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六十年後

北京潘家園二零零二年

思緒拉回到現在,我坐在父親留給我的古董店裏,拿著這份不全的羊皮手劄,看著眼前的老頭子說道:“您要買什麽?”

老頭子穿著非常整齊,像是一個老教授,手裏拿著一個看上去比較昂貴的皮包,老頭兒扶了扶臉上的眼睛,對我笑了笑說道:“隨便看看。”

得到他這句話,我便低下了頭繼續看著手上的不全的羊皮手劄,這羊皮手劄上的內容原本應該是全的,是我爺爺那個年代經曆的事情,隻是後來不知何為少了一大部分,那部分什麽時候少的,為何少,我都不知道,我手裏拿著的手劄隻是其中的一部分,是我父親“失蹤”前留給我的,除了這個手劄就是還有這個店了。

我的另一隻手裏拿著半個巴掌大小的黑色石頭,這扁圓形的石頭其實是一塊墨翠,墨翠不是黑瑪瑙、黑玉,而是一種黑裏又透著綠色的翡翠,外表看上去就是一塊烏黑的石頭,但是在陽光下或者用強光手電照射就會看到綠色的光。

這塊墨翠也是我爺爺留下的,是我父親交給我的,這塊墨翠黑的均勻,黑的發亮,而且強光手電照上去綠色的透明度非常高,隻是我也不清楚父親為何要把這塊墨翠留給我的原因是什麽,有很多人都打算花重金把我這塊墨翠買走,但是我都沒有答應,去年有一位香港商人打算用一千萬人民幣買走這塊墨翠,被我拒絕了,因為我父親“失蹤”前,把手劄和這塊墨翠交給我的時候,告訴我這塊墨翠是不完整的,其實如果父親不說,我根本就看不出來,這塊墨翠居然隻是原來的一半,至於另一半在哪裏,我父親也不知道,因為我爺爺把這塊墨翠傳給我父親的時候,也隻是一半。

現如今到了我手裏,如果不出意外肯定也是會傳給我的下一代的。

先說說我爺爺,我爺爺生活的那個年代屬於戰爭動亂的年代,那個年代很多人都吃不飽,我爺爺就幹起了地下倒鬥生意,說白了就是盜墓。

其實在那個年代很多人都幹這行,目的就是為了混口飯吃,能夠讓自己吃得飽,但是我爺爺卻不同,他這行的目的照我父親的話說,就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我爺爺家裏那個時候屬於地主階級,吃飯根本就不成問題。

但是我爺爺為何幹起倒鬥這行,我父親也說不清楚,可是在那個年代裏我爺爺幹倒鬥這行絕對不是為了吃飯。

話說盜墓這行當,北派稱倒鬥,南派稱淘沙,雖然稱呼不一樣,但是意思都一樣,就是把老祖宗的東西偷出來賣掉。

在我爺爺那個年代,北派的倒鬥尋找古墓用的是尋龍點穴,他們靠著腦子裏所學的陰陽風水學來尋找古墓的位置,南派主要是用洛陽鏟,根據每一鏟從地裏帶出來的土壤(主要是看死土還是活土,活土就是有人類活動過留下的痕跡)來判斷地下古墓的所在位置。

而我爺爺所用的尋找古墓的方式都不一樣,根據這半殘又半殘了的手劄上的記載,我爺爺用的是一種特殊的“星相學”來尋找古墓的(著或許是一種占星術,也可能是占卜,但具體什麽樣的輪到我這輩根本就不知道了,但是比較讓我懷疑的是,星相學是西方流傳的東西,在咱們東方一般都是算卦占卜一類的,我實在想不明白爺爺所學的星相學跟咱國家的古墓有什麽關係)。

我這古董店裏的東西雖然不多,但都是我爺爺留下的,各個都是真品(當然這隻是我認為的),我也知道這行水太深,而且長時間不開張,開張吃好幾年的這種活法。

我爺爺以前盜了不少鬥,按照我師叔跟我講的,我爺爺曾經進入過秦始皇墓裏,見到了秦始皇(其實我根本就不相信這是真的),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是,在我爺爺生龍活虎的那個年底,在倒鬥的這個行當裏,我爺爺屬於盜墓“泰鬥”,幹這行的許多老人,在提到我爺爺的名字時,都豎起大拇指稱讚,說什麽我爺爺不僅古墓找的好,拿出來的寶貝好,而且人品也非常好,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黑吃黑的情況(在那個年代裏,盜墓者之間黑吃黑是常有的事情,我就是想不明白,一個就是偷死人東西的還有什麽好人品可稱讚的)。

雖然我爺爺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地上地下都是生龍活虎的,但是解放後六十年代末期,我爺爺還是被人挖出他以前是個盜墓的,所以我爺爺被抓了起來進行了批鬥,家裏也被抄了,現在古董店裏的這些東西,都是當年我奶奶冒著性命偷偷保存下來的。

