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爺生氣,鬼遭殃

……

“你的手怎麽了?”

龍希寧站在門口,擰眉望著夏楚悅裹著白紗布,用木板固定,吊在胸前的左臂。

夏楚悅坐在屋裏的圓凳上,臉色蒼白,“不小心傷到了。”

速雲打開房門後,回到夏楚悅身邊。

“不小心傷到?”龍希寧眼裏充斥著怒火,他大步跨入屋中,三步並作兩步行至夏楚悅跟前,大手捏住她的下巴,逼得她抬臉望向自己,“你昨晚是不是出去了?”

如果在客棧裏安安分分地睡覺,哪裏會傷成這樣!

他瞧著她的模樣可不像是受了點輕傷。

“放手!”速雲守在夏楚悅旁邊,見到龍希寧捏著夏楚悅的下巴,左手持劍柄,右手拔劍,冷聲斥道。

“滾!”龍希寧拂袖一揮,內力與掌風混合,擊向速雲。

速雲昨夜受了重傷,被龍希寧掌風一掃,不由自主向後退去,同時氣血激蕩,嘴角溢出一條血絲。

夏楚悅心中一緊,急喚道:“速雲!”

隨即冷眼掃向龍希寧,“寧王,她是我的人,動手之前,先問我一聲。”

龍希寧有些錯愕地看向速雲,他觀她身手不弱,怎麽會被自己的掌風打得吐血,很快想明白了緣由,雙眼頓時眯成兩條銳利的狹縫,側眸睨向夏楚悅,“你們昨晚到底去哪裏了?一個個都受重傷。”

夏楚悅撇開臉不願意多說。

龍希寧被她的動作氣得火冒三丈,“夏楚悅,你這是在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寧王,如果你沒有要事,我們接著趕路吧。”夏楚悅自顧自地說道。

“趕路?你這樣子怎麽趕路?想死在半道上嗎?”龍希寧怒聲咆哮,一張俊臉氣得通紅。

“死不了。”夏楚悅淡漠回道。

“你……”

龍希寧被氣得說不出話了,他早就知道她是個冷心冷情的人,對別人狠,對她自己也狠,他的關心在她眼裏也許就是笑話而已。

他堂堂王爺,何必如此屈尊降貴,求她留下來養傷,眼中掠過幾許寒意,“好,你想死,本王就送你一程!”

話落,肅然轉身,大步而去。

夏楚悅在屋裏聽到龍希寧在外麵對下屬喊話,“都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小姐,東西都打理好了。”剛才她們正在收拾東西,如果龍希寧沒過來,她們說不定直接走了。

不是不想留下來養傷,隻是他們擔心血煞堡堡主追查到這裏,以他們幾人的本事,斷然不是對手,所以隻能趕緊逃離此地。

而這些擔憂,她並不想讓龍希寧知道,恐怕她一說出來,龍希寧會氣到想一劍抹了她的脖子。

在江桃鎮買了一輛馬車,夏楚悅與速雲坐在車廂中,衛嚴則坐在車夫旁邊。

龍希寧騎著馬走在前麵,一張臉又黑又臭,看到的人無不退避三舍,生怕惹了這閻王煞星,畏懼甚於看俊男的心思,所以即便龍希寧俊美如濤,也無人敢靠近半分。

一行人安然離開江桃鎮,行了數十裏,夏楚悅懸著的心才放了下去。

清風樓送來消息,昨夜行動的人折損了一半,另外一半也受了不輕的傷,幸虧昨日血煞堡堡主被蝙蝠纏得太久,到最後許是忘了滿地暈死過去的人,否則她帶去的人都要葬送在那裏。

馬車晃晃悠悠地趕著路,一夜未睡的夏楚悅倦容難掩,終於忍不住靠著車廂壁沉沉睡去。

速雲看了一眼她安靜的睡顏,拿出一件絲綢薄軟被罩在她身上,許是累極,夏楚悅隻是皺了下眉頭,並未醒來。

速雲靠在另一邊,不一會兒也睡了過去。

……

“想不到南唐境內居然有兵匪流寇。”夏楚悅用衣袖拭去額上的冷汗。

一直都聽說南唐繁華似錦,百姓安居樂業,看來傳言不盡屬實。

“小姐,休息一會兒吧,我已經發出信號,隻要清風樓的人看到,就會趕過來。”速雲身上有幾處傷,氣質始終如雪蓮般清冷。

夏楚悅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這一回多是速雲替她擋住流寇的攻擊,確實是該休息一段時間。

