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機是一種很奇怪的情緒。
或者說,是一種很奇特的能量。
對別人來說,這東西看不到摸不著。
對楊林來說,卻不是。
他的身眼術,似乎可以看到這種獨特而純粹的情緒,並且,能感應到威脅層次,從而給出解決的方案。
藤田剛這一刻眼光裏蘊含著的龐大情緒他感覺到了,心中就是一凜。
知道,對方這是準備發動了。
‘芥川龍一表現得太過無能,日本軍方終於忍耐不住了嗎?’
一念及此,他也不再戲耍芥川龍一,隨手拔開對方當頭砸落的車輪旋風腿。
突然身形就動了。
靜立的時候,楊林如同山巒聳峙,任憑什麽樣的風吹雨打,都不損分毫。
這一動,身形晃動處,明明是不甚健壯高大的身軀,卻給人一種巨浪滔天的奇異美感。
轟……
楊林沒有出拳,隻是側肩,斜撞……
在芥川龍一騰空半起的身軀將落未落的當口,狂飆突進,直直撞入他的懷中。
喀啦啦一連串爆響,震得人心中發慌。
這位日本空手道明心流大師,隻來得及雙手半縮回防,就被撞得臂骨斷折,胸骨凹陷。
嘴裏噴出鮮血來。
身體也是不受控製的倒飛而出三丈有餘。
楊林以迷蹤拳突破至化勁,胸中一口吞天氣大成,運轉起來,全身如同火燒。
突然之間,就可以在先前的基礎之上,再成倍增加爆發力和攻擊速度。
他本來就練有鐵線拳和梅花拳、迷蹤拳,雖然多有重複之處,但是,力量基礎就比尋常武師要雄厚許多。
根基既然厚重,再數倍爆發,就算是芥川龍一再怎麽激發潛力,透支體力,也比不上他力量速度的一半。
如果是以前,楊林這麽強猛爆發,再來硬碰硬的話,很可能是打傷了別人,也傷到了自己。
畢竟,他沒有專沒鍛練過身體的強度,並沒有橫練功夫在身,反震力就夠他喝一壺了。
但是,突破化勁,直達宗師之後,這一點,就得到了極大的緩解。
他不但是體力充得無比悠長,而且,還能消解、反彈大部分反震力道。
這一肩撞在芥川龍一的身上,其勢剛猛如雷,殺意淩厲,讓看台上的裁判都忍不住心中發冷,忍不住心頭恐懼,連忙後退了幾步。
等到發覺不妙,想要阻止楊林追擊的時候,卻已經是來不及了。
……
如同被渣土車撞中,全身骨折的芥川龍一身體還沒有砸落地麵。
楊林已是身形一閃,如影隨行,一手前伸扣住了他的脖子,單手把他舉了起來。
“不可。”
“住手……”
“八嘎!”
情勢變化太快,眾人眼前一花,台上比武已經急轉直下,剛剛還打得不亦樂乎,轉眼之間,就變成了一種極致的碾壓。
這哪裏是中日兩國頂尖的拳手比武?
簡直就像一個大拳師,在不要臉的欺負著街道上的流氓混混,想怎麽打就怎麽打。
先前看著你蹦來蹦去的不理會,認真起來,就是一巴掌呼死。
精武門眾拳師和弟子們隻感覺一口涼氣直串心底,宛如大夏天的喝了一大碗冰涼的酸梅湯,從頭發直爽到腳底板。
忍不住就發出一聲震天彩聲。
而日本人那裏,藤田剛臉黑得像是鍋底了。
身後跟著的道館弟子以及軍方士卒,全都眼珠發紅,狂亂呼喝起來。
比武戰敗其實也沒什麽,他們並不是沒有敗過。
事後再想辦法修改報道,說什麽大戰三百回合,棋差一著,終於惜敗什麽的。
再承諾回去苦練,必將一雪前恥。
然後,就又有信心了。
這種做法,一直是日本的強項。
他們很喜歡製造出一些勵誌的故事,激發所有人心裏的熱血。
化不利為有利。
但是。
被人在擂台比武之時,活生生的打死。
不,這是活生生掐雞崽一樣的掐死,那就不可忍了。
這讓那些國內國外,再沒有原則的記者,都不敢去美言添色。
實在是,死得窩囊,死得憋屈啊。
再去往芥川龍一臉上貼金,吹噓過火的話,那是把所有民眾的智商都按在地上瘋狂的摩擦了。
……
精武門方陣,數十臉紅耳熱瘋狂喝彩的弟子之中,一個灰衣漢子茫然的捏著已經伸出袖管的手槍,站在那裏,開槍也不是,不開槍也不是。
“這種情況,還要開黑槍嗎?到底是瞄準楊林射擊,還是瞄準芥川龍一?”
