
“求求王妃饒了草民吧,草民真的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
“不知道?也就是你胡編亂造,誹謗本王妃了?”蕭芳菲揚聲怒斥。
地上跪著一溜說書先生,中間一個正被她盯著的說書先生,身體猛烈一顫,重重磕頭:“草民不敢,草民不敢!”
蕭芳菲轉眸掃向另外幾人,凡是被她的目光盯住的人,都心神一凜,麵露恐懼之色。
“惡意誹謗王妃,無事生非,以下犯上,拖出去,各打一百大板!”
“王妃,求您饒命啊,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稚兒……”
寧王府孔武有力的侍衛拉住掙紮求饒的說書先生向外拖,不一會兒,外麵響起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蕭芳菲麵無表情地聽著慘叫聲,半晌,揮退身邊的下人。
“葉青。”
一道黑影如鬼魅憑空出現在她麵前。
“想辦法把昨晚來鬧洞房的人抓起來,我要看看到底是誰在背後搗鬼!”
“是!”黑衣蒙麵人聲音平靜地應道。
昨夜能夠跟著寧王進入新房的人可不是說書先生那種沒有權勢地位的人,說擄就擄,有多困難用腳趾頭想一想都知道,黑衣人卻沒有半分質疑。
絕對的服從的手下十分難得。
蕭芳菲眼裏露出滿意之色。
“王妃,一百大板已打完。”一個侍衛在門外恭敬地喊道。
“扔出去。”
懲罰了說書先生猶不解氣,蕭芳菲在確定寧王仍在宮中後,決定到府外看看,那些膽大包天的人到底怎麽說她。
穿上白色長袍,發髻解開用白玉簪固定在腦後,蕭芳菲在打扮成小廝的黃鸝陪同下出了府。
向人多的街道而行,隨著人潮漸密,聽到的議論也就越多。
茶棚下,三個男人圍坐一張桌子,其中一個人擠眉弄眼道:“架上絲瓜酷如吊,池中荷花恰似穴。果然是好詩啊,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
如果不看他猥瑣的神色,如果他說話不要用那種流裏流氣的語調,這話就是在讚美。可是配上他猥瑣的神情與淫蕩的笑聲,一聽就知道話裏有話。
與他同桌的一個男人哈哈一笑:“可不是,真是沒想到,才女搖身一變,成了浪女,嘖嘖,果然外表裝得再淑女,心裏都是不甘寂寞的小婊子。”
蕭芳菲眼裏亮起一抹陰鶩光芒,緊緊盯住那幾個談笑的男人,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拳頭。
正在說話的男人感覺後背莫名一涼,扭頭一瞧,看到一個長相陰柔的男人正如毒蛇一般地看著自己,不由嚇了一跳,隨即反應過來,怒從心起:“看什麽看?再看老子挖了你的眼睛!長得那麽像女人,不會是被小倌裏出來的吧!”
其餘兩人皆露出厭惡的表情,眼裏則掠過一絲邪氣。
蕭芳菲再也忍不住,冷喝一聲:“殺!”
殺?
三個人被她忽如其來的喝斥嚇了一跳,緊接著,三人相繼覺得額頭一痛,哎喲慘叫一聲,用手往額頭上一抹,拿下來一看。
“血!啊,我流血了!”
驚恐地尖叫,然而喊到一半,人就瞪著眼睛直挺挺地往後倒。
“啊!殺人了!死人了!”
周圍尖叫聲起,人群瞬間陷入恐慌之中,橫衝直撞,遠離死亡現場。
蕭芳菲早在人死後的第一時間離開了茶棚。
該看的都看到了,她轉道回府,擔心再逛下去,她會氣得眼睛發紅,化為殺人魔頭。
“王妃,王爺回來了。”一個小丫鬟遠遠看見蕭芳菲走來,忙小跑著過去向她報告。
蕭芳菲聞言腳步一頓,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男裝,微蹙起眉:“王爺在哪裏?”
