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林快馬加鞭,緊趕慢趕的,到達中都城的時候,天剛剛黑沉下來。
不愧是號稱全國最繁華之地,到了酉時末,還沒有滅去燈火。
城內一片熱鬧,處處人流擁擠。
對酒當歌的,醉生夢死的,處處花紅柳綠。
沿著河岸一路行走,很快,就有一個年約十五歲的瘦小少年迎了上來,當場拜下,口稱參見公子。
然後,也不扯七扯八,直接入了正題,急急說道:“王道長就住在西城一角的僻靜小店之中,先前小人看到郭少俠陰沉著臉出了門,再沒回來。
“確定趙王府的人沒有尋來嗎?”
“應該是沒有的……我們三個兄弟輪流跟蹤,隨時監視著,沒發現異常之處。
王道長受傷之後,我們立刻快馬加鞭,速報公子。
趙王府那裏,想必是認為王道長已經毒傷發作,不足為慮,隻是派出大量人手,在各大藥店買走一些藥材,就不再去理會了。”
這是釜底抽薪之計。
楊林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知道對方中什麽毒,需要什麽藥物治療,就憑著強大的人力財力,把這些藥材全部收走。
這樣一來,中毒之人,要麽就乖乖等死,要麽就求上門來接受羞辱,最後還是免不了一死。
這計策也太過歹毒了。
“誰主持的收藥行動?”
“應該是小王爺完顏康,他在趙王府的權力極大,可以號令人手。
小人躲在一旁細細聽了,那些管事的與藥行夥計說起購藥行動的時候,自稱是奉了小王爺之命。”
“丘師伯倒是收了一個好弟子。”
楊林冷哼一聲,突然就笑了。
他轉身拍拍少年的肩膀,和聲說道:“我記得你叫嶽關是吧,以後不要自稱小人,自稱小弟就可以。
我又不是什麽官,沒那麽大架子……
你辦事得力,此事要計一大功,回頭拿著信物,請賀寨主他們傳你殺拳道進階武學,務必日夜苦練,異日必當重用。”
楊林說完,從身上取出一塊小巧三角玉佩出來,遞了過去。
“多謝公子,小弟願粉身以報。”
幹瘦少年,顯然也是個懂事的,趴在地上磕了三個頭,就靜悄悄的退入了黑暗之中。
身邊還有兩個小子,也跟著離開。
並沒有上前來問安討好。
這些小子其實都是太湖孤兒出身,從小就開始刀頭舔血的生計,最是崇拜陸冠英。
尤其是當楊林入駐此身之後,更是豪氣幹雲,鬥金兵,殺高手,逼迫趙王遠走。
簡直有一人鬥一國的架勢。
這些個小子們,哪一個不是激動佩服得嗷嗷叫。
聽說,從斬殺沙通天那一天起,太湖周邊,連綿二省之地,就是十傳百,百傳千的,把陸冠英之名傳了出去。
一日之間,上千青壯加入太湖各大水寨之中。
尤其是,當賀彭李三大寨主,把殺拳道當做奠基武學,擇優擇功傳授下去。
那片水域,此時已是聲勢大起。
隻是區區三月時間,據賀寨主來信,麾下勢力,此時已經暴增十倍不止。
常設精英已經達到三千人之多。
所以,這個年頭,宋室雖弱,民間卻不是沒有血性,也不是沒有精銳人手,而是沒有英雄。
但凡有人膽敢鬥金兵,扯大旗。
那是一呼百應,群豪雲集。
實在是這麽些年來,從靖康恥開始,宋人苦金已久。
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
以前沒有出現足夠聲勢的反抗力量,那是因為,缺少一個得力的領頭人。
現在,楊林的名聲還隻是局限於太湖一地,等到異日,他的武功和誌向傳遍天下。
那時一聲號令,自然是萬眾景從,天地反覆。
……
嶽關打聽得很仔細。
的確,玉陽子真人王處一的情形,已經十分不妙了。
當楊林見到他時,就見到這位一直樂嗬嗬的爽朗道士,此時已是形銷骨立,眼圈青紫。
算起來,兩人分開還不到半月時光,楊林就差點沒認出他來。
“師父。”
楊林心下撼然,一不小心,喀嚓一聲就踩壞了店家的青石地麵。
他心頭殺氣如沸,雖然想著直接殺到趙王府中去,卻擔心王處一撐不過去。
當然,還要好好的問一下情況。
冤有頭債有主的,總要找準敵人才是。
記憶中,他隻知道王處一好像中毒了,受了人家的暗算,具體情況,卻是有些模糊了。
“你看,你內力劍法是練得好,連為師比不上。
但是,你這養氣功夫,就有些不到家了。好好的把人家地板踩碎做甚?”
