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九章 商議
仿若看到了紅彤彤的太陽是從西邊爬上天空，正在機關會議室裏喝完下午茶，準備開始鍛煉腦力的6分區黨委機關七人團，全都是活見了鬼樣的盯著門口，就連楊青山手裏的空麻將盒也吧嗒一聲掉在了地上。當然了，上午沒有心思打麻將，是在為了6分區的塌天大禍揪心，現在破了的天已經被女媧娘娘打上了補丁，一上午沒有摸牌的楊司令等人自然早就心癢難耐。
雷大仙帶著比他們更為震驚的表情，走到楊青山跟前，張開五根爪子在他眼前晃了晃：“老楊，我有這麽嚇人？”
楊青山呆愣了三秒鍾才回過神來，一把拍開在眼前晃動的魔爪，翻了個白眼坐下來，伸手就開始洗牌，卻沒有搭理跟前這個差點把人活活嚇死的王八蛋。
王平笑著摸出了煙袋，點著火砸吧了幾口，饒有趣味地看著雷仁：“事情都辦妥了？”
雷仁見楊青山一個人還在那裏嘩啦嘩啦搓著麻將，一屁股坐在了楊青山下手，頷首示意周凱坐到他對麵，跟著開始洗牌碼牌。眼見桌上隻剩下一個位置，王平拎著剛想坐下來的周洪海脖領往後一扔，趕緊霸占了楊青山對麵的位置。如此一來，兩位司令、兩位政委剛好湊成一桌，剩下的五位同誌隻得是紛紛抱臂，站在了他們身後開始觀摩學習。
“隻能說是暫時告一段落。接下來會朝著哪個方向發展，就看老天爺的意思了。”雷仁隨手甩出一張牌，抽出三根煙，自己叼上一根，剩下的分別扔給了周凱和楊青山。
大家一眼看到雷仁掏出那個精美的火機，交換了一下視線，心照不宣下都是露出笑意微微點頭，心下裏也為雷仁感到高興。
楊青山接過雷仁的紙煙，情知自己沒那個福分享受火機點煙的待遇，自己擦著火柴點了起來，舒適地朝天吐出一條長龍，看了雷仁一眼：“把未來交給老天爺安排？這可不是你一貫的風格呀……老雷，是不是出了什麽脫離掌控的事情？”
“也沒什麽大事，他就是一時頭腦發熱，事情稍微做過了頭。”周凱一邊抽著煙，一邊摸牌打牌，全然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周洪海趴到周凱的肩頭，抽出一張麻將往桌上一扔，隨即抬頭看著對麵的雷仁：“稍微做過了頭？這也不像你平日裏的行事風格呀，老雷，看在我們為你提心吊膽餓了大半天的份上，能不能跟同誌們分享一下？”
雷仁淡淡地一撇嘴，沒有搭話，全心全意砌著手裏的清一色。
“他就是幹掉了五個、重傷了一個，當不了什麽大事。哦，受傷的那位，估計你們都認識，117旅2團上校團座周文強，以前的3營營長。他被咱雷司令打爆了一隻眼睛，順帶著剁掉了兩根手指頭，殘廢了。”周凱仍然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模樣，好像是在說著張家長李家短，隔壁的老母豬又生了一窩小豬仔，全然跟自己沒有半毛錢關係。
啥？楊青山猛地站了起來，把桌子上的麻將牌攪得亂成了一鍋粥：“開會！”率先往長條會議桌走去。開什麽玩笑！五死一重傷，你丫的還有心思坐在這裏打麻將？更何況殘廢的那位還是堂堂上校團座，跟劉司令平起平坐的存在，這兩位到底還是不是人他媽生出來的！
“哎！老子的清一色！老楊，你丫的敢耍賴……”雷仁猶在那裏不依不饒，卻被王平拽住胳膊拖著往會議桌走去。
片刻後，6分區九位負責人圍著桌子團團坐了下來，隻是這個座次的排列，讓進來端茶倒水的機關工作人員滿頭霧水，壓根不明所以。
正當麵的主位上，竟是楊司令和雷司令並排而坐，而原先坐在楊司令身邊的王政委，卻是跟周政委一起坐在了他們下首的位置上。小張撓了撓頭，隻看領導們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可見6分區機關的黨委排名，早已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隻是自己等人層次太低，才完全瞧不明白。周政委……不是軍區副政委嗎？按理說他的官才是最大，怎麽成第三了？
到底是黨政幹部出身，嘴皮子就是厲害，周政委隻是寥寥數語，前後不過五分鍾，就把雷司令在伊川犯的事說了個清楚明白。分區七人團呆呆地聽著，傻傻地看著，愣愣地連煙也忘了抽，隻是把眼珠子瞪得溜圓，瞧著在主位上安坐的雷大仙。