“在客廳裏正等著您呢。”
“知道了。”蕭芳菲腳步一轉,拐了個方向,從另外一條路上進自己的房間,換了女裝。
“寧,你找我?”蕭芳菲淺笑著步入客廳。
龍希寧坐在主位上,聽到她的稱呼,眉頭微皺,“你去哪了?怎麽現在才回來?”
蕭芳菲被他冷漠的語氣嚇了一跳,隨後委屈地垂下眼:“我剛剛聽下人說……說昨晚鬧洞房說的那些話被人傳了出去,大家都在拿我說笑。寧,這是真的嗎?”
龍希寧眼眸微暗,當然是真的!從皇宮回到王府,一路上流言蜚語不絕於耳。
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把鬧洞房的情境傳出去?
第一時間他便想到了夏楚悅,曾經她不就是這麽對付自己的嗎?
那個女人真狠,她在報複蕭芳菲的時候,是否考慮過這件事對自己的影響?又或者說,她的報複不隻針對蕭芳菲一人,還包括了自己?
一麵讓自己配合她複仇,一麵卻又傷害自己,她難道不擔心自己違約?
“寧,你沒聽我說話嗎?”
突然靠近的聲音將神遊天外的龍希寧扯回來。
龍希寧看向她,眼裏飛速閃過一道光,隨後,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流言止於智者,你不必介懷。王府裏的下人,看來也得整頓一下,省得整日裏在主子麵前亂嚼舌根。”
蕭芳菲被龍希寧的舉動驚得一愣一愣,他這是在安慰自己?
“不管別人說什麽,你都是本王的王妃。”龍希寧凝視著她,低聲問她,“昨晚睡得好嗎?”
提到昨晚,蕭芳菲不禁羞澀地低下頭,露出一截如玉的的細頸,麵上染上淡淡霞暈:“還好。”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龍希寧眼睛冰冷無情。
……
翌日,蕭芳菲趁著龍希寧出府,也悄悄離開了王府,閃入一戶偏僻的宅子。
葉青與兩名黑衣人恭候多時,朝她作揖行禮之後,領著她進了一間房,房裏傳出唔唔的聲音,蕭芳菲定睛一看,便見牆角幾個身穿錦衣華服的男子被五花大綁扔在那兒,嘴裏塞著破布,眼上蒙著黑巾。
蕭芳菲沉著嗓子問:“可問出來主謀是誰?”
葉青回答:“沒有。”
蕭芳菲眼眸一沉:“扯掉他嘴裏的布,我要問話。”
一名黑衣上前解了中間一人的塞嘴布,那人立刻喘著氣道:“你是誰?為什麽要抓我們?小爺是武威侯府的世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膽……”
話沒說完,就被扇了一巴掌。
武威侯世子慘叫一聲,摔倒在地。
他的眼睛被蒙上,看不到對方的樣子,隻聽到一個低沉暗啞的聲音道:“你是誰我當然知道,不管你是誰,在我這裏就是囚犯,乖乖配合,很快你就能回家,若是不配合,武威侯就等著給你收屍吧!”
武威侯世子渾身僵住,旁邊幾個同樣被綁住的人發出唔唔的聲音。
蕭芳菲見武威侯世子露出害怕的神情,滿意一笑,道:“誰把發生在寧王府新房裏的事傳了出去?誰做過就點頭,沒做過就呆著別動。”
正打算搖頭的人頓時脖子僵硬,維持轉一半的古怪姿勢。
“沒人承認?是真的沒做還是不敢承認?”蕭芳菲冷聲道,“既然沒人承認,那就一起死吧!”
“唔唔唔!”眾人驚恐地想要叫喊。
隻有武威侯世子的嘴巴是自由的,他怒道:“你敢傷害我一根毫毛,我爹不會放過你的!”