按理來說,當然是瞄準芥川龍一開一槍,最好直接打死。
再不濟,總要打傷才好。
這樣,就能把黑鍋牢牢的栽在精武門一方,栽在楊林身上。
不論楊林是勝是敗,黃泥巴進了褲襠,不是屎也是屎。
但是,先前芥川龍一進退如電,狂猛進攻……
雖然沒有得手,但是氣勢如虹,閃轉騰挪之間就很難瞄準,並沒有出現敗象,他也必要開槍啊。
就算是開槍,也不一定能打中。
到了可以開槍的時候,他覺得,不是有沒有必要開槍的問題,而是根本不能開了。
一個已經被打得全身骨折的人,更是被人捏在手裏舉了起來,還用得著拿槍來攻擊他嗎?
正猶豫間,他腰間一涼,就被硬物頂住,“放下手裏的槍。”
他僵硬的轉頭,就看到鴨舌帽下一雙冰冷眼睛。
“王小橋……”
……
楊林沒有回頭關注精武門的狀況。
他相信,王小橋會清除所有一切隱患。
這個早早就背負上盛名的一代暗殺之王,人品方麵,暫且不提,各人有各人的理念。
他的能力,卻是無可置疑的。
如果給一個形容詞的話,楊林寧願稱他做黑暗中最毒的那條蛇。
隱忍,凶狠,偏偏心裏還有著信仰和堅持,百折而不撓,至死不屈服。
這麽一個人,真的花心思盯死精武門中可能出現的叛徒內奸,想想也知道,那些日諜們到底會是多麽的難受。
暗諜的槍口並沒有瞄準他,他也感覺不出什麽不對來,身眼術畢竟不是真的眼睛,並不能無原故的看穿每個人的神態變化和隱蔽動作。
但是,卻有兩條槍,讓他看到了,透過那些厚重的木頭箱子。
日本人所站立的那一塊地方,比起其他地方要高上那麽一米多,踩腳之處,就是一塊巨大搭好的木頭台子。
別人看起來不會懷疑,隻會認為,日本人想要看得更高一些,看得更清楚一些。
在楊林的心裏,顯然不是那麽一回事。
當藤田剛一眼望來的時候,他就感覺到全身毛發都如同觸電般根根豎立,背心一陣發冷。
從日本人立足之地,最前方的兩個孔洞之處,一股無可忽視的殺機直衝腦門。
那是對自己有著絕對的生命威脅的東西。
甚至,這種威脅還要強過,在幻境之中,麵對千軍萬馬,麵對飛蝗般的箭雨。
“不是炮,就是狙擊槍,或者是機關槍。”
“炮的話,不太可能移過來,太過笨重,太顯眼了。
狙擊槍,自己有過躲閃開來的曆史成績,日本人也不會那麽傻,再次用出同樣的招數來。
那麽,就隻有輕機關槍了。”
想到子彈如暴雨般洗地,楊林心裏一寒的同時,立刻爆發。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強勢碾壓芥川龍一。
並且,以最恥辱的辦法,喀嚓一聲,就捏斷了兀自伸手蹬腿不斷掙紮著的日本空手道大拳師的喉骨。
捏碎了他的頸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