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章 南歸
眼見北方機關一眾人等皆是滿眼閃爍著八卦之光，全無半點領導形象，雷仁終於是忍受不了那如芒刺在背的曖昧眼神，把臉色一整，擺出了上位者的威嚴。
重重幹咳了兩聲，竟開始打起了官腔：“同誌們，你們這個樣子，很不好嘛……讓下麵的同誌們看見，成何體統！”一邊說，一邊曲起手指敲打著桌麵加重語氣。
眾人皆是轉頭互視一眼，再次同時拖長聲調“哦”了一聲，眼瞅那模樣，全然沒把雷司令的警告放在心上。雷仁在心底一聲哀歎：我就說嘛，身為領導，必須要在下屬麵前保持一定的神秘感。距離才能產生美，現如今看他們這樣子，哪有半點尊重領導的意思？混忘了自己在楊青山和劉得誌麵前是個啥德行。
這個時候，還是政委同誌比較貼心，見雷司令已經鎮不住場麵，挺身而出，維護領導的尊嚴：“好了好了，同誌們，現在是開會，安排北方分區下一階段的工作，大家都認真點。至於老雷和老相好的那些事情嘛……咱們會後再個別討論。”
眾人強壓住笑意，皆是把臉憋得通紅，但看到雷司令那立馬就要暴走的模樣，也隻得強行壓住，忍得好不幸苦。
“伊川以南盡入我手，我們這次北上的目的，也算是圓滿完成。所以我決定，明天就回趙村！”
“啊？老雷，你明天就走？那這裏的事情……”聽雷仁這樣一說，眾人終於是暫時放下了那些齷蹉的小心思，開始正經考慮工作。
“這裏的事情？這裏還有什麽事情。我早說過了，我隻負責把地盤打下來交給你，至於怎麽接收怎麽經營，那是你們北方機關考慮的問題了。怎麽，啥事都來問我，6分區養著你們吃幹飯？”
記恨著這幫小人，雷仁斜眼瞄著譚雙輝，冷笑連連開始還擊。
“是的，我和老雷商量過了，現在東邊的鬼子暫時不能再動；北邊是西北軍3營，勉強也算是抗日友軍，他們不會、也不敢再來找麻煩。至於西北邊的那個皇協軍獨立混成旅……老譚，沒有大半年，現在的地盤你也吃不完吧。”
周凱在雷仁的日日熏陶下，現如今對煙味倒也不像以前那麽反感。現在說著正事，竟又是從搭檔的煙盒裏摸出一根，放在鼻子下麵細細聞著那淡淡的煙草味道。
“不錯，你們什麽時候把伊川南邊全部收入囊中，我們再商量下一步的行動。不然，打下來也是白白便宜別人，這種替他人作嫁衣裳的蠢事，老子從來不幹。”
“那你的意思，咱北方分區就一門心思搞接收？”譚雙輝想到這裏，不由皺起了眉頭：“老雷，不瞞你說，一下子接收這麽大一塊地盤，我心裏確實沒底。能不能請求分區支援部分力量？”
雷仁斷然拒絕，語氣不容置疑：“不行！現在南邊的工作壓力，比你們更大。要知道，那裏的地盤，比你這裏還要大得多。分區的意思，是把趙村以南建設成為分區的大後方、大糧倉。別說從那裏抽調力量，我都還想從北方調人南下。”
周凱點點頭，接過了話頭：“老譚，你們這裏雖然看似地盤很大，但實際情況的惡劣本質，並沒有從根本上改變。我們雖然趕走了西北軍，但這並不意味著，鬼子和偽軍就不會再來掃蕩。因此，我們隻能是把大部分精力，優先放在已是鐵板一塊的南方。”
“隻有先把南方根據地建設好了，我們才能有充足的人口和糧食，來發展壯大自己。更何況，北方分區接手的地盤，今年的耕種率不到一半，把力量放在這裏，得不償失。”
一席話，說得眾人頻頻點頭。譚雙輝更是提出了自己最為擔心的一個問題：“這個實際情況，我們當然知道。地盤大了，也意味著吃飯的嘴也多了，去年的秋收我們本就沒有什麽餘糧，現在……”
周凱把手用力一揮：“這個不用你擔心。北上之前，我們就已經考慮到了這個情況。糧食有缺口，隻管向分區求援，我們會竭盡全力支援你。如果連分區也不能解決，不是還有老雷的老相好嗎？去伊川以北買。”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8連的組建，刻不容緩。嗯……我給你們十天時間。十天後，我要看到一個齊裝滿員的8連，來趙村輪訓！這個沒得商量。”雷仁斬釘截鐵，毫無討價還價的餘地，直接下達命令。
“先命令5連進駐橋南村，8連組建的空檔，我會先派6連補上。明天我回去的時候，會通知胡斌先進駐土石壩。這樣一東一西，根據地的安全才有保障，老百姓也才更有信心跟黨走。”
“堅決服從命令！十天……不，七天！給我七天時間，保證交給分區一個齊裝滿員的新8連！”譚雙輝騰地站了起來，立下了投名狀。
隨即又猶豫起來，疑惑的看向雷仁：“老雷，軍區給我們的編製，是每個分區一個整編連。就連1分區的第二個連隊，也是沒有入編的獨立連，這個編製問題……”