王處一神情淡然,似乎並不把生死放在心上。
還有心思來嘲諷自家徒兒的養氣功夫。
話是這樣子說,他的眼神之中的震驚,卻是出賣了他的所思所想。
隻是一絲絲氣勢餘波散發,就把青石震碎了,這個徒弟越來越是看不懂了。
自己就算沒受傷之前,要想做到同樣的事情,恐怕需要全力運功,一腳狠狠踏落才行。
誰才是鐵腳仙?
“都到了這個地步了,師父您還是那麽灑脫。”
楊森歎了一聲,伸手搭在王處一的腕脈之上。
他多少也算學了一些醫理,雖然不算十分精通。
但是,運功驅毒這種簡單的操作還是會的。
內力入體,他就發現,王處一的五腑六腑全都被一種極其劇烈的毒素所侵蝕。
若非他多年養氣,練成了一身雄厚的內力,此時恐怕早就毒氣攻心,死於非命。
但就算是內力很強,能夠暫時頂住毒素,卻也是堅持不了太多時間。
等到功力耗盡,就會一命嗚呼。
“還能堅持多久?”
“保住性命倒是沒有問題,十二個時辰之中沒有得到解藥的話,這一身功夫恐怕就廢了。”
王處一眼神閃爍一下,輕描淡寫說道。
楊林嘿然一笑:“我可不是郭靖那個傻小子,師父可不要哄我。
您這哪是廢掉功夫的事情,不說十二個時辰,我看,連一半的時間都堅持不了,就要有性命之危。?
“你看出來了?”
被拆穿了謊言,王處一沒有半點尷尬。
搖了搖頭,自顧說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咱們修道的,很多事情都看開了。當年你重陽祖師,也是天不假年,有些事情不必強為。
那趙王府中,如今高手雲集,咱們全真教的人手,也沒有及時趕到中都,想要做點什麽也已經來不及。
你不要莽撞行事,要是也栽了進去,讓師父如何自處?”
原來,王處一先前不告訴郭靖,現在也不告訴楊林自己的真實傷情,其實是怕他們鋌而走險,為了自己而與金國趙王府徹底扛上。
這樣雞蛋碰石頭的舉動。
怎麽看怎麽都不明智。
對於王處一的擔憂,楊林不置可否,隻是笑笑又問道:“師父這傷,看上去是中了毒掌功夫。
據我所知,在趙王府中,修練毒功的就有三人,不知是哪一位下的手?”
“是靈智上人,那個番僧看起來笑眯眯的,向前行禮……
也是為師大意了,想到這些成名的一流高手,並不會太過卑鄙。
卻沒料到,此人明著行禮,暗著施毒,竟然是全無顧忌。”
王處一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本來,發覺自己中毒,我還是有著一線機會,可以反敗為勝,奪得一絲生機。
可惜,當時在場的,還有一人,是西域白駝山的路數,實力強橫無匹。
無論是內力,還是招數精妙程度,都在為師之上。
他既然出手留客,我就算想要重新搶回那小王爺以做人質,也是不可能的。”
於是,就隻能逃走。
全真七子名震天下,王處一又有著鐵腳仙之名,真的見勢不妙,想要逃走。
短時間之內,在沒有毒傷徹底發作之前,就算是帶著郭靖,也沒人追得上他。
事情的經過就是如此了。
