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五章 不男不女站中間
淩晨五點半，集合哨在土石壩的軍營裏響起，時間很短，持續了不到五秒鍾就已停息。以至於很多8連戰士，都還以為是因為平日裏天天聽到，此刻隻是在夢中出現了幻聽而已，不但沒有應聲而起，反而是翻了一個身，便接著做他們各自的美夢噩夢和春夢。
吹哨的當然是趙長興，細心體貼的老板娘已經有過交代，往後在有兄弟部隊駐紮的營地裏吹哨，如果不是遇到突發事件，不許使用那扣人心弦的緊急集合哨，也不許一直吹個不停，大有一副不把所有人嚇哭絕不罷休的架勢。因此，趙隊副一看到所有雷大隊的營房裏都亮起了手電，也就做起了好人，讓8連的戰士接著睡。
這個很好理解，獨立大隊數次北上處置緊急軍情，大多數時候都是臨時駐蹕在土石壩。那次被謝國強瞎了眼的偷去十輛大車時，獨立大隊的緊急集合哨就把整個8連都給吹了起來，不但所有人都被康連長罵了個狗血淋頭，還連帶著把全分區部隊每周一次的武裝越野，都給生生變成了兩次。
沒辦法呀，有感於獨立大隊的超高效率，8連自然不想被丟下太遠，而8連一動，其餘的連隊自然全部跟風，他們更不想被同樣都是常規部隊的同伴給拉開差距。
人與人之間就是這樣，隻要彼此不是相差天高地遠，像8連與獨立大隊那樣，差距大到了讓人失去攀比的勇氣，沒有誰會甘居人後。比金錢、比女人、比車子、比房子……連毫無素質可言的土鱉們都在比著那些毫無意義的東西，更何況是肩負著保家衛國重任的革命軍人。
普通的8連戰士大部分都沒有醒來，但身為骨幹的8連幹部們，卻都在持續五秒的集合哨中，紛紛睜開了眼睛。康民青摁亮手電看了一眼手表，嗯，五點半，正是獨立大隊正常的集合時間。頭天晚上就從那個殺氣騰騰的吼聲中，知曉了獨立大隊今天肯定是要有所行動，因此康連長一晚上都沒有睡踏實，幾乎就是在半夢半醒之間，等待著雷大隊的集合哨響起。
終於等到了這一刻，聽到哨聲的康民青翻身坐了起來，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隻是死死地盯著自己的手表豎起了耳朵。哨響三分鍾，軍營場地上已經響起了密密麻麻的腳步聲，除了偶爾有武器裝備相互輕輕磕碰的聲音響起，沒有一個人說話，顯然是在集合整隊。跟上次一樣，不到五分鍾，隨著整齊劃一的跑步聲響起，獨立大隊漸漸遠去，片刻後整個軍營恢複了寧靜，好像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
康民青歎了一口氣，頹然往炕上一倒，緊接著雙目開始出現迷離。獨立大隊上次集合出動就是這個效率，自己不會感到稀奇，可這次，他們剛剛才完成擴編啊，增加了一個連的新兵！當新5連還在雷仙鎮練習立正敬禮時，獨立大隊剛加入半個多月的新兵，竟然已經完成了從地道農民到革命軍人的蛻變，直接就跟全大隊融為一體，被拉出去執行作戰任務了！
握起拳頭在腦門上無意識的輕輕錘擊著，康連長不禁苦笑連連。譚司令說得好啊，人家練兵，咱也練兵，可這練出來的兵，真的就跟親娘與後媽生的一樣，壓根就沒得比！想想也是，人家的新兵第一天都是在熟悉領導，認識身邊的新同誌，獨立大隊呢？他們的新兵第一次出操，竟然是演練武裝奔襲！而且還長途跋涉奔襲到土石壩來了！
算了，也不用再洗了，還是接著睡吧，等天亮了組織全連幹部開個會，看看能想出什麽好辦法，把8連的戰鬥力再次提升才是正經。至於去跟旋風大隊比……沒見人家三百人的部隊，從集合到出動，隻用了不到五分鍾暫且不說，他們可從頭到尾都沒有一個人說話下命令，根本就是習慣成自然，彼此間養成的默契，讓他們壓根就不必用語言來表示。隻是一個動作，或者說是一個眼神，就能讓三百人的部隊如臂使指，比什麽比！
三支前往黃頭嶺的部隊，分別從土石壩、義渠和龍興出發，從距離上來說，偽軍最近、獨立大隊次之，最遠的是日軍。因此，有著寬裕時間的雷大隊，沒有使用急行軍，而是以普通的速度跑步前進。寒冬的清晨，還飄著雪花，跑幾步不僅能趕路，還能熱身，也算是一舉兩得了。