二人尋了一處地麵較幹燥的地方坐下,背靠著樹幹。

他們進入南唐境內後,行事比在龍蘭時低調了很多,以為隻要不被官兵發現他們的身世,基本不會遇到什麽麻煩,誰知行至野外山林中,竟然遇到了埋伏此地的流寇。

這些流寇行事果斷,出手狠辣,並非普通匪徒集結成起,看他們從布陷阱到攻擊時的進退有度、各司其職,倒像是從軍隊裏練出來的。

由於人數眾多,有百多人,龍希寧那十幾個精衛都抵擋不住,奮力抵抗時,夏楚悅與速雲和大部隊失去聯係,此刻已經是失散後的第二天了。

和龍希寧失去聯係,夏楚悅也沒想著去尋找他,而是一路往南走,如果能碰上就碰上,如果不能碰上,對她來說更好。

隻是她擔心在接下來的路程中不會意想不到的狀況發生。

她的左臂還沒完全好,盡管有速雲給的黑玉斷續膏,想要恢複以前的靈活,起碼得幾個月。

又過了兩天,她們倆終於和清風樓的人取得了聯係,上次折損了數十名高手,這次清風樓隻出現了三十幾個,而且武功遠不如上次的。

也對,那些人都是鳳斐從清風樓中特意挑出來護她周全的,誰能想到一個血煞堡堡主就滅掉了一半,重傷了另一半。

取得聯係後,清風樓的人暗中跟隨,夏楚悅二人則女扮男裝,避免一些麻煩。

後麵的半個月倒是一路順暢,別說悍匪,連個毛賊都沒遇到,夏楚悅不得不懷疑那些無妄之災都是龍希寧吸引來的,要不然怎麽和龍希寧分開以後,啥刺殺搶劫都沒出現。

半個月後,他們終於到了南唐南部的一個小鎮,穿過這座小鎮,就算是南唐以外的地界了,也就是他們的目的地。

在前往濕地前,他們在小鎮的大街小巷裏尋找龍槐等物,然而即便是靠近濕地的地方,也沒有人有龍槐等藥,夏楚悅失望之餘隻能盡快入濕地中尋找。

出發前,她特意詢問了當地人有關濕地的事,那些人聽說他們要出城到濕地中去,臉色都是一變,接著就勸他們別去。

因為濕地裏毒物太多,不熟悉那裏的的人很容易中毒,死在那裏,就連住在小鎮上的居民,也甚少往裏走的,隻有那些個熟識草藥毒物的大夫敢到外圍走走,采點草藥。

不過大多數人都不會進去,而是等著居住在濕地中的人出現,然後互換東西。

夏楚悅聽他們的意思是濕地中住著一些原住民,由於生產力低下,常常會采些濕地中才有的特產出來與小鎮百姓換些布料糧食。

“姑娘,不如你們等等吧,再過兩天就到了下個月初一,每月第一天,南嶺的村民都會出來和我們交換東西的,到時你看看,或許他們手裏有你想要的東西。”

客棧的小二勸道。

“嗯,謝謝小哥的提醒。”夏楚悅朝速雲使了個眼色,速雲從身上拿出一錠十兩的銀子,丟給小二。

小二手忙腳亂的接住,喜得臉樂開花:“謝謝客官,謝謝兩位客官!您二位要有什麽吩咐或想打聽什麽,盡管找小的,小的要是知道,一定知無不言。”

夏楚悅示意他退下,小二應了聲‘誒’便退了出去,夏楚悅注意到他在轉過身去後,將銀錠子放到嘴邊用牙齒咬了咬。

“我們就在這裏呆兩天,不能再拿大家的生命去冒險了。”她收回視線,對速雲說。

速雲無異議,頷首同意。

她心裏則在想,他們所有人的命都是爺的,隻要是為了爺而死,無人會有怨言。

夏楚悅不知速雲心中所想,但她不想再因為個人原因而連累那麽多無辜。

是,他們作為鳳斐的下屬,隨時準備著犧牲,但如果可以避免,為何不盡量減少傷亡呢?