等到王處一把情況說完,楊林也運功暫時把王處一的毒傷壓了下去。
見到他臉上氣色好了蠻多,心知也不能久做耽擱,必須早點搶到解毒藥材。
尤其是血竭、田七、沒藥、熊膽,這幾味藥材必不可少。
好一個小王爺。
似乎看出了楊林想要做什麽,王處一突然說道:“那小王爺完顏康,是你丘師伯的弟子,還算是你的師兄。
如果見著了,不妨留他一命,網開一麵。”
“此事我已有了盤算,師父且勿憂心。”
王處一都被人害到這種地步了,還在顧慮這個,擔憂那個的。
楊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當下,模棱兩可的答了一句,吩咐他好好修養。
並且,給足店家銀子,讓他好生關顧著,就出了店門。
……
城內禁止騎馬。
好在,楊林的腳程十分快捷。
也不用四處問人。
隻是轉了幾條街道,直奔繁華處走,很快就看到了目的地。
趙王府的確是很好找。
寬大的門臉,高高的圍牆,裏麵飛簷拱壁,假山亭台。
有山溪流泉,曲徑通幽。
極盡奢華之能事。
想必,當初金人還未破城之前,這裏就是宋室哪位王爺的居所。
或者,幹脆就是那位愛書畫的官家別苑行宮,此時被金人占據,也是理所當然。
楊林親眼看到,四周百姓繞道而走之時,麵上那種欽羨和渴慕。
這是對富貴的向往,對權勢的敬畏。
金人統治已久,此時已經是深入到各行各業,深入到每個宋人百姓的心底極深處。
他們習慣了,認命了,完全沒有了半點反抗的意識。
看著王府門口那衣甲鮮亮的衛兵,凶神惡煞的驅趕嗬斥著好奇的百姓,就像是趕走一條狗一樣。
楊林心底甚至沒有激起半點波瀾,隻是緩步前行。
他敏銳五感,已經聽到了王府之內,隱約傳出的喊殺聲和氣勁相持的畢剝聲音。
這地兒太過寬廣,裏麵有武林高手,已經打成了一鍋粥,外麵的衛兵竟然一點也沒聽到。
仍然崗哨森嚴。
當然,楊林也可以像別人一樣,就這麽偷偷潛入進去。
但他不願。
自己此行前來,就是以堂堂正正之師,泰山壓頂之勢,前來報複。
或者說,是來殺人的。
哪裏需要遮遮掩掩?
在他的心裏,這裏一直是漢人的地盤,這些金人全都是夷虜蠻賊,是鳩占鵲巢之輩。
自己身為漢人,來到自己的地盤,需要偷偷摸摸嗎。
誰若是膽敢阻路,唯殺而已。
在四個衛兵刀槍齊舉,衝上來喝罵的當口,楊林也不拔劍,雙掌一推,轟……
浩浩****的內力,如同山崩般碾壓了過去。
四人齊齊倒飛,頭下腳上,狠狠的砸在門戶之上。
咣的一聲,那朱紅大門,就豁然洞開。
楊林按步當車,向著喊殺之地,一步一步往前。
身上殺機越來越強,殺氣越來越盛。
腦子裏,似乎又想到了當初在幻境之中那一幕……
當那完顏宗望大軍破城,百姓慘嚎,宗室如狗被牽出皇宮。
他是那隻猴子,又不是那隻猴子。
當日在幻境之中,猴子拚死一搏,斬了完顏宗望,破掉千軍萬馬。
而今日,他又踏上了這片土地,這個城池,見到的卻不再是當初的人。
相同的恨,不同的景。
同樣的是心中沸騰的殺機,如潮如浪。
多少年了?