“嗬,你爹不會知道是我擄你來的,看來你們還沒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眾人聞言心中一寒。
“給我打!”蕭芳菲厲聲命令。
“你敢!”武威侯世子外強中幹地吼叫,剛吼完便哎喲一聲,被人一拳打在肚子上。
其他幾人也遭受到了殘暴的虐打。
看著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貴公子,蕭芳菲冷冷地道:“不僅動了你們的毫毛,肉也紅了,皮也破了,你們繼續嘴硬,我們繼續動武。”
“我們沒做,叫我們怎麽承認?”武威侯世子憤怒之極,要是他得救了,一定將這群人抽筋扒皮!
蕭芳菲見他們神情憤恨,似乎真的不知情,難道真不是他們做的?
但外麵那些人談論的內容分明就是洞房夜發生的事,除了這些整日裏鬼混的公子哥兒,還有誰能將此事傳得人盡皆知?洞房夜除了他們本來就沒有幾個人,奶娘和黃鸝是萬萬不可能的,而寧王更不可能了,剩餘在場的就隻剩下這些鬧洞房的!
她眼神一冷,“一群廢物留著何用,全殺了!”
聽出蕭芳菲聲音裏濃重的殺氣,眾人露出驚恐神色,唔唔唔地掙紮著。
大家眼睛被蒙著,看不到東西,卻聽到了拔劍的聲音,臉上似乎被劍光掃過,寒氣逼人,恐懼瞬間達到了頂點。
“啊!”慘絕人寰的叫聲突然響起,一個富家子軟軟的倒在地上,溫熱的血濺在附近幾人身上。
“唔唔唔!”眾人什麽也看不到,感覺便更加清晰,血濺在皮膚上像被烙了個印般炙熱,慘叫聲聽在他們耳裏,隻覺那是鬼嚎,無盡的恐怖不斷漫延。
在這種恐懼加劇的氛圍裏,武威侯世子終於忍不住道:“我說我說!”
蕭芳菲眼睛射出兩道精光,“你傳出去的?”
“不不不是!”武威侯世子忙搖頭,“離開王府的時候,有人闖進了馬車裏逼我描述鬧洞房情境,他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不得不說啊!”
說著說著眼淚抑製不住滾落,瞬間眼淚鼻涕橫流。
“他是誰?”
“不知道,馬車裏一片漆黑,我沒看到對方的臉。”
蕭芳菲眯著眼細細觀察著他的表情,半晌,道:“把他拖出去。”
“你要幹嘛?知道的我都說了,外麵的傳聞不關我的事啊……”
其餘人聽著武威侯驚慌遠離的聲音,人人自危。
蕭芳菲命人將他們嘴裏的布取下,一群人立刻大聲哭喊求饒。
這些個貴公子平時前呼後擁,何曾如此低聲下氣求過人。
蕭芳菲看著他們懦弱的樣子,眼中閃過鄙夷之色:“你們也被神秘人威脅過?”
“沒有!”
“我沒有!”
所有人忙不迭搖頭。
“知道武威侯世子去哪裏了嗎?”蕭芳菲忽然問。
眾人驚懼地搖頭,唇色發白。
“他很快就會回到家裏。”蕭芳菲輕聲說道。
眾人臉刷的變白。
回家?
是躺著回去還是豎著回去?
蕭芳菲看到他們淒慘的臉色,便知他們在想什麽,“他的誠實保住了他的命,現在就看你們配不配合了。”
原來是活著回去!
眾人露出欣喜之色,隨即臉又垮了下來,自己根本就沒有被誰挾持,說沒有這個人又不信。
而有聰明的立即道:“我遇到的情況和武威侯世子差不多,也是在回家的路上被神秘人威脅詳述發生在寧王新房裏的事。”
其餘人也反應過來,紛紛表示自己遇到相同情況。
蕭芳菲冷哼一聲:“別拿那套蒙我!誰再說一樣的,我就殺了他。”
一句話成功讓所有人閉上嘴巴。
“我問你們,你們鬧洞房是不是別人教你們那麽做的?”蕭芳菲覺得這件事是有預謀的,否則怎麽會半路攔截這些鬧洞房的人。
她的話倒是提醒了大家。
“我想起來了,確實有人讓我這麽做,隻不過那人沒有出現,隻送了封信給我,說我隻要按照上麵的話做,就會把煙雨樓的雪姑娘送到我房裏。混蛋!說話不算話,我回家後根本沒看到雪姑娘!”