場中一片寂靜，約莫過了半刻鍾，楊青山才反應過來，衝身邊的雷仁一豎大拇指：“好漢子！不但心狠手辣，更是腹黑到了家。最難得你竟然還無恥地想到了要栽贓嫁禍，不服不行啊！”眼色神情中，全是自歎弗如、對雷大仙高山仰止的模樣。
王平忽的吭哧一聲笑了出來：“那如此說來，這事就跟我八路軍6分區沒啥關係了，全是謝家寨的土匪做的孽。老雷，你怎麽還說後續的發展脫離了掌控呢？”他的這句話，提出了所有人都在感到疑惑不已的那個問題。
雷仁接過楊青山遞過來的紙煙，自顧自點了起來：“在我的預料當中，最好的結果就是林家能夠偃旗息鼓，不再來找我的麻煩。而最壞的結果，就是他們吃了虧後不但不記痛，反而變本加厲想要報複，把這個事情捅到八路軍總部去。”
在心裏歎了一口氣，雷仁把眼睛也微眯了起來：“因為不管怎麽說，此事也是因我而起，周文強或許不敢再去招惹謝國強，可他們肯定會把這筆帳算在我的頭上。這一好一壞兩種結果，全在林躍進一念之間，而在那種大人物跟前，我們沒有絲毫影響力能夠左右他，所以我才說要看天意如何來安排。”
眾人默默點了點頭，都不得不承認，雷仁的擔憂絕不是空穴來風。連咱八路軍總司令見了人家，也得客客氣氣以禮待之，一個小小的八路軍連長想要娶自己的親閨女，嘿嘿……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楊青山忽然把頭一揚，好似對林軍座帶給自己等人的如山壓力完全不屑一顧：“怕什麽，隻要這次老雷自己沒出事就行。林老兒真要捅到總部去，那倒熱鬧了，咱想不出名都難。一個縣團級軍區下麵的小小分區，竟敢跟林家那樣的龐然大物掰腕子……同誌們，這是我們的榮幸啊！”
除了雷仁與周凱，其餘眾人哈哈大笑，仿似6分區的這場無妄之災，還真成了他們揚名立萬的絕好機會一般。
王平探手摟上了周凱的肩頭，笑眯眯的砸吧著煙袋：“老楊說的是。他不來也就算了，真要來了，分區黨委早就研究決定，幫老雷一起把調查組給頂回去。老雷，不要有什麽思想顧慮，憑咱的底蘊，最多一年時間就能恢複元氣。你不是早就說了嗎，反正今年也是不能有大動作，咱就再蟄伏一年，就當是厚積薄發好了。”
“同誌們，這才是我最擔心的問題啊！”雷仁罕見地嚴肅起來，腰杆挺得筆直，把自己的所思所想係統完整地闡述出來，特別強調了6分區的強大實力被軍區收走後的可怕後果。
一席話說完，七人團集體呆愣，都是把嘴張得老大，眼神渙散地看著搖頭苦笑的雷仁和周凱。
對呀！我們怎麽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如果不是有雷仁死死壓住，6分區早在去年秋收後，按照當時楊青山的想法，可不就是想新編至少五個連隊，一步登天把6分區的武裝力量擴大到團級規模？
擴編之前，不計算分區警衛連和雷仁的獨立大隊，手裏隻擁有四個整編連的分區黨委就想反攻日軍了，所幸6分區有個頭腦無比清醒的雷仁壓著，這才沒有釀成大禍。可如果分區的所有家底都被劉司令收走，吳堡軍區立馬就是搖身一變，從一文不名成為萬貫家財在手，到那個時候，誰能保證自己冷靜得下來！
怪不得啊，老雷一直強調不能把分區的實力暴露出來，特別是要防著劉司令。自己等人還以為他是真的在為6分區的小家打著算盤，原來最大的根源在這裏！是啊，雷仁在6分區是一言九鼎的雷司令，包括自己等分區黨委都不敢違背他的意思。可在大興，這小子就連屁都算不上，不說劉司令還能不能保持冷靜，隻要在軍區黨委會上形成了擴張的決議，劉司令就肯定壓不住！
一片沉默中，眾人都被雷仁所說的可怕後果嚇得冷汗淋漓，會議室上空，也有一團烏雲在慢慢凝聚起來。沒想到那團烏雲剛剛有了成型的跡象，忽的被楊青山一陣朗笑給撕得粉碎，萬縷陽光重新照射了下來。
楊青山給雷仁和周凱甩過去兩根煙，扭頭看著雷仁：“少來這套。你這小子，每次發現問題都把後果說得多麽多麽嚴重，想嚇死人麽？痛快點，這次要分區怎麽配合才能度過這場危機？”
有楊司令這幾句話安撫，滿場壓抑的氣氛頓時一掃而空。是嘛，咱們慌個什麽勁？咱不是有個妖孽般的頂梁柱嗎，他既然肯回來，就鐵定都把解決的方法想好了。把後果說得這麽嚴重，隻是讓自己等人有個深刻的認識，好能竭盡全力配合他而已。嗯，就是這樣！
周凱嚴肅認真地看著大家，語氣也帶著沉重：“不錯，我是跟老雷想到了一個解決的辦法，但光靠我們不行，這次必須要全分區上下一心，緊密團結在一起，才能有三成把握解決眼前這個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