周凱淡淡一笑，為他解惑：“這個你們不用擔心，編製問題，到時候我和老雷去找老頭子解決。你們別忘了，劉司令可還兼著咱楊司令的幹爹。”
幾句話，說得大家哄堂大笑。是的嘛，先不提劉司令會不會偏心自己的龜兒子，光是雷仁一開金口，劉司令就鐵定要賣麵子。現在全分區誰不知道，雷仁可是老爺子的心頭肉，那地位，比起某位便宜兒子，也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雷仁也點了點頭，露出笑容：“同誌們，分區南方已經是大後方，壓根沒有仗打。現在的北方分區，就是我們練兵最好的地方。把分區所有部隊，包括黃鳴的警衛連，以兩個月為期，輪流駐防土石壩和橋南。”
“但是要注意一點，我們是以實戰練兵為主要目的，不是要大量殺傷敵人。那樣做，隻會把自己的力量提早暴露。這一點，一定要給同誌們講清楚，切記以保存自己為首要目標。誰要是貪功造成了過大的傷亡，提頭來見！”
“為了解決老雷最重視的通訊問題，電話我們已經帶過來了。橋南、土石壩、安塞、康莊、趙村，一直到7連駐防的雞鳴村，馬上可以開通。”
“啊？周政委，咱哪來的這麽多電話線？電話倒是有好幾部，就是缺電話線啊。”
周凱就嘿嘿一笑，把嘴朝雷仁努了努，眾人一愣，隨即又是露出那副心照不宣的樣子，皆是嘿嘿低笑起來，竟是笑得無比齷蹉，飽含著曖昧的意思。
雷仁沒好氣衝周凱吐出一團濃濃的煙霧，把個小白臉嗆得直咳嗽。
“北方分區有5連和6連坐鎮，暫時問題不大。記住，碰到鬼子和偽軍以小隊為單位的掃蕩，你們自己解決。不要打成殲滅戰，他們要是再也不來了，咱拿誰來練手？密切監視吳堡縣城，接到鬼子以中隊規模出動的情報，立刻上報分區，我親自來支援。”
好！有了雷仁這個保證，眾人皆是長籲一口氣，隻要雷大隊出手，別說一個中隊的日軍，兩個中隊一起來又有何妨？對於雷大隊的戰鬥力，眾人早已是產生了一種近乎盲目的自信。
“同誌們，隻要再堅持幾個月，熬過這段最為艱難的日子，我相信，隨著秋收的到來，6分區就能一飛衝天！”周凱又開始了政委的本職工作：洗腦加打氣。
譚雙輝等人頓時精神百倍，可不是嗎？北方分區的新地盤，是剛從西北軍手裏搶來的，春耕幾乎荒廢。但6分區不同啊，不但南方根據地龐大的地盤全部滿耕，就連5分區原有的6個村子，也是沒有荒廢半畝田地。
隻要熬到秋收到來，以6分區的實力，完全能夠再次創造去年秋收零損失的奇跡。真到了那時候，有人有糧又有槍，別說區區一個8連，9連10連11連都不是問題！
一想到這個美好的前景，北方派遣機關，全部都是眼冒精光。同誌們，咱鹹魚翻身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把安塞的事情全部安排妥當，雷仁和周凱帶領部隊，一路南歸。路過康莊時，召來了胡斌，命令他率領6連進駐土石壩，密切注意西北方皇協軍的動向。隨後雷仁把胡斌拉過一旁，再次開始邀買人心：
“老胡，別怪我在安塞對你太苛責。你要知道，一支革命隊伍，令不行禁不止，如何能夠趕走侵略者，保家衛國？更何況，你不但違反命令擅自行動，還差點把我們的實力暴露給敵人，惹來天大的麻煩。”
胡斌就羞愧地低下了頭，滿臉通紅。
“好了，咱一起共事時間也不短了，老雷是個啥人你還不清楚？過去了就過去了，往後，做事情多動動腦子，實在不明白，可以來問我嘛。”
胡斌就開始嗚咽，握住雷仁的大手，死命的搖晃。
“這次我把你放到土石壩，你要緊的是注意兩個事情。一是西邊過來的那個皇協軍獨立混成旅。這個不用多說，憑你現在的6連，單挑對方一個連也完全沒有問題。第二就是東邊的日軍，鬼子的戰鬥力你不是不知道，碰到啃不動的硬骨頭，記得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我可不想自己的老夥計，來玩什麽壯誌未酬身先死的無聊把戲。記住了？”
啥也別說了，老雷這是打心眼裏把自己當親人啊。緊緊擁抱，隨即把眼睛水一擦，掉頭就回去合集隊伍。嗯，不管怎麽樣，這次也絕不能給老雷臉上抹黑。
他把6連派去土石壩，就是為了給自己一個翻身的機會，好挽回在安塞被剝了個幹淨的麵子。隻要能打好第一仗，哪怕隻是一個小小的勝利，就能讓自己鹹魚翻身，再也不會有人在背後戳自己的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