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生人
沫苡姑娘笑著刮刮我的鼻子:“你這丫頭知道的倒不少,不過不礙的,橫豎沒人認識姐姐,你不要出聲,我隻隨著你
。怕也不會有人問起,怎麽樣?”
我天生不會拒絕別人,看沫苡姑娘殷殷熱切想去瞧煙雨閣的熱鬧,隻得答應下來。
本想著黃伯會問起沫苡,我早打好腹稿,要說她是我表姐,來幫忙布菜的,可是黃伯似是對我和我帶的人深信不疑,撇了撇嘴也沒說甚麽,我自是鬆了口氣。
一路上倒是暢通無阻,大家許都沫苡姑娘以為是我的幫手,也未有人多問。
倒是沫苡姑娘氣定神閑,東瞧西看似是十分新鮮。
臨到了桃花姑娘房裏,我給貓大爺奉上鰣魚丸子,桃花姑娘猶笑道:“你這丸子倒香,姐姐都想吃幾個。”
鰣魚丸子湯色潔白。上麵浮著幾片翠綠的香菜葉子,香味撲鼻,確實十分誘人,不過一想到這是貓食,總也提不起食欲來。
桃花姑娘親自用調羹撈了個丸子喂貓,那賽雪貓嗅聞了嗅聞,忽然很警覺的往外邊瞧去。
我也順著貓眼往外一瞧,甚麽也沒見。隻有沫苡姑娘笑眯眯的望著那賽雪貓。
那貓丸子也不吃了,露出一副凶相,舉著爪子把調羹都撥開了,魚丸骨碌碌滾到地上,貓也跳到了櫃子上,居高臨下的嗚嗚直叫。
桃花姑娘笑道:“怎麽。莫非是魚丸子不對心思,你還發起脾氣來,快下來,沒得教人笑話你。”倒似是哄小孩子一般溫柔。
這貓大爺毫不買賬,曲起前爪嗚嗚低吼。
我隻道貓富貴了也嫌棄窮酸人,隻好道:“想必梅菜汙了貓大爺的翡翠眼,梅菜這便退下了。”便帶著沫苡姑娘出去了。
沫苡姑娘回頭瞧瞧那貓,咧開嘴笑了。
我突然發現,沫苡姑娘滿口白森森的牙,嘴也真不小。
出來已然夜色深沉,黃伯早滅燈睡下了,我和沫苡姑娘出了園子,沫苡姑娘猶要取東西祭拜占卜。
我不由好奇問道:“沫苡姑娘日日夜裏出來占卜。不知道所求何事?”
沫苡姑娘抿嘴一笑:“說來怕你笑話姐姐,還不是女兒心思,想要個如意郎君麽!”
我笑道:“常遠哥哥平素最老實的,雖說他調戲過姐姐,不過街坊這麽些年,實實不是真正的壞人。[起舞電子書]若沫苡姑不嫌棄他那一時糊塗,我倒可以托我家鄰居楊嬸保媒拉線。”
沫苡姑娘笑道:“哎呦,那個常遠,呆頭呆腦,姐姐可不稀罕他,若是十五六歲小少年,姐姐倒最最喜歡。”
一說十五六歲小少年,不由便想起李綺堂來了,與他結識這麽久,倒未曾聽說他定親沒有。
沫苡姑娘笑道:“難得咱們投緣,不若來姐姐家裏坐坐?”
我忙道:“多謝沫苡姐姐好意,梅菜回家晚了,爹娘要罵的,改日白日定去玩。”
沫苡姑娘歎道:“白日……白日我倒是不大方便,下次便下次罷
!”便自去了。我眼瞧著她那漆黑的背影飛快消融在茫茫夜色中。
白日裏為何倒不方便呢?這沫苡姑娘處處透著些不平凡。
我忽然又想到。一個妙齡女子,日日深夜出來遊蕩,她的家人都放任不管麽?還是說,她孤身一個在破敗荒蕪的青玉胡同獨居?
我又想到,她這樣大好的年歲,還未曾定親,別是家中有甚麽難言之隱罷!改日還是去她住的地方瞧瞧的好,再怎麽樣,一個初來乍到的女子,定也有許多不便,若是我能幫上甚麽忙,可就太好了。
次日正在鋪子裏整理盛點心的盤子,鸞兒來買藕粉桂糖糕,見了我,忙道:“梅菜,煙雨閣可又有一樁奇聞,你可願意聽聽?”
我一聽奇聞,盤子也不整理了,急忙跑了來,因問道:”甚麽奇聞?鸞兒姐姐快說來聽聽。”
鸞兒低聲道:“你可知道那桃花姑娘新得的賽雪貓麽?”
我忙點頭:“自然知道,這幾日裏徐公子還囑咐給那貓大爺上貓大爺愛吃的東西呐!可是那貓大爺有甚麽不妥麽?”
鸞兒點點頭,用手帕子往嘴上一掩,笑道:“可不是麽!那賽雪貓丟了,徐公子得了信兒,心疼的甚麽似得,一大清早就喚了人滿城尋呐!你是未曾見到徐公子那陣仗,隻怕他親娘丟了,都沒有這般著急。”
我奇道:“那貓大爺天天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怎生會丟?難不成給人偷了去不成?”
