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走馬上任
風雪更加的大了，仿似老天爺也在為雷中隊這場精彩的演出鼓掌叫好。大風，刮走了此地原本濃鬱的血腥氣息；而大雪，則在為雷中隊掩埋著地上的一切痕跡。
雷仁大手一揮，示意部隊回歸趙村總結戰鬥經驗。正招呼大黑準備回白石坳，忽地瞟到了旁邊呆若木雞的兩位路人。小李自不必說，老頭子身邊的禦前帶刀侍衛，而他身邊那一位。。。隱隱中有了猜測：能讓老頭子派自己的警衛員親自護送來白石坳的，怕是隻有一個人吧。
瀟灑的走上前去：“小李，你怎麽到這來了？老家夥剛回去又流竄出來了？”
啥？這是對待領導的態度？周凱再一次被天上掉下的八磅大錘砸的頭暈目眩。
已經習慣了某人的沒大沒小，小李趕忙介紹：“雷隊長，這是剛從抗大學習回來的周凱同誌，就是劉司令。。。。。。。”
不等小李說完，雷仁一聲怪叫，驚喜交加的表情誇張的布滿臉龐，緊走兩步上來，一雙大手緊緊攥住周凱使勁搖晃：“真的是你啊！你知不知道，我等得你好苦啊！想得你好苦啊！盼得你好苦啊！我這些天是茶不思飯不想日夜牽掛，真是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忽然覺得好像有些不對，趕緊轉過了話頭：“走走走，楊司令王政委他們一直在等你呢！聽說你今天要來，連雞湯都已經燉好了。小李，一起一起，回村去。”
周凱被某人的突然表白瞬間擊暈，隻得芳心亂蹦中被一隻大手拖著往白石坳走去，木然的神情好似一具行屍走肉。
一路上都沒有撒手，唧唧歪歪的在周凱耳邊訴說衷腸。直到把周凱拉到了指揮部，還沒進門就大吼起來：“老楊！老楊！出來接駕！快看看誰來了！”
剛欣賞完一場賞心悅目的演出，興奮下還沒散去的七人團正在大堂裏討論著金雞百花獎的得主，聞聽得外麵動靜，楊青山臉就一黑：這貨，越來越放肆了！老楊也是你叫的？不叫司令也喊聲哥哥來聽嘛。
正在旁邊眾人的調笑下生著悶氣，卻見雷仁拖著一具屍體，哦，是木然如同屍體的一個活死人走了進來，可不正是自己的死對頭：周凱？眼見得一直在老頭子跟前和自己爭風吃醋的冤家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剛剛的一點小鬱悶頓時煙消雲散，化作滿心的喜悅，哈哈，小樣，你也有今天，被雷仁鎮翻了吧，活該！
臉上開滿鮮花的迎了上去親切握手：“老周啊，你總算是來了，我們盼星星盼月亮的就盼著你早點來啊。快，坐坐坐，小雷，上茶。”嗯，擺布你小子一下，也好記得上下有序，尊卑有別。
雷仁卻是理都沒理，緊挨著周凱坐下，深情款款的隻是望著周凱，那副模樣，不免讓所有人都在懷疑某人的性取向問題。
待得眾人皆是落座，小李走了上來，從挎包裏掏出一份紅頭文件：“各位領導，我代表劉司令，向你們宣布軍區的命令：任命軍區副政委周凱同誌，帶職兼任6分區遊擊中隊政委，黨小組副組長。”隨即把文件遞給楊青山。
楊青山卻是看都沒看，隨手接過放在桌上：“老周啊，我們以後就要在一起共事了。希望你能一切以工作為重，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分區全力支持你！”
直到現在，周凱方才緩過神來，慌忙掙脫還在被雷仁拉住的小手，呐呐開口：“呃。。。。。。”
“你餓了？好辦，知道你今天要來，早都預備好了。警衛員，快，上菜！我們邊吃邊聊，上次軍區一別，有好幾個月沒見了吧，哈哈，今天一定喝個痛快！”
由於半杯倒酒量欠佳，但又因為某種不為外人所知的原因連著幹了三杯，於是，醉倒了，再次被徒弟們扔進了茅棚。當日即返回趙村的行程，被耽擱到了第二天。
次日，終於完全清醒過來回複了常態的周凱，在雷仁的陪同下赴趙村走馬上任。
趙村訓練場上，雷中隊全體合集完畢，等待領導接見。雷仁帶著周凱走到隊伍麵前，周凱再次被深深震撼：
以小隊為單位，整齊的排成三排。人數雖然不多，但那筆挺的站姿，整肅的軍容，卻讓周凱覺得，這是他見過的所有隊伍裏，包括抗大學員隊，軍容軍貌最為標準的部隊。一律頭戴鋼盔，腳穿皮鞋，紮著綁腿，身上背負武裝皮帶。那鼎盛的軍容，無形中就有一股殺氣升騰，好一幫驕兵悍將！