我爺爺後來被送到了湖南某個農場進行勞動改造,但是可能是由於吃不了苦,我爺爺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就逃走了,至今都沒有消息。

我奶奶一個人把我父親拉扯大,後來我父親去當了兵,當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兵,複員回來後遇到了我母親,可惜我母親跟我父親並不享福,有了我之後沒多久也沒了。

自那之後,我父親就對爺爺留下的手劄產生了興趣,整日裏研究如何夜觀星象尋找古墓,我奶奶“走了”之後,在我十一歲那年,我父親把手劄和半塊墨翠交給了我,然後把我交給了我師叔後,就離開了北京,具體去了哪裏我也不清楚,總之就是“失蹤了”。

我在滿十八周歲後,也去當了三年兵,複員後也江西某水利部門當過幹部,但是由於不習慣那些官派作風,便回到北京接管了這家古董店。

而我的一些古董知識都是跟我二師叔學的,當然了這麽多年過去了,由於古董這行水太深,我也隻跟二師叔學了一些皮毛,混飯吃而已。

這時我的思緒再次被進入店裏的那個老頭打斷,老頭走過來看著問道:“小夥子,我聽說你這裏有一塊墨翠。”

此時那塊墨翠就在我手裏,我臉色一變,敢情又是奔著我手裏的墨翠來的,我剛要把他攆出去,誰知老頭這時又說道:“小夥子你別誤會,我不是來買你那塊墨翠的,我是問問你還收不收墨翠了,我手裏現在正好有一塊墨翠。”

墨翠雖然被稱之為翡翠之冠,但是由於絕大多數的成色並不好,所以商業價值也不是特別高,但如果隻是一小塊,如果質地好的話,價格起碼也得在百萬以上。

在潘家園一些經常做玉石生意的人都知道我手中有塊價值不菲的墨翠,眼前這老頭子肯定是某個賣玉石店的老板那裏得知,這墨翠在我這裏或許價格可以賣的更高。

我搖搖頭說道:“我不是做玉石生意的,你要是非得賣給我,我可能不會出太多的銀子。”說真的,雖然我這店裏沒有擺放一件玉石,但是我本人卻非常喜歡這類東西,其實我並不喜歡那些什麽和田玉什麽的,我最喜歡的就是雞血石了,我有好幾塊雞血石,而且每一塊都是雞血王石,品色質地都非常好,都是我這幾年做古董生意一點點收集來,當然了也花了我不少的銀子。

老頭看了我一眼笑了笑說道:“那你看看吧,出價要是合適我就賣給你。”

我壓根就沒有買這老頭手裏那塊墨翠的意思,我把手裏的墨翠收起來看著他說道:“你怎麽非得賣給我?周圍有很多玉石店的,他們的出價肯定會比我高的。”我說這話,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讓眼前這老頭抓緊走。

誰知老頭伸出手指,在我這店裏比劃一圈後,說道:“我這幾天在潘家園附近走了好幾天,周圍的古董店也看了不少,但是唯獨你這裏跟其他人的店裏卻不同。”

“有何不同?”我斜著眼睛問道。

“因為你這店裏的古董全都是真東西。”老頭說道。

“切。”我不削的看了他一眼,怕馬屁麽,他還差了一些,一般來古董店裏賣東西的人,都會對著古董店的老板說上幾句好聽的,其目的就是希望自己的東西,可以賣的高一點,這就好比我們在潘家園附近做固定生意的這些古董商,如果來的是有錢人客人,也肯定會說一些好話來抬舉客人,目的也是希望自己手裏的東西可以賣個好價錢。

老頭似乎聽出來,我認為他的馬屁拍得不夠好,又說道:“這附近的古董店我真的全都走遍了,就拿隔壁的那家來說,一個近代仿得的青花瓷愣是跟我冒充是元青花,要我六百萬,不像你這店裏那件青花瓷碗,那可是貨真價實的元青花,要說這青花瓷碗最起碼也得一千萬吧。”

老頭這話一說完,我頓時就愣住了,我店裏確實擺放著一隻元代的青花碗,那碗確實是真的,以前很多外地商人帶著什麽所謂的專家來看過之後,都認為那是一件假的青花瓷碗,但我那件青花瓷碗確實是真的,因為那是我二師叔多年前倒了一個元朝大臣墓,從那裏麵鬥出來的,要說這青花瓷碗確實跟正常的元代青花瓷有些不太一樣,因為這碗沒有可固定的碗底,說白了就像是半個西瓜被扣走了瓤一樣。畢竟至今也沒聽說有那個朝代的青花碗居然是沒有碗底的。

這元代無底青花瓷碗在我這店裏放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有人認出來是真品,看樣子這老頭來曆不簡單。