天明時分，獨立大隊趕到了距離黃頭嶺五裏處的一片小樹林，趙長興在設置了警戒哨後，命令部隊原地休息吃早飯。當然，由於他們從雷仙鎮出發時沒有攜帶幹糧，此刻大夥啃著的，是預先儲藏在土石壩的戰備糧食。在雷仁那個年代，前方預置是必不可少的戰略步驟，就連坦克大炮都被各大戰區預置在熱點地區，處置緊急情況時甚至連槍都不用帶，直接把部隊空降過去就能投入戰場，更別說是預置點糧食彈藥了。
開著作弊器的雷大仙，不僅僅是在土石壩，就連遠在分區南方的雞鳴村，也部署了武器彈藥和糧食儲備，以作不時之需。而在他看來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安排，卻於此次輕裝奔襲的行動中好處盡顯，立刻就讓周凱等大隊幹部全都嘖嘖稱奇，對雷大仙的高瞻遠矚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當然了，也隻有財大氣粗的6分區才能如此，別的分區連主力連隊的槍支彈藥都是捉襟見肘，更別說還有多餘的裝備用來預置在前方。
全大隊都在休息吃早飯，陳參謀長卻已經安排了兩支三人偵察隊前出，一支往西打探皇協軍何時上山，一支往南注意日軍的行蹤。自然，偽軍不上山，自己就沒有辦法進入預定的設伏地域，你總不能現在就跑去埋伏，讓一個營的皇協軍踩著自己的腦袋上山剿匪吧。
經過分析，吉田既然是想用偽軍把謝國強拖在山寨，然後圍死不讓土匪躲進山，那麽偽軍隻要到達黃頭嶺，就絕不會在山腳停留，肯定會直奔謝家寨，把他堵在絕地裏。隻要等他們一走，進山小路的兩側山頭，就是獨立大隊最好的伏擊地點。
無聊的等待當中，吃過了早飯的雷司令又坐不住了，一揮手，把趙大等人叫了過來。一看參謀長和兩位大隊副往老板身邊靠攏，中隊長和小隊長們頓時就興衝衝圍了過來，準備接受革命思想再教育。
雷仁背著雙手，站在一個小雪堆上麵，朝圍過來的眾人嘿嘿一笑：“昨天你們當中，誰賭鬼子走東線的，現在站左邊；賭鬼子走西線的，站右邊，都不許耍賴啊，大夥可都明白著呢！”
幹部們麵麵相覷後，還是老老實實的分左右站隊完畢。雷仁一看兩邊人數都差不多，點了點頭：“不錯，看來大家確實都已經長進了不少，先不說我和政委的最終決定是什麽，你們能想出兵分兩路的辦法來，我很高興。”
周凱也滿臉帶笑走到雷仁身邊，遞過去一根點著了的紙煙：“是很不錯，在以後的作戰行動中，我們不可避免的還要用到分兵的策略，你們都夠成長到這個地步，老雷的心血總算是沒有白費。”
趙大對老板的某些惡趣味，可是有著最深刻的體會。此時見幾乎所有人都已經分左右站立，隻有參謀長還站在中間沒有動彈，嘿嘿一笑，抬手指著陳家駒：“老板，咱都有自己的想法站好了隊，可參謀長沒有發表他的意見，那他站中間是個啥意思？”
“這還用問嗎？男的站左邊，女的站右邊，不男不女的才站中間，隨他自己去站。”雷仁瞄了陳家駒一眼，一席話頓時就掀起一片譏諷嘲笑之聲，把參謀長鬧了個大紅臉。
“老板，你讓大家站隊，莫非還有什麽講究不成？”不搞清楚老板的真實意圖，聰明如陳家駒者，自然是想謀定而後動。
雷仁嘿嘿賤笑兩聲，沒有回答陳家駒，卻又看著還沒有站隊的大隊參謀們：“不僅是家駒，還有你們，全大隊所有幹部，有一個算一個，都要去排隊！”
一眾參謀聽了也是一呆，怎麽把我們也算進去了？看來老板又想要出幺蛾子。不過既然是老板的命令，當然是不可違背，當下皆是默默想了一會，按照各自的想法，走到了兩支隊伍裏麵。
“你也去！”在陳家駒還在猶猶豫豫之時，老板娘卻顯然不肯放過他。
陳家駒眼見連自己也躲不過去，隻得訕訕一笑，剛想走過去和兩位老大哥站在一起，卻見趙長旺和李自在衝自己連連招手，隻得是笑了笑，走過去一手搭住了一個肩膀，示意自己雖然已經當上了參謀長，但仍然跟他們是拴在同一條繩上的蛤蟆。本來嘛，都是年輕人，自然就更加合得來，更何況平日裏也就數哥幾個關係最好。
眼見全大隊的幹部們都已經站好了隊，雷仁扭頭和周凱相視一笑：“同誌們，現在驗證大家眼光準確性的時候到了！這次你們哪邊輸了，全體給贏的那邊洗內褲，這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