如果能夠從濕地中村民的手裏拿到龍槐等藥物,便是多等一兩日又何妨?

她相信,如果江夏王麵臨這個問題的時候,必然也會同她一樣做出這個選擇。

“鳳斐有消息了嗎?”忽然,她抬起頭問道。

算算時間,她們離開龍城也有兩個多月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鳳斐應該已經到了天山。

速雲睫毛微垂,蓋住微閃的眸子:“爺已經到達天山。”

夏楚悅聞言鬆了口氣,還好,爹爹和鳳斐他們順利到了天山。

隻要爹爹在天山,她就有更多的時間去找解藥。

她一定會找到解藥的!

聽說鳳斐他們順利到天山,夏楚悅精神一鬆,未注意到速雲那一閃而過的異樣。

……

天山峰頂,有一座恢宏的殿宇,依山而建,大殿以大塊漢白玉砌成,日夜受自然洗禮,不減莊嚴,而是多了幾分滄桑與歲月沉澱下來的氣勢。

山頂寒風呼嘯,如同犀利的刀刃,割得人臉蛋生疼;溫度很低,低到站在殿外吹半個小時的風,人就會凍得跟冰棍似的。

常年覆蓋著皚皚白雪,除了耐寒青鬆、傲骨梅花以及珍貴無比的雪蓮以外,幾乎看不到其他植物,就連山上的石頭也被風雪磨得尖銳如刺。

而在殿宇中,則是另一番景象。

綠樹成蔭,鮮花怒放,泉水汩汩,溪流潺潺,仿佛江南春景,美不勝收。

此時,殿外正下著雪,鵝毛大雪紛發揚揚從天上飄落下來,天地之間白茫茫一片,連用漢白玉砌成的宮殿仿佛也成了這個白色世界的一部分,分不清哪裏是哪裏。

反觀天色,被白色的雪壓得陰沉,寒風起,迷了人眼。

模糊的雪風中,地麵上印著一枚一枚腳印,很快便被雪覆蓋,腳印延伸,是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身罩紫色的毛皮大氅,白色的雪狐毛滾邊,兜帽罩著頭,半張臉都藏在白色絨毛裏。

露在空氣中的臉被凍得微紅,隻露出一雙瀲灩美眸與高挺鼻梁,其姿足以勾魂奪魄。

他一步一步地向大殿走去,踩下一個又一個深深的腳印。

“爺,您怎麽又獨自一人去後山了?”一個身穿黑衣的男人匆匆撐著傘從大殿後門出來。

“爺沒缺胳膊缺腿,莫不是還得叫你背著過去?”揶揄的笑聲悅耳如天籟,在漫天風雪中,顯得更加動人。

黑衣男人係著件披風,迅速走到了紫氅男子的身邊,用傘替他擋住落下的雪花,“爺好歹帶把傘。”

“行了,你是爺還是我是爺?快回去吧,凍死我了。”低聲咕噥抱怨著,紫氅男子加緊腳步向溫暖的宮殿走去。

黑衣男人寸步不離,一直撐著傘,自己則露在外麵,頭頂肩上積了不少白雪。

剩下的路不多,兩人很快進了門,紫氅男子扯掉帽子,一張妖孽無匹的俊美臉蛋露了出來,正是送江夏王到天山的鳳斐!

他順手解開脖頸下的結,把落滿雪的毛皮大氅解了下來,呼出一口氣,這天山簡直不是人呆的地方,難得他以前能夠一住就是幾年。

“不是讓你們不用去接我嗎?是不是山下有消息傳來?”

黑衣男人接過他手裏的大氅,恭敬地回答道:“正是,雪鷹送來了小姐的消息。”

鳳斐前行的腳步一頓,“在哪裏?”

黑衣男人從懷裏掏出一張字條。

鳳斐迫不及待地接過來,打開一看,本來正常的臉色陡然一變,瞬間陰沉得能滴出墨來。

黑衣男人並沒打開看過,不知裏麵寫了什麽,見鳳斐神色不對,忙低下頭去,爺生起氣來,小鬼都得遭殃,他還是裝不存在的好。

“膽大包天的女人!”鳳斐磨著牙嚼出幾個字,字字透著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