百年時光,彈指一揮間。
楊林拔劍在手,長嘯出聲,聲震四野。
“完顏洪烈,出來受死。”
隨著一聲喝喊,天空風起雲湧,四周落葉蕭蕭。
眼前就看到一條寬廣通道……
一大片人在樓閣之間,捉對廝殺著,卻沒有看到完顏洪烈,也沒有看到完顏康。
首先見到的,就是幾個熟人。
一個微黑壯健的青年,身上駝著一個瞎眼的女人。
那女人手持銀鞭,如巨蟒翻滾,縱橫來去。
時而圈成圓,時而刺成槍……嗚嗚厲嘯著,讓四周所有人都不敢攻入圈子。
這是郭靖。
那麽,他身上那個看起來淒美冷豔,眉間帶煞的女人,應該就是黑風雙煞中的鐵屍梅超風了。
因為運功走火,此時行動有些不便,就挾持了郭靖。
這兩人的身前不遠處,正狼狽不堪的是六個形相各異的男女。
正是江南六怪。
當先的是一個中年男子,麵相威嚴,卻也是個瞎子。
手臂微振就有黑壓壓一片暗器如蝴蝶般旋轉著攻向那女人。
一個矮胖子,手中軟鞭無聲無息的探了出去,就要打向女人按在郭靖頭上太陽穴處的左手。
可是,他們還是小看了梅超風。
練過九陰真經下卷之後,對方雖然不會根本心法,卻也練會了一套套的奇詭攻殺招數。
如,九陰白骨爪,摧心掌,白蟒鞭法等等。
此時,梅超風用的就是白蟒鞭法。
她手中銀鞭微微一動,就化為蟒蛇,把飛天蝙蝠柯鎮惡打出的暗器全都圈落,並且反打了回去,讓六人一陣手忙腳亂。
韓寶駒手中軟鞭剛剛揮到,就被銀色鞭子一鞭打落,如同死蛇般落在地上。
郭靖被人製住,憋屈的充做坐騎,在那裏哇哇叫著,又是擔心又是無奈。
當楊林趕到之時,看到的就是這個情景。
也看清了郭靖其實暫時並沒有危險。
梅超風還需要他這個“坐騎”,好像是更需要從他的嘴裏問出更多的道家術語,好解決自己的練功走火入魔的頭疼問題。
有危險的,反倒是黃蓉這邊。
……
一個身著白衣,手拿折扇,三十五六歲的貴公子,此時正笑眯眯的,如同貓戲老鼠一般,揮掌向著黃蓉擊落。
他身形飄忽如鬼,掌沿寒氣森森。
一掌出手,就打出一片白痕,空氣中凝結霜花。
這應該就是西域白駝山的神駝雪山掌了。
難怪師父王處一說這人的功力甚高,很難對付。
果然一點不假。
而黃蓉,此時腳踩碧波步,一手落英神劍掌,已是打得花影繽紛。
卻基本上隻能防守,連逃帶竄。
幸好,歐陽克隻是想要捉住她,沒有痛下辣手,才沒有立即敗落。
歐陽克一邊出手,嘴裏還在不幹不淨地說道:“這位小妹子,你隻要乖乖束手就擒,我也不來傷你。
不但會好好疼愛你一番,還會讓你享受到一生永遠也享受不到的樂趣……”
黃蓉怒哼一聲,身形落地翻滾,就往外麵逃。
她知道,自己的武功差了這個惡心的家夥太遠,決不能跟他纏鬥,否則遲早會失手。
於是,一個縱躍,如鯉魚躍波就要逃開。
這時,就有一個頭戴僧帽,身著大紅袈裟的藏僧嗬嗬笑著一掌擊來。
巨大的手印泛著腥紅之氣,就要印在黃蓉後心。
楊林一眼就認出,這人正是靈智上人。
最卑鄙最無恥就是這家夥了。
他眯著眼睛,微微有些納悶。
這些人個個膽大得可以……
自己一聲長嘯,連屋宇都快掀翻了,可是,竟然沒有一個理睬。
甚至,連完顏洪烈,都沒有呼喊著救駕什麽的。
也不知是不是沒吃過虧,還是承平日久了,所有人都忘了敬畏。
他身形一閃,就到了黃蓉身旁,一把抓住黃蓉手腕的同時,反手一掌拍出。
轟……
原地狂風席卷。
靈智上人一掌大手印,蘊寒著奇毒拍落,眼中正閃過一絲殘酷冷意。
就感覺掌風倒撞,自己就像是一掌印在了鋼鐵城牆之上。
不但是力量反壓過來,連毒素也跟著反擊了過來。
喀啦啦……
一連串的爆響聲中。
靈智上人整條手臂斷成無數截,無儔巨力衝撞而過,直沒身體四肢百骸,再到五髒六腑。
整個人被打得倒飛而起,還在空中,胸口處就整個塌陷了下去,能看到碎成一團的內髒。
他強行掙紮著看去,眼中全是茫然,“怎麽是你?”