鸞兒想了想,道:“我瞧著不像誰偷了,你想,那貓也就是那有錢公子供養著,一般人家弄個祖宗作甚?誰又識得那個貨?隻怕連個花狸貓都嫌費糧食,好在貓自捕自己的鼠,也算自食其力,有偷東西的機會,還不若抱了桃花姑娘那首飾匣子走呐!”
我也點頭道:“姐姐說的頗有道理,識貨的確也沒幾個人,不是內賊,便是那貓自去溜達,也未可知。”
鸞兒點點頭:“說的是,現下滿城風雨,都是為了個貓,若真找不到了,嘴裏說是贈給桃花姑娘,可看徐公子哭不哭!”
晚上見到徐公子,正跟桃花姑娘對坐著,霜打了的棒子葉兒似得,蔫頭耷腦,好不可憐。
桃花姑娘直賠罪:“許過些時候,那賽雪貓自會給下人尋回來的,再來了桃花也不敢養,徐公子帶回去罷!”
徐公子喃喃道:“沒了沒了,這還上哪置辦去……貴妃姐姐知曉了,定也怪我照顧不周……”
“喵……”一個圓滾滾的影子躍上了窗台,窗紙上頓時顯出那賽雪貓的樣子,徐公子忙開了窗戶,果是那賽雪貓回來了!可是賽雪貓卻教一屋子人都愣了,隻見它原本白的耀眼的長毛已然被泥水粘的一條一條的,渾身遍布血痕,爪子似被甚麽咬傷了,血肉模糊。
徐公子反應過來,一聲淒厲的哀嚎:“誰!是誰傷了我的賽雪貓!我跟他不共戴天!”
大家忙勸下徐公子,便把賽雪貓抱進來,又給擦身又給去藥房買金創藥,鬧騰的沸反盈天。
徐公子顫抖著手撫弄著賽雪貓,眼中含淚,頗為痛心,抱著賽雪貓便出去尋大夫了
。
賽雪貓許是出門遇見了野狗罷,養尊處優慣了的,定然不會花狸貓那樣廝打奔逃了。
桃花姑娘見徐公子奪門而出的模樣,也蹙眉道:“自打昨日賽雪貓發了脾氣,過不多久便自己從門縫跑了,誰知道竟出了這樣事,都怪我照顧不周。。。。。。”
我想起昨日賽雪貓那古怪的樣子,心裏也頗為不安,忙道:“許是怪梅菜昨日帶了生人,也是梅菜不好,嚇到了賽雪貓,梅菜再也不敢帶生人了。”
桃花姑娘愣了愣:“你昨天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何曾帶了甚麽生人?”
丫鬟也道:“梅菜,你可是昏了頭了,內堂不認識的人可不好帶進來,難不成你做了夢?”
我登時如同給人由一盆涼水從頭澆到腳,沫苡姑娘明明就跟在我身後,黃伯不加阻攔,在回廊裏也未曾有人多問一句,沒人瞧見她,難不成,她不是人麽?
腳步虛浮的走在回家路上,卻未曾見到沫苡姑娘,沒辦法問個清楚,如果她是妖,但也未曾做甚麽惡事,想也不是甚麽壞妖罷?
可是總歸是詭異的,如若她未曾害人,卻給龍井收了去,也是可憐的,我左思右想,決定先不告訴龍井。
這天傍晚在鋪子裏和娘兩個幫爹剝核桃,楊嬸急慌慌的跑了來,見了我們,忙道:“又丟了孩子了!”
娘一驚,核桃也撒了,娘也不顧收拾,忙問:“誰家的?”
楊嬸歎口氣:“陳家的四毛頭和張家的小雯,也是晚上偷跑去去放煙花,再也未曾回來。”
娘又是心疼又是害怕的咋舌道:“這可怎生是好,已然丟了四個孩子,還不知曉是給人牙子拐了還是給甚麽野獸傷了,這些年來紫玉釵街可向來太平的很,這一兩年偏生又是甚麽水鬼,又是甚麽妖魔,可實實教人害怕。”
楊嬸搖頭歎氣道:“誰說不是,我看呀,也莫要讓梅菜再去送夜宵了,離著煙雨閣近是近,可實在教人放心不下啊。”
娘忙點頭:“可不是麽!還是請個小工來得好。”
我忙問:“娘,近來丟了孩子,我怎生未曾聽說?怎麽丟的?”冬剛共圾。
娘歎道:“怕你害怕,也未曾告訴你,前幾日便有個七八歲的小娃晚上出來買炸豆腐,不見了,家裏人急的五內俱焚,遍尋不到,前日又一個十歲的,也偷摸出去玩,再未歸家,這不,楊嬸剛說的,又有倆孩子不聽管,也尋不得了,這可怎生是好,還不知甚麽人做的案呐!本來衙役要查,昨日又都給調配找甚麽貓去了,還沒聽聞到有甚麽頭緒呢!”
徐公子真真假公濟私,竟然靠著自家勢力,不管不顧孩子的事情,把查案的官差派去尋賽雪貓。
我心裏突然咯噔一下,說起來,丟孩子的事情,可不是跟沫苡姑娘出現,是一個時間麽!難不成那孩子,是沫苡姑娘吃掉了麽!都怪我瞧不出好壞,拖延了捉妖的時辰!
我忙道:“事態緊急,我去龍神祠請願,去去便回來!”忙跑著去了龍神祠,娘要拉我沒有拉住,猶喊著:“一時半刻便回來!千萬別等到天黑了!若是晚了,教莫先生派個小廝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