至於武器裝備，5個中隊幹部，6個機槍手與擲彈兵盡皆裝備盒子炮，其餘眾人全是清一色的三八步槍。腰帶左邊掛著4顆卵形手雷，邊區產的木柄手榴彈一個不見。右邊滿滿兩盒子彈，讓知曉軍區家底的周凱暗暗咂舌，1營，在這幫闊佬麵前，也是形同叫花子吧。隊伍前方擺放著3挺歪把子機槍與3具擲彈筒，頭天已經見識過它們威力的周凱竟是有了一點小得意，這也是我的家當啊。盡管身上的棉襖依舊是老百姓裝扮，但是周凱相信，沒有任何一支部隊敢在他們麵前自稱正規軍。
“大家都知道了，這位，就是我們新來的政委，周凱同誌。周凱同誌是大學生，有文化，又在延安抗大學習過，是我好不容易才從大軍區劉司令手裏挖。。。呃，請來的。”得，差點把實話抖露出來，聽得已經知曉內情的政委同誌臉就一黑。
“你們要關心他，愛護他，尊重他，要看到他就像看到我一樣，明白嗎！？”
“明白！”咦？這話聽著耳熟呀，好像上次隊長介紹吉祥物的時候，也是這麽說的吧。。。。。。某些老兵開始死死抿住嘴唇，不敢讓笑聲露出絲毫，把臉憋得通紅。
“周政委在隊裏擁有和我一樣的權威，你們所有人都要服從他的命令，膽敢不從，家法。。。不是，軍法從事！”
“下麵，請周政委講話。”伸手一引身邊的周凱。
周凱上前一步，舉手敬禮，對麵嘭的一聲集體立正，舉手還禮，頓時把周凱弄個大紅臉，身為領導，連軍禮敬的都沒有部下標準，唉。。。
“同誌們，請稍息。今天第一次見麵，多話我就不說了。希望以後在和大家的相處中互相學習，互相提高。我的話完了。”身為政工高手，周凱就是連著講上三天也不用打底稿，奈何如今自己也是知道，形勢比人強，除了革命理論知識，這幫驕兵悍將個個比自己厲害。恐怕除了雷仁，沒有任何一個人有資格領導這支隊伍。想要他們從心底裏接受自己，看來還得要他們先認可自己才行。
雷仁帶頭鼓掌，片刻後把手一壓，止住掌聲：“周政委來，是代表黨，代表組織，是幫助你們提高思想覺悟，把我們從一支抗日遊擊武裝，轉變成為一支真正的革命隊伍。你們想成為一名真正的八路軍戰士嗎？”
“想！”廢話，誰不想穿上那身夢寐以求的八路軍裝，那是身份，那是榮譽！奈何人家不要你啊。
“那好，你們就好好跟周政委學習吧，努力提高自己的思想覺悟。從今天起，上午的文化課也改由政委傳授。另外，晚上訓練結束後，全體上黨課。第一個入黨的同誌，獎勵一百發子彈，外加一隻老母雞。現在解散，繼續訓練。”說完帶著大黑轉身就走，也不招呼周凱。不是問我仗是怎麽打得嗎？自己去從訓練中尋找答案吧，想必趙大不會讓自己失望。
待得不見了頭兒的背影，趙長興轉過身來：“繼續訓練！”然後走過去把周凱拉到一邊，偷偷從懷裏掏出一把帶槍套的王八擼子：“政委，那個。。。嘿嘿，昨天不知道您就是新來的政委，多有得罪，這算小的給您賠禮了。”
一身正氣的周凱頓時哭笑不得，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趙長興同誌，沒有必要嘛，都是革命同誌，不知者不罪，收起來收起來，我怎麽能隨便拿你的東西呢。”其實，喉嚨眼裏早已探出一隻小手，恨不能把這個在軍區機關也是罕見的玩意立刻摟在懷裏。開玩笑，王八擼子呀，就連張政委也沒能搞到一把，但必要的矜持還是要有。
“這是怎麽說的！”趙大頓時臉色一正，剛剛的諂媚表情消失不見：“政委，身為領導幹部，必要的防身武器還是要有的。你看看你，作為中隊政委，連把手槍都沒有，說出去就是丟咱全中隊的臉。快拿著，別讓我看不起你。”
“嗯。。。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再不收下就是矯情了。好，我收下了！”雖然話說得很是勉強，但迫不及待一把奪過來的神態，卻又出賣了自己的內心。
“這就對了嘛。哈哈哈哈。。。。”大有一笑泯恩仇的意味。
於是，皆大歡喜中，6分區遊擊中隊政委周凱，於十二月二十九日，正式走馬上任。自此，某人四個月以來最大的夢想，終是宣告實現，雷中隊也才正式走上了正規化建設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