“我也是!說隻要我完成了,就會送我一株名貴的素冠荷鼎,結果連片花瓣的影子都沒見到!”
一石激起千層浪,眾人紛紛表示自己的不滿。
蕭芳菲見他們說得有頭有尾,神情真摯,看樣子像真的。
隻可惜沒人知道那人是誰,這些人也是蠢到家了,看到匿名信,竟然傻傻去做!
蕭芳菲氣憤又無奈,眼見時間不早,隻得打道回府。至於這些貴族公子,雖然很想殺了他們,但是那樣做必然會惹上很大的麻煩。蕭芳菲沒打算與龍城的各大世家勳貴鬧僵,最後隻能讓人放他們回去。
自始至終她都沒露臉,聲音也特意改變,沒人知道是她抓了他們。
為了查清幕後黑手的身份,她把所有的手下都派出去調查。上次在北陽街裏,損失了大部分屬下,她身邊已經沒多少人可用。借人給她的方雄若是知道她毀了那麽多暗閣頂尖殺手,必然也會心生怨懟。
沒有好用又聽話的下人給自己差使,蕭芳菲從心底裏感到深深的無奈。龍希寧安慰她“流言止於智者”,但智者若不想讓流言消弭,自有辦法讓流言愈演愈烈。
關於蕭芳菲的話題,不再單單是她嫁給寧王,也不隻有她在洞房夜吟誦的詩對,清風樓裏的探子放到現代,絕對是最出色的狗仔隊,換個好聽點的詞,那就是頂級私家偵探。蕭芳菲從出生到十九歲裏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幾乎都被清風樓挖了出來,而這些資料都送到了夏楚悅麵前。
夏楚悅看過之後,挑選了一部分具有非議的故事讓人傳播出去,於是蕭芳菲成了本月乃至本年最熱門的話題。
蕭芳菲也從開始的憤怒到後來的漠視,再然後將不利變為有利,她從來不是一個被動的人,麵對各種爭議,身在旋風中心,她不但沒躲在家中,反而頻頻出沒於各種宴席上。
因為在一次宴會上,寧王當眾懲罰了議論蕭芳菲的幾個名門閨秀。
那次宴會也因此成了眾人討論的話題。
隻道寧王遇真愛,情比金堅,任爾東西南北風地刮,獨他對寧王妃的癡心不改。
當所有人都唾棄你攻擊你疏遠你的時候,卻有一個人站在你身邊,信任你,安慰你,圍護你,那麽你的心還能抱守如一嗎?
也許世上真有鐵石心腸的人,但是蕭芳菲隻是一個平凡的女人,縱然心思歹毒,身份高貴,但也渴望愛,渴望被人嗬護。
而這個嗬護她的人是她的丈夫,是她從年少起便發誓要嫁的良人,她如何不感動?
別人越攻擊她,寧王越圍護她,隨著勢態的發展,蕭芳菲反而感謝那個在背後操縱這些流言的人,因為這件事讓她看清了寧王對她的真情,那個對她嗬護倍至的男人終於回來了。
心高氣傲被龍希寧的寵愛喚醒,蕭芳菲高調地出席於各種上流社會的場合。那些遞帖子都是想看她笑話的,她就予以猛烈反擊,看最後誰笑到最後。
一時之間,蕭芳菲風頭無兩。
隨之而來的是皇帝的五十大壽,皇帝的壽誕。
龍城三品以上大臣與有品階的夫人小姐皆需入宮赴宴,此外,鳳西、南唐、蒼國以及周邊小國,皆有特使來賀。
恰在這天,發生了兩大轟動全皇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