他當然認得楊林。
當初在嘉興南湖居,他們幾人還圍攻過對方。
可是,隔了不久,再次見到之時……對方一掌壓下,自己不但毒掌倒撞,內力反灌。
而且,全身筋骨都被打得齊齊斷裂,五髒都被震碎了。
“啪……”
一聲震響。
靈智上人躺在地上,嘴裏血如泉湧,抽搐了兩下,就斷了氣。
四周猛然安靜了下來。
黃蓉身不由主的被扯得變了方位。
她發現,自己被一隻手掌拿住,就如小孩般全無抵抗力……心裏劇震,升起絕望的時候,猛然就看清了抓住自己的人的麵容,身體一下就軟了下來。
“大個子。”
然後,就震撼的見到,在楊林一掌之下,那個凶惡的藏僧,被幾乎打成了肉泥。
死得不能再死。
“好強的掌力。”
黃蓉忍不住暗暗咋舌,一時之間,什麽擔心都沒有了。
……
“敵人厲害,一齊出手。”
彭連虎號稱千手人屠,殺人慣了,眼力更是不凡。
在靈智上人身體被一掌打得飛起的同時,他就已經感覺不妙。
對方的實力提升得太厲害了。
此時又是攜著狂烈殺機而來。
不扼住他的聲勢,今晚所有人都是凶多吉少。
因此,第一時間,就是招呼著參仙老怪梁子翁和歐陽克一起動手。
在呼喊的同時,他的一雙判官筆,已經宛如毒蛇般,咬到楊林的腰側。
梁子翁與他配合日久,更是心意相通。
早在彭連虎身形前撲的同時,雙袖一振,兩顆子午透骨釘,直射楊林眉心和胸口。
離得近,出手快,更是防不勝防。
楊林一聲長笑,手中劍光突然大放光彩。
一式夜雨蕭蕭。
燈影婆娑,晴空朗月之間,仿佛突然就起了風。
有絲絲細雨彌漫天際。
春寒刺骨,劍氣如霜。
這片冷意剛剛襲上心頭,彭連虎就想後撤。
可是,已經顯得太遲。
他眼睜睜的看著那兩顆血紅色的子午透骨釘,在那雪亮劍光之中融化。
無數鐵屑化為輕霧,向著前方激射而去……
然後就見到一抹流光,掃過自己的筆端,再掃過腰際。
手中一輕的同時,劇痛從腰部傳來,彭連虎忍不住就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吼。
眾人心裏一驚,抬眼望去。
就見到這位名震千山的千手人屠,此時上半身和下半身已經分成了兩截,同時變成兩截的還有他的一雙判官筆。
竟然不知何時,被那道劍光斬過。
“這是什麽劍術?如此凶厲……”
江南六怪也已經停下手來,看著眼前一幕,就有些傻眼。
尤其是朱聰,他看得最是真切,也最是能夠感受到其中的寒冷刺骨,忍不住就失聲驚問。
“是全真劍法,隻不過,這一位用出來,完全不一樣,比那位丘道長都要厲害許多了。”
韓小瑩雖然在六怪之中武功最低,但她對劍法也最是了解,此時震撼道。
“而且,看這樣子,他的劍意未盡,還是剛剛起勢……”
她說的一點也沒錯。
楊林一劍震碎了子午透骨釘,餘勢未歇,連兵器帶人把彭連虎生生腰斬之後,劍光象是有了生命一般。
身隨劍走,帶著尖銳厲嘯之音,向著參仙老怪梁子翁追擊而去。
“你這到處搜羅女子練功的老家夥,是決對不能放過的。”
楊林清冷的聲音剛剛入耳,就聽到梁子翁的半聲慘嘶。
為什麽是半聲。
因為,那滿頭白發紅光滿麵的老頭,剛剛從喉嚨裏發出驚恐叫聲,一顆頭顱就衝天飛了起來。
剩下半聲,轉成骨嘟骨嘟頸部冒血的聲音。
頭顱落地,身軀倒下。
楊林轉頭看向白衣貴公子。
臉上就露出了笑容來。
“歐陽公子,你不在西域白駝山納福,卻偏偏要跑來中原送死,真是替你惋惜……”
跳河的花嬸,那淒厲的神情,滿麵的皺紋還在眼前;
十幾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那無助和絕望,楊林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的。
這一位這一生,不知收了多少妻妾,又煉死了多少“藥渣”。
如此敗類,若是不殺。
他心中著實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